森然望著快要搭建好的浮橋,心中得意萬分,這次進攻,頗為順利,如果能從戰神手中拿下這屹立千年不倒的北海港,那自己算是立了功,回去加官進爵,福蔭子佷,不在話下。當然,如果能夠俘虜戰神,那就更是大功一件了。
浮橋搭建完畢,森然令箭一揮,大批小厘國武士身穿黑色緊身衣,沿著浮橋快奔上岸邊。
嗡的一聲,一道箭影朝森然飛馳而來,森然慌張躲避,箭影連軍艦都沒有擊中,射到了水里,深深的扎在了海底。
森然疑惑了一下,哈哈大笑︰「戰神啊,戰神啊,我道你還有什麼厲害手段,原來是大炮沒了,拿這雷霆弩扎我戰艦,你當我這些事海盜船嗎!哈哈,我看你是黔驢技窮啊!」
唰唰,又是數十道箭影飛馳而來,有些打到了軍艦上,扎入船體後,十米長的箭身兀自震顫不止,卻對軍艦沒有大礙。
雷霆弩是在火炮大規模用于海軍作戰之前的海上利器,整個弩需要八人聯合操作才能完成一次射。所射的弩箭約有半個碗口粗,卻是十二米長,射程極遠,對付沒有改進前的軍艦,一弩便可洞穿,兩弩就可以重傷,三弩就可令其解體,算是極其厲害的一件武器。自火炮用于軍事後,軍艦的質量也大為改進,軍艦內殼普遍包有鐵皮,像森然所乘坐的黑甲艦,內核更是一層鐵殼,像雷霆弩這種武器已經對軍艦構不成大威脅。只是尋常海盜船只達不到這個水平,用雷霆弩對付海盜船卻也是綽綽有余。北海松明島一線,海盜猖獗,出動軍艦有些小題大做,尋常船只上背些雷霆弩倒是個預防海盜的好武器,因此,北海港內存有十幾架雷霆弩。
已經有數百人率先登上海岸,直逼北海港內城堡。
唰唰又是十幾道雷霆弩箭射來,這次更是歪斜的離譜,大部分都扎入小厘戰艦周圍的海域之中。
森然初時還十分得意,帶到三輪雷霆弩箭射下來,心中不由得陰沉下來,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卻又找不出不對在哪個地方。
「看,那些是什麼!」一個小厘國士兵指著一處弩箭射入的海區,金黃色的液體翻騰而出,浮在海面上,迅擴散。
「是黃油!是黃油!」一個艦長驚恐的叫道。
森然一愣,旋即大叫一聲不好,忙揮舞令旗,揚帆撤退。只是此時大半戰艦已經搭建浮橋,許多武士已經沖上岸邊,戰艦此時進退兩難,撤浮橋的聲音、喊叫的聲音、落水的聲音、船體轉舵的聲音、戰艦相撞的聲音,亂成一鍋粥。
十幾枚雷霆弩箭之下,黃油滾滾而出,不斷擴散,不到片刻工夫,整個月牙灣內便覆蓋了一層厚厚的黃油。
楊振聲冷靜的握著令旗,大手一揮,僅存的三門大炮齊聲轟鳴,帶著死亡和吞噬的氣息,掠過天空,直沖海灣所去。
轟轟轟三聲爆炸聲,為小厘國戰艦吹奏起了滅亡的哀歌,海面上大火暴起,迅蔓延,眨眼間,整個港口的海灣便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戰艦均是松木所制,遇火便著,在此滔天的火勢下,更是旺盛的燃燒了起來。
這是一場真正的屠殺,漫天的火海之中,小厘戰艦大火紛揚,濃煙滾滾,慘叫聲、哀號聲、 啪船體著火聲、船艦轟然相撞聲,早已經沒有了任何規矩和法度,眾軍士心中只有一個字,逃!逃離這片火海!逃離這片死亡之地!只是越是都想逃走,越是亂成一團,許多軍艦互相抵觸、互相卡撞,誰都不能先跑出去。許多士兵無謂的撲滅著大火,只是這處還沒撲滅,那處便已著火,那處還沒撲滅,自己便已經著火,在船上是一個死字,跳到水里依然是一個死字,水面上,火海滔天,即便不被水面上的火燒死,潛入水下,依然會窒息而死,因為水面上全是油和火。
在火起的一剎那,楊振聲便不再管海上之事,而是指揮著弓箭手和剩余的三門大炮,全力絞殺已經登6的數百名武士。
斷了後援和生路的武士,就像一群絕望的羔羊,在海灘邊任憑北海港屠宰。城堡上雖然戰力嚴重不足,卻多已受傷,卻佔盡地利優勢,居高臨下,很快便將登6的武士屠戮干淨。
十里外,劉玉濤見到北海港內濃煙滾滾,忙迫不及待的指揮北海艦隊趕來,順風再加上趕路急切,很快便抵達了北海港,正遇上森然拼了老命,撤退出的二十五艘軍艦。
望著北海港內的慘狀和小厘國戰艦,北海艦隊眾軍士已經了然明白,同仇敵愾,向小厘國戰艦起了猛烈的攻擊。
小厘戰艦一是由于剛出港,相對外面而來的北海艦隊,正好處于逆風位置,而且雖是二十五艘,卻大都傷殘不已,許多戰艦能否經得起風浪回到小厘國還不一定,更別說御敵了,再加上大部分戰艦船員損傷嚴重,僅存船員無心戀戰。因此被北海艦隊步步緊逼,處處絞殺,最後森然帶著三艘,狼狽逃竄。
皓明帝國順元帝三十八年,戰神楊振聲以弱勝強,以兩千之兵,十七艘軍艦,擊沉小厘**艦四十四艘,斬殺敵兵近兩萬,成功的遏制了小厘國的入侵。自此一戰後,小厘國元氣大傷,再無力氣大規模入侵北海各郡。
自戰爭開始,丁然和黃寅便都守護在楊振聲身邊,這一仗,給他們的不再是震撼,而是刻苦銘心。那些戰機的把握,戰術的運用,智謀的體現,無不使他們受用終身。
北海港內海面上的大火燒了足足有三個時辰,直到下午,才逐漸熄滅。劉玉濤指揮軍艦返回了北海船塢,並抽調艦隊和船塢內的士兵,加緊修復著北海港。北海港已經徹底焚毀,若要修葺如初,卻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楊振聲帶著丁然二人,站在懸崖邊,陽光灑在天地間,海浪輕輕的撫模著懸崖。
丁然和黃寅恭敬的跟在楊振聲身後,現在他們對于老師不在是尊敬那麼簡單,而是一種崇拜,由衷的崇拜。
「老師,黃油的事情是怎麼回事?」黃寅問道。
楊振聲呵呵一笑道︰「黃油是在黎明時分,帶領三百水性極好的士兵事先擺在海底的。」
「黎明時分!」丁然錯愕道。
「是的,昨夜我不是讓都尉鄧奇為我準備三百水性極好的士兵嗎,那時我便決定采用這火燒大海之計。看不清港內的形勢,小厘國戰艦是不敢貿然進攻的,因此,進攻時期必然是黎明時分。風暴過後,與黎明之間約有一個時辰的時間,我便利用這一個時辰的時間,在你們全力備戰的時候,為師將港內存儲的大量食用和造船用的黃油,巨型羊皮袋封包,用巨石壓在水底。」楊振聲笑道。
「您在那時便想好了會是這個結局嗎?老師,您就不怕炮彈先把黃油給炸了!」黃寅問道。
「問的好,」楊振聲贊道,「這我也考慮過,不過很快便釋然了。北海港內水位極深,許多地方均在十米以下,黃油包便壓在這些深水區,炮彈入水不深便已經爆炸,很難危及到海底的油包。而雷霆弩雖然不能傷及敵艦,卻是力道極大,破入水底,扎開羊皮袋卻不是難事。用雷霆弩一方面是為了扎開黃油,另一方面也是為了麻痹敵人。能夠在黎明前,將黃油包壓在海底,這場戰役便勝了一半,如果敵艦登6,那就已經勝利了。我故意站在城頭,讓小厘國將領看到我在港內,果然他們怕為師逃跑,想生擒為師,才迫不及待的登6。否則,若是他們不為所動,持續轟炸內堡,直到完全夷為平地,那此戰,要想如此成功必是艱難無比了。最起碼現黃油,他們可以從容的撤退了。」
丁然和黃寅心下均是波濤洶涌,震撼萬分。
楊振聲回過頭來,嚴肅的說道︰「這一戰你們最主要的是學習戰機的把握以及戰爭籌碼的布置,無論什麼戰爭,也不論面對多麼大的強敵,自己都要布置好勝利的籌碼,何時動用這個籌碼,將是戰爭勝利的關鍵,好的籌碼永遠是在最好的時機放出,將勝利的天平壓到自己這邊,否則,便一文不值。如果沒有任何籌碼,那也就無任何勝算可言,那這場戰爭的結果也就毫無懸念了。就像今日之戰,如果風暴到白日才停下來,或者沒有足夠的時間來布置那些黃油包,我們的結局,是可想而知的。這點,你們務必要記住!」
兩人均點頭稱是,心中卻思慮萬千,對戰爭和兵法的認識,又達到了一個嶄新的境界。
直到夜幕降臨,聞刺史才從災區回來,不及休息,便火趕來見楊振聲。
聞刺史當眾長跪在楊振聲面前,以示謝罪。聞刺史已經六十多歲,而楊振聲才四十出頭,怎受得了如此一拜,忙上前扶起。
聞刺史滿臉羞愧道︰「老夫孤傲,險些釀成大錯,致使我北海各郡陷入險境。幸虧楊帥及早識破,使國家幸免于難,老朽慚愧啊!」
楊振聲忙回道︰「刺史大人日理萬機,為國為民,如今災害四起,更是親躬災區,為民牟福,萬般事情怎能周全,老大人就不要自責了。要怪也是怪晚生疏忽,不能及時稟報老大人,還望大人見諒。」
二人相互致歉,往日冰冷關系,一掃而除。如此大戰勝出,聞刺史和劉玉濤均八百里急報,上湊朝廷。急報出,自是慶賀一番。
楊振聲不顧眾位將領和官員的挽留,依然帶著丁然和黃寅、以及從草原趕來的紫清回到了草場。
小樹林大部分樹木已經連根帶葉癱倒在地上,稀樹草原上的樹木也難幸免于難,沒有了樹木,草原突然變得光禿禿的,看著讓人不舒服。昨夜紫清被歸元留住後,一看天色不對,驅趕羊群,前往森林深處避難,所幸沒有遇到危險,加上羊群訓練有素,羊群幾乎沒有什麼損失,如今正安安穩穩的伏在草地上休息。
下午時分,劉玉濤便派了一些軍士前來幫忙重新修蓋茅屋,那幾間茅屋,早已經在風暴中吹散了架,不知道飛到哪里去了。
該夜,長野森林深處,各色霞光和著各種野獸的吼叫響徹北海沿岸。許多光芒,飛馳流轉,直達天際,地面震動不止。直到次日黎明時分,歸元和法淨才一臉疲憊的回來,渾身污血。
楊振聲忙問道︰「二位師弟,諸多妖獸,已經成功封印了嗎?」
法淨忙合十道︰「頗為順利,尚無後患!師兄今日之戰,我們已經知悉,感佩萬分!」
歸元卻不理會法淨的贊詞,朝楊振聲憂慮道︰「師兄,這場戰役雖然勝利了,可未必是福啊!」一臉的疲憊,溢于言表。
楊振聲嘆息了一聲,默默數道︰「我現在擔心的不是這個,小厘國隱忍多年,處心積慮積攢如此規模的戰艦,又動如此規模的大風暴,難道就是為了這場戰役這麼簡單嗎?即便此戰小厘國勝利,可小厘國距離我北海邊界千里之遙,後勤補給是個極大的問題,準備多年,動一場如此站不穩腳跟的戰役,值得嗎!」
法淨雙手合十,憂色道︰「看來,大6多事之秋,就要來臨了!」
東方,海天之際,波濤起伏,紅霞滿天,朝陽冉冉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