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城北大營開拔的那一刻,丁然和黃寅便時刻關注著大軍的動向,果然是號稱小厘的堅盾,雖然秋雨綿綿,行軍度卻極快,每次駐扎均有條有理,完全符合軍事謀略,丁然多次想利用地形給予襲擊都最終放棄了,沒有必勝的把握,丁然是不會輕舉妄動的。
秋雨越下越大,城北大營的十萬兵馬不得不放緩了腳步,因為他們還護送著二十萬旦糧草。
這日,丁然和黃寅冒著大雨在高空中探查完,又不得不無奈的返回,十萬兵馬距離他們也就是小河邊緣的駐扎地還有六七天的路程,丁然一下來,便望著小河呆。
此時的小河已經不能用小來形容,由于雨水猛增,小河竟然有半里路寬了,河水浩浩湯湯,激流滾滾,打著渾濁的漩渦向著東方流去,眼下丁然所在的位置正是小河饒過草原的最寬處,也是一處比較大的湖泊所在,不論旱澇,這個湖泊都為數萬頭野牛和麋鹿產仔期提供著足量的水分,如今雖然上游水位上漲,湖泊依然處于半滿狀態,畢竟經歷了一場大旱災,水位的填補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
一只母牛剛剛分娩完,帶領著小野牛返回牛群,經過湖泊岸邊,一個打滑,小野牛連滾帶崩,掉到了湖里,剛一進入,便被湍急的河流沖了十幾米遠,母牛大急,嗷嗷直叫,不斷的沿著湖泊追趕,最後噗通跳入水中,卻離自己的孩子越來越遠。
丁然飛馳而出,蜻蜓點水,掠過渾濁的湖面,將小牛犢抱起,送回到岸上,母牛看著孩子被救,欣喜若狂,奔到小牛犢跟前又是舌忝又是蹭,歡天喜地的回去了。
黃寅看著小牛犢離去,忽然轉身朝丁然笑了起來,丁然先是一愣,繼而也哈哈大笑起來,這麼多天陰雨帶來的郁悶一掃而光。
一千米高空之上,黃寅坐在銀雕王身上俯視著下方,十萬軍隊逶迤而來,來到小河邊停了下來,只見一群人擁簇著一個人走到了河邊。
那名主將謹慎的觀察著小河,並派人沿著小河向上游打探了一百里,看沒有什麼危險,便下命令讓士兵渡河。
河水已經下降到最大時期的十分之一,不過十幾米寬,雖然湍急,卻只有人的齊腰深。
士兵們紛紛渡河,冰涼的河水讓這些久經沙場的士兵直打哆嗦,卻沒有人違抗,面對這名主將,原來的軍事最高統帥,他們心中更多的是敬服和崇拜。
十萬大軍緩慢渡河,直到中午時分,才行進了一半,確定沒有危險之後,主將才下命令將糧草運送過河。
二十萬旦糧草加上眾多的武器不是個小數目,但人多勢眾,還是很快便運送了一部分,此時,南岸堆滿了剛運送過去的糧草,北岸堆積了大量將要運輸的糧草,更多的是中間一個個被士兵抬著的箱子,箱子里裝滿了糧草。斜風細雨,河水渾濁而有力,卻阻擋不了士兵們的步伐,那名主將站立在河南岸,監督著一箱又一箱的糧草安全上岸。黃寅看著那名主將,忽然覺得很是眼熟,但是由于離得太遠,看的很不真切。
黃寅拍了拍銀雕王,銀雕王向著湖泊方向飛去,片刻之後,臨近湖泊,一聲嘹亮的脆鳴,地上登時忙碌起來。
十萬士兵,運送糧草正處在如火如荼的關口,忽然听到上游轟隆不斷,小河居然微微的顫抖了起來。
那名主將抬頭看了一下小河的上方,立馬大叫起來,癱倒在地上。上游,凶猛的河水掀著高昂的渾濁浪花,滾滾而下,十萬大軍一時亂作一團,前前後後,所有處于小河八百米範圍的士兵,全部瞬間沒了蹤影,許多被河水沖走水性較好的士兵,奮力掙扎,卻很少有能夠上岸的。大水卷走了一萬多士兵,這些可都是小厘最精銳的軍隊啊,而更加令所有人無法接受的是,二十萬旦糧食全部被沖走,連追的希望都沒有了。那名主將捶胸頓足,卻最終還是穩定了情緒,咬著牙,讓士兵安全渡河。
直到傍晚時分,水勢漸漸平穩下來,九萬士兵才完全渡過河,雖然丟失了糧草,士兵士氣低落,卻還是不虧小厘之盾的這個稱號,一路上軍容整肅,隊形絲毫沒有破綻。
這一切,都看在高空之中的丁然和黃寅眼里,兩人心中非常滿意,破壞糧草才是他們最大的目的,如今糧草已經被毀,目的也算完成了。當對方軍士被分成兩截的時候,丁然也曾經想要進行襲擊,卻還是按耐了下來,即便分成兩半,其實力也不是冬狼軍團所能抗衡的。
夜已經深了下來,持續十幾天的秋雨也終于停了下來,陰霾的天空終于難得的露出了一輪明月,高高的懸掛在清冷的天空之上,秋蟲唧唧,秋風蕭瑟,潮濕的氣息彌漫在天地間,十萬軍士艱難的行進著,氣氛十分沉悶,連那高舉的火把也仿佛沒了生機,懨懨的冒著不死不活的光亮。
那名主將仿佛意識到了周圍的危險,不作停息,一直不停的行進,直到第二天晚上半夜,此時距離十三領主府只有二十里,已經進入了最近的領主府的領地範圍,已經相對安全了,那些士兵再也無法前進分毫,紛紛倒在了地上。
看著地上的火把忽然停止了前進,然後逐漸聚攏到一起,火光之中,那名主將急忙率領著副將各處查看,一個駐軍大營的雛形顯露出來,不過由于士兵太過疲憊,許多地方還有很大的疏漏,巡邏的隊伍也沒有多少,一個時辰之後,燈火逐漸暗淡下去。丁然知道時機已經來臨,飛落到大軍西邊五十里遠的地方,那里,黃寅正坐在大妖身上,整裝待。
看到丁然落下,黃寅問道︰「好了?」
丁然回道︰「好了!」說完,如釋重負,補充道︰「這一戰之後,我們便可以揮師北上了,救出紫清,一同過我們想過的日子。」
听到這,黃寅忽然說道︰「大哥,我們還是別去了,我總覺得那名主將不是那麼簡單!」
丁然莞爾一笑︰「二弟,若是我們錯過這麼好的機會,讓這十萬軍士到達前方,即便缺糧,恐怕也是鋒葉他們的噩夢,既然我們能夠順手除掉,何必快刀斬亂麻,戰決呢!別多想了,大戰在即,你可是我最大的助力哦!」
黃寅笑了一下,整頓好狀態,一揮手,六千只狼飛奔出。
遠處的大營在月光下,冒著朦朧的煙火,一片沉寂,丁然和黃寅率領著狼群在大營外的半里路外,丁然一聲長嘯,近百個千斤重的巨石直接轟擊到了大營之中,卻依然一片沉寂。
丁然心中一時疑惑起來,和黃寅對望了一眼,率領著狼群慢慢靠近大營,此時大營之內,仿佛沒有人居住過一般,依然是死一般的沉寂。
臨近大營十幾米遠的時候,丁然忽然醒悟過來,大叫一聲不好,急忙率領著狼群轉身,卻听見一聲炮響,周圍萬箭齊,狼群哀鳴嚎叫,轉眼間便有數十只狼慘死,上百只狼負傷。
黃寅大急,知道中了埋伏,急忙催持著狼群後退,後方,忽然喊聲一片,無數火把紛紛舉了起來,數萬士兵長槍利箭,將狼群團團圍了起來。
大營門口,忽然塌陷下去,數百人簇擁著一位大將走了出來,大將周圍,十幾個人華衣沒服,正是十三位領主,主將一出來,周圍登時有數千士兵圍攏過來,保護著主將眾人。
火光通明,宛如白晝,那名主將緩步走上前來,呵呵笑道︰「兩位小兄弟,別來無恙!」
丁然不看不要緊,一看立馬愣了下來,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從他們手里死里逃生的大將織里山——上任王室軍事的最高統帥!
織里山滿臉微笑,繼續說道︰「為了抓住你們,我可是煞費苦心吶!」
黃寅冷聲說道︰「你背叛了你的主人,二王子!」
織里山哈哈大笑,忽然老淚縱橫,咬牙切齒的朝著二人說道︰「若不是你們,二王子豈會死!二王子若不死,又怎麼會有今天!今日我要讓你們碎尸萬段,為二王子報仇!」
丁然騎著小妖,緩步走上前來,眾多的士兵紛紛掉準箭頭,一旦丁然有異動,立即萬箭齊,將其當場誅殺。丁然一臉的平靜,朝織里山問道︰「我們敗在小厘最著名的將領手里,一點也不冤枉,只是我臨死前想知道你是怎麼識破我們,並布下如此險境的,要知道我的偵查可是無孔不入的。」
織里山沉聲說道︰「好!就讓你們死個明白吧!整個小厘朝野,均認為偷襲來自東南奴隸大軍,可我卻不這麼認為,一是前方防御嚴密,不可能有如此大的狼軍團通過而毫無察覺,其次是東南乃是千里平原,是我國最重要的產糧區,哪里能弄那麼多的狼去,所以,偷襲的狼群只有兩種可能,一是來自十三府的轄區內,一是來自草原。因此在被穆元啟用後,我並沒有直接率軍出,而是飛鴿傳書,令十三領主府秘密查訪,卻一無所獲!由此我可以斷定,偷襲的勢力來自草原!」
黃寅問道︰「難道你就不怕是其中的領主府所為嗎?」
織里山哈哈一笑,道︰「你以為我這個前王室最高統帥是白做的嗎?」說完看了身邊的十幾個領主一眼,十幾個領主慌忙低下眼來,不敢直視,織里山繼續說道︰「小厘王室之所以屢次更替卻依然能夠保持國家穩定,靠的可不是王室的旗號那麼簡單!一旦確定威脅來自草原之後,我便秘密派人喬裝打扮成平民,暗自探查,現從草原方向向著東南邊區有幾個出口可以掩蓋行跡,一是領主府的牧區間隔帶,一是這條小河,而這些,又都是前兩次大軍遇襲的地方,這就更加確定了我的判斷。你們一定有一只實力強橫的高空兵團吧,若不是這樣,你們上次的偷襲也不至于成功,既然一切都在你們的眼里,那就沒有什麼可以隱瞞的了,我一面大張旗鼓的行軍,吸引你們的注意力,背地里卻令十三府抽調家丁,與半夜子時過後在此處挖掘龐大的地道,以便于埋伏,你看到的背後那些士兵,便是隱藏在地道中的!」
黃寅再次問道︰「不可能,如此大的工程絕對會留下痕跡,不可能在我的眼皮子地下而不被現!」
織里山再次大笑起來,對著旁邊的一位領主說道︰「輪輪領主,你來回答一下!」
輪輪領主諂媚的看了一眼織里山,清了清嗓子,說道︰「那是因為我的領主府有條地道通向這里,這本是我打算遇到危難逃生的通道,卻被大將軍巧妙的運用,我們完全是在地道中挖土,從地面上又怎麼能看出端倪!不過大將軍為了謹慎,還是命令我們夜里子時以後才動手,天明之前就得收工,運回去的泥土完全堆放在房屋內,為了瞞過你們,我們可是功夫下得狠吶!」
等待輪輪說完,織里山繼續說道︰「等施工的差不多了,我們便開始渡河,你以為我不知道小河的水位忽然下降嗎,你以為我不知道上游有個大型的湖泊嗎,秋雨連續下了幾個月,我認定你們會在河道做手腳,也會在我們渡河以後疲憊的時候實施偷襲,因為只有這個時候是個機會,拋卻這個機會,你們便再也無法威脅到我們分毫,因此我故意讓士兵渡河,並讓他們貼身綁上了木板,若是被河水沖擊,盡量不要上岸,待被沖出數十里後,才能上岸,如今,我這十萬士兵,幾乎毫無損傷的站在這里呢!」
丁然平靜的問道︰「那二十萬旦糧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