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羅旋和齊雙一直悶著頭找屠金的尸身,一句話也不說,但是二人心中均是越找越擔心。幾乎上山的道路兩側都找遍了,但畢竟這小金山這般大,怎能統統都找呢,只能是按著二人心中所想的,屠金尸身能到的地方去找,結果很是令人失望,屠金的尸身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盡管羅旋和齊雙均是滿手稀泥,還被滿地的荊棘劃得刺痛鑽心,可依舊沒有找到屠金的尸身。
「咱們回去吧。」眼見時辰越來越晚,濕漉漉沾在身上的衣衫越來越冰涼,一直沒有說話的羅旋一**坐在稀泥地上,在漆黑的夜色中望著下山的路道。
齊雙也是失去了耐心,在黑暗中望了羅旋一眼,又望了望四周的一片漆黑,沒有說話,而是顧自朝著山下走去。
羅旋見得齊雙朝山下走,也是一下子站了起來,緊了幾步跟上去。二人此時的心情均是比這秋雨還要惆悵,心中比這秋雨更要冰涼。走了一段,羅旋又是開口說道︰「齊大哥,若是屠金的尸身真的滾到了營中,被人現,咱們也裝著什麼也沒生。我料得他這樣一路滾下去,定是滿身稀泥,咱們到時候就說他夜里出去,不知道干什麼。結果後來自山上摔下來,不知怎麼的就摔死了便是。反正死無對證,我想他們也不會拿咱們怎麼辦。」
齊雙一直沒搭理羅旋,但對羅旋的話卻是听得很清楚,事到而今,也只有這麼辦了。羅旋見齊雙听了自己的話,沒有半點反應,但是他相信齊雙已是清清楚楚的听到了自己的話,故而也不再重復。只見羅旋話鋒一轉,繼續說道︰「齊大哥,無論你怎麼想,但我羅旋絕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混蛋。咱們倆現在就像是一根草繩上的螞蚱,往一處蹦還能走幾步,若要是分頭跳,咱們就別想以後怎麼著了。所以我還想煩請齊大哥幫個忙,的讓白日里的那群人閉上嘴,若要是走漏了半點風聲……」
羅旋沒有說完走漏風聲之後會是怎樣一個情況,但齊雙何嘗不明白,他其實也在琢磨這件事呢。或許是歸心似箭,又或許是二人時不時在滑濕的山道上溜上一段,說話間,二人便來了軍營前。為了不惹上必要的麻煩,此時雖是沒了屠金的尸身在側,但為了慎重起見,二人還是小心翼翼的各自回了營帳。不表。
話又說回當時,屠金的尸身到底滾到了什麼地方?其實屠金的尸身自羅旋和齊雙的手中掉到地上,恰好遇著身下有塊大石頭,屠金的尸身一側撞在打石頭上,竟是往側里翻了個個兒。加之天雨路滑,山道上根本就沒個阻攔,就那麼仰面朝天的滑開去了。
再說屠金的尸身往山下滑去,也不知道在一路上踫了多少石頭、劃了多少口子,最後終是因為褲管掛在一旁的灌木叢上,將他整個人頭下腳上的停在了山壁之上。若此時不是黑夜,又或者此時沒下這麼大的雨,更甚說此時不是那麼漆黑,齊雙和羅旋定是能看見屠金的尸身,而且好幾次他們模索的手幾乎都要踫著屠金的衣衫了,但差之毫厘,卻去之千里。
羅旋和齊雙就這麼下山去了,而屠金的尸身則倒掛在半山腰上。或許是屠金的腦袋踫在一塊石頭上了,原本緊閉這雙唇的屠金的尸身,此時卻是大大的張著嘴,迎接如箭一般的秋雨。
山風淒涼,秋雨無情。軍營里的燈火只剩下零星的幾盞,好似這黑暗中罪惡的窺視者,可他卻不能告訴人們什麼。此時,誰也不曾想到屠金就這麼死了,趙良臣不曾、周書不曾、程廣不曾、田絡興也是不曾。但陰陽既定,生死無常,誰要死去誰要活來,那還不是判官手中的朱筆輕輕一劃的事情。
誰也不知道這雨水有多少條,打在屠金尸身上的雨水又有多少?幾百,幾千,還是幾萬?萬箭穿心也不過如此!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整個軍營都已經睡去,那些毫不知情的兵丁們也已經醉死,在這漆黑的軍營中,再沒有誰在記起屠金。然而,秋雨還在繼續,它開始對著屠金張著的嘴巴里撒尿,並慢慢的積了很多。
積水慢慢的浸透屠金的喉嚨,順著彎彎曲曲的路徑前行,終于在一個地方又積了起來。如果有人看見,此時屠金嘴里的積水,慢慢地、慢慢地變得渾濁,就像是有人往他口中撒了一小撮紅色的染料。而且屠金的鼻腔里也開始流出兩道淡紅的液體,好像是屠金嘴里的染缸自鼻子里出來一般,就這樣頭下腳上仰面朝天的倒掛著,但凡有個小凹處都是秋雨集結的地方。
夜風終是小了,秋雨卻是依舊,但已是化作輕飄飄的細雨。寂靜的山野之中,再沒有雨打芭蕉的詩意,卻多了一份潤物細無聲的情懷。只听得一聲劇烈的咳嗽,猛的在山野之間響起,就像是有人溺水獲救時一般,緊接著又是一陣痛苦的咳嗽之聲,一下子便打破了山野的寧靜。
方才的那一陣咳嗽牽得胸口、喉嚨和鼻子均是疼痛,想動彈一下,更是引得渾身鑽心一般的疼痛,而且腦袋上尤為厲害。有什麼東西滴在臉上,屠金終是恢復了知覺,睜開眼楮,四處一片漆黑,怎麼回事?屠金又是緩慢的眨了幾下眼楮,在確定了自己確實是睜著眼楮之後,突然意識到,興許這是夜里吧。
這里是什麼地方,我怎麼會在這里,咦,我怎麼頭下腳上的?在恢復了一會兒之後,屠金終是慢慢的有了正常的意識,記憶也是慢慢的浮現在他的腦海中,盡管這樣頭很痛,但是屠金還是記起了最後的記憶,他遇著了羅旋。而後,便怎麼也記不得了。
模了模四周,又經過一段時間的適應,屠金終是知道自己是在一座山上,而且是晚上,還下著雨。他想換個姿勢,也不至于這麼難受,但他掙扎了幾回,痛倒是其次,只是他渾身乏力,根本不能如願。其實屠金最初的死亡,也就是所謂的假死,在江湖中也有稱之為龜息的,用現在的話來將也就是休克。但當時屠金後腦吃了齊雙一拳,暈厥假死之時,血液堵住了他的鼻腔,故而探不到任何呼吸。若當時齊雙與羅旋不那麼心驚,再仔細一點,定能現其實屠金尚有心跳,也不至于做出後面這干荒唐事來。
再說屠金此時能醒轉來,也是幸虧這秋雨,更是虧了羅旋與齊雙的失手。原來屠金胸中和鼻中的積血都已經凝痂,若不是二人失手將他摔在地上,隨後屠金的腦袋又不知道撞了多少山石和木樁,凝在胸中和鼻腔中的血痂這才開了口,才能進得雨水,才能將他嗆得醒轉來。如若不然,也不知道屠金能不能醒轉,什麼時候才能醒轉,說不定不是被莫名其妙的活活憋死過去,便是被羅旋和齊雙二人丟下山崖摔死。
也許是屠金命不該絕,也可能是屠金福祿不淺,躺在冰涼的地上又不知道多久,屠金終是回復了些許力氣。只見屠金慢慢的爬起身來,跌跌撞撞、步伐踉蹌的走下山去!
不知羅旋和齊雙二人可否知道屠金已然自假死中醒轉來,再見得屠金之時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屠金大難不死之後對羅旋和齊雙又會作些什麼,是通報上級還是私下解決,羅旋對屠金死去活來的現象又有什麼樣的看法,他對屠金的態度是記恨還是理屈,眾人之間又會有怎樣的故事生。欲知後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