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時候,文明躺在床上,睜著雙眼。今晚,與他聊天的人是他最要好的網友,他們已經相識一年半。那時,文明大二,而她還正在念高三。文明有一次無意中進入一個叫「風幻」的論壇,見有個「赤道逆流」的用戶名,好奇之下,就查看了她的個人資料——年齡︰十七。祖籍︰成都。個性簽名︰七歲那年。我就想逆著赤道。找尋我的使命。如今。我十七。尚在成都的某個角落。等待命運。另外還留了QQ號。
文明忍不住便開了QQ,直接給她了請求——我一直想著,有一天能到漠河,從漠河的北端,一路向前走。
文明的網名正是「漠河以北」——那年的冬天,是飛揚的般若,你開出一枝明亮卻斷了三枝記憶的梗。誰的沉默帶走了誰的霓裳,誰不肯謝幕,誰永遠上演繁華。隱忍下的蒼涼開出一朵兩朵三朵斷章,無窮記憶的來處,擁擠著面目模非的天使,沒有憂傷的國度,長滿憂傷的高草,高草中淹沒的年華隨南飛的鳥一直南飛,漠河以北,北極星以北,斷了弦的流章,暗了魂魄的衣冠冢,而我從遠古的遠古,就是一個站在風里的遺落記憶的獵人,沒有來路,沒有歸途。
很快的,對方通過了他的請求。
「你好!」文明忍不住內心的歡喜,「我是在‘風幻’論壇上看到的你的號」。
「你好嗯。」
「呵。我能感覺出來你年輕的聲音。」
「嗯呢。偶是還很小捏。另。偶能感覺出來你喜歡行走。」
「是啊,是啊!」文明越的激動,「你呢?你喜歡行走麼?」
「喜歡。偶現在就常常獨自一個人背著書包。從。」
「從哪里到哪里?」
「從公園的這端走到另一端。」
「呵。小姑娘說話真逗!你的行走也好怪異!」
「才不是捏。偶本是想從一個城市走到另外一個城市的。只是。」
「媽媽不準?」
「嗯。偶每次一有這種念頭。偶媽就像成了偶獨子里的蛔蟲。一早就開始封殺偶的行動。哪怕偶不死心。偷偷跑出去。她也會像獵犬一樣嗅著嗅著就找到了偶。把偶捉回去了不說。還總會就勢來個演說。乖乖。給偶好好念書。偶給你爸還指望著你出人頭地。」
「呵呵。可憐天下父母心啊!丫頭你也該學著乖點,以後上了大學,大把的機會!」
「白眼。那你呢。你干嘛喜歡行走。偶感覺你像一個風塵僕僕的浪人。」
「我也說不太清楚,就是一種單純的喜歡吧,就像骨子里喜歡獵人一樣,總是堅守著這樣的一個看法——這個世界,唯有獵人最純淨。而你知道,現在打獵是違法的,我做不了獵人,倒是覺得行走可以讓我把一切忘記。」
「可你越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忘記的時候。你反而記得清楚。偶曾經听人說過。當你不能夠再擁有。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記。」
「這不是《東邪西毒》里面的‘醉生夢死’酒麼,丫頭還真會移花接木!」
「小女子不才。西西。」
「呵呵,小生更是不才,多年以後小生有個綽號,叫做‘吸白粉’(西毒)。」
「傷。」與此同時又了個白眼的表情。
「對了,你該是很喜歡安妮吧?我瞧你跟她一樣,喜歡用句號!」
「是捏。是捏。你也喜歡她嗎。」
「我挺喜歡她的《七月》、《告別薇安》、《八月未央》,人還談不上!」
「七是我的宿命。」
「此話怎講?」
「以後再告訴你啦。你叫啥名字。偶喜歡和你聊天。」
「文明。」
「偶。岳晨茹是也。」不等文明思索清她名字的含義,「偶以後叫你六月吧。六月和文明是兄弟。一只瘦。一只胖。嘿嘿。又。今天還是六月。熱得出奇。」
「哈。‘六月’,我喜歡這名字,嗯,那我就叫你草吧,象征生命力,熱也難不倒你!」
「好捏。好捏。」
倆人聊得是越投機,晨茹是一個心思雜亂卻又縝密的女孩子,正處在反叛的年紀,有著陽光般的明媚,也有著陰雨樣的低沉。文明像是看到了那時的舒影。
文明給她看了自己的照片,她也禮尚往來了自己的照片給文明,文明看著她,時間忽然之間靜止了下來——同舒影一樣,她長相精致,對,精致,文明再想不出其他的詞來形容。她的眼神還透射出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文明仿佛又成了神箭手,駕著馬車,沖進城堡,解救出被囚禁的公主……
文明的心久久不能平靜。
「咋啦。六月老先生。不對本姑娘表啥看法。」
「不,不,六月是正在陶醉中,沒回過神來。」
「沒了。」
「六月覺得草就像是春江花月夜的女主角,吸收了整個天地間的靈氣,純白而又明淨。」
「六月嘴巴還真甜。偷偷滴告訴六月。草非常滴喜歡六月的pp。六月臉上的笑容純白而又明媚。六月一定是內心光潔的男子。」
「真滴?」其實,文明自己也很喜歡那張照片,那是大一時參加社團活動在蓮花山上拍的,明媚的陽光下,文明落落大方地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