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舜華反應過來了,記起昨日自己的失禮,外婆為此還特意說了自己幾句,又叮嚀了幾回,趕緊低了頭,不敢多望梁正熙兩眼,便要跪下行禮。梁正熙奔上前去,雙手扶著孟舜華,壓低聲音,柔聲說道︰「這兒沒有旁人,就不必跪了,起來罷。」乍一觸到孟舜華的雙臂,梁正熙只覺得心跳加快,又覺得那句「這兒沒有旁人」,過于輕浮,不由有些懊悔。
孟舜華鄉下的鄰里,也有些同齡的伙伴,大伙兒男男女女地一同玩耍,都是鄉野草民,並沒有像大戶人家那般,過分拘謹于道德禮儀,偶爾拍肩相扶的動作,也不算什麼失禮。孟舜華見梁正熙的手,扶著自己的臂膀,並也沒有多加在意,只是記住外婆的叮嚀,知道宮里規矩甚多,而且最是嚴格,趕緊一動不動,順著梁正熙的攙扶,站了起來,低了頭,規規矩矩地站在一旁,也不敢說話。
梁正熙卻誤以為孟舜華認為自己輕佻,有失尊嚴,趕緊放了手,清了清嗓子,問道︰「這宮里,可還住得慣?听太皇太後說,你說宮里規矩多,心里害怕?」
孟舜華見那句大實話,竟然傳到皇帝的耳中,又急又羞,後悔自己不該這般老實,這兒是宮里,可不像在自己家里,不能那般隨性。梁正熙望著孟舜華難堪的模樣,心里忍不住暗暗笑,卻硬是裝作似笑非笑的模樣,斜斜地凝視著她。
孟舜華咬了咬嘴唇,小心地應道︰「民女是粗人,自然不習慣宮里的細致,不過是信口胡說罷了,請皇上見諒。」梁正熙見孟舜華甚是防備自己,不知怎的,竟有些著惱,道︰「朕看你昨日倒是膽子大,怎麼今日膽子就突然縮小了?難道朕真有這般可怕麼?」
孟舜華覺得梁正熙的語中,微帶惱怒,還以為自己又說了錯話,暗自後悔自己來了書房,倘若老老實實地呆在房中,便也不必見到皇帝,像眼下這般提心吊膽。她害怕皇帝生氣,偷偷看了一眼,極力柔聲說道︰「民女怎麼會害怕呢,皇上多慮了。」
梁正熙笑了笑,順手拿起孟舜華的剪紙,見是一對鴛鴦,躲在蓮葉之下,便笑道︰「你個姑娘家的,這些手工活,倒做得很好。」轉念一想,她為何剪的是鴛鴦,而不是別的,看她的衣裳髻,該是未婚的姑娘,劉靜石也說,她並未嫁人。難道,是心里已經有了他人,或是已經許配了他人?
梁正熙看似隨意,實則心里又是擔憂,又是狐疑,但又礙于身份,不便直說,只得顧左右而言它,說道︰「你表哥劉靜石,今年十八了,太皇太後說,早該給他指婚。誰知這小子,次次都是百般推托,說是大丈夫以學業為重,依朕看,他是還沒玩夠,生怕有個女子在家管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