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世民以為,這白馬寺品茶的地方最佳的莫過于兩處地方,一則是方丈大師之禪房,另一處就是剛才那個亭子。在方丈大師房中品茶可以聆听大師**,領略真正的禪宗茶道,自然為上上之選;而在亭子,我等往上面一坐,路人見了也會言說亭中有一群風雅之士正在品茶,那我等亦算是品了一回雅士之道;而今,來至李世民房中只怕這茶就變味了,成俗人之道了。」李世民自嘲開場道。
「世民兄言笑了,品茶講究心境,故而有人干脆將茶道稱之為修身養性之道。在當下甚為流行。素聞李家二公子是屬大抱負大胸懷的年輕才俊,時逢亂世,世民兄邀我等品茶,難道會是只談風月?又豈能只是貪一時之海飲,入了俗人之道,再則這麼一大清早的,兄弟們也不是非要海飲牛飲方能解決問題的,你們說是也不是。」虯髯客說完逗得大家都是開懷大笑。
「李靖以為,茶道先是道,大凡是道,都需要悟,不同的悟性對茶道的詮釋自然也就不一樣了,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眾人點頭。
「茶道講究和靜怡真。古聖人有的為了求個‘靜’字,不惜攜茶具品茶于山林溪澗間。而茶道之所以經久不衰,世績以為主要還是在于這個‘和’字。其實,許久許久之前先人就開始飲茶,乃至于後來茶成為貢品,前朝(晉)常據著之《華陽國志.巴志》載,武王姬率諸路諸侯伐紂,凱旋而歸。此後,巴蜀之地之所產的茶葉便正式列為朝廷貢品。此事生在西周,訖今該有兩千年了。何故經久不衰?緣由是品茶可以制造一種氣分,和的氣分。幾千年來,戰亂和紛爭總是伴隨著人們,所以百姓期盼和平,不再有戰亂,近年間,茶道大興就是表現當下百姓的一種心聲,只是茶太貴了,不是什麼人都能享用的。這個‘怡’自然哪兒都不會少的了,至于‘真’那就要如李靖兄弟所說的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那就讓秀寧親自為諸位營造一個飲茶的氣分吧。」說話間,李秀寧已經領著兩個侍女進來。
「秀寧小姐!」眾人異呼。
「秀寧見過二哥,見過諸位,請讓秀寧為諸位沏茶。」秀寧就是這般大方得體。兩個侍女跟著行禮,只是不說話。
對于秀寧的舉動可讓在座的每一位對這位千金小姐倍加好感,也對李世民附加了不少好感,感覺親近了許多,李世民則很欣賞妹妹的這一做法,微笑著點頭。
一侍女早已取出茶具擺列整齊。另一侍女懷抱琵琶開始演奏,曲聲宛轉動听。一切都在李秀寧的安排中。
樂聲中,秀寧來到自己位置前取出事先準備好的水和茶葉道︰「這是今年的上等新茶,色香味俱屬于上等。秀寧听聞寺內有一泓清泉,水質極佳,過往香客都爭相品賞,便差人取了一些回來煮沸,此時已是七八分火候,正好泡茶。」聲音如昨晚亭中一般宛轉動听。
李秀寧開始沏茶……
燙茶壺,置茶葉,暖茶,沖茶,泡茶,分茶,李秀寧每一步都做的很細致,且一氣呵成,恰到好處,動作優雅,教人賞心悅目,眾人嘆為觀止。
期間,無人言語,都欣賞到極致。
分茶畢,秀寧又欣然將茶杯連同杯托送到在五人手中,侍女奉上茶點心。
見秀寧奉茶,包括李世民都起身笑臉相迎。
秀寧近身,眾人只覺香氣醉人,茶香加秀寧身上固有的芳香,連紅拂女都連聲嘆叫道︰「香!真香!你們幾個今日有福了」。
虯髯客︰「好,色澤均勻剔透,味道先澀再甘,讓人回味不盡,真是人間極品哪!昨天飲了老和尚為虯髯客特意準備的好茶就以為是上品,想著再難有過的,今天品了秀寧小姐親沏的茶後,才知道何為茶堪醉人!只怕虯髯客要懷念許久嘍。」
一口,兩口,三口,李靖飲盡一杯茶而興嘆道︰「古有西子浣紗,貂嬋拜月,而今秀寧奉茶也絕不遜于前人。」李靖這般贊嘆李秀寧竟不怕紅拂女吃醋。
「正是,正是,秀寧小姐真是能讓女人也動心的女人!」紅拂女是真喜歡李秀寧了。
「諸位謬贊了,秀寧不過是一閨中女流,習得一些份內之活,比不得前代古聖賢,也比不得眾位行俠江湖,懷柔天下。」李秀寧微顯嬌羞,低頭給李靖杯中續茶。
「只可惜不知今日品過秀寧姑娘的茶後,何時才能再為秀寧姑娘的座上賓哪!」徐世績,只口不贊李秀寧不說,還嘆起氣來。秀寧小姐也成秀寧姑娘了。
「若秀寧來日有幸再會見公子,秀寧必為公子再奉茶一杯,以表我,李家的待客之道」。李秀寧矜持而不失大方。
「好啊,徐世兄你可知道,你的規格不錯,就算我作為他二哥在家中也很難有今天這樣的待遇,偶而一兩次喝到四小姐秀寧沏的茶,也都是要借父親或母親大人的光,人家喝茶要看心境,她是沏茶也要看心境,哈哈。」李世民打趣道。
眾人聞言大笑。李世績亦笑。
「二哥不要取笑秀寧,時逢當今這樣的亂世,二哥你又何能每日讓秀寧給你奉茶呢,再說,願意給二哥奉茶的人大有人在,何時輪的到小妹啊。」李秀寧嗔道。
「亂世,那些暴君貪官只要沒有亂到他們頭上,他們是不會在意的,就是苦了無數無辜的善良百姓,趕上這大災年,我本欲勸楊廣開倉放糧,不想楊廣昏君,只顧得自己享樂,全然不顧天下百姓的死活。更可恨的是那宇文化及老賊非但不幫著勸導楊廣,還從旁點火,誣陷李靖有意謀反,害得李靖被隋兵追殺。」李靖不禁嘆道。
「大哥不是早就勸過你嗎?不要對楊廣抱任何幻想,你還不信,差點為楊廣白白丟掉性命,多不值啊,倒不如隨徐軍師上瓦崗,樹起反隋大旗,來日殺了那楊廣小兒,為天下百姓除害。」
「李靖兄弟是為天下百姓去勸的楊廣,而非為末落的大隋江山,世績這一路走來,見過無數的流浪災民,吃草根,賣子女,甚至人吃人,實在慘不忍睹,可偏偏我听說洛口倉的糧食堆著蟲吃鼠咬,糜爛腐化,而楊廣非但不開倉散災,還派重兵把守,並下令有靠近洛口倉者格殺勿論。」
徐世績把之前一路所見及屬下所報之情景說與眾人听。
「徐世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洛口倉近來重兵駐守,是另有原由的。洛口倉離這東都洛陽約百里,興建于大業二年,地處水6要沖,特別是水路極其方便,從洛口倉出,自洛河逆河而上可到這東都洛陽,自黃河逆水而上,則可以到西京長安及潼關,順流而下可到山東至入海口,更主要的是它還通大運河,南可到江浙,北可到河北。這里不僅地理位置便于運輸,而且土質堅硬而干燥,有利于糧食的貯藏。確實是囤積糧食的理想之處。應該說,隋朝把大糧倉建在這里是明智之舉。洛口倉的容量非常大。倉城周圍2o多里,共有窖,每窖可藏糧擔,隋軍把從江南經大運河運來的糧食大多囤積于此。洛口倉名副其實為‘天下第一糧倉’。但煬帝所在乎的並非這些,煬帝上次游江都,在路上消耗時間太久,最後敗興而歸,誓要再游江都。前不久,有人向煬帝進言,若是不走九曲黃河水路,從長安出,先走6路大道到洛陽,再從洛陽的洛口乘快船順流而下,至少可以減少一半在路上所耗費的時間。煬帝听後大喜,大賞此人,並當即下令越王楊侗統領二十萬兵馬進駐洛陽,為他打前哨。洛陽王世充表面對此表現積極,贏得煬帝好感,因為楊侗畢竟還是個十三歲的孩童,許多事都要過問王世充。實際上現在洛陽上下皆听王世充調遣。」李世民道。
「洛陽駐重兵,直接威脅晉陽李唐,虯髯客知悉楊廣曾有害唐公之心,加上宇文氏父子從中做梗,晉陽君意難測,所以世民兄也就不能安享太原城的榮華富貴了,只有來‘游白馬寺’,給洛陽的隋軍放放風,也才有了大伙白馬相會,說起來我們還是該謝謝那楊廣小兒呢,哈哈。」眾人听了逗樂。虯髯客幽默豪放,即使再嚴肅的話題,他也總能帶動場面氣分。
「虯大俠分析的不錯,家父確有吩咐世民多注意洛陽動靜,但李世民此行主要是護送大隋公主回長安,現公主已歸長安,世民本該早日回歸晉陽復命,只是臨行前家父還吩咐世民來洛陽辦一件私事。早年,李家舉家遷往晉陽,途經洛陽,遇歹人加害,幸被一俠士相救,那俠士沒有留下姓名,只知道他所使用的兵器與別人不一般,看裝束像一個公門中人……」李世民述道。
「此人用的是何種兵器?」虯髯客問道。
「此人使一對流金熟銀 ,十分勇猛。可惜俠士沒有留下姓名就匆匆離開,失諸交臂,此事家父常引為憾事,為報俠士大恩,家父命人依照恩公的模樣為俠士在白馬寺中設一金身,拱人參拜,並派人看守,若有見模樣相似者立即回報晉陽,可惜多年來也沒有人見到恩公再在附近出現過。」
「听世民兄細述此人模樣,倒讓我想起來前不久見過的一個人!」徐世績插言道。
「哦?徐世兄在何處見過此人?」李世民急切相問,李秀寧也翹望著徐世績。
「之前大敗張須陀,張軍中有一員大將名叫秦瓊的,十分勇猛,使的就是一對流金熟銀 ,瓦崗上下莫能敵,被世績設計打敗。」
「那此人現在何處?」李世民關切道。
「敗軍中,秦瓊拼死搏殺,世績見此人是一條好漢,不忍加害,放秦瓊逃走,現不知去向,但不知此人是否就是世民兄要尋的俠士。」
「這好辦哪,徐公子隨秀寧到後殿看一看恩人的金身就知道是不是了。」李秀寧道。
「嗯。」
大家也很想知道此人是不是就是秦瓊。眾人起身隨李秀寧來到後殿。
「徐公子,你看!」李秀寧指著一尊金身佛像道。
徐世績看眼前金身。一將頭戴金頂,身披金甲,腰佩玉帶,手舞雙 ,模樣十分威嚴神武,與真人一般,神座前香火鼎盛,往來香客不絕,只是神壇上沒有名號。徐世績再仔細打量此將的神情模樣身段,確定正是秦瓊無疑。
「正是此人!」徐世績確定道。
「徐世兄你能確定?」李世民驚喜地問道。
「能確定,世績對此人印象極深。」
「好,好,原來我李家的恩人就是秦瓊,他是大隋戰將,太好了!」李世民喜不自禁。「待我讓人幫著查一查看秦恩公現在何人軍中效力。」
眾人都為此事驚嘆,紛紛議論秦瓊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