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七天說起來容易,可在這當口卻著實讓婉貞犯難。
秋闈、遇襲、刺客,這一系列的事發生的同時,她這個戶部尚書也失蹤,會讓人怎麼想呢。而這幾天,朝中肯定風雲變幻,誰知道會發生怎樣的變故?
這當口上她卻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能做,怎能不著急?
醫仙的手藝果然名不虛傳。即使這麼重的傷,第三天一早,婉貞已經可以下地走動。除了左手不能動,肩膀包著厚厚的紗布,其他已經行動無礙。
用過早餐,奉菊張羅著去開店了。單醫仙去郊外采藥,李昭陪著婉貞在後院慢慢散步。婉貞吞吐了一下,猶豫地問道︰「要不,我們請單先生一起回京?」
李昭望向她,不語。
「我確實有些擔心,秋闈的隊伍回京已經四天了,什麼消息也收不到,萬一錯過什麼……還有德雲、曉茹,落雁她們留在京城,實在讓人放心不下。」
李昭道︰「府中我已經布置好了,馬天賜等人會每天過去照看。至于朝堂上應該還沒有大事,如果有,我們也會知道。」
婉貞詫異道︰「大哥你哪兒來的消息?」
李昭微笑道︰「大哥也不是閑著的,你在朝為官,我怎能不留意。你猜我這次為什麼會到崇山去?」
婉貞也正想知道,怎麼李昭能正好趕到相救,若說巧也實
在是太巧了。
李昭道︰「那日我在戶部衙門的附近見到你們那個代侍郎鄭小侯爺出來,匆匆忙忙上了一輛馬車,沒有回府,而是直接往城門方向去。我就奇怪,你們前一天才出發,他總理戶部事宜,這種時候為什麼要離京出城?我跟了五里路,他換了三次車,衣服鞋帽也都換了,像是在遮人耳目,我便決定一直跟下去,不過不能離得太近,只能遠遠的跟著,還走了兩次彎路。後來發現他們進入了崇山地界失去蹤跡,想來此時崇山無他事,我便徑直上了行宮想來找你看看。」
「原來如此,你比他晚到了半天。鄭涌下午匆匆和他哥哥見了一面就回去了。我也是偶然看到他們,不過,確實也是件大事。」婉貞點頭,原來李昭是跟著鄭涌來的。
「這一場秋闈牽出這麼多事這麼多人……」婉貞感嘆一句,怎麼也想不到,刺客里有南宮兄妹,而花魁奕蘭居然還是南宮家的大小姐。
「幸好奴家識趣,抽身得早,不然還在京城得多熱鬧。」一聲快語打斷她的感嘆,婉貞見奉菊從外面走進來,頭上還包著碎花頭巾,一身清爽的藍色布裙,笑意盈盈。
婉貞向她道謝,奉菊卻道︰「你們聊,我只是過來拿壇酒。李大人連日操勞,還要照顧凝梅她們一家老小,索性多住幾日吧。」
婉貞卻道︰「實不相瞞,朝中如今出了大事,在下想盡快趕回去……」
「不行。」又有人打斷,白衣術士提著一小籃藥草慢慢踱步進來。把籃子遞給奉菊,道︰「放在陰涼通風處十二個時辰,明日黃昏再慢火入水煎,記得用雪水。」
奉菊應了,把藥拿走。單鳳杰斜眼看了一眼婉貞︰「剛能動就要亂跑?你莫不是先過得太舒服了?」
婉貞慚愧臉紅,卻又堅持道︰「京里事情太過復雜,我上有親人好友牽扯其中,不能逗留太久。」
單鳳杰坐在一旁的藤椅上,搖了兩下才道︰「放心,京里沒事,最起碼現在還沒事……」
婉貞和李昭對視一眼,李昭小心問道︰「單先生從何而知?」
「天象……」
兩人一時無語,婉貞更是哭笑不得。她當然不信自己是什麼文曲星下凡,更不信自己周圍的人都是天上的星星,一舉一動都能從夜空中看到。
單鳳杰笑了︰「罷了,不哄你們。要是京里有什麼大事,菊丫頭能知道。」
「奉菊姑娘麼?她到底……」
「哎呦,好像奴家多大的排場一樣。不過是有個沒良心的冤家還拖在里面,不然,人家才懶得理這檔子事兒呢。」奉菊放好藥從屋里出來,正好接道。
「難道是……」
「難不成……」婉貞和李昭同時開口,惹得奉菊咯咯笑了起來︰「你們都認識,就是齊家疏啊。」
***
齊家疏在第五日傍晚時分到了奉菊的店里,正是生意好的時候。他一身悠閑的長衫出現,閑散隨意得好似住在附近的公子哥。奉菊迎了出來,直接讓到後院,婉貞、李昭和單鳳杰也正在用晚餐。
「李兄!原來你沒事,太好了!」齊家疏進屋來不僅跟眾人寒暄,見到婉貞一把拉住她的手。李昭微微皺眉,不動聲色的請他坐下,順便拉開兩人的距離。
「京里怎麼樣?你就這樣出來,要不要緊?」婉貞趕緊問道。
「哎,你們戶部亂成一團,我都被抽過去幫忙,還好這兩天漸漸恢復了。」齊家疏喝了口茶潤喉,開口講道︰「你一直失蹤,鄭涌不知怎麼也稱病不出,直到前天才去上朝。現在陛下秋闈遇刺的事已經傳開,雖然還沒什麼表示,可見更大的風暴還在後面。鄭濤已經被禁足在家,所以御林軍四品以上軍官都被盤問,隨駕的大小官員集體噤聲,現在朝中風傳兩種消息,一是你被刺客所劫,或許已經遇害,一是你與刺客同黨,怕行跡暴已經潛逃……」
婉貞了悟的點點頭,沒說什麼。這兩點她都猜到了。
齊家疏見此反而有點不好意思︰「李兄,那你到底……「
「我……就是李宛而已,秋闈刺客這件事,我知道的比其他人多不了多少……那些刺客以前倒是見過,只是沒想到……」婉貞忽然想到,如果能夠證明魏黨和南宮家的關系,是不是就能證明魏列夫謀反?加上之前已經收集的證據,這次危機,說不定也是轉機。
齊家疏听她說完,神色間仍有憂慮,但已經不再懷疑。
「魏黨怎麼說?」婉貞發問道。
「魏黨也有很多人牽扯其中,倒沒說什麼……其實這幾天的朝議都是無關緊要的事,大家心里惴惴不安,幾乎都沒什麼話,早朝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結束了。只魏列夫前天說了一句,朝臣久不歸朝,乃是玩忽職守,或有不軌之行,望陛下嚴懲雲雲。」
婉貞點點頭,看來成宗是在等她回朝,打算好好理清這筆賬。
「單先生,我覺得身體已經恢復很多了,明日可否回京?」婉貞試探的問道。
單鳳杰瞪他一眼,「急什麼,索性不差這一兩天。住滿七天再走。」
婉貞無奈嘆氣,坐回原處。李昭輕拍她肩膀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