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書記,您找我?」譚昱寧面色沉靜,仿佛那淡淡墨香,整個人散發著屬于墨香的清新優雅,目光直視著眼前一身西裝,坐在老板椅上的男人,笑容都很少。
黎昕抬頭看向眼前的年輕人,這是他的師弟,相差雖然一輪,但卻不妨礙他們之間的交流,當年,他還剛參加工作不過兩年,當年他二十四歲,他十四歲,因為性格的冷傲跟不懂迂回處理人際方式,導致得罪了很多人,其中,就有一個家庭背景很硬,跟他年齡相當,同樣參加工作兩年,卻已經是副處干部的男人,那一晚,他永遠都記得,如果不是這個十四歲,渾身散發著戾氣跟冷漠的少年出現,他,恐怕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走上這樣的高位,跟男人赤身*躺在一個床上,可想而知,這會發生什麼事情。
黎昕听著這話,看向眼前站著的清俊男子,當年渾身戾氣的男孩兒,如今已經成長為了一個俊雅男人了,魅力十足,不過,性子卻是冷了點兒,但進入機關後,他卻顯得沉穩十足,不過短短半年,就讓很多人對他刮目相看,如今,可以說是很多領導都看好的人物,這期間,他們兩人之間的關系,卻從未有任何人知道過。
畢竟,那都是十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微微一笑,眼角帶著笑紋,如今三十四歲的他,已經走到了SY市委書記的位置上,雖然中間有他的努力,但更多,也是因為當年發生的事情,和這個比自己小了十歲,卻說出了一句讓他至今都奉為至理名言的話,讓他從那以後,在官場上沉穩很多,一步一個腳印,腳踏實地的走到了如今。
當年,他們就留下了互相的聯系方式,雖然多年來,從來未曾聯系過,不過在半年前,他接到他的電話時,詫異之余,更多的便是驚喜。
官場沉浮,他知道自己也有在變化,但是對于這個他剛進入機關單位,就給了他絕對比命還大的恩情的男子,他對他,是真正打心眼里的好,希望他能夠比他成長得更快,爬得更高。
他是一個絕對知恩圖報的人,當年如果沒有譚昱寧,他的命,恐怕早就沒了,名聲,恐怕也是聲名狼藉。
「昱寧,過來坐吧。」辦公室其他人,秘書是跟著黎昕一路走上來的人,很信得過,曾經還給黎昕擋過好幾次綁架案,是他的心月復,所以也就只有黎昕的秘書知道譚昱寧跟黎昕的關系。
也沒有推辭,直接過來坐下,譚昱寧的身上有一種讓人忍不住臣服的魅力,這是他一直都說過的,不過譚昱寧卻從未多加在意過這些,弄得對他贊譽有加的黎昕,很多時候都恨不得拍開譚昱寧的腦子,看看他腦子里,到底裝的是什麼東西。
因為他太沉穩,太清冷,一點兒不像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小伙子,在他的身上,缺少了這個年齡階段應該有的浮躁,活躍。
好多次,他想方設法給這小子制造點兒麻煩,甚至讓妻子還給這小子介紹了好些個相親對象,不多,無一成功,一個個女孩兒跟譚昱寧約完會回家,都會電話給妻子抱怨個不停,一個個女孩兒的身份也不小,可是譚昱寧這小子卻絲毫不給面子,連女孩子都不放過,一點兒不會憐香惜玉,要麼咖啡,要麼蛋糕,要麼牛女乃飲料,反正,無一例外的會潑在這些女孩子身上,他就不明白了,年紀都已經二十四了,怎麼就不考慮出個對象看看呢,一天板著一張臉,跟個小老頭兒似的。
「昱寧,最近工作順心嗎?」進入部門,因為筆桿子上有功夫,甚至扎實,短短半年,辦躍升到了市委宣傳部門,工作深得上面幾個大老板的心,連帶著,他好多次的講話稿,都不給秘書寫了,直接交給譚昱寧。
也幸好他的秘書是心月復,知道他們之間的關系,否則,按照一般的秘書,那恐怕得翻天了,給譚昱寧下絆子那都是常事兒。
因為有他這個市委書記出聲,所以自然其他人是不會再找譚昱寧寫的,除非,一個個想要越過他這市委書記的位置。
「您有事兒就直說吧。」譚昱寧坐下,接過黎昕秘書遞過來的茶杯,輕聲道謝後,聲音淡淡的道了一句。
听著這話,黎昕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聲音卻听得出來他心情極好,「你這小子,咱們都是老朋友了,每次跟我說話,能稍微近人情一點兒嗎?」
這話一出,果然,譚昱寧沒有立刻說話了,而是抬頭看向了眼前滿臉笑意跟期待的市委書記,雙眼就那麼瞄了他幾眼。
原本黎昕還滿臉期待,覺得這小子總算是听進去了他這句話了,知道對他的態度稍微改一些了,開始卻沒想到,被他這麼鄙視的眼光瞄了這麼幾眼,頓時老臉有些掛不住了。
靠,他想要爆粗口了,想他不過三十四五歲的年紀,就已經坐到了市委書記的這個位置上,可謂是年輕有為,前途一片大好,周圍的人,個個對他都恭順得很,他的一句話,可以讓下面很多官員競相奔走,可是這小子倒好,他這老臉都主動貼上來了,可是他倒好,顯得那樣不冷不熱的。
「好了,您有事兒就說吧。」他知道,這半年來,很多時候都沒有離開黎昕對他暗中幫助,他心里也記下了這份情,不過,他不是一個善于表達的人,更不會因為你對我很好,我就會讓自己全力改變,然後去迎合你。
微微嘆了口氣,知道無論如何也都改變不了這小子的一張冰山臉,拿起旁邊早已準備好的信封,遞到譚昱寧面前,「這是我們專門開會商量決定的事情,記住,不是我個人的意願,是大家的意思。」
「昨天的書記辦公室會議?」
「你這小子。」听著他這話,就知道他沒有拒絕了,本來在給他這東西的時候,他還顯得有些猶豫,怕他到時候有給他直接拒絕,不給他留絲毫臉面,幸好,忍不住拍了拍胸口。
呵呵,好了,你小子要努力了,現在都已經是副科了,等你這里回來,正科是落不下你小子的了。
如果不是年輕,資歷淺,他相信,他的腳步,不止于此。
微微點了點頭,眼神悠遠,薄唇微抿,若兒,我在努力,努力配得上你。
請你,一定要給我這個機會,等我。
看著才說了不過幾句話,就又開始走神的譚昱寧,如果換個人,恐怕早就已經讓他給踢出辦公室了,卻是只有這小子,有這個膽,敢在他面前絲毫不顧忌什麼。
「如果沒有其他事兒,我就先離開了。」譚昱寧起身,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看著這樣的譚昱寧,黎昕不知道自己應該是該哭還是該笑,這動作已經表明了,就算是自己在挽留,他恐怕也不會留下來,「去吧,記得加油,我等著你。」等著你,跟我並肩,甚至,做我的領導,邁向更高的位置。
……
教師內,中午放學,蘇莫若沒有和寧詩揚等人去食堂,而是留在了教室內。
教室內中午時間,已經沒有了其他同學,而原本已經離開教室的郝剛,卻突然出現在了教室內。
一個塑料袋放到蘇莫若的眼前,抬眼望去,便看到了一張有著冷硬線條的男人,伸手將飯盒拿到身邊,「怎麼沒去吃飯?」「吃好了。」很簡短的話語。
听著這話,蘇莫若點了點頭,知道他們吃飯速度很快,他們雖然是很多人都羨慕的存在,國際頂級龍組成員,可是,去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他們的生命,自從成為了龍組一員後,他們的每時每刻,都已經奉獻給了國家,奉獻給了龍組,每分每秒,都在戰斗,絲毫不能放松警惕。
「有事嗎?」
「嗯。」
「說吧。」這幾天她就感覺到了,郝剛有話想要跟她說。
「……」原本這幾天都一直想要鼓足勇氣跟蘇莫若說的話,卻在她主動讓他說的這一刻,顯得有些遲疑了,甚至她的那雙眼楮,都是她不敢直視的。
「你……能跟我……去見一個人嗎?」想著那雙渴望的眼楮,他終是沒能忍心,將今天來的目的,告訴了她。
蘇莫若心口一疼,她似乎猜到了他來這里是為什麼,能夠讓他彎下腰來求一個人,是多麼艱難的事情,而這個世界上,只有兩個人可以讓他彎腰,而另外一個人的可能性不大了,也許,她從未存在于他的世界了,但是另外一個人,卻絕對是存在的。
同樣也察覺到了蘇莫若的異樣,心中那種怪異的感覺越來越濃,為什麼他好多次都覺得,眼前的她,就是她呢?他的好多心事,似乎她都能夠猜得出來,除了她,還能有誰有這個能耐?
「這需要擔擱你幾天,因為路途比較遠,行嗎?」後面兩個字說出來的時候,連郝剛自己都沒感覺到,自己是多麼的緊張。
听著這話,看著那雙期盼的眼楮,蘇莫若沉默良久。
曾經的過去,她還要再次進入嗎?這,不會打亂他們原本的生活軌跡嗎?
「……如果這樣讓你為難了,就當我沒說。」說完,郝剛就往外而去。
「沒……我沒有這個意思。」抬頭看著郝剛那失落的背影,蘇莫若心口一疼,這句話沒忍住,就月兌口而出。
慢慢轉頭,郝剛知道蘇莫若的性格應該也是比較清冷的那類,對于這些事情,他們非親非故,她不幫他的這個忙,其實也無可厚非,但也知道她的心地是善良的,可能是因為他剛才的情緒影響了她的決斷吧,還是道︰「不用了,其實,與其給他這樣不切實際的希望,還不如讓他徹底失望,我相信,時間可以讓他慢慢好起來。」
「你說誰?」忍不住,還是問了出來。
「對我很重要的一個人……是他給了我生命。」
「好,我答應你。」
「……」一時間,還沒能夠回過神來,愣愣的看著面前的少女,心口一陣陣心跳聲,似乎有些快速。
……
乘坐飛機,跟學校告假一周,因為蘇莫若本身就是王銘之親自去接到學校的學生,請假也是直接找的王期音,自然很好就請到了假,跟郝剛一起,往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進發。
轉了一次車,坐上一輛專門過來接他們的黑色上午轎車,往郊區進發。
差不多車子駛了一個多小時,才看到了眼前有了人煙,入眼的,是一個小村莊,說是小村莊,但這里林立的一棟棟房子,卻都是清新時尚的小別墅,看起來非常怡人,周圍環境很好,綠樹成蔭,還有知了的叫聲,雖然給炎熱的夏天增加了一些熱量,但進入小村內後,踩著那干淨的鵝暖石,卻感覺絲絲沁涼。
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弧度,眼神柔和的看著周圍,這里,是她曾經熟知的地方,可是,如今,她卻已經是一個陌生人了。
「跟我來吧。」走到一棟看起來稍微獨立一些的院落,門口是一個大鐵門,入眼進去是一片翠綠花園,看起來景色優美,引人入勝。
隨著郝剛的腳步,蘇莫若也踏步進入里面,一路上,可以听到流水的聲音,知了的叫聲,其他的聲音,便是沒有了。
「誰回來了?」大門口,一個頭發花白,面上瘦的僅僅只能看到一層皮的老人,坐在輪椅上,直直的看著外面,臉上寫滿了期待,不過一雙眸子,卻顯得有些奇怪,可是一時半會兒,蘇莫若也說不上來,究竟是哪里有問題。
郝剛先她一步,大步踏到老人的面前,原本剛硬的面部表情,隨著見到老人的時候,顯得柔和了許多,「義父,是我。」
听著這聲音,老人身體猛地僵硬,面色卻顯得鎮定一些,微微一笑,臉上盡是開心,「怎麼就回來了,不忙嗎最近?」他曾經也是龍組的最高執行人,最高指揮官,只不過年紀大了退下來了,不過多年來的龍組生活,讓他很清楚,龍組是一個怎樣的存在,作為龍組的隊員,也根本沒有多少的空閑時間,更何況他听說了最近的這個任務很艱難。
郝剛臉上露出一抹笑,讓那原本冷酷的臉部線條看起來柔和許多,點了點頭,「這一次任務已經結束了。」
「如何,听說這一次任務有些棘手。」他一輩子無兒無女,唯有一個干兒子一個干女兒,前一次的任務,讓干女兒就那麼沒了,如今就只剩下這麼一個干兒子的了,雖然知道,作為龍組的成員,隨時都要有大無畏的犧牲精神,但私心里,他是一個父親,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出事兒。
郝剛又拿來不知道義父心里的痛,慕清的離開,對他來說,無疑是絕對沉重的打擊,如今就只剩下他了,所以,如今他更多的時間,都希望留來陪陪孤單的老人。
「你還帶了誰來?」不得不說,老人就算是眼楮不利索了,洞察力也還是很敏銳的,雖然看不到,但他還是感覺到了還有另外的陌生七夕存在,不過這陌生七夕,他卻不排斥,這不禁讓他疑惑了,能夠讓他不排斥的人,屈指可數,從來他都脾氣古怪,朋友很少。
老人這話,讓郝剛頓住了腳步,抬眼看向蘇莫若,眼里有著抱歉的神色,「抱歉,因為好久沒有看到我義父了,所以失態了。」
「沒關系。」清清淡淡的三個字,听起來感覺很疏離。但這三個字,听進老人耳朵里卻不同了,身體猛然一震,抬起那沒有焦距的雙眼看向前方,心髒咚咚直跳,這樣的緊張,是他這輩子來的第一次,有些期待,有些恐慌,他害怕,這樣的感覺又是錯誤的,「小剛,你帶誰回來了?」
「一個朋友義父。」郝剛抿唇,始終沒能將心中原本制定好的角色告訴老人。
「朋友?」僅僅是朋友嗎?他始終覺得不對勁兒,但又說不上來具體哪里不對勁兒。
「嗯,是的義父,一個朋友。」強調著,也不知道是在說服老人,還是在說服她。
老人點點頭,看向蘇莫若的方向,「小姑娘,一塊兒進屋吧。」剛才的熱情瞬間猶如被一盆冷水澆滅,再也提不起興趣,說話的時候也顯得疏離。
听著聲音,郝剛感嘆,也就只有他跟慕清,能夠讓這義父的口氣好一些,其他人,一向都是這樣的疏離淡漠,而他跟慕清,也都是因為受到了義父的從小影響,所以性格跟義父極其相似。
蘇莫若站在不遠處,看著這樣的一幕。雙唇抖動,這一刻,她的心里都不能確定了,曾經的慕清,是否真實的存在于她所在的這個世界里。
「我有個妹妹,離開我們一年多了……義父很疼這個妹妹,她的離開給他造成了極大的打擊,眼楮也看不見了……」郝剛也不知道為何,就是願意跟蘇莫若說這些事情,盡管這些事情,以前他從不喜歡吐露,但是自從見到了蘇莫若後,一切,都不同了。
「……你……你還有個……妹妹?」後面兩個字,幾乎幾不可聞。
抬頭有些詫異的看著此刻顯得激動的蘇莫若,點了點頭,「是啊,我妹妹跟我從小一起被義父收養,我們感情一直很好……」只可惜了,閉上眼楮,將痛苦埋進了眸子里,從那以後,他的生命里,更加變得黑白,毫無色彩,心中,只有龍組,只有任務,他一個人,將要扛起慕清臨終前的遺憾,義父曾經的遺憾。
「嗯,我們一塊兒長大。」
心口仿佛被人用刀子狠狠的隔開了一道口子,鮮血轟然用處,大腦一片空白,今生難道仍舊有慕清的存在嗎?
「你怎麼了?」看著蘇莫若,郝剛越發覺得蘇莫若的怪異了,好多次在談論到一些話題的時候,或者他有時候發呆走神的時候,都覺得這個少女都知道他的心事一般,如今,這樣的感覺更加強烈了,雙眸直視著蘇莫若,愣是久久無法言語。
「你妹妹,多少歲了?」這是她很關心的問題。
不明白她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不過卻也沒有拒絕,道︰「如果算起來,我妹妹今年也已經二十歲了。」說到這里,眼眸中,掠過一抹憂傷。
很敏銳的捕捉到了這抹憂傷,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雙眼直視著郝剛,眼神帶著絕對的犀利,「那她……她人呢?」
「……」再次被人問及,心口還是那麼疼,一如剛開始她離開的時候,疼得他好多次,都失去了繼續堅強獨活下去的勇氣。
「她人呢?」屏住呼吸看著郝剛,仿佛下一秒,就會是世界末日的降臨。
面色有些蒼白,雙眼看著激動的蘇莫若,心中完全不明白,為何她會這樣激動,「你為什麼……這麼在意。」喉嚨口,其實還有一句話,只不過,他沒有勇氣問出口。畢竟,鬼魂之說,只是傳說,迷信而已。
「沒了。」短短兩個字,輕飄飄的,聲音小得稍微不注意,就會听不到。
「沒……沒了?」嗓子眼仿佛被什麼東西卡住了一般,一波一波的疼,讓她呼吸都有些滯住。
「嗯,因為一個任務,她離開了。」
一個任務?前世的她,在1995年的時候,確實接到了一個艱巨的人物,跟金三角毒梟打交道,想要深入敵人內部探去敵情,因為上頭接到一些消息,感覺金三角有了移動,而她作為最出色的反恐特工,在易容上面有很大的優勢,所以派出了她潛入金三角,卻沒想,中間出現了內鬼,年僅十九歲的她,當時身受重傷,差點兒重傷不治,但好在,卻是搶救過來了。
可是今生,她炸了眨眼,看著眼前的郝剛,「她叫什麼名字?」
「……慕清。」
「轟——」慕清,竟然是慕清,她竟然在這個世界上,也曾存在過。
------題外話------
怕大家久等,就六千字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