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牙 第八十節 破軍修羅場,故游陳家村

作者 ︰ 天地豪雷

薛鵬往他手上一看,曹錫手中竟然握住一把小手槍,純白玉的槍柄,看去煞是可愛。薛鵬臉色大變,還沒說話,張宗靈已經開口道︰「這是勃朗寧比利時m1911型,看來還是特制品,是有錢人家玩的東西。」

熊亨瀚也看了一下道︰「我記得當年辰沅道張學濟好象有這麼一把槍,我在周司令麾下見到他時,他也曾經拿出來看過。當時他最得意的有兩件事,一個是手上這把槍,一個是手下一個姓薛的帳房,听說聰明無比,曾于乾城斗詩十日,無人能對。」

曹錫正在愛不釋手地把玩著手中的槍,忽然看見薛鵬有點搖搖欲墜的樣子,問道︰「薛大哥,你不舒服嗎?是不是有點累了?這把槍我能留下自己用嗎?」

薛鵬臉色蒼白地強笑道︰「呵呵,你繳獲的東西,自然歸你用。」

曹錫歡叫了一聲,得意洋洋地去找小金翠炫耀了。張宗靈看著他的背影,嘆了一聲道︰「薛蛇牙的這個兄弟真是機靈過人,很象我的一個同學。」

杜聿明問道︰「是唐生明嗎?」

「不是,我說的是*,那也是個機靈鬼,沒人猜得到他的想法的。」

薛鵬回過神來道︰「唐生明?你們說的是哪個唐生明?」

「就是唐生智的弟弟,蛇牙你也認識他嗎?」

薛鵬高興起來,正要問,陳虎忽然指著下面道︰「你們看,下面好象安靜了許多。」

大家連忙一起湊到洞口往外看,只見外面混殺了這麼久,終于喊殺聲漸漸平息了下來,也漸漸開始有人戰戰兢兢地點起了火把,看到的卻是尸橫遍野,血流成河。

關麟征拊掌笑道︰「外面的菜涼了,我們去給他們加點料。」眾人經過剛才的一陣大殺,也都膽氣大壯,跟著他又往外面沖殺出去。

外面的土匪忙亂了這許久,都是疲累欲死了,怎當得了這些在山洞里面休息了半天的生力軍,許多人看到他們的大刀砍來,居然連避都不避,就那麼坐在地上,睜著眼被一個個砍死。還有力氣的也都不敢稍作反抗,了聲喊,四處逃竄去了。

等到連陳虎都累得坐在地上說不出話的時候,天色已經麻麻亮了,薛鵬扶著熊先生從山洞里走出來一看,四周已經看不到一個活著的土匪,殘肢斷臂丟得滿地都是,望去就象九幽深處的修羅場一樣。

為了防備土匪的大反撲,一行人不敢再作停留,直接找了條最近的路往山下趕去。走了一會,有人認出這里離陳家村已經不遠,于是大家把身上的血腥都清洗干淨,一路往陳家村而去。

進到村里,所有人都直奔客店,不一會就東倒西歪地紛紛睡去。

薛鵬躺了一會就睡不著了,似乎有許多事讓他不能深睡,腦海里總是有些混亂的思緒紛至沓來,攪得他不得安寧。看著旁邊睡得死死的陳虎,薛鵬嘆了一口氣,起身往街上走去。

薛鵬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看著四周熟悉或不熟悉的屋舍,熟悉或不熟悉的人,感覺自己好象仍在夢中一樣。幾年不見,陳家村已經破落了很多,並且由于陳家已經全部搬走,村里顯得空蕩蕩的,此刻街上都見不到幾個行人。

幾年的時光,薛鵬也不再是那個文質彬彬的薛先生了,現在的他滿臉的胡須,一身的匪氣,沒有人敢與他對視,就是街邊叫賣的小販見到他以後,聲音都馬上低了八度。

薛鵬好象夢游一樣,先轉到了陳家的祠堂,這里現在已經變成了一間破舊不堪的大屋子,里面什麼東西都沒有,只有那依稀露出的金碧雕梁似乎還在訴說著往日的浮華。祠堂前的高台上布滿了塵土,薛鵬一步步走上去,每一步都深深印下斧鑿般的足跡。薛鵬站在空曠的台上舉目四望,耳邊仿佛又響起來當時的震天鑼鼓和喧囂人聲。

轉過祠堂,薛鵬走到舊日的公學里。不出所料,這里比起祠堂來更要破舊得多了,許多屋梁都已腐爛,現出里面的細細木絲。幾只大老鼠蹲在缺了腿的木桌上,用好奇的眼楮使勁打量薛鵬。

走進原來自己的住屋,薛鵬驚奇地現這里面的布置居然還沒有大的改動,矮幾上的茶座依然老實地呆在它的老位置上,只是茶壺茶盞多已消失不見,幾個幸存也是傷痕累累,裂縫重重。書桌、藤椅、木床也都各安其位,只是都斷腿折腰,早就不堪其用。薛鵬驚奇地現在鋪上散落著的棉絮布面,居然還是自己當年用過的那一床,依稀還能看出桃花為他縫補時所留下的針腳。薛鵬仔細撫模著已不再光滑的被面,不覺有些呆了。

拖著有些沉重的腳步,薛鵬轉到了陳家族長的老屋前。這里早已經成了別家的府第,門可羅雀,連門前的兩個石獅子仿佛也顯得沒精打采的。

薛鵬遠遠的看著熟悉而又陌生的紅樓,心里一片空白,在他眼前,似乎又出現了陳雅那張滿是淚痕的臉,在他耳邊,仿佛又回響起了陳雅那絕望的哭聲︰「你要是不要雅兒,雅兒就會死的。」薛鵬用雙手緊緊地捂住自己的臉,眼淚不斷地從掌縫間涌出來。

淚眼朦朧中,薛鵬不知不覺地來到了村頭的觀音庵。幾年不見,這里也物是人非,原本的矮牆已經全部被掀倒,現出里面孤單單的佛堂,整個庵里見不到一個尼姑,只有幾個髫齡稚童在殘垣斷壁間嬉戲玩耍。

轉過彎去,薛鵬輕易地認出了桃花賣藥的所在,小金翠的爺爺唱歌的所在,這里早已沒有了當年的人頭攢動,往來穿梭,只零星地布著幾家百無聊賴的小攤。

薛鵬的目光忽然被一家小花店所吸引,這家花店布置得非常雅致,從檐邊斜伸出幾枝待放的花枝,好象是迎客童子熱情的手臂。門前幾節台階,每一階上都左右擺上了幾盆怒放的鮮花,薛鵬雖然不認得,卻也能感受到這幾盆花的顏色搭配得恰倒好處,或紅或紫,或金或碧,處處顯出店主的匠心獨運。

店里干干淨淨地一塵不染,許多盛開的、含苞的鮮花紛紛散出濃郁的、淡雅的香氣,引得蜜蜂飛進飛出忙個不停。薛鵬注意到有許多不應該在這個季節開放的鮮花也都露出了笑臉,暗暗驚奇之余也對店主佩服有加。

店主是一個青衣的婦人,見到薛鵬在花叢間頻頻點頭,連忙笑著出來搭訕。薛鵬本來以為這婦人只是在蹲著侍弄花草,等她從花間轉出來後,卻現她居然是個殘疾。婦人的雙腿已經齊根斷掉,只在身體下面綁著塊木板,通過兩根布條綁在肩膀上,就這樣雙手一撐一撐的前後左右移動。

薛鵬看這婦人似乎有些面熟,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想了想也就釋然,陳家村那麼多人,自己打過招呼有過一面之緣的人多了去了。他本就對陳家村有著深深的歉意,現在又看到這婦人的慘狀,大起同情之心,頗有意多幫襯她一點生意。

店主雖然殘疾,可是臉上卻滿是笑容,似乎一點也沒有把斷腿的事放在心上。最近店里一直生意清淡,現在好不容易來了薛鵬這麼個客人,而且看來還有意要多買幾枝花,店主也是滿心歡喜的要做成這筆生意。她略帶幾分得意地向薛鵬介紹起她的花朵,看那神情,仿佛她就是那揮灑如意的畫師,每一片花瓣,每一分綠葉都是她的杰作。

薛鵬在她的帶領下在花的海洋里徜徉,這些日子以來的奔波勞累,心力交瘁似乎都隨著陣陣花香飄散到無影無蹤。在店主的介紹下,薛鵬知道了麗春花又叫虞美人,知道了蘭如君子,知道了要時常唱歌讓花兒保持心情愉快,知道了何時施肥、何時澆水、何時除蟲。薛鵬感覺到這個店主對花簡直是無事不知,而且說起花兒的時候臉上漾起的那份神采連薛鵬都會有些感動。不過薛鵬雖然感動,卻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學到象她那樣,自古以來只有對牛彈琴,要是自己也來個對花唱歌,那陳虎他們還不笑掉大牙?

薛鵬一邊仔細聆听著,一邊頻頻點頭,忽然,他的眼光在店子最里面的角落處凝住了。店主奇怪地順著他的眼光看去,只見在角落靠牆的地方種著一盆花,花成五彩之色,葉作互生之形,既華貴又素雅,如夢如幻。

店主笑著道︰「這盆花叫曼陀羅……」

薛鵬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一字一頓地道︰「你,是,小,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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