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牙 第一百三十四節 長街東瀛寇,茶館木野狐

作者 ︰ 天地豪雷

第二天,薛鵬很早就帶著小杜和阿多出了門。阿多揉著惺忪的睡眼不肯挪動腳步,薛鵬也不和他廢話,直接攤開手掌到阿多眼前道︰「還錢。」阿多馬上精神抖擻地催著薛鵬快些出了。

小杜笑著道︰「這家伙沒有女人就好象沒有魂一樣,帶他出去掃興得很,不如叫上雲炎好了。」

薛鵬無可奈何地道︰「雲炎那家伙好象老鼠一樣不喜歡出現在光天化日下面,總是躲在暗處算計別人,你要能叫他出來真是你的本事。而且自從出了陳漢章的事以後,他就更加理直氣壯的不肯往外面跑了。」

小杜道︰「到了岳陽以後好象就沒見過陳漢章的船了,他去哪了?」

薛鵬沒好氣道︰「還用說?肯定是去做他的生意去了唄。」

正說著,忽然從街對面傳來一聲驚呼︰「阿芒多桑,你怎麼會在這里。」

薛鵬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直到阿多親熱地與對方打起了招呼才明白過來,阿多既意外又得意地拉著薛鵬走到對方面前介紹道︰「老板,這位是我以前的朋友岡村寧次君,岡村君,這位是我現在的老板薛鵬。」

岡村寧次似乎有點驚奇,不過他顯然是個城府頗深的人,禮貌地招呼道︰「薛桑好。」又介紹身邊的一個小矮個子道︰「這位是我的同胞土肥原賢二君。」最後向土肥原解釋道︰「這位阿芒多桑是我以前去歐洲時認識的朋友,他出身于歐洲最古老尊貴的德席爾瓦家族,是我們大日本帝國真正的朋友,以前天皇訪問歐洲的時候還到他們的城堡里去做過客。」

土肥原賢二馬上恭謹到近乎諂媚地給阿多行著禮,說話竟然還是一口道地的京片子。旁邊的薛鵬和小杜嘴巴幾乎都合不上了,薛鵬一直以為阿多最多也就是個破落貴族出身,沒想到居然還有這麼大的來頭。阿多看見薛鵬的表情,就象六月天喝了冰水一樣痛快,他得意地問岡村道︰「岡村君,我的中國話說得怎麼樣?」

「恩,不愧是德席爾瓦家族的公子,現在說的比以前在歐洲時說的要地道得多了。」

阿多更加手舞足蹈起來︰「我都好久沒回歐洲了,現在那邊情況怎麼樣了?」

岡村看了看薛鵬︰「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听說西班牙國王最近的處境似乎有些不妙,對了,我們有個老朋友現在非常不錯了。」

「誰啊?」

「就是我們曾經在花園里一起討論藝術畫的希特勒君,听說他在啤酒館事變以後領導了一個政黨,現在似乎在德國有了非常大的影響。他前不久寫了一本《我的奮斗》,寫出了我們共同的理想,非常具有震撼力,下次我拿給你看看。」

岡村還要再說,土肥原扯了扯他的衣角,用日語低聲和他嘀咕了幾句。岡村抱歉地道︰「阿芒多桑,我剛好有點事……」薛鵬馬上知趣地道︰「哈,我們剛好也有點事,就不多打擾了,後會有期。」拖起阿多就走,岡村的聲音還從後面傳來︰「我這一段時間一直都會留在中國做孫傳芳的顧問,阿芒多桑可以隨時找得到我,到時候我們再一醉方休。」

薛鵬直到再也看不見那兩個日本人的影子,才問阿多道︰「你真是交游廣闊啊,連日本人都認識。」

阿多委屈地道︰「這還不是我父親,他說日本和朝鮮自古以來就是中國的藩屬國,如果要圖謀中國就要防備日本和朝鮮會過來幫忙他們的主子,所以叫我們多多交好日本人和朝鮮人以孤立中國。不過好象這幾十年以來日本人也開始算計中國了,哈哈,我們都說狗不能養得太大,太大了就開始咬主人了。」

二人正說得高興,小杜指著一家茶館道︰「老板,他們聚了一堆人在那做什麼?」

薛鵬抬頭一看,只見茶館里許多人立在一張方桌邊指指點點,比比劃劃,有的自言自語,有的搖頭晃腦,有的眉頭緊皺,有的咬牙切齒,真是眾生百相。

薛鵬看了一會,笑道︰「他們在下圍棋。」

小杜看了一會,棋盤上黑的白的盤根交錯,把他看得頭暈目眩,實在不知道有什麼好看的,正要開口,薛鵬噓了一聲道︰「觀棋不語真君子,不要說話。」小杜和阿多馬上安靜下來。

此時棋已近尾聲,薛鵬看見黑棋已經盤面大優,而且棋形厚實,實地堅固,基本上找不出什麼可以糾纏的地方了,可是白棋仍然不依不饒地四處打入挑起戰爭。黑棋也是奇怪,從前面的棋形布陣一眼可以看出是個高手,可是面對白棋的挑釁卻始終忍氣吞聲,逼一步就退一步,還經常毫無道理地在空中補來補去,倒象個剛學下棋的人。

薛鵬看了半天也看不明白,有幾步棋哪怕是初學圍棋的人也知道一氣就把對方吃干淨了,卻反而被對方把自己的棋筋提通,這算下的哪門子棋?再看了一會,薛鵬猛地想到,莫非這家伙是在故意輸棋吧?

一想通這點,黑棋的招法也就看得懂了,只見執黑這人愁眉苦臉,抓耳撓腮的,一點一點把自己的活棋一塊塊走死,把自己的實地一點點讓出去。可是盤面實在優勢太大,有的棋已經明顯是兩個圓溜溜的眼了,又不可能突兀地把眼去填掉,把他急得汗流浹背,一點點數著空,終于數到白棋反敗為勝了,連忙站起來認輸。

圍觀的人諛聲四起,紛紛叫道︰「段公棋力如此高,想來南王北顧也不是段公的對手了。」執白棋的老頭高興得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笑得連眼楮都不見了縫隙,立在他旁邊的一個倒茶的小童忍不住偷偷做了個鬼臉。

啪的一聲,一顆棋子飛來,重重地敲在了棋盤上,眾人回頭一看,從茶館外不緊不慢地走進來四個人。薛鵬認出其中兩個是岡村寧次和土肥原賢二,另外兩個雖然都還很年輕,但一看裝束應該也是日本人了。

一個日本青年用很生硬的中國話道︰「既然你是那麼高的高手,敢不敢接受我的挑戰呢?」

那個段公看這架勢就知道來不善,馬上裝出一副生氣的樣子來,對著這人身後的土肥原道︰「土肥原君,有馬將軍讓你把我從北京接出來,是要你保護我的安全的,你怎麼能讓日本僑民隨意騷擾我呢?」

土肥原賢二笑了笑道︰「段總理,這就不關我的事了,你上次擊敗了我國的本因坊秀哉大人,我國的棋士都爭先恐後地要來向你學習棋藝呢。我也是剛剛才見到這兩位從日本國內來的青年棋士的。」

旁邊的一群清客這時都議論開了,薛鵬听了一會,也就听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原來這個老頭就是中華民國的前任總理段祺瑞,此人在政壇上幾沉幾浮,終于把國勢搞得糜爛無法收拾,卻偏偏對圍棋情有獨鐘,嗜之如命。

他曾經許下厚利,力邀日本的本因坊秀哉來中國切磋棋藝,秀哉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居然還真就來了。兩人剛一見面就差點打了起來,原來段祺瑞雖然棋臭,卻是死要面子,無論和誰對局都一定要拿白棋。秀哉是什麼人啊?日本坊門的掌門人,領御城棋所俸祿的,號稱是日本第一人,殺力高強,所向無敵,天下還沒有誰能正經讓他拿一回黑棋的,如何肯在這麼個中國小老頭面前低頭,所以從日出東方一直鬧到夜幕低垂還沒有個結果,最後還是好幾個特務頭子一起出面斡旋,秀哉才看在所謂的國家利益上勉強用了次黑棋。

既然是含恨出手,秀哉自然是絕不留情面,直殺得段祺瑞人仰馬翻、支離破碎,那慘狀不亞于清兵入關以後的嘉定三屠,揚州十日,據說活下來的勇士不會過一個排。段祺瑞從來下棋都是別人讓著他,自己也就以為是個高手了,這次竟然被殺得這麼慘,面子上如何掛得住,當下勃然大怒,拂手而去,並且迅調了一個加強營把秀哉軟禁起來。

秀哉被軟禁後,日本方面多次疏通都被段祺瑞堵了回去,而內閣方面也力主與段政府交好不允許采取激烈行動,所以秀哉就象籠中的鳥兒一樣有國難奔,有家難回,到後面甚至生活都出現了問題。最後在日本特務的授意下,秀哉終于向段祺瑞服軟,提出前面那一局不算,再下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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