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就那麼突然地來到了方倩的面前才二十七歲的鮮活生命,竟消失于一個清朗的星期天早晨。
從來不知道靈魂可以與自己的軀體分離,方倩飄然在上空,看著工地里涌出許多人,忙碌地圍著事故的中心。有人在打電話報警,有人在找救護車。對不起,開塔吊的大哥,但願你沒事。
她環顧四周,沒有一個像她一樣飄著的男性靈魂,看來,她只是害死了她自己。
破碎的廢鐵下,有紅色的液體慢慢滴落,方倩知道那是她的血,至于身體應該已經成為肉餅了吧。
經過這個變故,方倩的怒火倒似平息了一些,只是遺憾自己留在人間的最後形象竟然是這樣血肉模糊的一團,可惜了自己曾經的花容月貌。
一個涼涼的聲音入耳︰「你看夠了沒有?看夠就跟我走吧。」
方倩惶惑地轉頭,不期然看到一個帥哥在身邊,和她一樣懸浮在半空,好整以暇地抱著胳膊。他穿著一身白衣,輪廓分明的臉型像雕塑一樣俊朗,眼楮大而有神,炯炯地看著方倩。
他的眼楮里有一絲玩味,而方倩與他對視,滿不在乎。他終于問︰「你死了,卻不難過,還挺有興趣看熱鬧?」
「你是誰啊,老娘今天還真是活膩味了呢!難過什麼?」方倩恨死了那種倒霉的感覺,罵人也是一種泄。
他眼中的笑意更甚了,「那說來,你倒是自願去死的咯?難得見你這樣死了不喊冤枉的。」
「對不起,我心情不好,和你也不熟,能不能不管那麼多啊?」向他揮揮手,希望他離她遠點。現在,沒什麼心情和雄性動物聊天。
這個人真是的,長得挺不錯的,可就是太三八了點。
他嚴肅起來,過來拉起方倩的手。什麼啊,這麼動手動腳的!真以為人帥就可以亂來啊,死了的女人手就可以亂拉嗎?
她正要掙月兌,卻現被一副晶亮手銬銬住一只手,另一只拴在那人手上。方倩大叫起來,「干嘛干嘛,你是警察?就算是警察也不能亂抓人吧?」
他冷笑︰「區區是白無常,專門接引死去的魂靈料想你也應該听說過吧,既然你死了,那就乖乖跟我走吧。」
這下方倩確信自己是活到頭了,居然連無常都能見到。
可她那脾氣向來是我行我素的,依然不知死活地問︰「那怎麼就你啊,不是還有黑無常嗎?」
「在這里呢!」
隨著清朗動人的語音,一個黑衣帥哥出現在我面前。和白無常的衣服一個式樣,卻是對比的兩種顏色。他的眼楮不大,皮膚白皙,鼻子高挺,唇色居然像少女般紅潤。穿了黑色,益顯出他的白來。
方倩向來有點色,雖然現在狀態不佳,可也忍不住眼楮在他們兩人臉上輪流逡巡,流下口水來。
兩人相視而笑,又搖頭。白的說︰「唉,從沒見過你這樣的女人,剛死還有心情看男人看成這副樣子。「
黑的說︰「這個女人很有趣,讓她去喝了孟婆子的湯豈非可惜?而且,她的命格我剛算過,和那個人相同哦。」
「真的?找了那麼久都沒找到同樣的,今天可真是太巧了。」白的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看他們不懷好意的樣子,方倩心里警鈴大作,警告他們說︰「喂,你們打什麼壞主意,我死都死了,你們別拿我開心啊!」
真是的,黑白無常不是戴著高帽子,舌頭伸老長,很嚇人的扮相麼?怎麼來了兩個這麼帥的。真的太浪費了,這樣的容貌是該去當明星賺錢的呀。
「高帽子長舌頭?這個是老黃歷了,現在我們地府也講究注意形象了。」
「是啊,形象工程,加上人性化管理,是現代地府的宗旨。」
仿佛看到方倩心里所想,黑的給解釋了一下。
這是什麼黑白無常,滿口的新名詞。方倩的頭頂有烏鴉嘎嘎飛過,甚至開始懷疑這一切都不是真的,而是一個太長太可怕的夢。
「你不是恨男人嗎,給你個機會去報復報復怎樣啊?」白的也說,仿佛一臉為她著想的樣子,可怎麼看都覺得不那麼誠心。
方倩不是那麼好糊弄的,戒備地看著他們倆。
其實,我現在就想報復你們。可念頭剛起,方倩就被他們帶起,嗖的一下,帶到了黑暗的世界中。
一下子還真不適應這樣的黑暗,忽然就什麼都看不見了。
她動動手腳,現手上的銬子已經被去掉了,自己站在一片泛著暗紅色的地面上。
原來這里就是地府了,不是說改變形象嗎?怎麼還是那麼陰風慘慘,悲鳴陣陣的,到處可見鬼影幢幢,張牙舞爪的。
方倩給自己壯膽說︰不怕不怕,我現在也是鬼,我現在也是鬼。
可那忘川河里泛濫著腥臭的血水,奈何橋也呈現出駭人的血色,仿佛有很多不知名的惡鬼隨時擇人而噬。
岸邊的叢叢紅花開得分外妖異,難道是傳說中的曼珠沙華?那大紅的花朵也似是用無數鮮血染紅的,美雖美,卻都叫人不寒而栗。
「曼珠沙華不是西方才有嗎?」忍不住要賣弄下自己的博學。
「上橋啊,你磨蹭什麼?」白無常催促道。
「哦,那花是閻王看著好,跟死神那邊要來的花種培育的。很多人還花粉過敏呢,每次路過都打噴嚏,可是閻王大人喜歡的,誰敢有意見?」還是黑無常好,總是願意回答人家的好奇提問。
方倩看看那些詭異的紅色,瑟縮了一下,雙腳就是不敢踏上那座流淌著血污一般的橋。
看到方倩嚇白了的臉,黑白無常同時露出了鄙夷的神色,方倩看懂了,他們是在嘲笑她自詡瀟灑膽大,卻也不過如此。
不就是一座橋嗎,有什麼啊?我飄~~可是好衰啊,飄不起來,不知道為什麼剛才能懸浮在半空的,到了地府反而腳踏實地起來。方倩被他們看好戲的表情氣到,鼓足勇氣往橋上踏去。還好,沒有血污,橋面是光滑的。
黑白二人相視一笑,隨即跟在她後頭。
戰戰兢兢地走了幾步,她探頭看看橋下河水,里面不知道漂浮著些什麼可疑又可怕的東西,好像類似殘肢斷臂的模樣,呃,還是不看好了。剛走到橋中央,一只白慘慘的斷手像是活的一樣,慢慢蠕動著靠近方倩的腳邊。
「啊!放開我!」方倩感覺到腳上被什麼抓住,待她細看到是一只斷口處血淋淋的手時,一聲尖利的慘叫逸出喉嚨。雙手死死攀住白無常肩膀,兩條腿卻跳起來夾住了黑無常的腰,直接掛到了兩個不知道算人還是算鬼的家伙身上,大叫「救命!」
只見白無常手指輕彈,念聲︰「去!」那只手頓時如煙霧散去一般迅不見。
「下來吧,這樣像什麼樣子?」白無常忍住笑意,板著臉說。
「恩~~」驚魂未定中,方倩拼命搖頭,大眼楮里滿是無辜和懇求,頭搖得比撥浪鼓還厲害。
「哈哈!」黑無常笑了,「我們帶她過去吧,別為難了。」
像是捉弄夠了,兩大無常同時飛起,帶著方倩掠過了奈何橋,落在一排黑沉沉的房屋面前。
靠,這些家伙分明是在捉弄老娘,方倩氣鼓鼓地想,雄性動物果然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現在去哪里?是不是該去喝孟婆湯了?」反正死了,不如早投胎去了,她也不再有什麼幻想,只求迅一點。
黑白兩人同時聳聳肩,倒沒見過這樣熟門熟路的新鬼,什麼都知道。
「先來我們辦公室坐一會吧,不著急。」黑的打開其中一間屋子的門,「請進吧。」
方倩滿頭黑線,他們還有辦公室,真叫人啼笑皆非。而且,辦公室里燈火通明,不像外面那麼黑暗。
既來之則安之,來到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遇到兩個莫名其妙的鬼差,她方倩也只有自認倒霉了。還是合作一點好,這邊人生地不熟,簡直比在麗江的時候還不熟。
自己再想想,除了平時厲害點,色色點,也沒做過什麼壞事。看他們兩個無常的樣子,更不像是要送她去十八層地域受刑。
要問方倩為什麼那麼熟悉地府的事情,原因有二。一是她寫過神鬼小說,好好研究過一陣子地府的領導班子和具體人員。二是因為她去過四川酆都玩,對那邊的一切都很感興趣。
好整以暇地坐下,方倩抬起晶亮的雙眼看著他們,不知道到底會拿她怎麼著。
等了一會,看到他們還在打量她,有點惱火地想︰有什麼好看的,難道我臉上有花?
黑的自顧又掐算了一番,沖著白無常點點頭。
這兩個男人,眉來眼去的,難道也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