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淺晴悠悠醒來的時候,耳邊有個人在輕聲呼喚著︰「姑娘醒醒,姑娘醒醒。
她睜開了眼楮,生過的事情一一回到腦海中,她急切地去查看自己的衣衫,還好,衣服都穿得好好的,沒有被侵犯的痕跡。
映入眼中的是一雙關切的黑眸,一名白衣男子正將她橫抱著放在膝蓋上,而那人卻不是花允翊。
「你是誰?放開我!」心里判斷他和是一伙的,也就沒什麼好態度了。
「姑娘千萬別誤會,那些侵犯姑娘的人已經被趕走了,我無意中路過,幫了姑娘一把而已。」好溫文爾雅的態度。
這麼說來,這個人是好人了。慢慢坐起身子,側頭打量身邊的白衣帥哥。
月光下,他的眸子如春水般溫柔,他的唇邊的笑意也如春暖花開,看著他,方淺晴的腦海里忽然響起了兒時常常唱的歌曲︰春天在哪里啊,春天在哪里,春天在那小朋友的眼楮里。
看看身邊這個帶著春天一樣暖意的男人,她格格地笑了起來。人與人的感覺很奇怪,她本能地信任了這個溫和的男子,覺得他不會欺騙她。
「你笑什麼?」他看著她。
總不能說起那歌吧,她只能搖頭不語,笑意卻一直暈染著她的眉梢眼底。
元夜的溫度很低,她和他並肩坐在寒風料峭的房頂上,被他的溫暖感染著,絲毫都沒有寒冷。好像心底有一把火苗在燃燒,驅散了所有的寒意。
終于她記起該向人家道謝的,「多謝公子援手,敢問公子大名?」
「哈哈,我的姓名不足掛齒!我賣個關子,我們互相不問對方的名姓和身份,你答應嗎?」
喝,還不肯說名字呢,古代也有活雷鋒啊!看他一臉神秘,顯然是做了好事不留名麼。
方淺晴也向來是瀟灑不羈的個性,對她而言,姓名本來就是一個標記,不知道就不知道,不妨礙她喜歡眼前這個從手里挽救了她的好人。
「好吧,既然這樣,我不問就是。只是謝謝你救了我啊!」
一種陌生又熟悉的感覺在他們之間油然滋生,方淺晴忍不住看他一眼,又看他一眼。
那人笑了︰「我的臉上有花?你的膽子不小啊!」
「何以見得呢?」
「你受了那麼大驚嚇,醒過來見到一個陌生男人,非但沒有大聲驚呼還呼喝我放下,現在又相信了我,和我談笑風生。」
「我這個人,看人有點憑直覺,再說,事實證明我沒有看錯人啊。」
「直覺?」那人听不懂她奇怪的話語,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哦,就是我看到人,就自然知道這個人是好人,還是壞人。」
「看不出,你還有這個本事啊!你可知道,那個欺負你的人是誰?」
一下子想起今天的遭遇,竟然在元宵燈會那麼熱鬧的場合里差點被人侮辱,心頭的憤恨又燃燒了起來︰「這些姓花的,簡直沒有一個好東西!」
「呃,你怎麼知道姓花的不是好東西?」
那人看她鼓起了腮幫子,漲紅了臉蛋,一副生動可愛的樣子,臉上又漾開了春水般的笑意。
「反正過了今天我們也沒什麼機會見面,說給你听也沒事。花允烈你總知道吧?」
「那是當今皇上的親弟弟,烈王爺,全國上下都知道他。」
「他好男風你也不會沒有听聞吧?」
掠過一絲尷尬,「是,听過。」
「所以你看啊,剛才那只還是個郡王呢,簡直就是衣冠禽獸。當街搶人,動手動腳。再說那個烈王爺,好端端的喜歡男人,成天不問國事,和戲子鬼混!最混蛋的就是狗皇帝了,明知道自己的弟弟有那麼個癖好,為了掩蓋家丑,就毀別人的終身。硬是賜婚給烈王爺,也不管人家方小姐願意不願意!」
「哈哈,罵得好!我從來沒听人這麼痛快地罵過皇族的人,你真是夠膽!」那個白衣帥哥笑得前仰後合的,仿佛從來沒听過這樣好笑的事情。
心里卻在責怪自己,為什麼被她罵了還這麼高興,自己原本也不是這麼犯賤之人。可是眼前這個小女人真是可愛極了,連罵人的時候那麼生動活潑,一點不讓人覺得粗鄙。
眼中閃過玩味的光芒,暗暗有點後悔那個賜婚。把這樣一個女子送去王爺府中平息謠言,是不是真的有些殘忍。
「你笑什麼啊,」方淺晴嗔怪道,「你也夠膽子的,听我罵他們,非但不阻止我,還跟著起哄!」
「那說明我們是同類人了,都是膽大包天的主。」
「唉,自古說皇室最是藏污納垢之地,而以花盛的皇族尤甚!」
說得慷慨激昂處,方淺晴一時忘情站了起來,誰知道忘記自己是在屋頂上。上面瓦片凹凸不平的,頓時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心頭剛想這下不好了,人已經被一雙穩定的臂膀摟住。
「你小心了。」
一種清涼如薄荷的氣息剎那盈滿了鼻端,是那個白衣人身上的味道,在近距離的接觸中他的味道像是有靈性一般,深入到了她的骨髓中。
心中一蕩,她竟然在這個陌生的懷抱中找到了異常契合的感覺,全身都起燒來。恩,一定是的程度又加深了。
不好意思地縮回身子,又坐了下來,輕聲道句︰「失禮了。」臉上已經紅得像春日里盛開的桃花了。
那人的表情也似有幾分尷尬,兩人四目相接,又同時轉了過去,都覺得臉上熱。
「夜了,我送你回去找你同伴吧?」
死定了,和這個人扯了那麼久,居然能談到那麼默契的程度,都忘記洛玄還在擔心自己了。
「那就有勞了。」
「恕我失禮。」話音未落,腰肢被他攬住,人騰空而起,幾個兔起鶻落,已經置身在大院之外。
夜已深,大街上的人群已經像退潮一樣都回到了自己的天地,留下一地的紙屑和食物外殼。忽然變得這樣寂靜,顯得有點淒涼。
再抬頭看天,那輪圓月有些偏西,清輝卻越明澈。
白衣人帶著她往前飛奔,一直把她送到了那個八角涼亭處,才停下了腳步。
涼亭里,洛玄正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已經在街上找了無數次,都沒有師妹的蹤影。現在,人們都退去了,大街上幾乎沒了人影,可師妹還是沒有出現。
只怕師妹出了什麼意外,今天一起來看燈,如果把她弄丟了,都不知道怎麼和師父交代,更是為她擔心到心都疼了。
「師兄!」一聲熟悉的呼喚,把他從惶急中拯救了出來,他驀然回頭,正看到方淺晴向他飛奔而來。
方淺晴也不知道為什麼,見到那熟悉的青衣背影,竟是月兌口叫了句「師兄」,和他再見,有恍若隔世的感覺。
一頭扎進他懷里,大口喘息著,身子還在顫抖。「師妹,怎麼了?你把我擔心死了,我以為你出了意外呢。」
「我真的差點出事呢,好在有人救了我,把我送回來了。」
「誰送你的?」
「不就是哪位白衣公子嗎?」
回身去指剛才白衣人所在的地方,卻現街上杳無一人,就剩下亭中他們兩人。
「他走了。」方淺晴話語中有著掩飾不住的悵然意味,眼楮里也有難舍的神色。
「晴兒,你頭上的是什麼?」
細心的洛玄現了方淺晴髻上的金環,問了一句。
隨手取了下來,看也不看就拋了出去。花允翊那種的東西,她一刻也不想再保留了。
「我們回客棧吧,我慢慢和你說。」
心地扶著她,慢慢走著。
「領獎了嗎?」忽然想到猜謎得來的獎金。
「領了,我還給你買了這個。」
一只樸實無華的白玉簪子躺在洛玄的掌心,式樣很簡單,玉色卻很通透。
心里再次被小師兄的細心體貼所感動,她伸手拈起那根簪子,把頭靠在洛玄的肩膀上道︰「真好看,你幫我戴。」
笨拙地拿起簪子給她插在髻,洛玄嘆息著摟緊了她,心里充斥著一種即將分離的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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