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呀,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又和我爹吵架了?你們沒事別總是吵架,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有什麼好吵的?快點進來吧!」薛玉華說著邁步走出門,一步一步走向媽媽。
她伸手去拉媽媽,然而非常奇怪的是,明明媽媽的手就垂放在那里,可是她伸手去一握,卻握空了。
奇瘦的女人頭仍未回頭,而是身形飄飄開始向院門口走去。
「媽,媽呀,你這是要做什麼呢?我是你的女兒啊,難道你不認識我了」薛玉華急忙追過去,但她的兩腿如灌了重鉛,怎麼用力都難以邁步。
薛玉華急得大聲呼喊︰「媽媽求你別離開我?媽——」然而剎那間,她似乎失聲了,用最大的力量呼喊,聲音從胸部出來,在咽喉處卻嘎然而止。她突然想起,自己的媽媽不是已經死了嗎?那個漸去漸遠的背影難道僅僅是媽媽的陰魂嗎?
薛玉華知道自己在做夢,她拼命一蹬雙腿,忽地醒了過來,人仍然躺在小屋的小床上,薄薄的被單子已經掉在地上,她一頭大汗,汗水濕透了碎花短衫。在**四周有一團明顯的濕痕。
這是一個可怕的夢。
薛玉華一骨碌從床上翻身做起來,鞋都顧不得穿,拉開門就往院子里瞧。
小院里根本就沒有人。只是在那棵核桃樹下的細鐵繩子上涼著一件雪白的短袖襯衫,那時晚上游泳回來後,薛玉華趕夜洗淨的自己的衣服。
薛玉華依門而立,淚水順著眼角「嘩嘩」地往下流淌︰「媽——媽——再過幾天,你就離開我們整整兩年了!你不知道我是多麼想念你啊,媽媽,你是我這個世上最親最親最親的人,你沒了,我的根兒就沒有了,從此女兒就是一個在這個世界孤身漂泊的人,媽媽啊,老天無眼,為什麼偏偏讓你這麼一個好人先走了呢。你總是教導我好人長壽,可是為何你卻如此的結果呢?難道這句話只是在勸世人一心向善做一個好人嗎……」她禁不住喃喃而語。
院中無風,而那掛在核桃樹上雪白的襯衫卻微微動了動……
薛玉華的原籍就在黑龍谷,她們家的老宅原本在黃泥窪村。3o年前這里開山建廠,他們家就搬離了黃泥窪,來到了穆朱溝。父親兄弟三人,父親行三。當年家里一貧如洗,一條過冬的褲子兄弟三人合穿。從來沒有上過學的父親從小在山上放羊砍柴,經常連肚子都填不飽。最後,為了能填飽肚子,父親小小年紀就去當兵了,一干就是十幾年,復員後分配到黑龍江一個企業工作。因為離老家太遠,後來父親又托關系送禮找門路,費盡周折才調到明光廠。
父親雖然沒有學歷,但頭腦聰明靈光,在部隊上認識了幾個字,還進炊事班當了炊事員。薛玉華在部隊里學得一手好廚藝。調到明光廠後,他很想到工廠食堂當師傅,然而不知如何得罪了明光廠某位重要的領導,就是死卡著不讓他進食堂,最後分配他到一個山洞車間當一名學徒鉗工。
父親心猶不甘,並不好好地跟老鉗工師傅學鉗工,而是數次跑到明光廠人事部門要求調到食堂工作,均不被理睬。工作不如意,心情自然就不會好,每天回到家中,父親的臉就陰沉似水,常常一個人悶頭喝劣質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