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痛欲裂。
易天行從昏迷之中醒過來以後的第一個感覺就是整個腦袋像是要炸開了一樣的劇烈疼痛。疼痛的感覺太強烈，以至于忍不住從喉嚨里出了一聲低沉的申吟。
「醒了？」從身旁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成熟男性的聲音，帶了一點點的沙啞，給人一種經歷過歲月滄桑的感覺。
腦子還不清醒，加上受到疼痛感不斷涌現的影響，易天行一下子甚至想不起來這是誰的聲音。
大力地甩了甩頭想要清醒一點，卻不小心觸動了頭部的傷患，一下子腦袋從傷患處傳來一陣劇痛，讓易天行忍不住大聲申吟。
「區區一點小痛楚，也值得這般大聲叫喊。」身旁再次傳來先前那把熟悉的聲音。這次的語調帶著不屑。
究竟是誰的聲音？听起來非常耳熟。易天行努力從自己痛得幾乎要從傷口處裂開的腦袋之中挖掘著相關的記憶。但是似乎被之前的猛烈打擊將腦袋中的物質都打成了一堆漿糊，無論如何也只是回想起一個模糊的身影和名字。
「喝一口吧，會覺得好受些。」側面有個物體隨著話音落下飛向自己。下意識地伸手去接住，是一個裝滿了液體的皮囊。打開蓋子，一股濃烈的酒香傳出來。
好酒，濃香，勁頭兒十足的好酒！
把酒袋子的袋口對準了自己的嘴巴，咕咚咕咚地猛灌了兩大口酒。一股如火焰灼燒的熾熱感從喉嚨一直滑落到肚子里，又從肚子里一直燒遍全身。喝得太猛了，喉嚨里嗆住了，被酒燒得火辣辣的，忍不住猛地一陣咳嗽。
酒可以止痛。
兩大口酒進了肚皮，頭上的傷痛似乎馬上就好了許多，至少原來那種腦袋想要裂開兩半的痛楚現在已經減輕了許多。
還是痛的厲害，又拿起酒袋子灌了一大口。
循著聲音的方向望過去，深夜的林子之中燃燒著一堆熊熊烈火，一個人端坐在火堆旁，離自己也不遠。
接著火光定楮細看，那人的身影很熟悉。頭腦的痛楚被酒精壓制了大半，突然能夠想起來了。哦，是戰十方戰老前輩。
那這里又是什麼地方？自己好像是和戰老前輩走進暗星海的時候被人打昏的，誰誰動的手？依稀之中，好像記得是戰老前輩動手打的？
「戰老前輩，」一開口自己都嚇了一跳，不知道是被打的後遺癥還是被酒精燒了喉嚨，開口的時候自己的嗓子居然說不出的沙啞，像是瓦片在沙地上拖行的聲音。
吞咽了一口唾液，接著問道，「我這是在哪兒？」
「蠻荒山脈！」從戰老前輩口中吐出一個不算陌生的名字。蠻荒山脈，清淨齋也就坐落在蠻荒山脈之中。
「戰老前輩，你為何要突然襲擊我？」雖然不確定，但昏迷之前的記憶將動手打人的元凶指向戰十方戰老前輩。雖然心中感覺不應該是他，但還是忍不住要開口問一下。
腦袋後的傷，真的很疼！
「當然是為了要帶你走，我若不打暈你，你如何肯跟我走，更不要提將你帶到這蠻荒山脈的深處？」戰十方倒是馬上承認了，似乎覺得打暈易天行是一件非常正確的事情。
「為什麼要帶我走？這里不是清淨齋？」酒精似乎極為稱職地揮了他鎮痛的功效，讓易天行的頭腦變得清醒，從戰十方的話語當中一下就抓住了重點。
「你小子的腦袋就是一榆木疙瘩！」戰十方見易天行還是執著著要留在清淨齋，心中一股怒氣迸，指著易天行就是一頓罵。
「三十年！半個甲子了！你小子功力盡失，一直以來修真的成果全部化為烏有。你小子現在就是一個身體稍為強壯的普通人，你有幾個三十年可以耗！」戰十方一頓罵，臉上全都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前輩！一人做事一人當，你這樣將我帶走，豈不是置我于不仁？！」易天行沒有被戰十方的怒氣壓倒，相反地還有理據駁斥戰十方。
「就為吃了一顆果子，你就要將自己最美好的三十年光陰都浪費在那個迂腐朽爛的道觀之中！你到外面去游歷，說不準哪天找回一顆朱果，不就結了！」戰十方哪里會認易天行的理，只是一味地抓住易天行要被監禁三十年來說事。
「這如何可以混為一談？」易天行覺得自己是秀才遇著兵，有理說不清。
「我吃了朱果自然要受罰，如果私自逃離到外界去游歷，即便真能找到一顆朱果來還給清淨齋，那也只是找回了一顆朱果，又如何能抵了偷吃的罪過？！」
嗯，這番話說出來，似乎易天行佔了上風。
戰十方張了張口，一下卻不知道如何反駁易天行的說話。
不過戰十方既然是打昏了易天行再將他帶到蠻荒山脈的深處，自然沒有打算要跟易天行講道理。若真的可以在道理上說服易天行，當初在齋中大廳時，易天行就跟自己一起走了。
一招手，無形的真元力奪過易天行手中的酒囊，狠狠地灌了一大口。哈的一口酒氣從喉嚨里吐出來，戰十方吧嗒吧嗒嘴巴說道︰「好酒！」
帶著幾分得意的笑容，戰十方自火堆旁站起來，走到易天行的身邊。
「小子，你覺得你有理，爺爺我也覺得自己做得對。再爭下去也沒什麼意思。我且問你一句話。」
「前輩你請問。」
「你可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啊？」易天行原本以為戰十方還要跟自己理論，突然被戰十方這麼一問，倒是愣了愣。
「這里不是蠻荒山脈麼？」
「不錯，這里確實是蠻荒山脈。但是這里離開清淨齋的地界，卻足足有上百里的路程了。爺爺我就知道你小子有時候死腦筋，勸是勸不來的，現在將你打昏了帶到蠻荒山脈的深處，就算你想走回清淨齋，也認不得路。我且問問你，你可知道那清淨齋的地界是在東還是在南，往西走還是該往北去？」
話說完，戰十方又是一口酒吞進肚子里，臉上笑容更盛，一時間只覺得自己想的這個法子實在是有效之極，這回易天行除了乖乖跟著自己，是絕沒有辦法可以回去清淨齋的。越想越是覺得得意，就差大笑出來了。
那邊廂易天行听了戰十方這一番話，早已經是目瞪口呆。天底下不講道理的人不少，但能夠做到這種程度的，怕只有眼前這位戰十方了。
真不知道是該氣還是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