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獄故事 第五十七集 購買老公

作者 ︰ 吳勇

夕陽西沉,霞光傾瀉。

一分監區值班室里,韓分監區長對值班罪犯說︰「去把四組的伍乃奎叫來。」

值班罪犯答應著走開。不一會,伍乃奎一聲「報告」走進值班室。

伍乃奎不到三十歲,長著大大方方的「國」字臉。在韓分監區長和汪副分監區長對面坐下後,他那球膽似的大腦袋光禿禿的,反射著啤酒瓶一樣的亮光。

韓分監區長說︰「伍乃奎,你妻子終于答應來看你了!」

「真的?什麼時候來?」伍乃奎感到很驚訝。因為自己入獄一年了,妻子從沒來看過他,他寫過幾封信也石沉大海。他知道,這不能怪妻子,是自己對不住妻子,為了另求新歡,自己曾經無情地拋棄了妻子。

汪副分監區長說︰「過兩天就來,這回你可要好好把握啊。」

「一定,一定!」伍乃奎本以為從此與妻子相各一方,形同陌路,沒想到如今又有了重歸于好的希望,他怎麼能不高興呢?

他也知道,這一切都是監區民警寫信勸說妻子的結果。他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說道︰「謝謝,謝謝韓分監區長和汪副分監區長的關心……」

※※※

幾年前,伍乃奎從部隊退伍後回到了家鄉,在縣城一家皮革廠當上了一名業務員。

這家皮革廠是一個小企業,產品沒有什麼市場,伍乃奎收入自然就搖搖晃晃,到後來,兩三個月不開工資是常有的事。

妻子孫春平在縣城的紡紗廠上班,每月的二三百元工資就成了這個家庭的重要支撐。

伍乃奎到處找活干,妻子也利用休班的時間幫開服裝店的朋友站門面,他倆盡了最大的努力,無奈錢太難掙,曾有的一點積蓄也基本枯竭了。伍乃奎十分焦急,眼見著現實距自己的願望越來越遠。

一天,伍乃奎走在街上,遇到了一位昔日的同學。同學驚喜地說︰「喲,這不是伍乃奎嗎?真巧啊,我們已經很多年沒見了。」

伍乃奎知道這位同學原是一家工廠的辦事員,因企業不景氣,到上海尋找機會去了,听說混得不錯,沒想到今天能夠遇上他。伍乃奎就問道︰「听說你去了上海,這幾年混得不錯?」

「哪里!混碗飯吃唄。」同學笑著說,「你呢,你現在怎樣?」

「咳,我現在慘了,廠里連工資都不出,我都快接不可鍋了。」伍乃奎嘆道。

同學見他一臉苦相,就告訴他︰「我認識上海一家中外合資企業的老板,交情不錯,他們那里也正缺少業務員,我可以介紹你到他哪里當業務員,你干不干?」

「真的?那當然好。」伍乃奎一陣驚喜。

同學又說︰「管吃管住,月薪一千元,業務做得好的話還有提成。」

「行,我一定去。」伍乃奎高興地說,「今天遇到你這位同學,真是三生有幸啊!走,我請你吃飯!」

同學忙推辭有事,先走了。

※※※

回到家里,伍乃奎興奮地把今天遇到同學的事告訴了妻子孫春平。

妻子听後低著頭,半晌不語。

伍乃奎知道妻子舍不得他離家遠行,畢竟六年婚姻和妻子從沒有分開過。可眼前的困境又是明擺著,既然這麼好的機會,他當然不願錯過。

幾經商量、權衡,妻子還是同意了他的選擇。

伍乃奎對妻子信誓旦旦地說︰「平,等我掙了大錢回來,你就別辛苦上班了,我把你像花似的養在家里,讓你享清福。」

孫春平高興地笑了。從戀愛那時起,伍乃奎和妻子的感情一直就很親密,即使難得的幾次紅臉,也總是在第二天就煙消雲散。

孫春平說︰「在外面,自己要照顧好自己,別累壞了身體,若是太苦太累過不下去了,就趕緊回來。要是想我了,就多往家里打個電話。」

伍乃奎笑道︰「嘿嘿,家里還沒電話呢!」

孫春平說︰「我想好了,再緊緊手,家里一定要裝部電話。」

「老婆,」伍乃奎很感動地說,「我走後,家里就全靠你了……」

※※※

伍乃奎背著行李包來到了上海。

走出車站,看著這個繁華的城市,他在心里想,都說這是個不斷制造希望、神話的地方,我也要在這里創造自己的神話!

在同學的幫助下,伍乃奎來到那家中外合資企業。

剛開始還很順利,雖說干業務員需要日日奔波,比較辛苦,但收入還不錯,每月有一千五百元的工資,伍乃奎也就干得很起勁。

可是半年後,外商退出,企業裁減人員,伍乃奎因為來的時間短,被列入裁減之列。

伍乃奎沒想到這麼快自己就失業了,他感到了生活的艱難和競爭的殘酷。不久,伍乃奎又經人介紹來到了一家私人旅社當接待員,主要是開車接送旅客。

當兵出身的伍乃奎,開車十分老練,接人送客準時不誤,這贏得了旅社老板的賞識。

旅社的老板叫孔傳珍,是名女性,三十多歲,她看中了伍乃奎比較年輕,身強力壯,做事干練。經過兩個月的試用,她把他的月薪增到兩千元。不久,又給他安了個業務經理的頭餃。

※※※

丈夫在外,對于一個女人來說,她的辛苦是可想而知的。孫春平雖然也早想到這一點,但勞累和操心的程度還是大大出了她的心理準備。

丈夫走後半年,女兒上小學了。風里雨里,孫春平白天要送女兒上學,晚上還要輔導女兒做作業。

她上班本來就很忙,下班後還要忙著操持家務,照顧公婆。家里家外總是有干不完的活。

同班的姐妹們說︰「哎,春平,你瞧你,能把女兒帶好就不容易了,公婆的事,為啥要操那麼多心,叫你小叔子多忙點不行嗎!」

孫春平說︰「老人家的身體不太好,做小輩的不能不照應,小叔子單位的事也多,怎好多牽扯他的精力。」

姐妹們就笑她︰「呵,如今像你這樣打燈籠難找的好媳婦可不多了,等你那位回來,可要讓他好好疼疼你。」

每當這時,孫春平總是一笑了之。

整日的忙碌使孫春平多了份對生活艱辛的體驗,可最苦的還是公公生病住院期間。她不僅要在醫院里進行護理,還要做飯,又要理家,更要照顧好孩子,半個月下來差點累垮了身體。

伍乃奎每月都按時寄回薪水,每次打來電話總說自己展不錯。

孫春平也從沒向他吐過苦水,總是說︰「家里一切平安正常,你在外辛苦,別太惦記著家了,好好工作吧。」

倒是公婆心疼,每回都要接過電話,念叨幾句兒媳婦的辛勞。

伍乃奎曾回過一趟家。

他對妻子說︰「春平,這次我要帶你到上海觀觀光,好好輕松一下。」

妻子笑著說︰「得了,花費太大,再說,家里有老有小,還要照看,以後再說吧。」

因為很久沒有了與妻子甜甜蜜蜜的情話和夫妻之間的,伍乃奎心里很覺得對不起妻子,臨走時,他說︰「我一定努力,掙大把大把的錢,然後衣錦還鄉,到時再好好地疼你……」

孫春平雖然有些舍不得,但送丈夫去上海掙錢是自己反復考慮後做出的決定,總不能讓整個家庭永遠生存在艱辛中吧?沒有付出哪來的收獲?她這樣想。

第二天一早,她把丈夫送上了火車。

※※※

孔傳珍雖然三十多歲,但體態豐腴,風韻猶存,尤其是她一擲千金的豪灑,使伍乃奎十分羨慕,如痴如狂。

其實,女老板孔傳珍的生活也並非一帆風順。她的老公曾是一位黑社會老大,在一次兩幫火拼中命歸黃泉。所幸的是,老公給她留下了一大攤公寓。

孔傳珍傷心過後,利用房屋比較多的優勢,開起了這家旅社。

可是孔傳珍並不怎麼會做生意,生意日見蕭條。于是,她不僅開始偷稅漏稅,還在旅社里開賭場,並雇佣了一些小姐進行**活動。

孔傳珍得到伍乃奎的幫助後,對伍乃奎也有了好感。一天,她對伍乃奎說︰「伍經理,晚上請你吃飯好嗎?」

老板請吃飯,伍乃奎沒有推辭的理由,他受寵若驚地答應了。

晚飯是在女老板的家里吃的。席間,伍乃奎喝了點酒,看著媚眼俊俏的老板,他有點意亂情迷。

喝完酒,孔傳珍略帶溫柔地說︰「乃奎,你坐一會,我去洗個澡。」說著,徑自進了浴室。

听到一向嚴厲的老板叫自己「乃奎」,伍乃奎有點酒不醉人人自醉了。不一會,他听到浴室里嘩嘩的水聲,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見門還是半開著,露出了孔傳珍雪白的肌膚。伍乃奎經不住渾身顫抖起來,他不顧一切地沖了進去……

※※※

一晃兩年過去了,伍乃奎逐漸春風得意起來。

他和女老板時常出入一些酒店,生活也開始奢靡了。

如果說女老板一開始是半出于感激、半出于寂寞,那麼今天,她對伍乃奎的感情卻是漸漸加深了,她萌生了要與伍乃奎一同生活的念頭。

這天晚上,他們又一次瘋狂地**之後,孔傳珍單刀直入地說︰「乃奎,我要嫁給你!」

伍乃奎早有預感,可話從老板的口中說出,他還是有些驚訝︰「你,你不是說真的吧。」

「你看我像是說假的嗎?」

「可,可我有老婆啊?總不能……」

孔傳珍打斷他的話說︰「如你你願意,這個旅社以後就是你的,這可是你干一輩子也掙不來的。至于你老婆,我會去和她談,給她一定的補償!」

面對金錢和美色的誘惑,伍乃奎只得投降了。

※※※

孫春平正在家里忙家務,電話響了。

見來電顯示是上海打來的,她忙拿起電話,高興地說︰「是乃奎吧,想我了嗎?」

電話那邊果然是伍乃奎,他沉默了一會,然後像背台詞似的說︰「有個人要見你,有重要的話要告訴你。」

「誰?誰想見我?」孫春平感到很奇怪。

不等妻子再問,伍乃奎就匆匆掛了電話。

第二天,孫春平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電話又響了。

她拿起電話,一個女人的聲音在電話那頭說道︰「你是孫春平吧,請你現在到‘愷撒大酒店’去一趟,我有事想當面與你商量,很重要的事,你最好一個人來。」

「請問你是?……」

「見了面再說吧。」

孫春平知道,「愷撒大酒店」是縣城一家有名的酒店,她雖然不知道打電話的女人是誰,一頭霧水,但還是應約去了。

來到大酒店,一個看上去比自己約大三四歲、渾身珠光寶氣的女人走了過來,于是倆人打了招呼,然後去了大廳。

來人正是女老板孔傳珍。兩人坐下後,相互對視了片刻,孔傳珍向孫春平挑明了來意︰「我是伍乃奎所在公司的老板,實不相瞞,我愛上了你老公。只要你同意離婚,我給你三十萬元,算是給你的補償。」

一听此話,孫春平的臉一下子變得煞白,她像是被當頭猛擊了一棒,一陣天旋地轉,頭嗡嗡亂響起來。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終于明白丈夫電話越來越少的原因。

孫春平顫顫地說︰「你……你看錯人了!」

孔傳珍沉靜地笑了笑︰「隨你怎麼講,我等你一星期,想好了告訴我,三十萬元不行,就六十萬吧,六六大順嘛!在你們這里絕對是天文數字吧?」說著,孔傳珍離開了大廳。

孫春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酒店的,又是怎麼回到家的。一進門,她就伏在床上失聲痛哭起來。

公公婆婆見狀,不知出了什麼事,忙問︰「春平,出什麼事了?」

孫春平哭訴了剛剛生的一切。

得知了真相的父母捶胸頓足地罵道︰「畜生,這個沒良心的畜生!」

夜深人靜,孫春平靠在床頭,輾轉反側。她多麼希望今天生的一切僅僅是女老板離間她和丈夫關系的圈套啊!但直覺告訴她,一個女人沒有一定的把握又如何敢來攤牌?六十萬元,對處在艱辛中的孫春平來說,自然是一筆誘人的財富,足以立馬解決很多現實困難。生活需要錢,但生活又怎麼能只擁有錢?

她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

第二天早晨,孫春平早早起了床。

公公走過來,嘆惜著告訴她︰「唉,事情走到這種地步,只怪我們沒有教育好兒子,不論你做出什麼樣的決定,我們都能理解你、支持你……」

婆婆則流著淚說︰「難道就沒有挽回的余地嗎?」

孫春平沒有多說,堅持著去上班。

她那紅腫的雙眼引起同班姐妹的注意,追問之下,孫春平才向他們透了點真相。

姐妹們一陣咒罵︰「這個沒良心的東西!」

另一個說︰「像他這樣的人,真該千刀萬剮!」

孫春平只是默默地哭泣。

罵過之後,其中一個姐妹又勸道︰「春平,現實點,既然你老公的心已經向著別人了,肯定沒有挽回的余地,干脆拿下六十萬,個財算了。」

姐妹們都氣憤地說︰「是他不仁不義,六十萬不要白不要!」

※※※

晚上,焦急的孔傳珍再次打來電話。

她措辭圓滑地說︰「六十萬夠你掙一輩子,要嫌少,你開個價。你比我年輕、漂亮,有六十萬還怕找不到男人?再說……」接著,女老板直言不諱地告訴了孫春平自己與她丈夫親昵時的一些隱秘的細節。

孫春平听不下去了,她知道,這無非是女老板想激起她對丈夫的恨,攪亂她的心思。她死死地咬著嘴唇,不讓自己漏出一絲痛楚。

她冷冷地回答︰「你別枉費心機了!」

※※※

第二天早晨,電話鈴又響了,這次是上海打來的。

孫春平拿起電話,伍乃奎惴惴不安地說︰「春平嗎,談得怎麼樣了?」

孫春平憤怒地說道︰「你這個沒良心的,你還有臉打來電話?我真是瞎了眼了!」

伍乃奎仍然不死心地勸道︰「想開點吧!當初你同意讓我到上海,不就是為了掙錢嗎?要嫌少,我幫你要價,你看行嗎?」

「我呸!」孫春平憤怒地掛了電話。

此時此刻,孫春平對丈夫徹底地失望了。在這些日子里,她不止一次地問自己︰究竟是在什麼地方有了過失?想讓自己的家庭能夠富足些有什麼錯?當初支持丈夫出去闖一闖又有什麼錯?要錯就是那個沒良心的東西見錢眼開!

她再一次下定決心︰感情不是商品,可能丟失,但不能出賣。再貧困,再艱難,也不能出賣婚姻!

※※※

女老板再次打來電話。

孫春平不等對方開口,就堅決地說︰「我做人是有原則的,我不會賤到什麼都賣!你死了這條心吧!」

女老板愣在了電話機旁,又氣又急。她怎麼也想不通,六十萬元怎麼就打不動一個窮工人的心?

放下電話,她失望地趕回了上海。

幾個月後,這家偷稅漏稅、開賭場、進行**活動的旅社終于東窗事,被法院查封。孔傳珍攜款潛逃;伍乃奎系該店的副總經理,月兌不了干系,最終被判刑四年……

※※※

夏天的晌午,風不吹,鳥不叫,清河監區的會見室里一片沉寂。

孫春平終于在民警的勸說下來到了會見室。韓分監區長把伍乃奎也帶了進來。

見到妻子,伍乃奎感到無顏面對,他低著頭,流著懺悔的淚說︰「春平,我對不起你……」

孫春平抬眼看了看伍乃奎,監獄里的生活使他明顯消瘦、蒼老了許多,她感到了一陣疚心。心想,伍乃奎已經得到了懲罰,他已經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了代價,今天就看在監獄民警的分上不再責罵他了。

韓分監區長對伍乃奎說︰「生了這樣的事,你妻子還能來看你,證明她是非常重感情的,你要好好把握!」說著,韓分監區長回過頭道,「你們好好談談吧。」說完,韓分監區長離開了會見室。

「你,還好嗎?」孫春平輕聲說道,「你實在做得太過分,要不是收到監獄民警給我的信,我真不想來看你。」

伍乃奎又是一陣自責。想到自己入獄後,孫春平一直沒有離開過他的家,照顧著二老。于是怯怯地說︰「春平,謝謝你對我父母的照顧。我真葷,希望看在二老的分上,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孫春平嚴肅地說︰「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只要你安心改造,重新做人,也許我們會有重逢的一天。」

听了這話,伍乃奎仿佛看到了希望,他趕緊表示道︰「春平,我一定听你的,好好改造,我決不會再做對不起你的事。」

孫春平想了想,然後若有所思地說︰「每個人的路都在自己腳下,路是靠自己走出來的,看你的行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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