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肖恩滿臉震驚，想到他出身下層，確實不知道上層的種種隱秘，卡蓮娜不由問道︰「肖恩，蕾米娜是神的後裔，你知道神裔意味著什麼嗎？」
神裔意味著什麼？或者說為什麼會出現神裔？肖恩腦子迅速轉動起來，前世無論是東方神話還是西方神話，也都有各種各樣的神裔。東方傳說中，往往是仙女下凡愛上凡人，演繹一場淒美的愛情故事。西方傳說中，如奧林匹斯諸神，像什麼宙斯、波塞冬之類，往往是如命，強搶人間美女。
最後誕生神裔，都是源于愛和欲。
此世則不同，神祗和凡人間的關系更加緊密也更加現實，連接雙方的，是信仰。生下神裔，是為了幫神祗統治國家、鞏固和擴展信仰。
一個王國，如果是某個神祗的後裔，那這個神祗的教會定然能在王國內部佔得很大的信仰份額。這是自上而下在推廣這個神祗的教會，是神權和王權結合的一種方法。
隨著數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演變，地方貴族勢力不斷擴大，其中又有著其他教會的滲透和拉攏，王國內部會變得諸神林立。
但這數百年間，已經給那位祖神帶來足夠的信仰之力了。
謀略女神紅騎士便是如此，波特加王國建立不到五百年，女神便已經從微弱神力晉升到弱等神力了。
從半神，到微弱神力，到弱等神力，到中等神力，到強大神力，神祗的每一次進步，都是極其艱難的。而生下神裔建立王國，正是最好的辦法之一。
當然，女神不可能持續壟斷這個國家，其他神祗不會願意看到，便是紅騎士所屬的戰神系主神，戰神坦帕斯，也未必願意看到。
所以到了現在，同屬戰神系的神祗、戰神系的盟友神祗、中立神祗，其教會都已經進入了波特加王國。甚至有的敵對教會，也秘密地向地方貴族滲透。
也許再過個數百年，紅騎士的信仰在王國內就會變成弱勢地位。女神後裔的王室甚至有可能被某些地方貴族架空，乃至推翻，王國就此完結。
這樣的過程，歷史上發生過多次。每個滅亡國度的祖神都看在眼里，但並不直接干涉，因為這是諸神之間默認的循環，不容挑戰。
這個世界的國家，一般都能持續數百年，在肖恩前世算得上長壽王朝了。但也不會持續數千年，諸神不允許。
神祗有神祗的規矩，位面有法則的約束，一個神祗也不能隨便下去找凡人生育。每一個神裔的誕生，都是極其艱難的。
嚴格來說，只有初代才能稱為神裔，具備著強大的力量。第二代起，神祗留在血脈中的力量就開始大幅退化。
如果能減緩血脈力量退化的速度，王室就能保持強大的力量，王國也能更加長壽。這是神祗、教會、王室都樂于看到的，于是便有了一個方法……
「同血通婚。」卡蓮娜輕聲說道。
「近親結婚。」肖恩暗自嘆息。
這確實是延續神裔血脈的好方法。不過這個世界同樣有著基本的倫理，于是王室往往會將一部分王子分封出去，再讓分封王子的後代和王室通婚。
像蕾米娜，已經是數代之後，即使再嫁入王室，也不算近親了。
肖恩輕輕敲打著桌面，如果是以前也就罷了，以前他也沒把蕾米娜放在心上。但這幾個月下來，兩人處得相當和諧，自然不能再放手了。
「蕾米娜是王室遠支，神裔血脈已經很稀薄了，為什麼王室看上她呢？而且她作為獨立領主，這些年對王室和教會相當盡職，保持一個這樣的領主，對王室是有益的啊。」
卡蓮娜道︰「血脈的傳承，一般來說是越來越稀薄的，但有時候會出現特例，學者們稱之為返祖現象。」
肖恩點點頭，即使在前世，也有返祖的說法，算是一種基因突變。
「蕾米娜比較幸運，她的神裔力量早就覺醒了。只不過當時，她年紀雖小，卻已經有了成熟的心智，所以主動掩藏了起來。她不想因為神裔血脈，而被指定一個丈夫。其實波特加王國的幾位王子，即使算不得優秀，也都不是平庸之才。真要讓蕾米娜平心靜氣地和他們相處一段時間，也許就輪不到你了。」
看著肖恩有點郁悶的樣子，卡蓮娜哈哈大笑︰「不過那時的蕾米娜特別逆反，特別固執。也不知道她從哪邊听來的謠言，認定了王宮特別骯髒、王子特別婬邪，堅決隱藏了自己血脈覺醒的事。啊，不要看我，不是我跟她說的，當時我和她雖然認識，但還不熟呢。」
「肖恩啊，你猜猜看，神裔力量覺醒的特征是什麼？和你也有關哦。」
肖恩不由皺眉，和我有什麼關系？等等，血脈覺醒？想到蕾米娜也曾在赫拉克老師的煉金工坊待過，肖恩不由月兌口而出︰「術士！」
這一聲出口，肖恩頓時明白過來。術士哪來的？一個術士，要麼隱藏著龍脈，要麼是神魔後裔，或者血脈中有其他強大存在留下的力量。
只不過絕大多數術士都是龍脈，漸漸地，在所有人的印象中，龍脈和術士就劃了等號，而忽視了術士的其他源頭，比如神祗、惡魔。
蕾米娜竟然是一個術士？肖恩先是震驚，旋即覺得理該如此。難怪初見赫拉克老師時，老師很懷念蕾米娜，原來她也是老師的學生。
這麼說來，老師肯定是知道蕾米娜秘密的，只是幫她隱瞞了。
「那王室現在難道知道蕾米娜成了術士了？」肖恩立刻問道。
卡蓮娜搖搖頭︰「這個我就不清楚了。知道蕾米娜覺醒術士的，除了赫拉克大師和我之外，現在你是第三個。不過未必沒有第四個……」
「誰？」
「安東尼•克里斯男爵。」卡蓮娜道︰「雖然蕾米娜早早成熟，但當時畢竟年紀還小，未必瞞得過她的父親。別看安東尼男爵這幾年被蕾米娜架空，就認為男爵無能了。其實男爵以前也是個有才能的人，只不過當時父女關系好，他又想早早培養女兒的執政能力，才被蕾米娜鑽了空子。說起來，這件事上，其實蕾米娜有點對不起男爵了。」
肖恩不置可否，蕾米娜架空男爵，是因為父女兩人面對荒原的威脅，應對的思路不一樣。蕾米娜為了盡快整合領地一切資源以應對戰爭，所以用了些男爵不願意看到的手段。男爵據說是個念舊的人，對一些貪官污吏，也看在老人的份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些人卻被蕾米娜以毫不留情的手段處置了，難免傷了男爵的心。
「就算男爵真的知道了女兒的秘密，也不至于出賣女兒吧？」肖恩問道。
「誰知道呢。說不定男爵夫人又懷孕了呢？他們也才四十多。」卡蓮娜不負責任地猜想著。
肖恩微微皺眉，這個世界，有著可以檢查胎兒性別的神術。如果真如卡蓮娜所說，萬一男爵有了兒子，蕾米娜的地位確實會動搖。
以前男爵不泄露女兒的術士秘密，是因為只有這個獨生女，要她繼承爵位和領地。這也是蕾米娜架空男爵過程中，男爵沒有反擊的原因。否則蕾米娜未必能控制的了領地，要知道軍隊指揮官卡特蘭騎士，是男爵親自邀請到領地內的，和男爵不僅是上下關系，也是朋友關系。
有了兒子就不同了。雖說這個世界，由于多位女神的存在，女性的地位並不低，貴族的女兒也有著繼承權，有的國家甚至實行女王制。但總的來說，男性的地位還是比女性略高。一般貴族，只有在沒有兒子的情況下，才輪到女兒繼承。
不管是男爵泄露了秘密，還是其他方面的原因，只要王室和中央大神殿知道了蕾米娜的術士秘密，第一反應是什麼？
「如果你真的虔誠，就該為女神奉獻一切。就該在覺醒力量的第一時間，報告教會和王室，乖乖和某位王子結合。」
難怪以蕾米娜神裔兼神恩者兼領主的身份，申請神殿也被拒絕了。只怕王都那邊，正想著把蕾米娜弄回去呢。建國幾百年，神裔血脈早已稀薄，難得覺醒一個，當然要嫁入王室，以提升王室神裔血脈的濃度。
只顧自己的婚姻自由，不顧女神的榮光，王室和教會本部，甚至會懷疑蕾米娜的虔誠。
「還好現在王國陷入全面戰爭，否則一定會立刻抽調人手來塔蘭鎮的。不過王室肯定也會有所動作，所以這次我們出海佔領海盜基地，蕾米娜留在塔蘭鎮也已經開始準備大撤離了。只要確認這邊的海島沒問題，她會將西部十三村搬光！」
如果這樣，就算是徹底和波特加王國割裂了。也不知道領地內會有多少人反對？
肖恩心中有些不滿，這些秘密，蕾米娜應該早點告訴他的，難道怕他不敢和王國作對嗎？不過他旋即笑了起來，這樣也好，月兌離王國自然有很多不利之處，但頭上再也沒了層層貴族。從此以後，他們這股勢力將以海島和艦隊為核心，以他和蕾米娜為核心，他將正式成為這股勢力的領導者。
領主做不了，大不了做海盜嘛！
勢力雖小，但總有發展壯大的一日。尤其是歐倫大陸正陷入全面戰爭，別人暫時顧不到他們。
「既然如此，海盜家屬就不能運回去了。我本想留在帶魚島等待蕾米娜，但為防萬一，還是我親自帶艦隊去接應吧。」肖恩忽然想起什麼，直直地看著卡蓮娜，問道︰「如果說蕾米娜不是一個虔誠的聖武士，那麼你呢，卡蓮娜，你是一個虔誠的牧師嗎？」
農業女神，作為戰神系的盟友，想要做些什麼？
卡蓮娜幫助蕾米娜，是僅僅出于朋友關系，還是得到了農業女神教會的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