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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相逢陌路(8)
進了洞,忽然比外面陰涼了很多,月奴興沖沖的從里面迎了過來,她似乎有意躲避夜連赫,故意從老遠的地方拐過來,拉著靈歌的手,才看到手上的夾板和銀針,眼神心痛極了,卻不便講話。
「天色不早,帶貴客們去休息」,安凌風吩咐道,又對夜連赫做了個請的手勢,兩人自是去密室商量去了,也不知道夜連赫到底要做什麼,原來他不是來幫麗妃請醫的呀,靈歌心里忽然一陣輕松。
童子帶她們來了間上房,倒也是干淨整潔得很,真是明明是洞里,卻十分的明亮。靈歌問童子,他自豪的開窗指了指外面,靈歌循著他指的方向,很多地方都豎立了高台,上面放著成堆的夜明珠,閃閃發出明亮的光芒,將洞里照得如同白晝一般。
靈歌不由氣結,這安凌風好大的本事,哪里來那麼多錢,看來請他治病的人都非富則貴啊,尋常的黃金白銀都未必入得了他的法眼,要他為靈歌治病,很難吧!
「月奴,安先生可願意替我治病?」靈歌見月奴一直不提,估模著不太樂觀。
果然,月奴很為難的沉吟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說道︰「現在不好說,他沒答應,但是也沒有拒絕。只是听完後,說要去見見你。」
月奴好奇的問道︰「對了,他見著你了吧,都說了些什麼?」
靈歌想起那時的情境又好氣又好笑,安凌風當時是要考驗靈歌值不值得救嗎,那靈歌到底通過了沒有呢?
算了不想了,靈歌便拉了月奴道︰「帶靈歌四處看看,靈歌沒見過高人住的地方是什麼樣的,好奇的緊。」
「好,不過你要小心跟著我,這里有很多陷阱,而且大部分花草有奇毒。」
靈歌心道,早見識過了,我們一路上踫到的那緋色大花不是可以令人瞬間暈倒麼。
出了門,有小童子自覺過來為我們做向導,洞里果然長滿奇花異草,還有很多形狀古怪的器皿,據說沒種藥材使用的器皿都不同。
就算是同一種藥材,做不同用途是,時辰和器皿也不盡相同,听得靈歌連連稱奇,沒想到用藥還有這麼多講究。
月奴果然是喜歡藥草的,跟那小童子聊得不亦樂乎,靈歌的新鮮勁兒一過,就覺得有些無聊,今晚月色十分撩人,若是在宮里,靈歌一定會跟眾人賞月談笑,或者找個無人的地方,撫琴吹簫吧。
偏生現在對著一大堆的藥草毒蟲,真是煞風景。
靈歌看月奴似乎沒有即刻就走的意思,便去那洞口一個人坐在旁邊的大石上看著明月發呆。人生的機遇真是奇特,往日在宮里時,靈歌離夜連赫與靖王那麼近,也許好久都見不著一面,現在離了宮,本以為一切都是過眼煙雲了,卻在這里踫上了,今日還一起過了甘苦,豈不是奇怪得很。
哎,靈歌嘆了口氣,他們比在宮里時候更不開心了,宮里發生了許多事故,火災、麗妃中毒,真是禍不單行啊。
靈歌正在胡思亂想,見一個黑影慢慢踱出來,不由得屏住呼吸,悄悄將較小的身子隱匿于草叢中,深更半夜出門,非奸即盜。
等那黑影走了一陣,到了空曠地方,只見他黑色的長袍,腰系著金色瓖邊寬帶,一頭長發飄飛于腰間,說曹操曹操就到了,夜連赫,我們大虞的皇帝,這麼晚了他要去哪兒。
靈歌悄悄跟了過去,心里為自己做了一番辯解︰「我可不是特別關心他,可是這里花草樹木都有劇毒,靈歌怕他中毒暈倒了沒人知道,總得有個通風報信的吧。
走了一路,來到懸崖邊,那懸崖不再是光滑的峭壁,它旁邊出現了一條階梯,可以直達瀑布底端,靈歌就知道這里一定有機關,安凌風那老兒太奸詐了,設置了這許多勞什子來害人。
夜連赫不屑于走那梯子,又是縱身飛下去,黑色的袍袖翻飛,發出簌簌地聲音,如果他是女子,真的像仙女下凡一般。
靈歌在岩石頂上欣賞著這動人一幕,看得有些呆了。
夜連赫落在潭邊,仿佛剛才只是閑庭信步一般,面不紅心不跳,赫然月兌了外套躍入水中。
這一幕好熟悉啊,靈歌望著望著就有些緊張起來。
那夜的月色跟今晚一樣的好,靈歌和他……
手無意間撫模過滾燙的臉頰,那時的每一次蠢動,現在還記憶尤新。靈歌有些害怕和恐慌,靈歌看還是回去好了。
靈歌真的是打算轉身走的,可是夜連赫在水里的身影有些怪異啊。
他總是沉下去許久才浮起來,然後深吸一口氣又沉下去。不像是戲水這麼簡單,靈歌的好奇心被徹底引發了,便順著梯子悄悄爬了下去,真高,靈歌吐了吐舌頭。
夜連赫似乎在水里模什麼東西,真傻這麼黑怎麼模得到呢。
靈歌看著在水中游曳穿梭的身影,心里一陣陣發緊,他現在這樣子,讓人看了真傷心。
一個時辰後,夜連赫才頹然的從水里出來,坐在潭邊大口喘著粗氣,他平常霸道慣了,看他這樣萎靡不振的樣子,靈歌還真不是很適應。
靈歌慢慢的順著岩石躲藏起來,呆呆地看著他,他坐了多久靈歌就發呆了多久。
然後,他又下去找了,又是一個時辰才起來,靈歌看到他激烈的喘著氣,身上的水汽氤氳的冒著,水滴滴答答的從他健壯沒有一絲贅肉的身上滑落下來,因為有力肌肉都一塊塊突了起來,看著真怕人,靈歌又往里瑟縮了一下,臉上的熱度真叫人奇怪。
「誰?」夜連赫忽然吼了一聲,糟糕,靈歌不過呼吸重了一點,就被他听到了。
夜連赫赤著上身朝靈歌藏身之處走了過來,沉重的腳步,雪亮的寶劍,靈歌只好硬著頭皮走了出來。
「是你?」他黑夜般的眸子里閃過一絲冰冷,靈歌不由得打了一個寒噤。
「我只是——出來散步。」靈歌無所謂的甩了甩手,「呵呵,看到你在忙,所以不好打擾。」
夜連赫突然將靈歌往地上一拽,靈歌吃驚的被他壓在地上,他身上的水珠一點點打在靈歌的身上,將涼薄的衣物侵潤的呈現半透明的魅惑。
靈歌有些慌亂的護住要害,夜連赫見靈歌的動作,眼底有奇異的神色,期盼、否定、痛苦、失望。
他頹然的放開靈歌,坐在地上,這次他更疲倦了,偶爾還劇烈的咳嗽,長久的待在水里,他的內髒該難以負荷了吧。
「黃——公子,你還好吧。」靈歌慢慢模索著起來。
「滾,別讓我看到你!」夜連赫語氣不善,心情似乎也壞透了。
靈歌被他罵道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心道不是看你是皇上,我才不管你呢。
既然皇帝大人叫靈歌滾,靈歌是滾吧,讓他淹死好了。靈歌撐起身來,手踫觸到一個柔弱的物體,入手光滑帶著涼意。
靈歌抓起來一看是個質地十分珍貴的寶藍色香囊,用手輕揉,靈歌估模了一下,里面是女子的頭發。
「你在哪里找到的」,靈歌還沒看清楚了,夜連赫一把搶過來,臉上那種狂喜靈歌一輩子都不會忘,這種表情也可以出現在這冰山皇帝臉上嗎?那麼朝氣蓬勃的表情,帶著迷人的顏色,那熠熠的光輝照亮了那一晚,迷醉了靈歌的眼楮。
靈歌驚慌的低下長睫的眼楮,心慌得不敢看他,那因為興奮喜悅的明媚的眼楮。
「你不錯,朕——我正要好好賞你呢,你想要什麼?」夜連赫忽然心情大好,很寶貝的將香囊系回腰間,可是因為力乏,好幾次臉握緊香囊的力氣都沒有了。
第三次香囊月兌手後,靈歌實在看不下去了,搶過地上的香囊,蹲在他身邊,把香囊系上去,靈巧的打了個相思結。
夜連赫用奇怪的眼神看靈歌,他修長的手指倏地挑高靈歌的下巴,讓靈歌無所遁形的曝露在月色下,他看得那麼仔細,仿佛要數清靈歌眉毛的數目。
靈歌驚恐的對上他凌厲的眼眸,他到底要做什麼呀!
許久,夜連赫放開靈歌,喃喃自語道︰「你當然不是她,我是瘋了,我是瘋了。」
他棄下靈歌,獨自走了,帶著一身的落寞與孤寂,心忽然抽痛起來,眼淚簌簌而下,靈歌驚訝的拂過臉頰,一手的泥濘,奇怪,靈歌為何要哭?
月淡星稀,風沙沙的吹過樹梢,靈歌能听到自己激烈的心跳,一下一下,捶得靈歌的胸口疼痛難忍,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染紅素色羅裙,腦海里忽然浮出一句詩︰梧桐樹,三更雨,不道離情正苦。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
不記得誰曾經為靈歌而作,可是靈歌那麼清晰的記得它,難道是在夢里?
第二日,安凌風的洞內
靈歌全無胃口的吃著早飯,卻不見靖王和夜連赫的身影,安凌風見靈歌一個勁兒的拿眼偷瞟,笑道︰「你要找你那兩個心上人啊?早走了。」
「安先生,你簡直是……」,靈歌欲罵他,又想到現在正有求于他,只好閉緊了嘴,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