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河英雄傳 怒濤篇 第六章 馬爾.亞迪特星域會戰

作者 ︰ 田中芳樹

怒濤篇第六章馬爾.亞迪特星域會戰

I

萊因哈特親自率軍攻略同盟領地和楊威利的伊謝爾倫再奪取作戰幾乎是同時進行的。因此楊才得以在魯茲的判斷及行動中趁機下手。但是以萊因哈特及帝**大本營的立場來看魯茲的未加入盡管種下了不滿的種子但是還不足以形成致命傷。帝**在各個地方擊潰同盟軍--或許應該說是同盟軍的殘渣破壞其軍事設施以一副傲然的姿態堂堂地進擊。

擔任先鋒部隊的畢典菲爾特一級上將之「黑色槍騎兵」艦隊在半路上殲滅了幾個微弱的抵抗行動並急地往前推進但由于同盟軍比霍特準將的游擊活動「黑色槍騎兵」的補給線被切斷了一陣子于是帝**在一方面等待補給回復一方面追擊比霍特並破壞其根據地之狀況下時間上多多少少遭受到了損失。比霍特幾乎是只身逃跑的畢典菲爾特雖然感到十分惋惜但是他卻也從俘虜那邊獲得了情報。

「梅爾卡茲提督好像還健在目前在楊威利身邊。」

這個消息在接獲報告的提督之間激起了水泡一般的低語反應但是每個人所表現出來的不是驚愕而是一種恍然大悟的樣子。結果顯示已故的菲爾姆特.雷內肯普因為偏見而獲得了正確的答案。楊威利投靠艾爾.法西爾的獨立革命政府一事也獲得了確認。

「就算有將官而沒有兵卒那無異于有恆星而沒有行星光和熱也只是徒勞地照著黑暗。」

這種樂觀的論調出人意料之外的竟獲得帝**干部的有力支持。大家一致認為同盟的軍事力量和楊威利的才干一旦分離盡管後者獲得邊境上某個無力行星的支持也不值得恐懼。至少目前帝國在軍事、政治兩方面都呈現壓倒性的優勢不可能這樣就被推翻了的。

「楊威利在用兵方面確實有著他人所比不上的實績。可是這樣並不能證明他是一個成功的政治家。或許他可能利用自己的名聲來整合反帝國的勢力問題在于他是否能夠維持下去呢?」

而且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是萊因哈特的幕僚們的見解。其根據理由有數個。艾爾.法西爾的現實及潛在的農工業生產力是否能養得活大軍?其他的各個行星是否甘于屈居艾爾.法西爾領導之下?而楊本身的意向究竟又如何?

在巴米利恩會戰時楊威利眼看著最後的勝利就在眼前卻仍然遵從同盟政府的命令無條件地停火盡管萊因哈特的旗艦伯倫希爾就在射程之內。如果楊無視于那個命令掙月兌政府的制肘或許他自己就可以成為宇宙的霸者。

那個決定在義理上雖然值得贊賞但同時也暴露了楊作為一個政治家的行為模式今後也不會有越該範疇的行動出現吧。就算今後他已經改變了個人的價值觀幸福的女神也不會再對已經失去最好機會的人眷顧了吧?楊威利雖然有著做為一個政略家的卓越能力但是他卻欠缺政略家性格上的特質。楊威利背離同盟政府逃離都海尼森純粹是緊急避難的措施而不是在多經推敲後于政治上獲得的結果。如果要立于第一人之位他自己本身則裹足不前;但是要退居第二位他的能力及名聲又太過顯赫恐怕會招致上位者的嫉妒及疑慮▔▔。

就算听到這些毒辣的評語楊恐怕也無法加以反駁吧?帝國大本營的幕僚群--主要是希爾格爾.馮.瑪林道夫伯爵小姐--的分析即使不完全是事實至少也相去事實不遠了。也可以說思緒的活動把事實具體化了。他雖然想居于第二人以下然而他的這種心態卻不被第一人所體諒。他的忍耐力及包容力以一個軍人的行動來說已達界限而對他的精神來說做為一個政治家的傾向卻少之又少。盡管希爾德不完全了解楊的性格與為人但是根據在巴米利恩會戰中的幾個跡象顯示他大概可以正確地拿捏這個界限。

話又說回來希爾德雖然聰慧、明理但是她卻不可能掌握得住楊在戰術層面的心態。楊那幾近于無限的智略值得每一個人敬畏。因此希爾德不得不說服皇帝避免和楊正面決戰。

「不管是同盟政府或已叛離政府的各個部隊楊威利在某方面來說是個常勝軍。反過來說沒有楊就沒有勝利對吧?如果我們在沒有楊的地方不斷進行戰略的運用使他疲于奔命而放棄抵抗的話會如何呢?」

這段諫言似乎沒有得到兼具年輕和霸氣的皇帝所同意。

「瑪林道夫伯爵小姐你似乎千方百計不想讓朕和楊威利作戰。」

萊因哈特凝視著希爾德。伯爵小姐知道他那蒼冰色的眼楮中的銳氣及風暴正不斷地加強中。

「看來聰明過人的伯爵小姐也有產生錯覺的時候。如果朕不敗給楊威利的話難道朕就不老不死嗎?」

希爾德聞言不禁在臉上和精神上同時泛起紅潮她微微地抬起下巴帶著抗議的語氣說道。

「您似乎在取笑下官哪陛下。」

「抱歉!」

萊因哈特笑了笑但那只是一種禮貌上的反應接下來的一連串表態證明了他並無意修正自己的意思。

「伯爵小姐去年朕在巴米利恩星域和楊威利作戰朕是敗了而且敗得很徹底。」

「陛下▔▔」

「朕是輸了。」

萊因哈特以不容許對方提出反論的嚴格態度如此斷言。

「在戰略層面上朕被他所挑釁。在戰術層面上再差個半步朕就被他的炮火轟個正著了。朕之所以能夠逃過那一次的死神召喚是因為你策動羅嚴塔爾和米達麥亞直搗敵國都之故功勞在于你伯爵小姐。朕什麼功勞都沒有。」

白晰的臉上罩上了紅色的漏*點波紋皇帝加強了說話的語氣及呼吸。

「您太客氣了陛下臣下的功績應該歸于提拔臣下的主君。陛下並沒有失敗。」

萊因哈特點點頭但是他的眼中卻仍然映出了內心強烈吹指著的狂風。希爾德在瞬間的猶豫之後決定面對強風站起來。

「請不要試著去針對楊威利個人進行復仇之戰。陛下在不久之後即將把整個宇宙納入手中了。楊威利是無法阻止這件事的。陛下必能獲得最後的勝利。誰能說勝利是可以用偷的呢?」

「楊威利是不會說但是他的部下們一定會這樣說。」

這種說法與其說是出自一個少年的口中倒不如說更像是一種帶著孩子氣的不成熟說法。萊因哈特把他那白晰而柔軟的手指頭按在秀麗的嘴唇上但卻給人一種勉勉強強才抑制自己咬指甲行為的印象。由軍神和美神傾其才情所塑造出來這個無人可比的年輕人似乎很害怕別人說他失敗。希爾德覺得有些驚訝同時也感覺到不祥的微風吹過了她的思考。

希爾德產東認為萊因哈特熱切盼望著破滅的來臨。但是她懷疑萊因哈特是無條件地選擇在他生命中最旺盛的時期被優秀的敵手打倒而不願在失去敵人之後的漫長安逸歲月中老去——。對希爾德而言要將這個疑問轉換為最後的確定必須隨極大的精神負擔。她甚至覺得光是處在疑問之中就已經令她喘不過氣來了。

希爾德輕輕地搖了搖頭照明的燈光反射在她那暗金色的頭上。特意選擇朝向黑暗的一方追溯思考的迷宮並不適合本來的她。雖然已經是三年前的事了但是她仍然記得在利普休達特戰役時父親和她自己毅然決然地投效萊因哈特的陣營不是為了追求破滅的美感而是因為他們看出萊因哈特的高瞻遠矚及羽翼的堅實。

五百年前鋼鐵巨人魯道夫.馮.高登巴姆以一個軍人的身份和宇宙海盜作戰是出于對破壞秩序者的憎惡及其個人的政治野心。他的權力及子孫的特權是建立在犧牲弱者的觀點上而這正是他所謂的正義之結論。萊因哈特即由否定魯道夫的這種正義而崛起的。

而他的出點又何在呢?在于他曾過誓要對擁有權力者利用不正當手段強奪了他那美麗、溫柔的姐姐安妮羅杰進行報復。在于他厭惡那種大貴族支配已有五世紀之久的體制而想加以改革這是他于私的正當怒氣及于公的正當願望。這些因素原應是這個年輕人生命的泉源但或許是他的生命力仍然不斷地要求更華麗而熾烈的表現方式。以前希爾德偶爾會這樣想著。每次這個想法都令她害怕她擔心他的燦爛火焰是不是燃燒得太快了。

II

對萊因哈特及帝**而言宇宙歷七九九年新帝國元年在精神核心尚未燃燒殆盡之前就結束而新的一年又來了。至于新年的開幕行事就只有在總旗艦伯倫希爾上舉行典禮用的大廳召開了一個簡單的慶祝宴會把酒分給所有的將兵而已。皇帝通訊螢幕告訴將兵在完全佔領同盟軍都海尼森之後再舉行大規模的慶功宴而「萊因哈特皇帝萬歲!」的歡呼聲回響在所有的艦艇中。士兵們對皇帝的信仰及對各個將官的敬意沒有絲毫疑惑士氣呈現極端的穩定、高昂。跑在前頭的畢典菲爾特和本隊之間的通訊因為干擾而經常沒有辦法聯絡再加上魯茲為何不離開伊謝爾倫要塞這兩件事對現在的情勢而言無疑是不完美之處。但是只要他們兩人再加上舒坦梅茲三人沒有被各個擊破帝**實在沒有必要產生動搖。

「或許對方是一次有組織性的反擊。即將赴死的將兵必會嘗試做最後的抵抗。把他們消滅之後佔據同盟都海尼森宣布同盟壽終正寢!」

萊因哈特和他的幕僚們都有這樣的認識和想法而到了一月八日一千艘左右的艦艇群出現在米達麥亞艦隊的前方。對方始終保持適當的距離移動著似乎有意采取攻擊。

看來他們似乎想在畢典菲爾特的後方斬斷帝**深長而壯大的艦列。皇帝萊因哈特和其他的幕僚們本想在一瞬間就消滅他們然而他們最後又重新評估那必是同盟軍最後全力的反抗一定是最佳的尖兵于是決定避免正面交戰。通知後衛繆拉確保費沙方面補給路線的是統帥本部總羅嚴塔爾該處置正確地顯示了其卓越見識。同時米達麥亞命令全軍停止前進派出五百艘驅逐艦及十倍于此數的偵察艇去收集情報。此時和前頭的畢典菲爾特的聯絡幾乎完全斷絕干擾之強烈足以在無形中證明已接近同盟軍反攻的時機了。萊因哈特將艾杰納、繆拉以下的各軍集結起來。不管是再大的軍容前後拉得過長的陣列在統一指揮上來說是不恰當的。將兵間的緊張氣氛升高了。

「那些家伙難道是握有什麼勝算才出擊的嗎?或者只是將勝敗置之度外想以死相殉于民主共和呢?」

這個疑問盤據在帝國諸將心中。中級以下的軍官可以「只有全力以赴」這樣的精神論來處理但最高干部卻不能以「應該」及「打算」來訂定用兵的策略。

「只是把數量集中起來罷了。而且實際上又能拖延多久呢?」

克納普斯坦在一月十日于伯倫希爾艦上召開的最高幕僚會議中這樣冷笑著批評。根據綜合的報告推斷同盟軍大概集結了約兩萬艘左右的戰力。這個數字的確出乎帝**的意料之外但是同盟軍的戰艦及宇宙母艦數量應該不多所以火力必居于劣勢。

「這麼一來只要一戰就可以叫他們葬身在宇宙中。四處不游蕩喪失勝機的愚昧並不符合我軍統一宇宙的霸業。」

年輕氣盛的拜耶爾藍漲紅著臉說道。格利魯帕爾茲也探出了身子熱烈地加入了辨論。

「如果我們再浪費時間或許就會產生讓現在處于流亡狀態的楊威利一黨再崛起的機會。前幾年蘭提馬利歐會戰之際就是因為他的蠢動使我們喪失了完全殲滅同盟的機會。陛下請立即下令我們作戰。」

羅嚴塔爾和米達麥亞之所以保持沉默是因為他們不覺得現在還需要唆使皇帝打仗。問題是在于何處、以什麼方式來作戰。即使同盟軍有兩萬艘的艦艇但和帝**相較之下根本是以卵擊石而且火力也遜色許多所以他們一定會使用相應的詐術。司令官好像是亞歷山大.比克古元帥。他是去年在蘭提馬利歐星域中善戰而老練的用兵家。帝**萬萬不能大意。

比克古在帝**前方布陣的消息是在十三日傳進來的。此時伊謝爾倫要塞已經落入楊威利的手中了但是這個消息還沒有傳到萊因哈特的耳中。

恆星的名稱叫馬爾.亞迪特。距離去年比克古迎擊帝**而在敵軍大規模的兵力之前不得不吃敗仗的蘭提馬利歐星域只有6.5光年之遙。和蘭提馬利歐相較之下這個星域的戰略價值較低但是從戰術上來說對帝**而言卻成了一個難題。因為該星系的行星數量根本不可能計算出來。直徑最大也只有公里的小行星群形成巨大的行星帶恆星則極為不穩定表面不斷地爆。通訊因此受到相當大的干擾恆星風暴混雜著勢力和能量帶著微小隕石的亂流無秩序地運行。兵力越大指揮及運作也就越困難這是帝**所得到的情報。這種地理上的資訊幾乎都是從費沙航路局的資料庫得來的光是取得這些資料就可以說是萊因哈特在軍事上無與倫比的功績了。

「那個老人竟敢選擇這種難以作戰的區域。」

羅嚴塔爾和米達麥亞不禁咋舌。當然其中也包含了許多感嘆的要素。這大概是那個和帝國的**主義持續奮戰達半世紀的老將最後的戰場了吧?他們看透了老人的智力和骨氣不禁心中大表佩服。

「年紀那麼大還那麼有骨氣實在值得贊嘆。」

繆拉低聲喃喃說道。贊嘆中雖然包含著軍事羅曼蒂克主義及感傷的成份但是他們的心中卻絕對沒有夸張及欺瞞。同時他們也深刻感受到「那個老人藉犧牲自己的生命來鼓舞民主共和主義者們的精神。」

這個感覺令他們不寒而栗。當然這種感覺和昂揚感及充實感是不可分的是軍人精神中的一種無可救藥的部分。

一道回廊像是扭曲小行星帶的帶子一樣貫穿而過同盟軍就潛藏在這長92萬公里直徑四萬公里的隧道狀的空間中等待帝**的來襲。這個事實已經昭然若揭了。同盟軍用行動來證明他們挑戰的態勢。

一月十四日。帝**開始大舉入侵馬爾.亞迪特星域。銀河帝國羅嚴克拉姆王朝第一代皇帝萊因哈特的兩眼中閃爍著蒼冰色的火焰。他的斗志甚至已經溢滿了毛細管的末端。被後世稱為「其為人者嗜戰」的因素充滿了那被黑色和銀色的華麗軍服包裹、有著優美線條的修長身軀。當這個身軀佇立于總旗艦伯倫希爾的艦橋時帝**的將兵就如同看到了戰神和勝利。

「帝國雙璧」之一的米達麥亞在自己的旗艦「人狼」號上負責左翼的指揮工作。在萊因哈特的身邊的則是統帥本部總長奧斯卡.馮.羅嚴塔爾。

完成驅使艦隊的行動、編成陣形、攻擊敵人、達成最大的效果月兌離戰場等工作的度沒有人能比得上渥佛根.米達麥亞。這就是他被冠上「疾風之狼」名號的原因所在。

「動作神而且遵循理法。」

這是奧斯卡.馮.羅嚴塔爾贊賞同事用兵之巧的評語而他自己本身也受到同事如此的稱贊。

「攻守都近乎完美的境界。尤其是能夠一邊審視整個戰局一邊經營推演戰斗的展這一點我連羅嚴塔爾的一丁點都不及。」

帝**的右翼是「沉默提督」艾杰納一級上將後衛由繆拉一級上將指揮。他們都是具有承繼「雙璧」的武勛及才干的名將尤其繆拉更是讓敵手楊威利稱為「良將」的英勇軍人。

「我們就給同盟軍的老將一個適得其所的葬身之所吧!現在已不是白蒼蒼的老人活躍的時代了。」

听到年輕提督們的豪言壯語羅嚴塔爾詰問道。

「說得容易呀!你們可不要被那個你們所說的白老將給耍了。」

榮任前衛的是已故雷內肯普的麾下素有勇將之稱的克納普斯坦及格利魯帕爾茲兩員上將。萊因哈特想把這兩個人培育成羅嚴塔爾和米達麥亞的後繼者。雖說就是因為無其他可茲比擬的人物所以才值得稱為「雙璧」但是當他們成為軍隊的重心而從前線轉移到中樞時即使繼任者只屬第二流的人才仍總得有取代的人才行。

除此之外法倫海特一級上將則在星系外緣配置機動部隊作為預備戰力。雖然為了因應同盟軍的戰術應付從背後或側面而來的敵襲而必須移動相當的距離及範圍但是最重要的還是繞行到回廊的後方斬斷同盟軍的退路或者侵入回廊內部和前方的友軍相呼應以夾擊同盟軍。以法倫海特的個性來說這是他最喜歡的作戰方式。他甚至希望一開始就下令攻入回廊但是萊因哈特的看法是在狹窄的回廊內部無法活用大規模兵力而且同盟軍很可能會設下陷阱所以一開始就是采用正攻法為佳。在這一方面同盟軍佔有較大的地利。

從各個方面來看這是一場乎常識之外的戰爭但是在這個時候總得有人表明一些常識性的意見。皇帝的席副官修特萊中將在同事們的默許之下負起了這個任務。

「請恕下官斗膽直言陛下並不需要親身從正面和敵人決勝負。只要以一軍壓制住敵人然後由本隊直逼海尼森就可以把事情解決了。盡管比克古元帥用兵又頗具人望終究他只是把命運賭在戰場上而已。依下官之見大可無視其存在。」

萊因哈特似乎早就預料到下面的人會有這種諫言所以他並沒有憤怒或驚訝的表情。年輕的皇帝兩眼中閃動著蒼冰色的極光環視著四周的幕僚。很明顯地他以下的話是說給包括修特萊在內的所有幕僚听的。

「你的諫言沒有錯。但是如果不接受身經百戰的老提督以死相邀的挑戰似乎就太失禮了。理由並不只有這一個但對朕和朕的軍隊而言這樣就夠了。」

萊因哈特沒有再多作說明修特萊以下的幕僚們也都三緘其口了。原本他們就不認為皇帝會戰敗。只要是皇帝決定的事再多做諫言也是白費唇舌的。

羅嚴塔爾和米達麥亞雖然都身為元帥但是兩個人在戰前一起飲酒的習慣卻仍然沒有改變。一月十五日米達麥亞在總旗艦伯倫希爾的作戰會議結束後來到了羅嚴塔爾的房間。酒則由房間的主人提供。

「你覺得怎麼樣?關于這場戰爭。」

金銀妖瞳的元帥沒有立刻回答米達麥亞的問話。在色澤濃烈的液面上他那左右顏色不同的眼楮並無法清楚地映現出來。當和血液同樣的酒充滿了他的血管時他才啟口回答道。

「如果這一戰有任何意義的話那並不在理性層面而是在感性層面上。年輕的獅子和年輕的獅子都希望打這場仗。名譽或許只是點綴的功用罷了但是結果可能是拔出的劍必須染血才能回鞘。」

「我到今天才知道原來你也有詩人的浪漫靈魂啊!」

羅嚴塔爾並不去理會朋友那難以明了是否為玩笑的意圖。

「我知道你也應該了解的。歷史這種東西就跟人一樣當它從睡夢中醒來的時候會覺得口干舌燥。高登巴姆王朝已經滅亡了。自由行星同盟雖然還存在著但是明天一樣會滅亡。歷史是需要飲下大量鮮血的。」

米達麥亞蹙起眉頭一抹不安的烏雲籠罩上他的臉這不是一向被稱為帝**最高勇將的他所常有的表情。他好不容易提出的反論中欠缺了一股勸阻的勁道。

「但是我覺得應該已經喝夠了▔▔」

「是嗎?你是這麼想的嗎?米達麥亞。」

「皇帝萊因哈特陛下藉著他的手把他裂的宇宙統一起來並且帶來了和平。就如你所說的如果明天同盟滅亡了後天的早晨就會綻放和平的光明了。如果不是這樣我們所做的事、我們曾流的血就都白費了。」

「▔▔沒錯。」

點頭稱是的羅嚴塔爾臉上布滿了在微醺之下無法察覺的迷彩。那就是他自己本身心靈內的迷宮透過皮膚所表現出來的情緒。

「但是我在想就算歷史已經喝夠了血那也只是量方面的事在質方面又如何呢?犧牲甚至是高貴的足以取悅殘忍之神▔▔」

「羅嚴塔爾!」

朋友的聲音是那樣的嚴厲理性及現實的尖嘯風聲吹透了羅嚴塔爾的神經回路使得他的心頭猶如換上一片清新的空氣。他舉起雙手揮散了從體內被逼出來的酒精及看不見的思緒烏雲在他恢復原有明智之前有一段時間的沉默。

「▔▔我好像扮演了一個不成樣子的角色哪!我既不是詩人也不是哲學家只不過是個粗枝大葉的軍人而已。竟然說了這些話。這種角色似乎應該由梅克林格去扮演。」

「真慶幸你恢復意識了。目前我們所想知道的不是那個從謀面的歷史之神而是眼前之敵的思緒。」

羅嚴塔爾模了模耳朵。

「不管怎麼說這場戰爭是一個儀式。就算是為自由行星同盟同盟的送葬行列餞行。如果沒有這個形式不管生者還是死者都無法接受滅亡的事實。」

他們把最後的酒倒入兩只酒杯中然後沉默地凝視著螢幕。或遠或近無數的艦艇重疊著光點。明天其中相當大的一部份就會永遠地消失被埋進構成宇宙的黑暗當中。

不久之後米達麥亞離開了伯倫希爾回到了自己的旗艦「人狼」上。

自由行星同盟宇宙艦隊司令官亞歷山大.比克古元帥在旗艦的辦公室中為作戰做最後檢查。姑且不論他自己本身的想法盡可能地提高勝算是指揮官的責任。

在這場「自由行星同盟最後的戰役」中同盟軍所能動用的兵力到底有多少並無法確定。統合作戰本部喪失了軍部統御的機能許多的資料及記錄都已經被丟棄只有靠推斷及記憶去填補空白。即使如此仍然查出了艦艇有二萬或者二萬二千艘兵員多達二百三十萬或二百五十萬人遠出眾人的想象。

「宇宙歷八零零年初的馬爾.亞迪特之戰與其說是自由行星同盟最後一戰不如說是皇帝萊因哈特和比克古之間的私人會戰。」

有人這麼極端地評論著但是至少比克古是張著同盟的旗幟而戰背棄失去統治能力的同盟政府制造到老將身邊的將兵們是把比克古視為同盟的象征而不是那些淪落在都海尼森的政軍重要人物。這不是一件可以論斷對錯的事情這是一個事實。「巴拉特和約」成立之後半年就面臨破裂的局面從長期的戰略立案來看很明顯地對同盟軍有極大的不利但是從戰艦廢棄還不到一半的觀點來看這時候撕破臉反面是有利的時機。

「面包店第二代老板」邱吾權上將在整備兵力時使自己處于兩面為難的立場。在整備足夠的兵力可以積極對付萊因哈特侵略的同時他還必須為顧及日後留下兵力給楊威利。就如「帝國雙璧」所察知的一樣他一方面把自己定位成同盟軍葬禮上的主祭司另一方面又是幫助民主共和革命軍生產的助產士。因此他把有才能又可信賴的舊楊艦隊干部們送到艾爾.法西爾去。

這個時候姆萊、費雪、派特里契夫等人所率領的艦隊還沒有和楊踫面。他們一開始就為了避免和同盟軍磨擦及和帝**接觸所以迂回繞行邊境的星區前往伊謝爾倫。平常只要一個月的時間就已經綽綽有余的行程這一次卻因為要半模索著在許多未曾走過的邊境航路中前進所以度大打折扣。在法拉法拉星域時由于恆星爆通訊因而中斷使艦隊分散了開來。好不容易再次編隊完成時運作艦隊的名人費雪因為過度勞累而高燒心志產生動搖的士兵中又有人企圖月兌隊一時之間艦隊瀕臨解體的危機。這個時候姆萊趕忙掌握主力另一方面派特里契夫又和施恩.路史率領精銳部隊鎮壓造反者就只差那麼一點時間造反差點就成功了。

本來派特里契夫總暹守著楊威利「窮寇莫追」的主義但是這一次不同如果讓造反者逃離的話就有可能導致已方的目的及位置曝光之虞。由于他們對自己的艦隊戰沒有十足的把握所以連姆萊都不得不為保密而顯得有些神經質。在把造反者監禁之後仍然一再地為事故的生及反抗計劃煩惱根據施恩.史路的回憶在「足以與長征一萬光年的一片鱗片相匹敵」的辛勞之後他們終于進入了伊謝爾倫回廊而和楊威利再度踫面這是宇宙八零零年一月下旬的事。當時楊釋放了被監禁的造反者近四百多人給子他們自離開海尼森之後的薪水。一半的造反者乘著太空船離去了另一半的人則改變了主意留在伊謝爾倫要塞和楊威利一起作戰。

亞歷山大.比克古元帥原應在宇宙歷八零零年迎接他七十四歲的生日的但是他卻一點都不期待著在插滿在生日蛋糕上的蠟燭試試自己的肺活量。

參謀長邱吾權帶著一張欠缺緊張感的表情走進室內。

「應該休息了吧?閣下。」

「唔是有這個打算不過我還是想打一場明明白的仗。」

「沒關系。沒有什麼事是可以讓皇帝萊因哈特吃驚的。」

「希望如此。但願除了我本身之外不要造成太多的死者。現在雖然還沒有成為事實不過那真是一件罪孽深重的事啊!」

「來世您就做個醫生吧!這樣應該就可以補償前過了。」

比克古以極為意外的眼神看著參謀長。因為他從不認為邱吾權會使用來世這種字眼。然而他沒有把這個想法說出口只是一邊用手指頭按摩著疲憊的眼瞼一邊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

「想來我應該是個幸福的人哪!因為在我整個人生的最後階段得以和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及楊威利這兩個無與倫比的偉大用兵家相會而且我可以不用看到這兩個人之中的任何一人被擊敗的景象。」

除此之外也不用看到自由行星同盟完全滅亡的情景--這不是邱吾權的听覺所能捕捉到的聲音而是以洞察力所得到老元帥無言的感慨。

這一年的一月十六日在經過無數的前吵事件之後帝**和同盟軍終于正面生了沖突。

帝**采用標準的凸型陣但是前鋒並沒有那麼突出只是以厚重的陣形深充企圖壓制住敵人而前進。和位于回廊正面的同盟軍對峙開炮互擊是在十時三十分的時候。

「射擊!」

「射!」

雙方豐達指令的時間幾乎沒有秒差。

數萬道光柱貫穿了無盡的黑暗能源的白牙咬噬著艦艇光芒炸裂把雙方的戰斗螢幕化成了絢爛花團。而每一道炸裂的火光都等于數百條的生命。

第一陣交戰結束之後同盟軍的艦列一邊繼續秩序井然地炮擊一邊開始快地後退。帝**的前衛格利魯帕爾茲和克納普斯坦猛烈地向前推進和企圖退至狹窄回廊內的同盟軍後衛展開了激戰給予同盟軍相當大的損傷。十時五十分克納普斯坦成功地進入了回廊。

然而十一時二十分帝**的左側被一股恆星風暴襲擊而造成混亂艦列失去了秩序。米達麥亞大聲叱責手忙腳亂的部屬讓他們再構成陣形然而突入回廊內的克納普斯坦軍的密集陣形卻受到同盟軍的炮火猛烈攻擊而無法回避艦列擠在狹窄的宙域內引起了一連串的爆炸火光。

「搞什麼鬼?這樣只會消耗戰力而已。立刻後退把敵人引出來!」

萊因哈特的斥責聲雖然沒有辦法達到那麼遙遠的地方但是克納普斯坦已經注意到把龐大的兵力聚集在狹窄的回廊內之危險性而開始後退了。同盟軍集中的炮火極為猛烈克納普斯坦的前鋒紛紛綻出白藍色的爆炸光芒而粉碎。盡管帝**已覺悟到必會有某種程度的損傷但是放射出來的能源流及破碎的艦體卻乘著恆星風從正面撲向帝**的艦列如同在帝**受傷的傷口上再撒上鹽巴一樣。帝國地理博物協會年輕會員的軍服內冷、熱汗直流勉勉強強阻止了艦列的繼續崩潰一邊承受著炮火的攻擊一邊企圖從回廊中退出來。

比克古禁止部下追擊。很明顯地因為在狹窄的回廊中戰斗同盟軍才可以佔到優勢但是如果進到廣大的安全宙域作戰的話一定會被帝**壓倒性的大軍所包圍。格利魯帕爾茲一從回廊月兌身就立刻讓陣形散開準備應付敵方的追擊然而同盟軍並沒有追上來所以他忍著損失近三成兵力的遺恨重新整編殘存的兵力再次于回廊的出口布陣。這是十二時十分的事。這個時候透過旗艦伯倫希爾艦橋的螢幕觀看戰斗情形的萊因哈特已經對法倫海特一級上將下達了指令。

「以你的兵力把那只病老虎從巢里趕出來!」

歷經百戰的法倫海特不需要更具體的戰術指令了。他那水色的眼中閃著光芒對麾下的艦隊下了命令以最快的度突破危險的宙域繞到回廊的背後給同盟軍致命的一擊。如果背面被攻破的話同盟軍就會被迫往前推進如此一來同盟軍就會全體暴露在帝**完全展開的集中炮火中。

十三時零分克納普斯坦取代格利魯帕爾茲開始侵入回廊。這是不讓敵人識破已方采取迂回作戰時常用的老套戰法。當然他的任務不只是集中敵人的注意力而已還要消耗敵人的戰力同時更要和迂回的已方戰友相呼應。這對克納普斯坦來說或許是讓他累積作為一個用兵家的寶貴機會--當然如果他能在歷經激戰之後殘存下來的話。

「接下來會變成怎麼樣呢?」

羅嚴塔爾在心中嘟嚷著這自然有他的道理存在。克納普斯坦在回廊中會受到準確而實在的集中式炮擊立刻會陷于不利之地。他既沒有佔得地利在經驗上的差別又大。要一舉擊潰對方而不前進同時又要維持住艦隊的秩序這的確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視線固定在戰斗螢幕上司令官米達麥亞元帥的聲音傳給了映現于副螢幕上的部屬們。

「我不想殺那個老人哪!拜耶爾藍他雖然是敵人卻也是個值得敬愛的老伯。」

「屬下也有同感可是就算我們招降他大概也不會答應吧?以屬下的立場來說即使敗給敵人時屬下也不想改變自己服膺的旗幟。」

米達麥亞點了點頭不過他仍然微微蹙了蹙眉頭提醒拜耶爾藍。

「你只要放在心里想就好小心不要隨便亂說。」

臣服于以前的敵人現在也算是重要人物的法倫海特及修特萊自有他們的生存理念而他們也不應該受到指責的。以他們的情形來說他們最初服膺的旗幟就錯了在認同了敵人的能力及人格之後才算是他們真正的人生。不管怎麼說同盟軍的善戰實在值得贊賞。本來不論是在兵力或第一線指揮官的能力方面所有的戰略要因都對帝**有利然而比克古巧妙地削弱了帝**的戰力充分地運用了地利彌補了兵力上的差距。

「同盟軍這些家伙!不讓我們輕松嗎?」

萊因哈特像剛听完可惜的一小節一樣地贊賞著。他雖然有獲得完全勝利的自信但是敵人用兵技術的精妙卻也令他大為高興。

羅嚴塔爾雖然不禁苦笑出來不過那也只是一瞬間的事。看見號稱豪勇的帝**和殘弱的敵人苦斗的情景他感到一絲諷刺般的喜悅然而身為皇帝席幕僚的他卻不得不負起掌握增援部隊、控制整個戰局時機的責任。增援部隊雖然已確定為艾杰納艦隊但是在這種毫無秩序可言的混戰中要切實掌握動用增援部隊的時機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IV

十五時四十分。

成功地繞到同盟軍背後的法倫海特艦隊開始了炮擊。他們對著回廊的內部集中炮火然而同盟軍的反擊卻出人意料之外的激烈。法倫海特雖然曾一度試圖強行闖入回廊但是在十六時十五分他制止了企圖攻入回廊入口的部下並開始後退。這是極不平凡的戰術他料想同盟軍可能會大舉退出回廊然後帝**就在其出現的同時利用零距離的射擊趁機將同盟軍一網打盡。

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如法倫海特所預料的一樣從回廊跳出來的同盟軍都倒在他的炮火之下。但是到了十六時二十分分散潛伏在小行星一帶各處的同盟軍在這個時候聚成一道巨大的光箭射向法倫海特艦隊的左翼。指揮這個行動的是前年在蘭提馬利歐會戰中驍勇善戰的卡爾先。提督。因此之故法倫海特不得不開始往後退。

在帝**總旗艦伯倫希爾的艦橋上奧斯卡.馮.羅嚴塔爾微微地眯起了他那對著名的金銀妖瞳。他以一個用兵家的思慮用光在腦中奔馳。看來同盟軍的戰術實在不能加以輕視。他們竟然預料得到帝**會繞到回廊後方而事先埋伏兵力。接下來同盟軍當然會想到繞到帝**的背後去吧▔▔?

「羅嚴塔爾。」

「是。」

「你覺得怎樣?克納普斯坦趁敵人後退的時候順勢沖入回廊的內部——」

「進去是沒問題問題是出不出得來?」

「理由呢?」

「如果是屬下我就會在回廊內布下機雷阻止入侵者的前進。」

「我有同感。以現在來看我們也可以使用這個計策哪!」

羅嚴塔爾敏銳地感到萊因哈特那與其說是充滿危險感倒不如說是生氣勃勃的聲音和表情。

「今後的一個可能性是在這個星域的所有敵軍趁機混亂戰局以爭取時間讓別動隊迂回繞到我們的後方。不過下官不認為以同盟軍現在的情況看來他們還會有那麼龐大的別動隊兵力存在。更何況是迂回繞路——」

帝**的後衛部隊是由被稱為「鐵壁」的奈特哈特.繆拉一級上將所指揮。和擁有同樣數目不甚至比已方多五成兵力的對手長期作戰要守住戰線也是一件毫無問題的事情。

萊因哈特微微地揚了揚他那優美的眉毛。

「但是楊威利的事又怎麼樣?」

果然看來這個天才是無法無視于那個魔術師的存在的。羅嚴塔爾為自己心頭的悸動感到吃驚。他似乎對楊有些許的嫉妒。這個敵人似乎總是佔據著皇帝的意識。

「萬一別動隊的指揮官是楊威利的話他應該不會直接攻擊我軍而會從背後截斷我們的去路吧?」

「你說得有理。」

萊因哈特點了點頭豐盈的頭產生了金黃色的波浪。楊威利這顆凡界的行星是帝**在謀劃策略、施行戰術時一定要計算在內的要素。但是自從他逃離海尼森之後他的兵力似乎極為縴弱舒坦梅茲也沒有傳來任何急報這一次似乎可以不必考慮他的存在。

「如果楊威利截斷了前往費沙的歸路我軍就前進從正面攻擊敵人直擊行星海尼森從伊謝爾倫回廊回帝國本土。沒什麼好怕的。」

這是萊因哈特霸氣的表現但同時也意味著萊因哈特當時還不知道伊謝爾倫已經失陷的事實。

二十時三十分戰局陷入更猛烈的狀態。這個時候同盟軍卡爾先艦隊采順時針方向殺到帝**的後背奈特哈特.繆拉把整個艦隊布成凹形陣毫不猶豫地加以迎擊。而在卡爾先的背後則有法倫海特像猛禽一樣展開雙翼逼近在法倫海特的後面還有比克古的同盟軍本隊尾隨著形成了雙重、三重的追擊戰。

如果克納普斯坦咬住比克古的背後那麼整個狀況就盡在帝**的掌握之中了但是克納普斯坦因散布在回廊中的機雷群的時差爆戰法中遭受了損傷到目前為止尚未從回廊中月兌離。

因此確保了後方安全區域的比克古就避開了追擊法倫海特的遇行改變方向鑽進繆拉的鞏固陣地里去打算一舉攻入萊因哈特的大本營。

「守護皇帝的安全!」

警覺到危險性的繆拉一邊抵擋住視死如歸的卡爾先艦隊全軍的猛擊一邊撥出三成的兵力迎擊比克古艦隊。比克古的前進度雖然降低了下來但是卡爾先艦隊的一部分卻突破了兵力已減少的繆拉艦隊的一角躍進了萊因哈特大本營的後方。羅嚴塔爾冷靜地下達了防御的指令集中能源光束的怒濤從極近的距離掃射同盟軍將其一一蒸。

卡爾先被繆拉、法倫海特兩勁敵前後夾擊在一陣陣灼熱的能源及爆炸的重創之下潰敗。諷刺的是卡爾先之所以能逃過全數被殲的命運是因為帝**擔心傷到近距離的已方同伴而克制了攻勢。

二十一時十八分艾杰納一級上將的龐大兵力繞了一個大圈出現在比克古的背後施以光束及飛彈的密集攻擊。同盟軍的艦艇在脈動的光芒接二連三地還原成分子。

艾杰納的攻擊收到極大的效果同盟軍看來就像被後方來的大蛇吞噬了的羊一樣漸漸消失了。

二十二時零分。恆星風又起了急遽的變化自然和人工的創造物以及紊亂地混合而成的能源亂流在艾杰納的左前方卷起了旋渦艾杰納整齊的艦列因此而崩散。當司令官再度整編艦列時比克古以強力的圓錐陣掠過了繆拉、法倫海特、卡爾先三者的交戰陣地直沖萊因哈特的大本營。

「這個老人還真能拼!」

米達麥亞一邊感嘆著一邊把鋒芒指向比克古軍的側面利用主炮三連射把同盟軍的艦列打個大洞再把自己的艦艇送進去開始向四方突破。

戰艦伯倫希爾的艦長齊格貝爾特.塞德利茲是運用所謂「移動的大本營」的最高責任者所以在形式上也具有準將的階級。擔任透徹而位列將官之級的在整個帝國就只有他一人。自從第一代的艦長卡爾.羅伯特.舒坦梅茲以提督的稱號轉任邊境星區之後這四年來他就一直指揮著萊因哈特的旗艦。年齡三十一歲從那摻雜著幾根白的磚紅色頭到軍靴的鞋尖他可以說是一個道道地地的純種宇宙海員。他一向夸稱「賽德利茲家的當家連續六代沒有人死在地上」頗獲乘員們的信賴。唯一令部下們感到不快的是這個本來嚴謹的青年軍官一旦喝醉酒就一定會唱某歌。人類的社會中有幾百萬歌可是他就偏偏愛唱「宇宙是我的墳墓船是我的棺材」這種陰森的歌。

盡管如此「賽德利茲家的第七代」仍然算得上是一個擁有近乎完全能力並足以勝任帝**的至寶伯倫希爾艦長。他所參加的一切遠征、戰斗都能讓萊因哈特感到滿意。和他的功績相比做為一個歌者上的缺點也顯得微不足道了。

伯倫希爾的四周充滿了火球和光柱。仿佛巨神把寶石箱打翻在黟以的天鵝絨上。由于賽德利茲巧妙的操縱伯倫希爾就像端坐在散亂的寶石當中一般。雖然兵力的差距如此之大但如今卻又陷入這般的混戰和苦戰這對萊因哈特來說是一次極不愉快的經驗不過戰事也即將奏出終曲了。萊因哈特看出同盟軍的攻勢已經到達了盡頭。盡管他們拼死掙扎卻也只能吐著能源的飛沫而無法再前進了。二十二時五十分當伸展出來的同盟軍戰線急轉直下開始縮小的一瞬間萊因哈特那仿佛是生來為了指揮大軍的嘴唇出了命令隨著賽德利茲艦長的暗號戰艦伯倫希爾把閃著銀白光芒的能源炮口指向同盟軍的艦列。幾乎在同時監控員出了奇怪的聲音他在賽德利茲艦長的睨視下紅著臉做了報告--黑色槍騎兵艦隊剛剛抵達戰場。

V

「是嗎?黑色槍騎兵小子看來你是慌慌張張地趕來的。」

萊因哈特笑著說道。和主力部隊通訊中斷成了孤軍獨自前進的畢典菲爾特終于趕上戰斗了。他成功地接收到了來自舒坦梅茲的通訊反過來頭來尾隨在離開海尼森的同盟軍的後面。確認自己背後出現大群光點的法倫海特瞬間大驚失色一度懷疑是敵人的別動部隊。無視于同僚們的驚異畢典菲爾特從他們身旁竄過開始狠狠地對著已疲態畢露的同盟軍艦列展開攻擊。

「不要太莽撞喲!敵將可是老練奸巧。或許還有我們料想不到的詭計呢!」

皇帝的席幕僚羅嚴塔爾元帥透過通訊並語帶嘲諷地提醒同志。話中似乎隱含著「在這個時機到達戰場是不是想夸示個人的功勞啊?」的意思。然而萊因哈特一邊攏著他那金黃色的頭一邊稍帶著苦笑地為猛將辯護。

「算了算了如果畢典菲爾特有自重的氣度那反而會扼殺了黑色槍騎兵的長處呀!」

羅嚴塔爾不得不點點頭一樣帶著微微的苦笑附和皇帝的說法。猛進、莽撞正是他們的本領。

畢典菲爾特也自有其道理。他擔任艦隊指揮官只有在舊帝國歷四八七年亞姆立札星域會戰中因為楊威利的零距離射擊而吃了一次完全的敗仗。對楊、對楊艦隊而言那是堪稱為特技的一點集中炮火式戰法的頭一次斬獲但是自從經歷過那次的屈辱之後三年來「黑色槍騎兵」不管在什麼戰場總是給與敵人過對方所能承受的打擊。對門閥貴族聯合軍或對自由行星同盟軍而言漆著黑色外形的勇猛?艇群是一個很恐怖的對手。

而現在畢典菲爾特把他的銳氣指向同盟軍以炮火暴風橫掃敵手。光點吞噬著光點黑暗之神的領土不斷地在戰場上擴展。原本在一對一的戰斗時同盟軍根本就敵不過黑色槍騎兵在能源已幾近用盡的此時同盟軍更是毫無招架余力地任其破壞了?

二十三時十分比克古接到了卡爾先提督戰死的消息。這個時候同盟軍已經損失了八成的兵力。破壞及殺戮成了一面倒的局勢勇敢不落人後的各艘艦艇也看清了勝負已定開始尋找逃生的途徑。然而同盟軍司令部尚未崩潰還乘下以旗艦為中心的一百艘艦艇仍然執拗地繼續抵抗為自己的同伴闢開一條退路。

「真是頑固啊!這就是典型的老將精神的代表。」

從萊因哈特的喃喃自語中體察到其心境的希爾德勸皇帝招降對方。但是年輕的霸主搖動他那一頭金黃色的頭回答道。

「沒有用的。這樣做只會讓那個老人笑朕不干脆。因為為什麼身為勝利者的我要去奉承失敗者呢?」

皇帝的聲音中沒有不高興的樣子但是似乎隱含著受到傷害的少年那無以名狀的自矜。希爾德再次要求皇帝的寬寡。她的說詞是對敗北者伸出寬恕的手代表勝利者的器量而不接受這個好意的戰敗者只是暴露自己狹小的氣度而已。萊因哈特同意了她的看法但是他決定不由自己親自招降而由部屬代理。

「通告敵將!」

帝國宇宙艦隊司令官米達麥亞元帥的聲音透過通訊傳了出去。

「通告敵將!你們已經完全被我軍包圍沒有任何退路了。再繼續抵抗下去也沒有什麼意義。趕快停止動力歸降我方。皇帝萊因哈特陛下將以寬大的待遇報之于你們的勇戰。再次聲明立刻歸降!」

由于原先也沒有期望所以當監控員報告同盟軍那邊有反應時米達麥亞甚至覺得有些意外不過他還是把通訊回路轉接到總旗艦伯倫希爾上去。映現于螢幕上的老提督的臉色因為過度的勞累而顯出鉛灰色然而兩眼中仍然充滿著平靜但不失生氣的神彩。連對年輕而貌美的征服者敬禮的手也絲毫沒有顫抖的現象。

「萊因哈特陛下我要對你的才能和器量做極高的評價。如果我有子孫的話我希望他們之中有你這樣的人才。但是他們不會做你的臣下。」

比克古把視線往旁邊一轉。頭上綁著的滲著血絲的繃帶不能說是端整他的參謀長拿著一瓶威士忌和兩個紙杯。老元帥微笑著把視線轉回螢幕上。

「楊威利也一樣他可以成為你的朋友但是他不能成為你的臣下。雖然這事不關已但我幾乎可以打包票。」

萊因哈特一言不地看著紙杯被比克古伸出的手捏著。

「讓我大膽地說一句民主主義是一種交對等朋友的思想而不是建立主從的思想。」

老元帥做出了干杯的動作。

「我希望交到好朋友也希望做一個對某人而言堪稱為好朋友的人。但是我並不想有好的君主或好的臣下。因此你跟我無法服膺于同一面旗幟之下。很感謝你的好意但是這個老邁的軀體已經對你沒有什麼用處了。」

老人把紙杯拿起靠上嘴邊。

「▔▔向民主主義干杯!」

參謀長應和著老元帥。面對破滅和死亡他們雖然都能淡然處之但是老人的臉上浮起微微的羞澀。

盡管好意被拒絕萊因哈特卻一點都不生氣。雖然只有那麼一點點但是一種越怒氣的情感卻靜靜而豐盈地浸潤著他的精神大地。總之一句話轟轟烈烈地生的歸結任何一方都不能單獨存在。他的朋友同時也是他的救命恩人的齊格飛.吉爾菲艾斯不也是這樣嗎?萊因哈特把垂掛在胸前的銀飾緊握在手中。

統帥本部總長奧斯卡.馮.羅嚴塔爾元帥用他黑色和藍色的眼球凝視著美貌的皇帝側臉。萊因哈特似乎有所感應他抬起臉正視著螢幕。在點頭的同時皇帝的兩眼射出冰冷的光芒直指同盟軍的旗艦。羅嚴塔爾舉起一只手然後迅地揮下。

火球在螢幕中央炸裂了。過一打以上的光束集中于同一艘艦艇。擁有兩世紀歷史的自由行星同盟宇宙艦隊在這一瞬間隨著最後的司令官與總參謀長一起消失了。

「別人會懂得什麼呢▔▔」

炸裂的光芒照射著那半神半人般的美貌萊因哈特喃喃自語著。即使是低聲的自言自語聲調中仍帶著微妙的撼動。在他的人生旅途中他並不是打一開始就只尋求臣下而已。他最想要的不是整個宇宙而是能和他共有著夢想在追求夢想?路上能和他同行的朋友、半個自己。這個欲求曾經實現過但是在消散之後萊因哈特不得不一個人背負著夢想一個人孤獨地走著漫長的人生旅途。老人的言詞並不像其堅毅的態度一樣給萊因哈特無比的感受。他伸出了寬恕的手而老人以正當的權利拒絕了。事情就只是這樣。

同日二十三時四十五分銀河帝國宇宙艦隊司令官渥佛根.米達麥亞元帥把受自萊因哈特皇帝的命令傳達給所有的艦隊。命令的大致內容是當艦隊通過、離開戰場時所有的將兵都要對敵將起立、致敬。

命令是否被切實執行並沒有經過確認。萊因哈特似乎暫時忘不了威武不屈、毅然就死的敵方老元帥的模樣。他一邊和在旁邊的參謀長干杯一邊在光和熱中消逝。

「羅嚴塔爾元帥——」

「是陛下。」

「朕最近大概會以這種形式和敵將面對面決戰哪!」

至于那個常被提起的名詞就沒有再做回答了。「是的▔▔」羅嚴塔爾應和著以稍缺單純的視線目送著往房間走去的萊因哈特的背影。

到底要把楊威利納為麾下呢?還是完全把他當成一個對手跟他作戰加以殲滅呢?皇帝萊因哈特的心思實在難以說是朝著結論直線延伸。去年在巴米利恩會戰結束之後雖然楊已經明快地謝絕了雙方的主從關系但是萊因哈特的人才收集欲卻仍使得他想把同盟軍最高的智將陳列在他的人才收集櫃中的一角。這或許也算是勝利者對挫敗者的一種諂媚吧!

不是這樣的▔▔萊因哈特這樣想。他要讓楊威利跪在他面前宣誓對他效忠。萊因哈特也曾經想過如果事情有這樣的結果那或許是一件很掃興的事但是在征服整個銀河系時不能征服某個特定的人也是一件很遺憾的事。

侍從艾爾密.齊列把加入女乃精的咖啡送進了萊因哈特的房間。戰勝的興奮還留在少年的兩眼中。

「承蒙陛下讓屬下服侍在您的身邊才得以來到這麼遠的地方經歷各種不同的事物。回家之後可以好好宣揚一番了。」

「莫非你是想家了?如果你願意就讓你休假回去省親吧!」

被所崇拜的主群這麼一揶揄皇帝未來的主治醫師全身感到一陣暈眩。

「沒這回事。陛下要到什麼地方屬下也一定跟去。即使是到其他的銀河系。」

在瞬間的沉默之後美貌的皇帝出了像是用鑽石錘敲碎水晶鐘般的清脆的笑聲用手撫模著少年的頭。

「你的志氣可比朕大哪!朕只要銀河系就夠了。其他的星雲就由你去征服吧!」

于是馬爾.亞迪特星域會戰結束了。對自由行星同盟軍而言那是最後的艦隊戰也是最後一次的敗北。

三個小時之後萊因哈特皇帝接到伊謝爾倫要塞失陷的消息。就如同楊威利在到達伊謝爾倫要塞之後接到比克古元帥的訃聞一樣歷史似乎像瀑布一般地吞噬著所有的登場人物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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