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離篇第五章魔術師一去不回
I
面對萊因哈特皇帝所提出的會面要求楊威利並沒有立刻回復.原因並不是因為他需要特別仔細地鑽研思索而是因為連日戰斗的疲勞已經使他的身心受到相當大的損耗就算有再大再強的驚愕或感動仍然沒有辦法驅走睡魔的召喚.
「我的腦細胞已經變成牛女乃稀飯了現在不是思考的時候總之先讓我休息一下吧!」
楊本身已經累成這樣了其他的幕僚也是一個勁地只想要睡眠和休息除了先寇布還是厚顏無恥地一副坐山觀虎斗的姿態.
「我好想要一張床沒有附帶女人的也可以.」
奧利比.波布蘭這麼一說等于是將佔他生命一半比重的人生給否決了而達斯提.亞典波羅則像在夢臆似地打著招呼︰「現在把我吵醒的人一律以反革命罪槍斃!」然後就連滾帶爬地回他的寢室去了.
就連一向嚴謹的梅爾卡茲也低聲地說著︰「我現在的心境不求無限的未來只求一夜的安眠.」下達最小限度的指示之後隨即直接回到私人臥室.他的副官舒奈德見狀擔心地說︰「現在如果有敵人來攻的話怎麼辦?」不過隨即又好像看開地說︰「算了反正死了跟睡著了也差不多.」說完之後也往他的寢室走去沒想到一進到電梯里面竟然靠在電梯的內壁上睡著了.
「哎呀、哎呀要把這些家伙全部叫醒的話大概要找一百萬名公主來親吻他們吧?」
負責留守的亞列克斯.卡介倫聳著肩膀說道此時有一人踩著沈穩的步伐從尤里西斯戰艦上下來站在卡介倫的眼前.華爾特.馮.先寇布正對著他眨眼楮.
「如果需要我效勞的話卡介倫中將我可以為您將所有的女子軍一一地從睡夢園里叫回來.」
先寇布提出這樣一個美好的建議但卡介倫並不予以理會所以他便優哉悠哉地走向無人的酒吧然後一自己一個人獨佔著.
就這樣整個伊謝爾倫要塞籠罩在一片睡妖精所灑下的睡眠當中一切都無聲無息.楊、菲列特利加、尤里安、卡琳、還有其它的幕僚們全部都跳進睡夢的井當中躲在現實的水面底下就像舒奈德用他臨睡前最後的一點理智擔憂地所說的那句話如果帝**此時前來進攻的話那麼伊謝爾倫要塞就要從原先「難攻不落」的評語當中被否定了吧.
但是此時的帝**其實也已經精疲力盡了負責後衛的奈特哈特.繆拉在尚未完全月兌離戰場範圍以前真的是所謂的不眠不休.由于他們對于楊威利及其一黨的戰斗能力有著正當、甚或是乎其上的評價所以無論如何絕對不能疏于防範任何可能生的突擊或者埋伏.待確定我方已經確實安全的時候繆拉也一頭栽倒到床上去了但沒有任何一個人對此提出責難.
好不容易喂飽睡魔之後整個楊艦隊好像變成了一群饑荒兒童似地佔領了要塞內部全部的餐廳.不管是將是兵全部都是一副難民的嘴臉唯獨奧利比.波布蘭起床之後不但將胡子刮干淨而且還灑上了古龍水但是因為他將時間都浪費在多余的服裝儀容上所以當他進到軍官餐廳的時候里面已經客滿了.他只得站在走廊下就地匆忙了吃起白面湯這幅情景如果讓華爾特.馮.先寇布給瞧見的話只怕要譏笑說「這真是一個活生生的徒勞無益的例子」吧.就這樣到了五月二十日的十三點三十分楊艦隊的幕僚們好不容易總算將身心狀態調整好可以開始以皇帝萊因哈特的通信文為素材的討論了.
三杯的紅茶以及總數在紅茶五倍以上的咖啡所散出來的香氣微粒在會議室的空氣中踫撞著討論雖然熱烈展開著但楊的內心其實早就已經下決定了.因為楊最初所構想的戰略就是以將皇帝萊因哈特拖到會議桌上作為最後的歸結點.
「一開始先把皇帝引到伊謝爾倫回廊然後再把他拖到會議桌上為了要讓後續的事態能夠順利地進行最好還能夠讓皇帝的兩腳穿上銀色的溜冰鞋.」
楊艦隊的基本攻戰策略由司令官親自作了這樣的一番說明讓他們的幕僚們此時不知是應該認真嚴肅地點頭呢還是該當作笑話一般地付諸一笑.不管是楊本身也好還是幕僚群也好都不認為為守護民主政治的精髓非得要玉碎瓦不全地戰到最後的一兵一卒.反而認為必須要存活下來才能夠與羅嚴克拉姆王朝取得政治上的妥協這一方面才是他們非得要取得不可的勝利.盡管看在他人的眼里覺得驚訝但這才應該是他們要作戰的理由.
最初不曉得是正經或者是開玩笑達斯提.亞典波羅曾經說道.
「壯烈犧牲的這一條路已經讓比克古爺爺捷足先登了我們若想要從後面急起直追的話也不會有人來褒獎我們所以若不好好地活著獲得一些好待遇的話可就是損失了.」
像這樣的一個意見其實也就是楊艦隊的成員嗜好故意裝壞的一個毛病.無論如何楊艦隊的干部當中沒有任何一個人抱持著「絕對不與**主義妥協」的思想他們並不是連敵我之間的實力差距都不懂得衡量只知壯烈似地仰天長嘯然後沖向自我毀滅的這種「憨直的人」.
因此萊因哈特皇帝此時所提出的要求本身毋寧說是楊艦這邊所歡迎的.但是就他們的環境以及現在的時間點來看他們沒有福氣可以天真地去相信對方這個要求所以他們討論的前提是這會不會是一個陷阱?就算帝**已經放棄了使用軍事力量來尋求事態之解決但是他們所作出的選擇不見得一定要迎合楊艦隊所希望的方向.
「他們會不會籍口說要會面或是要講和其實是想要把楊提督引到伊謝爾倫要塞之外企圖謀殺呢?」
由姆萊中將所提出的這個意見成了會議討論的出點.此時的他是特意地陳述一般常理的推斷以藉此引出相反的理論或者是疑點有點像是在作某種化學實驗的感覺.
听到這句話楊把自己頭上的黑色扁帽月兌了下來放在兩手中間玩弄著.先寇布拿起咖啡杯啜了一小口之後立刻又把咖啡杯放回托盤里仿佛咖啡的味道不合他的品味似的.
「我認為這個可能性不高.理由是因為皇帝的為人.很難想像那個自視甚高的金小子會因為沒有辦法在他所拿手的艦隊戰當中獲勝而訴諸于謀殺的手段.」
那位歷史上最偉大的征服者一到了先寇布銳利的舌鋒中竟然變成「小子」了不過他這種說法雖然有些拐彎抹角但是卻對萊因哈特的精神特質當中並沒有卑劣的成分這一點有著肯定的評價.接著奧利比.波布蘭提出了相反的看法其實如果先前言人不是先寇布的話不曉得波布蘭還會不會特意地要加入議論.
「皇帝本身或許是這樣但是他的幕僚群里面也許有些人抱持著不太一樣的價值觀.經過這麼多的流血犧牲之後卻仍然沒有辦法戰勝皇帝這個戰爭天才的顏面就難保了說不定有些忠誠心過剩但判斷力不足的家伙會想耍些什麼花招也說不定.」
在這場討論持續進行中尤里安一直無言地注視著楊.尤里安明白楊的內心其實已經打算要接受會面協商的要求了.對他來說現在唯一的一個問題就是自己是不是能夠和楊同行.
不管怎樣另外的一個問題就是一向好戰的萊因哈特皇帝為什麼會想要求會面呢?並非全能的尤里安此時無法洞察出原因究竟何在.「……絢爛奪目的皇帝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是一個只知道勝利而不知道和平的人.」
這是後世的歷史學家扔給這位軍事天才的批判當中最為苛刻的評語之一.這當然不能說是很公正、客觀的批評,但卻表現職萊因哈特那壯麗個性當中的某個橫切面.至少沒有辦法用相反的評點來加以否認這一點應該是一個事實吧!
在後世的這種評語下燒臥病在床上以後竟然會對楊威利提出會面的要求這令一直在他身邊輔佐著他的希爾德也就是希爾格爾.馮.瑪林道夫伯爵小姐感到意外.因為事態作如此的演變雖然是她所期望的但卻不是她預期會生的.當這場「回廊戰役」展開的時候希爾德為了要避免無益的流血犧牲曾經不只一次地對萊因哈特提出諫言.
「楊威利所想要的並不是宇宙的全部臣下斗膽進言未來如果需要作出某些讓步那麼這個責任及權利是在陛下您這一邊的.」
皇帝將灑落在他額前像是瀑布般的金往上一拔之後回頭看著這位美麗的秘書官.
「瑪林道夫小姐听你這麼一講好像是說主張將楊威利像窮鼠一般地窮追猛打然後把他逼進死胡同里是朕的責任嘍.」
「是的這是臣下所主張的意見.」
此時的萊因哈特臉上所呈現的與其說是不高興毋寧說是被刺傷了的表情他拒絕了希爾德的諫言並且皺著眉頭這雖然是一個表現出他內心無可奈何的動作但這位年輕人卻仍然顯得極為優美.
「這世上敢對宇宙的支配者這樣直言不諱的人在所有活著的人當中只有你一個人哪!伯爵小姐.你的勇氣與率直固然值得贊嘆但是如果你認為朕總是會很高興接受的話那就很傷腦筋了.」
希爾德之所以沒有再繼續貫徹自我的主張是因為她太了解萊因哈特的精神上所需的營養素是什麼.她經常擔心著如果失去了這些營養素那麼萊因哈特是不是等于失去了他本身生存的意義了.然而一旦他真像他一直所熱切希望的一般用武力打倒了楊威利並且完全支配宇宙之後他那蒼冰色的眼眸要將視線投注于何處?他那白晰的手又將有何所求呢?以希爾德的聰明智慧仍然是難以以預測的.
無論如何在萊因哈特燒的情況下以隱愜皇帝欠安方式讓皇帝親征的軍隊先撤退的決定作成之後希爾德也暫時松了一口氣--不管怎麼樣萊因哈特的燒是過度勞累所引起的而不是因為在醫學上有什麼難解的疑問所以暫時先把最後的戰事往後延就是了.
或許自己本來是不應該這樣想的也說不定因為這個對于皇帝與帝國的懸案能夠在和平之中解決是她所希望的結果.況且避免戰斗長期化也是希爾德最初所抱持的想法.
盡管如此還是有一點讓她覺得很難以釋懷.因為到目前為止包括希爾德在內的幕僚們再三的地進言但是萊因哈特卻不能用他平常的度量加以回應仍然固執地想從正面起軍事沖突按住楊的脖子讓對手屈服在自己膝下.如果他現在沒有燒的話或計還會堅持他原有的想法證流血犧牲繼續下去直到把楊埋葬為止吧.因為持續著越回復力的攻擊采取消耗戰的方式本身是絕對沒有錯誤的那麼為何萊因哈特會棄原先他所堅持的鐵血主義呢?難道是因為燒使得他的氣勢軟弱下來嗎…….
萊因哈特在床上半坐起來用視線和表情回答了希爾德的疑問.
「因為吉爾菲艾斯提出了諫言.」
滿頭金的年輕皇帝很認真地說道.希爾德聞言不自覺地一直凝視著皇帝許久之後才察覺自己的失禮萊因哈特白晰的臉頰因為燒的緣故呈現地透明的紅暈看起來仿佛是拂曉的女神親吻了他的臉頰.
「吉爾菲艾斯說請不要再繼續與楊威利爭斗下去了.這家伙雖然過世了不過還是對我提出建議哪.」
萊因哈特好像並沒有察覺到他在故友以外的人的面前使用了第一人稱.希爾德默默地听著因為她明白皇帝並沒有要求自己回答.
萊因哈特所說的話事實上是可以用科學來加以解釋的.在他意識的水面下混雜在一起的思維和感情像是許多道纏繞在一起的水流在一陣混雜後浮現于水面上.那是他對永遠失去的朋友所懷藏的哀惜和思念同時也有對自己的過失所無法壓抑且不斷擴大的悔恨.那是他心中對楊威利這個偉大的敵手的懷藏的敬愛.那是他對法倫海及斯坦梅茲這兩位一級上將、以及其他數百萬戰死者所產生的內心自責.那是因為這場戰斗推移時所感受到的沉重使得他的內心產生焦躁感.那同時也是他身為一個戰略家所作的思考正在尋求除了戰斗以外是不是還有其他有效的手段可以將事態解決.
在這些渾沌不明的意識當中最為清澄的部分被統一結晶在齊格飛.吉爾菲艾斯的這個人格當中.在萊因哈特錯迷無意識的時候為了要駁倒他本身的固執使他的態度產生改變將最好的方法使之人格化……
如果加以分析原因便是如此.但是希爾德十分明白在人的世界當中有些事情還是不要加以分析的好.像「因為齊格飛.吉爾菲艾斯來到我夢中勸我停止戰斗」--這種中古世紀的解釋就夠了而且也夠有理了.因為齊格飛.吉爾艾菲斯如果還活著的話那麼他勢必會是皇帝的盟友而且是帝國的重臣同時也一定會向皇帝作這樣的勸告.
「……我明白啦吉爾菲艾斯你這個人就是這樣只不過比我早兩個月出生可是卻老是喜歡倚老賣老地勸我停止打架.現在我可比你年長了喲因為你的年齡已經不會增加了呀.不過我明白了我會試著和楊威利會談不過只是試試看而已喲我沒有辦法向你保證一定不會決裂喔.」
最後連然希爾德、米達麥亞及羅嚴塔爾都沒有辦法做到的事情死者卻做到了.當領悟到這一點的時候希爾德好像突然偷窺到環繞在無與倫比的皇帝身邊的重臣們有幾個人的感性在動搖了.
皇帝的貼身侍者少年艾密爾.齊列看出陛下與瑪林道夫小姐之間的談話已經結束于是送來了加有蜂蜜的牛女乃.但是牛女乃的芳香並沒有讓希爾德的情緒好轉起來.
並不是因為皇帝萊因哈特對于國政漠不關心或不負責任事實上他是一個有良心的執政者不管從他的態度上來看或從他執政的成果上來看其實都是他意識和努力下的產物在其他方面他則是由無意識成分所構成的.因此在他所支配的體制、或是他的帝國當中軍略經常較政略來得優先.所以此時他的精神邊境里面確實也有某些部分正在否定著這次與楊威利的會談.
「朕本身不中用地燒也是原因之一但事實上是因為將兵都疲勞了而且也必須要等侍補給.與楊威利進行會談並不表示就此妥協了而是因為要做好再戰的準備必須要爭取時間.」
當皇帝下達會談的決定時有人松了一口氣另外也有人覺得很遺憾.像是在不知不覺中立下絕大功勛的猛將畢典菲爾特等人就難以壓抑其戰斗的意志.
「皇帝與楊交涉的時候反正一定是會決裂的.如果這樣的話就立即再度展開作戰.」
畢典菲爾特的聲音雖然不是很大聲卻是在公開場合下所做的一個聲明.尤其是法倫海特以及斯坦梅茲的舊部下更是難以抑制要為長官復仇的決心.這種激昂的情緒卻也引了一些擔憂所以米達麥亞便親自著手于法倫海特、斯坦梅茲兩艦隊的重編工作.「疾風之狼」那灰色的眼眸只要一瞥便可以將身高比他還高二十公分的巨漢鎮懾住所以由他親自重編倒也有安撫情緒的作用.
米達麥亞到了今年三十二歲已經晉升到元帥擁有宇宙艦隊司令官的地位成為帝**最高的干部.盡管他擁有一個耀眼得令士兵們頭暈目眩的顯赫官階但是他的外貌卻比實際年齡年輕許多動作輕快而且敏捷對待士兵的態度絕不拘謹刻板.
米達麥亞並不單純地只是一名戰術家同時更具備一名戰略家的見識所以他很清楚地知道如果讓伊謝爾要塞以及艾爾.法西爾星系上的舊同盟余黨集結在一起的話那麼對他們不利的事實也就增大了.不過因為帝國從最初的一開始就知道敵人集結的地點所以攻擊雖然很困難但是要封鎖卻很容易.雖然現在已經付出了不少犧牲的代價但是卻也沒有必要因此就固執地非得藉由軍事力量取勝不可.
眼前這些勢力是靠著以楊為中心的強勢人格所結合統一起來的所以如果楊不存在的話那麼這一切或許就煙消雲散了也說不定.現在這個時候米達麥亞的確也有這樣的想法.但是如果要說得更極端一點的話就把楊封鎖在回廊里耐著性子一直等到他死亡為止這也是最終的一個方法.
但就這一點而言帝**--羅嚴克拉姆王朝也是相同的.只要讓萊因哈特一斃命那麼不管在政治方面也好在軍事方面也好同樣都是沒有人可以取而代之成為領導者的.正因為如此當萊因哈特燒臥病在床的時候連一向豪壯的米達麥亞也覺得有一道冷風吹進了他的神經網令他心寒不已.他甚至必須避免布「皇帝陛下因龍體欠安故親征部隊暫時撤退」的消息.平白支領高薪的御醫團主張過度疲勞是皇帝燒的原因但如果內在的精神能源與外在的責任義務還是一直持續地將過度沉重的負擔加諸于皇帝的年輕**的話那麼在未來要怎麼辦呢?
難道羅嚴克拉姆王朝會就此一代而終嗎?果真如此的話那麼往後豈不是又要成為戰亂的時代了?想到這里米達麥亞不由得衷心地祈求皇帝的健康並且早日成婚.這位帝**最高的勇將絲毫沒有想到在爭亂的時代中集所有權力于自己一身的想法.
另一方面他最親密的朋友奧斯卡.馮.羅嚴塔爾在萊因哈特臥病在床的時候代理皇帝統轄全體遠征軍展現了完美的技巧與手段他在這段期間幾乎沒有任何的私語只對米達麥亞泄露說皇帝該不會因病而去世吧?此時所有的時間幾乎在以戰友艾杰納為模仿對象似地終日沉默寡言早餐多半只喝點白酒、吃點起司就算了雖然他並無此意但確實添加了密友擔憂的因素.
在這個時候生了一個小插曲.那就是遠在費沙的巴爾.馮.奧貝斯坦元帥向皇帝呈提建議.他的建議後來為皇帝所駁回不過這個僅為另外兩位元帥以及希爾德所知的提議內容和過去由幕僚所構想但遭畢典菲爾特給摒退的提案酷似.不過有一點比過去的提案還要再辛辣一些的地方在于這樣平白無故地把楊找來的話他或許不會答應會過來所以不妨派遣某一位重臣以使者的名義出使伊謝爾倫要塞作為人質.一听到這里米達麥亞與羅嚴塔樂爾都沒有話說當場也沒有任何批評的言詞出現.
粗心疏忽的楊來到帝國的地盤之後就把他給殺了如此一來便可以斬斷往後的憂患.而出使到要塞當作人質的重臣理所當然會成為楊一黨憤怒情緒下的報復對象.這麼一來帝國再以報復的名義將失去楊領導的那一伙人予以軍事鎮壓如此全宇宙便可一統在羅嚴克拉姆王朝之下.這一切只要犧牲一個人就可以做到但問題是哪一個重臣可以在心知肚明的情況下出使到要塞上作人質呢?
「如果沒有其他使者候補的話那麼就讓臣來擔任這個任務吧.」
一直到目前為止奧貝斯坦所受到的評語除了冷酷絕情以外還有一些令人不覺油然升起的敬畏感.這或許是因為他在策劃謀略時極度地激烈苛刻甚至不惜將自己也訂為犧牲者而且在陳述謀略的同時態度也總是顯得毫無懼色的關系吧.盡管米達麥亞、羅嚴塔爾都充分了解這一點但是卻沒有辦法對軍務尚書表示任何的贊賞之道.「疾風之狼」的聲音甚且還一反平常含著挖苦口吻說道.
「被迫和那個奧貝斯坦一起自殺的這種死法楊大概怎麼也不會料到吧.不過那家伙想以使者的身分出使到楊那邊去的話楊就會相信他嗎?」
金銀妖瞳的統帥本部總長隔了許久才附和著密友所說的話諷刺地說.
「不倒不如讓那家伙照他的建議去做算了.只是奧貝斯坦讓楊那一黨人給殺了之後我們應該也沒有什麼義務要替他復仇.」
「沒錯其實這世上沒有了他比沒有了楊還要更能夠讓這個宇宙維持和平讓羅嚴克拉姆王朝更安泰而且萬事更好收場呢!」
說歸說他們兩人心中並沒有積極地想要讓事情如此演變的想法不過萬一事情真演變成這樣的話那麼他們兩人也不會覺得有任何的遺憾.另一方面他們心中也為了這個已經失去時宜的獻策沒有能夠抓住皇帝的心讓皇帝的名譽能夠保全感到高興.
他們兩人雖然都是統領大軍的將領而且在軍事史上佔有冠群的地位但卻不是能夠知道一切的預言家.他們並不曉得事實上有一個和奧貝斯坦的構想酷似但是更低級的陰謀正像菌絲般悄悄地伸入到宇宙當中.此時的米達麥亞他們正開始展開各項準備以便讓他們所尊敬的敵手有個愉快的來訪.
但最後的事實證明他們所做的各種準備都沒有任何用處最後他們還是沒有能夠和楊見到面.II.
五月二十五日十二點整楊威利離開了伊謝爾倫要塞以便和萊因哈特皇帝做第二次的會面.楊所搭乘的艦艇巡航艦瑞達II號這艘艦艇也就是兩年前楊被同盟政府要求參加審查會時的乘艦.因為當時楊平安無事地歸來了所以幕僚們建議楊同樣利用這一艘艦艇討個好彩頭楊也接受了.
乘艦的問題很簡單地解決了不過到目的地的路程雖短但路途卻出乎意料地不平坦.舒奈德又重新提起了原來的問題--萊因哈特皇帝身為一個軍人的矜持雖然可以相信但是他的那些幕僚呢?帝**不見得都是由一些像米達麥亞元帥那種有信義的人所組成的呀!難保不會有些人假借為皇帝效忠的名義或者為戰死的將兵復仇的理由企圖要動謀殺.
听了這一番話尤里安.敏茲稍微猶豫之後提出了以下的建議.
「那麼恕我放肆僭越是不是可以讓我以代理提督的身份前往與皇帝萊因哈特會面.我可以先听听對方細節部分的條件或者提案之後再由提督親自到會談的地點去這樣好嗎?」
楊頭上戴著黑色扁帽搖了搖頭.
「不行!不能夠這樣子呀尤里安.」
皇帝以對等的立場提出會談的要求如果照你這樣做的話就是失禮了.如果皇帝的自尊受到傷害說不定會放棄和談的想法這麼一來可能就永遠失去了和平的機會也說不定.以現在的戰力如果再度與帝**正面沖突的話幾乎沒有什麼勝算因為眼前將兵的疲勞尚未完全恢復戰死者的職位沒有辦法找人頂替而且補給物資的補充完全得靠伊謝爾倫的生產力來解決這一切都需要時間另外艦艇的整備與修復也是現在的當務之急.
在這里楊所特別強調的是費雪的戰死導致艦隊行動力的低落.
失去了費雪中將之後有關于艦隊的重新編配以及運用預訂是由馬利諾準將負責.他雖然是一個有能力的指揮官但是在實績和依賴度而言仍然是及不上費雪中將的.面臨大規模戰斗的時候艦隊行動是不是還能夠像從前一樣完美楊並沒有絕對的自信.楊之所以會答應與萊因哈特二度會面這個信息的喪失也是原因之一.
「如果只是把戰火挑起來的話我們是沒有辦法獲勝的.我們的艦隊目前沒有能力可以應付戰斗這是不管怎樣也無可奈何的事情.如果我們現在拒絕對方會談的要求那麼短時間內勢必會再度引燃戰火這無異是一種自殺行為.」
楊這麼一說幕僚們也就沒有要再反駁的意思了因為他們也都深刻了解到費雪戰死所帶來的巨大打擊.而且楊這麼做的目的是為了和平是可以諒解的.最後在衡量了接受會談的利益與拒絕會談的損失之後還是不得不采取前者.
「啊這樣也好啊!到底這個要求是皇帝所提出來的這也意味著我們獲得了實質上的勝利.盡管這個會談不見得會成功不過我們也可以藉著會談的這段期間多爭取一些時間.而且費沙或者舊同盟領也在這個時候對帝**屐游擊行動的話那麼我們的立場就更加有利了.總之不要過份期待就是了.」
卡介倫大膽地就樂觀的觀點作了這樣的總結所有的幕僚人員也都點頭表示同意了雖然每個人點頭的動作有快有慢.
接下來所計論的重點就轉到隨員的問題上.
這個時候有人自我推薦也有人推薦他人.在他們的口中萊因哈特雖然被貶謫為「**軍國主義的私生子」但是有一點是不能否認的那就是他到底還是極為華麗耀眼的一個人就好像是一只征服全宇宙身上長著翅膀的黃金獅子每個人都希望有機會能夠親眼目睹他的風采.
菲列特利加應該毫無疑問地列為隨員之一但是因為患流行性感冒正在燒而且身兼家事教師以及家庭醫學之權威的卡介倫夫人要她安靜修養所以她也就幫不上什麼忙.
而卡介倫因為必須專注于戰力的重新整備所以第一個從隨員候選的名單當中被刪除了.先寇布必須要致力于要塞防御力的強化同樣也被剔除掉亞典波羅必須要掌管留守艦隊;梅爾卡茲立場尷尬恐怕沒有辦法稱呼萊因哈特為「陛下」;波布蘭就算跟去了也應該沒有機會進行空戰;而姆萊恐怕必須要負責監督所有的人于是幕僚人員就這樣一個一個地落選了.
最後高級軍官的隨員只有三名.分別是副參謀長派特里契夫中將、「薔薇騎士」連隊的布魯姆哈爾特中校、以及過去曾經擔任亞歷山大.比克古提督之副官的史路少校.
另外艾爾.法西爾獨立革命政府的羅姆斯基主席也將要隨同前往不過因為隨員過十名所以楊也就縮減了隨行人員.雖然這是極為正式的見解但是像奧利比.波布蘭等人直到後來還認為因為自己是專門制造麻煩的人基于這樣的一個理由所以才被謝絕同行的.
「布魯姆哈爾特負責擔任護衛史路則是以代理比克古伯伯的身分被選上的而派特里契夫中將?他應該是作陪賓的到時候說不定會有其它什麼事情.」
最讓眾人感到意外的是尤里安.敏茲被派為留守尤里安說來是楊身邊最親密的人楊居然沒有讓他同行.這是因為他的靈感在上班以外的時間揮作用了嗎?還是像他口中所說的要尤里安輔助卡介倫繁重的工作或者像先寇布挖苦的楊怕自己反而被看成尤里安的隨員;亦或是一時興起所作的決定沒人知道確實的答案.
「尤里安留守的事情就拜托你嘍.」
經楊這麼一說年輕人只得點點頭不過在點頭的同時臉上卻充滿了失望的表情.這並不是因為他善于表現情緒而是因為他的心情一時還沒有整理好.
「我很想對您說‘就交給我好了’不過不能隨同您前往心里覺得遺憾.我難道不能夠對您有所幫助嗎?比派特里契夫還……」
希望楊選中自己而不是派特里契夫或許是尤里安本身自大的想法事實上尤里安也不是完全沒有這樣的自覺所以當他接觸到楊的視線時尤里安不禁漲紅了臉.但是楊只是溫和地笑著用手指在年輕人的臉頰上輕輕地彈了一下.
「笨蛋!我從以前就一直依賴著你到現在哪.從六年前你拖著比你的身體還要龐大的行李箱到我家來的時候我就一直在依賴著你哪.」
「謝謝您不過……」
「如果一旦我不能去的話那麼當然就要請你代替我去.不過現在因為我在所以就由我自己去就這樣而已啊.」
「我明白了無論如何我等著您的好消息.請您多加小心.」
「嗯啊!對了尤里安.」
「是什麼事?」
楊仿佛刻意要壓低嗓門似地尤里安于是把耳朵靠過去.
「說正經的卡介倫的女兒還是先寇布的女兒你喜歡哪一個看你的決定怎麼樣我也好先有個心理準備哪.」
「提督!」
尤里安感覺到他的臉頰熱了起來熱得令他自己都覺得意外.楊見了他的表情卻反而有趣地吹起了笨拙的口哨.像現在這種時候他倒挺適合做先寇布還有波布蘭的上司.逗弄完年輕人之後楊來到妻子的病房探望.卡介倫夫人還有她的兩個女兒正巧在菲列特利加的身邊照顧她莎洛特.菲利絲正在為病人削隻果看她拿水果刀的手法大概可以和菲列特利加一較高下吧.
「菲列特利加我去會一會宇宙第一的美男子大概兩個星期左右就回來了.」
「你要小心喔啊等一下你的頭亂了.」
「沒關系啦這種小事.」
「不行的因為你即將要去見宇宙第二的美男子呀.」
菲列特利加于是拿起床邊小桌上的梳子熟練地幫楊梳著頭.卡介倫夫人若無其事地將臉朝向別處.
楊還是像平常一樣在妻子熱烘烘的臉頰上留下了一個笨拙的吻和卡介倫夫人和兩名女兒打了招呼之後便走出了病房.
尤里安正提著楊的手提箱在走廊底下等著.門一關上的時候莎洛特.菲利絲好像深受感動而且覺得有趣似地用手指頭敲著母親的膝蓋.
「咦?媽媽爸爸跟媽媽也曾那樣做嗎?」
卡介倫夫人用眼尾稍微看了菲列特利加一眼之後便從容大方地回答說.
「當然有啊!」
「可是現在為什麼不這麼做了呢?」
「莎洛特.菲利絲你一年級學過的功課到了四年級就不想再學了對不對這也是一樣的啊.」
就這樣尤里安與楊分離了.他的胸中仍然有著淡淡不安的陰影但是他同樣也不認為皇帝萊因哈特會采取任何卑劣的手段于是信賴感便掩蓋了不安.但是日後尤里安卻因此多麼地懊惱和悔恨呀!因為此時的他只是一直注視著萊因哈特這個太陽卻忽略了還有其他恆星的存在.
過去曾經是費沙獨立商人的波利斯.高尼夫此時好不容易終于到達了能夠伊謝爾倫要塞通訊的宇宙區域這已經是楊離開要塞後的第三天了.先前他接受楊的委托在舊同盟領地和費沙方面四處奔走以便收集情報和軍事費用.之後他更躲過帝國的搜索網封鎖通訊秘密航駛貨船來到這里剛好錯過三十個小時前行駛過的瑞達II號.可以和伊謝爾倫要塞通信之後波利斯.高尼夫開口所說的第一句話就是︰
「我要見楊!楊還活著嗎?」
「你這家伙開玩笑的水準真是夠低級這一次更低到海溝底去了.偏巧死神好像是度假旅行去了我們元帥可是逍遙自在地活著呢!」
出現在通信螢幕上的波布蘭用嫌惡的口氣罵著對方不過他的表情卻在一瞬間全變了度快得要用極小的砂漏才能量得出來.從波利斯.高尼夫那兒乘著不吉利的羽翼傳過來的情報叫伊謝爾倫要塞的干部群腦里立刻閃爍起赤紅的警燈「神之角笛」的警報聲將他們的腦袋震得轟隆作響.因為亞姆立札的失敗者安德魯.霍克為了要策畫暗殺楊的陰謀已經從精神病院里逃月兌了.
亞典波羅憤怒地將黑色扁帽用力地甩在地上激動地大吼.
「安德魯.霍克那個白痴四年前在亞姆立札星域殺了二千萬人難道還不夠嗎?還不夠的話怎麼不干脆把他自己也給殺了他自己死了也可以對文明與環境有幫助啊!」
「這對那個家伙來說可是他一生中的大事業哪!」先寇布的聲音像煮過頭的咖啡一樣地陰沉.
「那家伙一心一意地想要凌駕楊威利如果不能在實績上求得勝利就把競爭的對手給殺掉他竟然已經到了這種心態.」
尤里安感到一股惡寒好像故障了的電梯似的正沿著他的脊椎上上下下.安德魯.霍克月兌逃成功了他是靠著自己的力量月兌逃的嗎?應該是有誰、有哪個人幫助他月兌逃的才是.這一切應該不只是一個狂人的恣意妄行背後一定有什麼極其惡毒辛辣的陰謀地進行著而霍克只不過是一個正在走鋼索而且一開始就被設計好要從鋼索上掉下來的表演者…….
「立刻把楊提督追回來.此事十萬火急人數過多恐怕會招致帝國之懷疑派一部分人去即可.」
先寇布當機立斷挑選了尤里安及以下的同行者.
就這樣在高尼夫帶來的情報所造成的混亂尚未完全收拾的情況下尤里西斯號立即率領著另外五艘艦艇從伊謝爾倫出想要把楊給追回來.留下來的混亂場面就交給卡介倫來收拾了其中令他最感到困難的就是不要讓病床上的楊夫人知道這件事.盡管他也是自由行星同盟軍歷史上屈指可數的有能官吏之一但是這件事卻對他造成了不少難題.
原本不管怎麼說一直像是半流體似地停滯不動的事態此時竟然開始急遽地流動起來了.方向雖然相同但是流動的方式卻不見得有秩序.
「每個人都期待和平但必須是要在我方主導之下的和平.所有人為了這一個共同的目的各自要求屬于自己的勝利.」
後世的歷史學家這麼說道.以一般理論而言這樣的說法應該是正確的但是以楊立場來講楊並沒有固執于已方的主導權所以就這一點來說楊與萊因哈特之間的會談應該可以得出一此具有建設性的成果.或許更貼切地說在會談當中如果沒有達成相互理解或妥協的話那麼就只剩下一條通往潰滅的坎坷道路而在這條路上支持著他們走向終點的精神食糧就是彼此的憎惡.
如果楊現在死于暗殺者的手里那麼對民主共和政治來說就連那條唯一的坎柯道路都要封閉起來了.民主共和政治應該是安德魯.霍克過去所信奉的思想和制度難道他因為自己個人那已經散腐臭味的競爭意識而要把這些思想和制度全部給毀滅掉嗎?要怎麼做才能夠阻止他這種無益的企圖呢?尤里安.敏茲拼命地想要找出方法.
同盟過激派的殘黨此時正企圖謀殺楊威利的性命如果把這個事實告知帝**要求帝**出面保護楊的話這種做法行得通嗎--這是尤里安離開了伊謝爾倫踏上焦慮的旅程之後極盡自己最大的腦力所想出來的方法.
但是此時的尤里安腦中卻不禁充滿恐怖的想像.
「如果有小部分的帝**利用這一點假借保護的名義而加害楊提督的話呢……?」
以帝**的觀點而言楊威利是帝國統一宇宙的障礙不管經由戰斗或者陰謀都應該要把他除掉--抱持著這種想法的人如果假借保護的名義去接近楊、同時更進一步地殺害他然後再把這個罪名轉嫁給安德魯.霍克的話呢?一個從精神病院里逃月兌出來的病人要如何暗殺楊呢?只怕他的背後有著一股更強的力量暗中在控制著這個傀儡.說不定這個操縱木偶的人就是帝**策謀的源頭--軍務尚書奧貝斯坦…….
但其實這是一個偏見或者說這是一個屬于過度評價的想法.奧貝斯坦為了要打倒所有一切皇帝的敵手以及王朝的障礙物確實曾經構想且提出過為數不少的策謀這些都是一個事實.但是對于宇宙歷八零零年六月一日這一天楊所面臨的難關確實與他是無關的.
這個時候奧貝斯坦並沒有離開費沙正專注地埋頭在他自己所構想出來的作業當中.這是他在軍務尚書繁忙的事務處理當中利用空隙的時間進行的.這件事奧貝斯坦當然沒有加以宣傳但是在他保持沉默的時候別人還是會以為他正在構思對付楊威利這個帝國公敵的策謀事實上這種說法在于他的立場並沒有任何不自然的地方因為就算他否認其他人是不是會相信還是一個疑問.由于他多年來的行為表現已經使別人對他的印象和評價都定型了.
尤里安其實沒有害怕或忌諱奧貝斯坦的必要.但結果卻是如此所以在這個時候他當然會籠罩在奧貝斯坦的幻影之中.除策畫陰謀的主角不對之外其他將加諸于楊身上的陰謀內容幾乎都被尤里安料中了.
不論如何此時的尤里安並沒有意思要求帝**提供協助而先寇布也對他的判斷給予肯定的回覆.總之眼前看來他們已經沒有其他選擇的余地而且還必須要絕對保持行動的秘密性.
就這樣從五月二十八日到三十一日之間伊謝爾倫回廊通往舊同盟方面的出口附近表面上極度安靜但事實上卻極度混亂.
在某個不為人知的地方一群秘密著手策畫這個暗殺楊的陰謀並于暗中號施令的人正在蠢動著.盡管這是一個非常不健康且不具建設性的行動但是著手的人卻必須要付出相當龐大的苦心和努力.他們先把安德魯.霍克藏匿起來將他已經失去秩序、率紊亂的精神思路導向某個固定方向為了要使他覺得自己的行為是正當的他們捏造了許多美麗的詞匯然後命這些詞匯透過他的耳朵深深地注入他的內心.之後再給他一艘武裝的商船將他送到伊謝爾倫.盡管教團本部已經潰滅了但是存活下來的人仍得要將殘存的組織力量結合起來而且整個行動過程中必須特別地細心注意因為如果讓帝**的中樞階層知道了這個陰謀只怕所有的努力都要泡湯了就這一點尤時安所下的判斷並不正確但是除非有人能夠大聲地斷言「所有的人都必須是全能的因為我自己就是一個全能的人」否則是不能夠予以批評的.「大司教閣下……」「嗯?」「屬下大膽的進言請您寬恕.是有關于暗殺楊威利此一計劃把這樣的一件大事交給像安德魯.霍克那種異教徒去執行的做法妥當嗎?」
一天有一名老主教向德.維利大主教提出了這個問題大主教盯著老者那副充滿偏狹頑固的臉然後露出緩和的微笑隱藏住內心的真意回答道.
「這不用擔心.我心里也很明白霍克不是一個可以委以大任的角色.而我們教團的目的一定得要在這一次完成才行.」
這樣充滿自信而且莊重的口吻事實上已經足以讓對方誠服了但德.維利又繼續說下去.
「安德魯.霍克在我們的計劃之中本來就是個扮演引火的稻草偶人所有的功勞都將歸諸于我們教團的忠良信徒.哪有道理讓一個像霍克那樣無能的異教徒來攫取抹殺宇宙最高智將的名譽呢?」
年輕的大主教的眼角露著光芒他用他的眼神而不是聲音告訴老主教說只有我們才配得上這個名譽哪.
年老的主教于是恭敬謹慎地將他半白的頭低下感激地從大主教的跟前退下了但是卻沒有注意到大主教的眼光所顯露出的是俗性而非聖性.
對于德.維利來說地球教的信仰只不過是一種手段而教團組織則無非是使手段具體化的一件工具.他這種非信仰的、暗地盤算的思考與行動透漏出德.維利的這種人格已經越了地球教團狹小的範圍是一種極為普通的存在.如果他生在靠近當今銀河帝國都奧丁的地方那麼就可能投身于政界乃至于軍隊企圖謀取榮華顯達.若是生在自由行星同盟的話那麼可能就會按照他個人的才能、力量與志向在政界、實業界或者學術界由他自己選擇一條適合他的道路吧--至于是不是會成功則另當別論.
無奈他所出生的地方是位于帝國邊境的小角落具有廣大領土與狹小政治精神的一個行星上.而且這個行星既不存在于現在也不存在于未來而是存在于過去的領域當中為了要恢復自己過去遭他人貶謫的地位只得采取陰毒的手段.德.維利心想把自己的將來寄托在這種手段當中有何罪惡可言呢?
「哼霍克如果你在軍官學校畢業的時候就死去的話那麼你這一生大概就不會這麼可恥了.」
德.維利不屑地唾棄道.
事實上像這樣暗殺的策畫者侮蔑實行者的例子所在多有.而德.維利侮蔑安德魯.霍克的原因或許是因為霍克天生所具有的優越條環境條件但是卻沒有加以善用的原故吧.相對的德.維利唯一能夠尋求展的只有地球教一途而已.在地球內部為了要強化本身的立場得把自己用來裝料理的盤子加大才行那也就是要把自己的目標在創立一個支配人類、政教合一的宗教國家使自己成為一個支配人類、政教合一的宗教國家使自己成為手握政教兩權、**且神聖不可侵的教皇.如果用血當作顏料就可以描繪出這幅壯大的壁畫那麼德.維利也想不出任何理由讓他對于流血事件的生有任何猶豫了?
IV
楊威利本身對于他自己所將遭受暗殺的可能性有著什麼樣的想法呢?
距離現在還不到一年之前他自己所屬的政府就曾經企圖要將他除去.他之所以能夠在事前察知其可能性並不是從水晶球當中窺查出來的.而是因為和菲列特利加去新婚旅行的時候感受到有一只不該存在的眼楮正在一旁監視著他們後來又受到不當的拘禁他是在分析過這些現象之後才得知的.
楊既非全知也非全能他所能夠收集到的情報如果不在他分析力所及的範圍他的預知能力是一點都沒法揮功用的.正因為楊不是一個討厭思考游戲的人所以他也試著從各種角度來審視自己遭受暗殺的可能性但這也是有極限的.如果他能夠正確地看穿地球教的殘黨正企圖利用安德魯.霍克為道具來暗殺他這個事實的話那麼楊大概就是屬于人類以外的其他種族了.畢竟他也是一直正面地面向最根本的問題.
「如果直視著太陽的話那麼就不可能看到其他微弱的星辰了.而楊一切的思考正都是集中在萊因哈特皇帝一個人的身上.」
後世的這個批評將萊因哈特的偉大做了必要以上的強調不過就批評方向而言其實也是正確的.以楊當時的立場來說他必須要將萊因哈特的為人和動向作為第一優先的考慮當然就不會顧慮到地球教.
地球教本身有一種只能在地球教團內部通用的想法.那就是一旦萊因哈特與楊威利相互「勾結」而前者指使後者來討伐地球教的話地球教該怎麼辦呢--而前者指使後者來討伐地球教的話地球教該怎麼辦呢--這是地球教團恐懼之處另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德.維利大主教為了要展現自己的實力同時鞏固自己的地位也是促使他要策畫暗殺楊上此一陰謀的原因.這些事情都是楊所不可能知道的.和費沙之間的關系還沒有澄清之前楊曾經將一部分的注意力投向地球教但是他根本不可能從這當中推斷出地球教竟然會對他萌生殺意.
另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一般都認為現在這種時候恐怖行動可能下手的目標應該是皇帝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才是.因為羅嚴克拉姆王朝和萊因哈特這個人其實就是同一個圓心所畫出來的同心圓只要萊因哈特沒有妻子、沒有兒子那麼只要他死了王朝也就隨之瓦解了而宇宙的統一也將失去.如果萊因哈特皇帝被他的敵對者暗殺的話那麼絕對是有理由而且也是有意義的.終究這世界上還是有些對高登巴姆王朝懷著忠誠的人啊.
相反地如果暗殺楊的話情況又會如何呢?只怕是替萊因哈特皇帝除去了他最大的敵手而結果是使得萊因哈特所支配的體制更為強固了.
盡管過程中或許多少會有一些危險但是就楊的立場而言他是不可能把這當作是一個理由而拒絕與萊因哈特皇帝進行會談的.
萊因哈特曾經對著他的秘書官希爾德也就是在不久的未來應該會晉升為大本營幕僚總監的瑪林道夫伯爵小姐明白地說了以下的話.
「朕現在是打算主動對楊威利伸出手不過一旦遭到拒絕那麼朕是不可能再第二次要求握手了.」
就萊因哈特的性情而言或者就一個皇帝的尊嚴而言這種反應是理所當然的.正因為洞察到這一點楊威利當然不可能讓這個唯一的機會從他的手邊溜走.和壓倒性的大軍遭遇卻還能夠展開不相上下的戰斗並且折損了帝**的兩位名將充分證明了楊的戰術能力以及其一黨的驍勇善戰了但是暫且停下來看看的話帝**的戰略優勢仍然是屹立不倒的.
然而這種戰略上優勢對萊因哈特而言卻不是件令他覺得愉快的事情.這確實是非常奇妙的情緒但是「從正面藉由多數予以擊潰」的正確戰略對于身為戰術家--其實應該說是軍事冒險家的萊因哈特而言的確不是件愉快的事情.
戰略家通常將「以多數擊敗少數」當作思考的基本但是戰術家卻經常地記著那種「以少數擊敗多數」的快感.因為在戰場上揮奇謀將敵方原有的戰略優勢做戲劇性的扭轉可以從當中揮最高的美學.
「在所有人都認為必定會失敗的緊要關頭卻令人難以置信地反敗為勝.這是自古以來令無數戰術家為之著迷最後導致滅亡的惡魔耳語.」
這句話是從人類社會開始采用西歷的當兒即一直流傳下來的警語但是到了萊因哈特的時代這句話仍具有不變的真實性.
但是萊因哈特從不曾耽溺在這個甜美危險的誘惑當中.他總是編排大軍慎選動用部隊的時機與場所拔擢優越的指揮官留意補給與情報的傳遞.他從未曾讓前線的官兵包括他自己在內忍受著饑餓.這足以證明他並不是一個毫無責任感的軍事冒險家.
但當在宇宙歷八零零年新帝國歷二年初期的這場「回廊戰役」當中萊因哈特對于已方軍隊的作戰狀況以及自己本身指揮統帥的成果似乎有著極強烈的不滿.這對他的代理人羅嚴塔爾元帥以及米達麥亞元帥而言絕對是難以承受的.因為盡管皇帝揮了理性、確立了戰略的優勢但是在實戰指揮當中卻一點也不想對已方的戰略優勢加以活用的樣子.在戰役的後半段總算以壓倒性的兵力予以楊艦隊軍正面的痛擊讓敵人產生了明顯的消耗但是就損耗的實際數字而言帝**甚至還過楊艦隊軍其上.而且就在這個數量戰快要可以看到成功的時候卻把整個軍隊撤回.
「難道皇帝所喜歡的不是戰斗而是流血犧牲嗎?」
身在第一線的指揮官當中感覺到徒勞無功有少數人不禁怨嗟起來.當然他們是不可能曉得皇帝此時正著高燒躺在病床上.
米達麥亞听到了這句話當場就打了這個不小心說溜嘴的指揮官一耳光把他打得跌倒在地.雖然之種行為讓他看起來非常粗暴但是他不得不這麼做因為他如果放過了這個不平之鳴不僅會傷及皇帝的權威而且還可能讓這個說話的軍官以大不敬的罪名被處決.如果要把這件事情當場收拾的話米達麥亞這個耳光的確是必要的他如此果斷的處置實在值得贊賞.
但是米達麥亞卻感受到比部下更為深切的危機.明敏的他已經見到皇帝的人格當中出現了像是鑽石的裂痕瑕疵了.那就是身為一個戰略家所應該具有的理性與身為一個戰術家所應具備的感性之間的相互背離.到目前為止這兩者一直在強韌的精神統一之下不知為何這兩者之間的結合力似乎一直在減弱.
「難道陛下的病情不僅削弱了他的身體還削弱了他的精神嗎?」
或者說精神性的能源衰弱並非皇帝燒和臥病的結果而有其他原因?米達麥亞的心中不禁抱持著這樣的不安.醫生們說皇帝的病情是因為操勞過度所引起的但是卻找不到其他可能的病因.這就是沒有任何人提出異論的原因嗎?
那麼皇帝真正病的原因究竟是什麼?一想到這一點米達麥亞也只能稍微作一下模糊的推測或者說每次一想到這里思考就自動停止了.因為如果真要追究皇帝生病的真正原因那麼就連帝**最高的勇將也不得不覺得膽顫心驚.和這令人心寒的推測比較起來萊因哈特燒等等這些表面的癥狀就不是應該要介意的事情了.
不過基于以上這些事使得米達麥亞這麼樣聰敏的男子也無暇去尋思楊威利將遭到第三者暗殺的可能性.以羅嚴塔爾而言情形也是相同的.這是帝**方面的情況.V
五月三十一日二十三時五十分在巡航艦瑞達II號上.
艦上的軍官和羅姆斯基等政府代表共同進餐完畢之後此時正在軍官俱樂部里消磨餐後至就寢前這一段空閑的時間.
楊一向喜歡立體西洋棋這個游戲無奈技術太差這兩年來不管跟誰比賽下棋總是窘態連連從來沒有贏過任何一次.這一天和布魯姆哈爾特中校比輸贏竟然一次險勝一次大獲全勝楊更是樂不可支.布魯姆哈爾特很遺憾地說道.「難道我真的這麼差勁嗎?」楊在一旁用眼角看著他一面著自己泡的紅茶.這種「比咖啡還美味」的香氣不禁讓楊想起了尤里安的可貴之處.這幾天一直沒有辦法和尤里安取得聯系讓楊覺得有些無趣同時也覺得有些不安.
當然在這段期間內尤里安及楊艦隊的幕僚們也拼命地想要和楊取得聯系但是回廊中有好幾個地方生了電磁風暴再加上人為的干擾彼此之間都沒有辦法取得聯系.
「啊心情真好今天晚上就到此為止了睡覺了.」
楊于是站了起來接受部下的行禮之後就退回自己個人的房間了.留下來的部下們將楊提督就寢的消息通知羅姆斯基的秘書官之後就開始玩起撲克牌了.
淋浴之後楊上了床日歷自動翻過了一頁時間已是六月一日零時二十五分了.楊平時有低血壓的傾向雖然沒有不良睡癖不過卻常常難以入睡所以在他的床邊經常都準備有懸疑小說或者筆記本之類的.特別是這幾天不知怎地睡眠特別淺所以此時旁邊也準備有安眠劑.或行是因為緊張的微粒子侵入了精神回路也說不定.
這次和萊因哈特皇帝會談楊並沒有任何策謀之類的準備.而同行的羅姆斯基也不是一個善于外交術的人所以楊這一次的責任並不輕不過楊自己倒是從來沒有想過要和萊因哈特皇帝在戰場以外的場合競爭高下.
喝下安眠劑之後楊還是瀏了十頁之多的懸疑小說.
零時四十五分楊打了第一個哈欠伸手正準備熄掉床頭燈的時候對講機的呼叫聲突然大響楊的手伸到一半就停在半空中了.布魯姆哈爾特中校的聲音蘊藏著緊張敲醒了楊的睡意?
一出奇怪的戲劇在瑞達II號的周邊揭開了序幕.
瑞達II號最初收到的通訊是--前同盟軍準將安德魯.霍克已經從精神病院逃月兌他偏執的憎惡已經到達瘋狂的境界企圖要暗殺楊威利.此刻在附近的宇宙空域現他所搶奪的武裝商船.接下來的一個報告是帝**已經派遣了兩艘驅逐艦前來迎接楊一行人.艦長路易可夫少校听到此事立即采取警戒的狀態.一時二十分一艘武裝商船出現在螢幕上;一時二十二分武裝商船對準瑞達II號開炮.正當瑞達II號準備要應戰的時候兩艘帝**驅逐艦出現在那艘武裝商船的背後集中了炮火加以攻擊將武裝商船連同里面的搭乘者全部殲滅了.
驅逐艦透過信號要求通訊于是雙方之間的回路打開了.出現在螢幕上面的影像並不非常明晰,穿著帝**軍服像是軍官的男子告知他們因為監听通訊所以得知有恐怖分子企圖謀取楊提督的性命.
「恐怖分子已經處理完畢敬請安心.接下來將由我等為閣下帶路前往會見皇帝陛下.請無論如何接受我方直接向閣下問候的請求.」
羅姆斯基所做的準備非常地符合紳士風度.他很高興地接受了對方的要求允許雙方接舷.
「安德魯.霍克.」
派特里契夫稍稍地嘆了半口氣好像只讓他那巨大肺部里的空氣排出一半似地.布魯姆哈爾特只簡短地吐出幾個字「那個陰郁自大、令人討厭的混帳.」但派特里契夫的聲音當中卻多少帶著些許的同情.
「枉費他是個才子哪可惜現實並沒有走近他.如果問題是用方程式或公式可以解決的那麼他一定可以兩三下就把問題解決掉的可是如果在沒有教科書的世界他就好像活不下去了.」
楊在一旁沉默不語他一點都沒有想要參與評論的意思終究他是不需要為霍克自取滅亡負責的而這也不是一個事後回味起來會令人覺得有趣的話題.不過值得懷疑的是被社會當作是狂人一樣地被抹消的霍克如何能夠取得軍艦召集同志甚至進行恐怖行動呢?這里面究竟有什麼內幕是楊所想要知道的不過他在剛喝過安眠劑之後又被人強迫叫醒此時的楊欠缺集中力沒有辦法再持續細密的思考.
帝**驅逐艦與瑞達II號之間的接舷作業正在進行著.雙方的甲板升降口互相朝對方延展過去、連接起來並且保持氣壓的穩定以便以方乘員能夠移到對方的艦上去.這幕作業的景像正映在軍官俱樂部的螢幕上.
「真的有必要特地接舷嗎?」
史路少校懷疑地歪著頭而楊則輕輕地聳著肩膀.這是羅姆斯基醫師決定的事.羅姆斯基是政府代表但是楊卻搶先接受了萊因哈特皇帝之間的會面使得他覺得有些自卑感.由于自已一時的疏忽漠視了民主主義體制的程序所以楊此時的想法是萬事以羅姆斯基的權威或面子為優先好了.羅姆斯基盡管不是一個偉大的革命政治家不過基本上還算是一個善良、與策謀或嫉妒無緣的人這是楊對于他的評價.不過卻有一些諷刺的證言流傳到後世.
「楊威利于羅姆斯基絕對不是非常地滿意不過楊卻也無法忍受權力為一個人格比他還差的人所掌握所以才支持他.而且羅姆斯基的缺點大體上而言還是在可以忍受的範圍內.」
一時五十分巡航艦瑞達II號與帝**其中的一艘驅逐艦已經完成接舷作業帝**的軍官通過緊密連接的通路出現在瑞達II號上.當他們環視前來迎接他們的這一群人之後臉上出現了失望的神情因為楊並沒有出現在這個場合.這是因為羅姆斯基身邊的人主張交涉的優先權楊以及其他多位軍人得待在自己的室內直到傳喚他們為止.而楊本身並沒有想要在這種瑣碎的事情上和羅姆斯基身邊的人爭風頭的意思.而且可恨的安眠劑偏巧在這個時候揮了作用楊竟然困了起來.這種麻煩的應對交給羅姆斯基去應付就以了的話最好就這樣算了.
但是穿著帝**軍服的男子並沒有做這樣的解釋.他們認為楊已經感受到危機所以在什麼地方躲起來了.滿臉充滿感謝的笑容迎向「救命恩人」的羅姆斯基醫生突然被人用手槍頂住他的臉.這出奇怪的戲劇此時開始了第二幕.
「楊威利在哪里?」
受到對方這種協迫性的質問時羅姆斯基的反應不是害怕而是驚異.
「我不知道你們到底想要做什麼不過你們這樣子把槍頂在我的身上是非常失禮的行為.你們得先把槍收起來.」
後世有人對羅姆斯基此時的態度做這樣的批評.
「這就好像在要求狗舉止要端正有禮一樣怎麼可能講得通呢?這個時候主席所應該做的不是說教而是拿把椅子向他們擲過去.」
士兵拿著手槍突然對著醫生的胸部開火了.狙火線削過他的下顎、貫穿了咽喉的頂部.頸骨與神經縴維束已經遭到破壞的醫生無言地倒落在地板上他的臉仍然是那種略顯驚異的表情.
羅姆斯基身邊的人立即出慘叫聲四處竄逃.接著又有好幾道火線追著他們的身後但是通通沒有擊中.這或許是因為暗殺者心中正在盤算這些的逃走的人可以帶領他們找到楊威利的藏身處也說不定.
一時五十五分.史恩.史路少校與萊納.布魯姆哈爾特中校已經從羅姆斯基身邊那群恐慌的人臉上非言語的表情和動作知道了事態的危急.立刻拿起槍開始把家具堵在軍官俱樂部的門口築起一道防御工事但雜亂的腳步聲已經朝這個方向接近過來十道以上的火線已經射進室內了.
激烈的槍擊戰就此開始.
射擊羅姆斯基的那名男子被施恩.史路射穿了鼻梁以下的部位當場死亡.為何他願意參與這種不名譽的恐怖活動是因為信仰或者物質上的利益呢?成了一個永遠的疑問.
敵方所射出的火線和布魯姆哈爾特等人比較起來在熟練度上差得很多但是射擊的密度卻彌補了準確度的不足.原先部下們只是顧著要求他們的司令官把頭還有身體盡量伏下但是當他們領悟處境的危險時不得不立即轉變方針.
「請趕快逃走提督!」
布魯姆哈爾特中校與史路上校同時喊了出來但是暗殺者的怒吼手槍射的聲響還有人們及椅子跌落在地上的聲音交織在一起把他們的叫聲給攪亂了.布魯姆哈爾特一面用他熟練的射擊瞬間又擊倒了三個人然後再度對楊大聲地吼道.
「請趕快逃走提督!」
楊在他們的吼聲下卻也不知該往哪里逃才好.
楊搖了一下他的頭.此時的他從頭上的黑色扁帽到腳底下的靴子服裝非常地整齊對于這個平常不以整潔迅為美德的男子而言應該是相當了不起的.
派特里契夫伸出比楊還要粗兩倍的手腕抓住了楊的肩膀.他攫住呆的司令官半扛著似地把他拖到後門把他的身體放在門外面後立即把門關上然後叉開他的兩條腿擋在門前.
此時半打以上荷電粒子的光束刺穿了派特里契夫巨大的身軀.這位自同盟軍第十三艦隊創設以來一直在楊威利的司令部輔佐著司令官和參謀長個性爽朗的巨漢以非常穩靜的眼光看著他軍服上被射穿的那六個洞還有從那六個洞里面所流出來的血.隨後將視線轉移到這群加害他的人身上派特里契夫竟然還優然地說︰
「算了不痛的.」
他這種好像疼痛放在床上忘了帶來的聲音令入侵者感到畏怯.但是他的聲音在兩秒鐘以後引起了反應作用.聲嘶力竭的叫聲與火線同時朝著派特里契夫的巨大身軀交相擊.他那副巨大的身軀表面被鑿穿了無數的洞派特里契夫最後慢慢地滑落到地面.
因為派特里契夫恐怕是故意要讓他巨大的身軀堵住門口所以這些暗殺者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他龐大的身軀移開.而布魯姆哈爾特以及史路則將火力集中往這個方向射擊.這時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還在和這群闖入的暗殺者抵抗兩人的射擊奇準無比而暗殺者充滿憎惡的射擊先集中在史路的身上.
一道火線貫穿了史路的左銷骨但是並沒有命中心髒和肺部.而他之所以意識倒地還是因為被擊葉時的腳步踉使得他的頭部側面猛力撞向牆壁所致.
暗殺者此時雖然想要對這名擊倒他們五個同伴的青年士官加以復仇但是他們對于根本目的之忠實度卻比復仇心來得優先.數名暗殺者粗暴地從施恩.史路以及他所流出的血泊中飛奔過去.VI
二時零四分當第五艘艦艇出現在舞台上的時候巡航艦瑞達II號已經死傷狼藉而且幾乎完全被猾的侵入者給壓制住了.因此現有戰艦佔據了整個螢幕畫面的是這些入侵者當中的一個人.
「不明艦艇快接近!」
盡管此時出現在螢幕上的戰艦對這些暗殺者來說是來路不明但他們的所屬卻遠比這些暗殺者來得清楚明白.那就是連日急行的尤里安.敏茲等人所搭乘的艦艇尤里西斯號.「楊提督一定身在通信混亂、中斷的宇宙區」這個洞察到底是對了.
原本兩艘驅逐艦其中的一艘此時驚慌地將艦艇頭部的方向調整過來但是尤里西斯炮門的焦點早已經設定.出力與射程上些微的差距卻將生死勝敗畫分了開來.三道閃光射線貫穿了驅逐艦本身暗殺者的艦艇在一瞬間化成印重的白色火球而艙內的成員則一同還原成為宇宙分子.
尤里西斯雖然摧毀了其中的一艘驅逐艦但是卻不能對另一艘與巡航艦瑞達II號接舷的驅逐艦加以炮擊.尤里西斯號于是靠近這兩艘好像憎惡的雙胞胎艦艇然後與瑞達II號接舷.噴上酸化液強行造出一條通路.
槍戰馬上就開始了.火線呈縱橫掃射殘余光線在人的視網膜上畫出一條條藍色的線.
以人數來說暗殺者的那一方還是佔有優勢的因為他們的指導者將組織里面半數以上的人力資源全部投注在這個陰謀當中.但是從尤里西斯號沖進瑞達II號艦艇內的是在華爾特.馮.先寇布的指揮之下經歷過多次實戰的男子他們的憤怒與熟練已經凌駕在暗殺者的信仰之上.接著槍擊戰之後的是一場肉搏戰一場狼與食肉兔之間的斗爭.這些以凶暴取勝的暗殺者在地球上的戰役當中曾經是使帝**畏縮的瘋狂信徒不久之後也一一地倒在血泊之中了.勝利的人尖銳地逼問那些倒在地上渾身是血與憎惡的失敗者.
「楊提督在哪里?」
「……」
「說!」
「早就……早就不在世上的任何一個地方了!」
這名士兵分明是自找苦吃地回答道先寇布憤恨地用軍靴踢碎了士兵的上顎牙齒.如果想要裝紳士風度的話他的怒氣不管是在質與量上都過剩了.
「尤里安馬上去救提督!等把這些家伙收拾之後我也會過去.」
尤里安還沒等到先寇布吩咐就已經朝另外一個方向趕過去了他雖然身穿裝甲衣但是卻展現出令人難以置信的快敏捷馬遜等五六名武裝士兵跟隨在他的後頭.
在臨界前一刻的不安當中尤里安仍然拼命抓住那一條和奇跡相連的細線.雖然在此之前通信斷絕但還是成功地找到楊所乘坐的艦艇.正因為自己都已經來到了這里所以絕對還是有希望的.努力一定會有回報的!尤里西斯號一向是艘幸福的戰艦而自己不正是乘著它過來的嗎?
尤里安所找尋的人此時正困惑地走過艦內某個區域不明的地方.時而雙後抱住胸前停住了腳步但隨後又邁出步伐.他雖然從那一群暗殺者當中逃了出來但是卻沒有尺慌失措地四處亂走這倒是與一般常人稍微有些不一樣.至少他現在也應該想想哪里才安全吧.
楊打從心里面想還好沒有讓菲列特利加和尤里安也一起來.奇妙的是這名男子竟然沒有想到自己是在那些為他獻身的護衛保護之下而活到現在.不想要連累他人的這種想法倒是先從他的腦海里跑出來.現在這個時候他是被部下從「戰場」里面所解救出來的人卻這樣大膽地走著.當然如果有人問他說︰「你想死嗎?」
「不怎麼想死哪!」
他一定會這樣回答的但是在回答的話中加上「不怎樣」這三個字或許就是他之所以是他的原因吧.如果死了的話那麼對妻子菲列特利加就太過意不去了她擔任自己的副官三年當自己的妻子一年真的一直在為自己盡心盡力只要自己繼續活下去就能夠讓她覺得高興所以自己還是想盡量伊朗地和她生活在一起.
二時三十分.這個時候楊和尤里安之間的直線距離僅相隔四十公尺.但是在這之間卻有三層牆壁還有機械一類的屏障可惜楊和尤里安並沒有透視的能力以至于阻礙了他們的相見.
「楊提督!」
尤里安一面奔跑一面戰斗;一面尋找對他而言最重要的人.
「楊提督!我是尤里安.您在哪里?」
此時跟隨在他後面的除了馬遜之外就只剩下兩名士兵了.另外兩名已經在肉搏戰的渦當中失性命.此次他們所面臨的敵人根本就不會逃跑而是只要一踫面就一定得互相纏斗直到將對方打倒為止.正因為如此在尋找的路程中不知浪費了多少寶貴的時間.
二時四十分.楊在原地站住了.因為听風在極近距離的地方有人在呼叫他.
「楊威利提督!」
這個叫聲不是詢問甚也不是確認而只是向對方表明他將要開槍而已.接著說話的人好像被自己的聲音鞭打了神經似地作開槍了.
一種異樣的感覺從楊那仿佛變成棍子似的左腿貫穿而過.楊踉蹌了一下背部撞到牆壁上去.這種異樣的感覺具體化之後最初是沉重接著變成灼熱最後化成疼痛擴大到他的全身.血液好像被人用真空泵給吸出來似地泉涌而出.
「大動脈被打中了……」楊此時異常冷靜地下了這個判斷.如果不是因為疼痛的感覺侵蝕到意識領域的話楊甚至會感覺到眼前這幕情景就好像在看立體TV的畫面一樣.而擊中他的那個人卻出恐怖至極令人頭昏腦脹的叫聲手中的槍掉落在地上然後以一種與狂舞的巫師相同的動作從楊的視線里消失了.楊一面听著對方以變調的聲音叫著「殺死了殺死了」然後這種聲音漸漸遠去他一面解下領把領巾繞在傷口上面.這個傷口已經變成血漿的噴泉了楊的兩只手全部被血染得鮮紅.楊過去所曾經流過的血和現在比起來真是顯得微乎其微.
此刻疼痛的感覺成為楊的意識領域和現實間相互連接的唯一一條細細的通路了.楊心里想著差不多快要死了吧.妻子、受自己保護的人、還有部下們的面容一一地浮現在楊的腦海當中.楊不禁對自己生氣了起來.對于自己身在他們所無法伸出援手的地方且遭遇到這種情形所表現出來的不積極性感到非常地厭惡.他于是用單手著牆壁開始在通道中走了起來.仿佛只要他這樣就可以將橫在他與他親密的人之間的牆壁給打破似地.
多麼奇怪啊!楊的意識領域中有部分意識出了這樣的苦笑.流了這麼多的血體重應該會減輕啊怎麼身體還是這麼沉重呢?真的好沉重啊!無數只充滿惡意、透明的手不僅纏繞在楊的腿上甚且纏住他的上半身想要將他拖倒在地上.
楊身上象牙白的長褲此時好像被某位無形的染匠在瞬間染得紅黑一片.原本纏繞在傷口上的領巾此時已經失去了止血的作用成了一樣布制的、供血液順著流出來的通路.
哎呀!楊心里想著怎麼視線的位置好像水往下流似地降低了呢?不知不覺間楊的膝蓋已經著地了.楊想要再度站起來但是卻失敗了他的背輕輕地踫到牆壁然後就那樣順著牆角坐下一動也不動了.這種姿勢不太好看哪!楊心里想著不過他卻連換個姿勢的力量都沒有了.在他周圍的那一灘血仍然不停地擴大著.哎呀哎呀!「奇跡的楊」變成「浴血的楊」了楊的腦子里面仍然還在想著不過伴隨思考而來的卻是極度的疲累.
手指不能動了.聲帶的機能也在逐漸的喪失中.楊卻還在說著「對不起了菲列持利加對不起了尤里安對不起了各位……」但是這個聲音除了他以外再也沒有任何人听到.不或許只是自己這麼想而已.
楊閉上了他的雙眼這是他在這個世上所做的最後一個動作.他的意識從透明到漆黑然後從漆黑落入無色彩的深井中就在此時在他的某個意識角落卻听到有一個懷念的聲音在呼喚著他的名字.
宇宙歷八零零年的六月一日凌晨二時五十五分.楊威利的生命在三十三歲的時候終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