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她的手所指之處望去,屋正中央擺放著兩個炭盆,炭火燒的畢剝有聲,瀲灩如紅寶石,將整間屋子烘的暖撲撲的。
我苦澀一笑︰「謝謝。」
楚寰只是靜坐榻邊,也不說話,看不透在想些什麼。
我向紫衣使了個眼色︰「紫衣你也累一天了,早些下去休息吧。」
看出了我的意思,便恭敬的向我與楚寰拜了個禮,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順手將那微敞的門扉閉緊。
炭火味與畢剝聲縈繞在這陰冷簡陋的屋子,幾縷冬風由殘破的窗溜進,我不禁攏了攏被褥,將自己包的愈嚴實。
我率先打破了此刻的沉寂︰「記得你對我說的第一句話︰丫頭,你真可憐。是否早在那之前便知未央便是轅慕雪。」
楚寰目光不變,可眼神卻是默認了。
自嘲一笑,我說︰「那時你說我可憐,我嗤之以鼻,可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我真的很可憐。」
他的目光動了動,可唇鋒依舊緊抿。
我又說︰「其實當日你完全有能力阻止我去北郊,若你阻止了,或許我仍舊是母儀天下的王後。」
「死,也要出去。」他終是由口中吐出幾個令我莫名的字眼,正待開口詢問,卻見他又啟口︰「記得你說,死,也要出去。」
我僵住,怔忡的盯著他,許多質問的話竟堵在喉間不得而出。
「有想過將你打暈後帶回寢宮,可是你堅定的表情告訴我,即使這樣做也是枉然。就像那日在白樓,當師傅對你說,風白羽已被他殺,你眼中流露出來的恨意竟是那樣強烈。我從來不知道你會為了一個男人這樣仇視你仰慕了七年的師傅。轅羲九死後,你在鳶王府待了足足四個月之久,而天龍城內卻是人聲鼎沸,南國戰神的尸體被懸掛在天龍城門之上,暴尸十日。整個天龍城都親眼目睹了這一幕,唯獨你被蒙在鼓里。
四個月後你突然進宮覲見夜宣,他憤怒之下將你鎖入天牢,殊不知,你被關在牢中的幾日,夜宣下令封鎖了轅羲九暴尸的消息,你自然就是天龍城內唯一一個不知曉轅羲九被暴尸的人。紙是包不住火的,好巧不巧在你封後那日得知真相,帶你出宮,不願你枉顧法紀出宮,這樣只能將事越鬧越大。可最終,你失態,你掘墓,甚至對王上出言不遜,最終將事鬧大,成為廢後。看你如今落的此般模樣,還是不悔嗎?」
字字清晰冷淡,冰涼的語氣中帶著幾分宛然。
「不悔。」我答他兩字。「如你所言,轅羲九在我心中的地位無人能敵。而夜鳶卻是那個將轅羲九尸體如此折磨的罪魁禍,還是我的丈夫。我有何理由去原諒?連我自己都無法說服自己。」
「所以,因為恨他,就連對壁天裔的恨都要放下了?」
他一針見血的直指我的心事,在被褥包裹下的我打了個冷戰,戒備的望著他︰「你知道。」
他的嘴角勾了勾,算是默認吧。
突然間,整個屋子里安靜了下來,看著他的表情,喜怒難辨,我突然覺得與他白白相處七年,竟是對他一點兒也不了解。
我深深呼吸一口氣,才試探性一問︰「听說,華蓮是莫攸然舉薦進宮為聖女的?」
「恩。」
「我要見莫攸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