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烏由縣城一家中藥鋪門前擺上卦攤。
墨鏡掩蓋了眼神里的秘密。梅蘭花第一次放心大膽肆無忌憚地觀看起周圍的人群來。這個時候,算卦已經成為一種擺設。
正在聚精會神地觀看著行人,忽听有人喊︰「沈四哥,出來日子不短了吧,還不回家看看?再不回去,老婆恐怕不認識你了……」听他欲言又止,好像有什麼暗示。
梅蘭花覺得「沈四哥」這個名字很熟悉。暗暗在腦海里一搜索,忽然想起來了︰在前世里,自己曾經搜集整理過一篇題名「神卦」的民間故事。里面的主人公就叫沈四哥。故事情節她還記得清清楚楚。心想︰莫非遇上了民間故事的原型?自從《拜旮旯》和延春芹對上號以後,她就認為︰淵源流長的民間故事或民間傳說,大都是空**來風。在故事產生的年代是有生活原型的。只是傳的年代久遠了,有的被人們掐頭去尾,有的則添枝加葉,形成了好多異文。不過,這其中也不乏原汁原味的故事,只是魚龍混珠無法區別罷了。自己在穿越了三百多年的時段听到故事主人公的名字,決非偶然。就依了故事的順序,上前攔住沈四去路,對他說︰「這位大哥慢走,我觀你滿臉晦氣,近日必有大難。今天我送你一卦,如能照辦,此難可免。」
沈四哥忙施禮道︰「煩先生賜教。
梅蘭花一見和故事對上了號,很是高興,便信心十足地說︰「我送你四句箴言,你可按此而行,此災可免。這四句箴言是︰該住你別住,該走你別走,頭上有油你別洗,斗谷三升米。」
沈四哥說︰「先生所說的前兩句,我能明白。這後兩句卻是不懂。」
梅蘭花說︰「你不必多問,到時候自有分曉。」
今天咱不表梅蘭花怎樣心情激動,也不表她怎樣擺地攤給人算卦。單說沈四哥扔下兩枚卦錢離了卦攤後,回到客店。這時候,他忽然想起了算卦先生的話︰該住你別住!于是,立馬收拾行李,算了店錢,連夜上了回家的路。
第二天,沈四哥從烏由縣城里來的人口中得知,他原來住的那家客店著了火,燒死了很多客人。沈四哥暗自慶幸,從心里佩服算卦先生算得卦靈。
沈四哥來到一條河邊,正要上船趕路,忽然又想起算卦先生所說的第二句話︰該走你別走!覺得蹊蹺,便沒有上船,坐在岸邊等下一班。這時,那船已行駛到河心。只見河面上刮起了一陣怪風,將那條船推翻到河里。沈四哥又為自己暗自慶幸,更加佩服算命先生。
兩關都闖過去了。那麼算卦先生所說得後兩句話又是什麼意思呢?沈四哥猜不透。他滿月復狐疑地回到了家里。
沈四哥地老婆謝氏。是個不正經地人。常做些偷雞模狗地事情。男人不在家。樂得沒人管束。便和家人康七私通。如今見沈四哥回來。怕丈夫現不軌行為。竭盡甜言蜜語哄丈夫喜歡。她把沈四哥讓到正座上。又是倒茶。又是端酒。還忸怩作態。裝出一副無限柔情地樣子。
可巧。沈四哥座位上面地牆壁上掛著一盞棉油燈。沈四哥沒注意。一起身。把燈頂翻了。灑了一頭地棉油。他正要去洗。猛然想起了算卦先生地第三句話︰頭上有油你別洗!難道這頭油就應了這句話嗎?沈四哥雖然不明白其中地奧妙。但既然算卦先生不讓洗。那就別洗了。用毛巾擦了擦。帶著一頭地油上床睡了。
再說康七。見主人回來。他和謝氏再不能成其好事。便起了殺人之心。到了晚上。他用黑布蒙了臉面。拿了一把菜刀。偷偷地藏進了沈四哥地房間。他正要下手。可是屋里太黑。看不清哪一個是沈四哥。他猛然想起。女人經常擦頭油。油味兒一定很大。那麼油味兒小地一定是沈四哥了。康七伏聞了聞。便舉起刀來照定油味兒小地那人狠狠地砍了一刀。頓時。那人便身異處了。
沈四哥被響聲驚醒。見老婆被人殺害。一個猛挺坐了起來。康七一見殺死地不是沈四哥。嚇得拔腿就跑了。
沈四哥沒等到天亮。就跑到縣衙里報了案。縣太爺升堂詢問案情。沈四哥就一五一十把經過學說了一遍。縣太爺又問︰「近些日子你遇到什麼蹊蹺事了嗎?」沈四哥說︰「前些日子。我在外做生意時。算命先生給我算了一卦。說是‘該住你別住。該走你別走。頭上有油你別洗。斗谷三升米。’這前兩句都應驗了。後兩句我不知是啥意思。昨天晚上我弄了一頭燈油。沒敢洗。結果反而老婆被殺了。」
這位縣太爺是位秀才進第,中舉後得的官位。肚里文墨不少。他度著方步,反復吟詠著後兩句話︰「頭上有油你別洗,斗谷三升米……斗谷三升米……那就是說有七升糠了。七升糠,糠七升,糠七……對,你認識一個叫康七的人嗎?」
沈四哥說︰「他是我的家人。」
縣太爺說︰「斗谷三升米,說的便是康七。」
縣太爺差人把康七傳了來。
康七心中有鬼,以為是案犯了,心里直犯嘀咕。來到大堂上,又見主人在堂上坐著,心中就更害怕了。心想︰一定是主人昨晚認出了自己,倒不如招供了,把一切都推到謝氏身上,也許還能減輕罪過。
于是,康七還沒等縣太爺問,便跪在大堂上招供了︰「老爺,這都是謝氏的主意。她嫌棄我家主人,便勾搭上了我。她讓我把主人殺死,以便我們兩個做永久夫妻。是我晚上看不清,認為頭油味兒小的是主人。結果,錯殺了謝氏。」
沈四哥這才明白算卦先生所說得後兩句話的隱喻。
縣太爺一拍驚堂木道︰「似這等忤逆之徒留他何用?打入死牢,听候處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