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賊頭被俘,怎樣安置他們又是一個問題,簡旭對朱顯真道︰「我突然想起忽略了一件事,這里離先前我和六兒去過的怡園不遠,那是刁球的所在,我想去尋找一下淳于將軍,麻煩朱莊主幾位,把這兩個人送到附近的官衙治罪,然後我們在滄州會和。」
廖申急忙說道︰「公子千萬不可,鳳兒最擔心的就是你的安危,那刁球大家都見識過,他的功夫高深莫測,人又極為狡詐,公子救淳于將軍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你以身犯險,若是出了狀況,淳于將軍以前所做的一切都毫無意義。」
朱顯真也勸道︰「公子還是去滄州,我等把這兩個賊人送交官府之後,再去怡園救淳于將軍,請公子放心,我登州五虎也不是白擔了這個名號。」
簡旭還是猶豫不決,紅姑道︰「公子,請恕奴婢多言,我比任何人都擔心淳于將軍,但是,我更知道將軍的心思,她苦苦尋你大半年,就是為了找到你,護你平安,公子若是出了事情,將軍不會開心的,淳于將軍絕不是一個任人宰割的人,她大風大浪經歷無數,不會有事的,請公子三思。」
簡旭見大家都這樣勸自己,即說道︰「好吧,既然如此,就有勞五位俠士了,記住,無論能否成功,安全第一,我不想救了這個還要返過去救另一個。」
眾人點頭稱是,把金龍皮銀龍捆綁好了,他的夫人和孩子也一起帶著,就要奔向離此最近的府衙。
金龍的夫人不肯前去,她見眾人都以簡旭為尊,噗通跪在簡旭面前,「請大人開恩,放我們母子一條生路。」
簡旭叫紅姑把他扶起,「我本沒有打算要害你們,先前都是逼于無奈。」
金龍夫人又道︰「那請大人放我們母子回家。」
簡旭與眾人都一驚,「回家?回哪里?」簡旭問道。
金龍的夫人抽泣道︰「我娘家離此三十里,多年前,我被皮銀龍搶來,他先是自己霸佔,後又把我送給金龍,這樣的凌辱,本想自盡,誰知此時懷了寶兒,雖然民婦無顏苟活于人世,可是孩子是無辜的,便以此為托付,活了下來,可是我從未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也看不慣他們的所作所為,請大人放了我們母子,我帶著寶兒回娘家過活。」
簡旭听這婦人之言,指著金龍皮銀龍罵道︰「豬狗不如的畜生。」又對婦人道︰「好,我可以放了你們,你帶著孩子遠遠的走著,好好過日子,把寶兒養大成*人,千萬教他不要學他爹做些偷雞模狗的勾當。」
婦人哭著拜謝,簡旭又對齊小寶道︰「五叔,你去搜羅一下,把這山賊的所有財物都給了這位大嫂,她母子還要過日子。」
齊小寶剛想去,麻六在一邊道︰「別去了,都在這呢。」嘟著嘴,不是很願意,把包裹打開,嘩啦啦的掉了一地的金銀、首飾等財物。
紅姑罵道︰「你真沒出息。」
那婦人拿了財物,千恩萬謝的帶著孩子走了,金龍在後邊喊︰「照顧好兒子。」眼中滿是不舍。
簡旭幾個和朱顯真等告別,往滄州而去,路上,翠秀對簡旭福了一下,說道︰「公子,奴婢有一事不明,不知當問不當問?」
簡旭知道翠秀這姑娘平時不多言不多語的,她有事相問,定是很重要的事,便說道︰「翠秀,你有話講便是。」
翠秀道︰「謝公子,奴婢就是不明白,你對抓獲二龍山這兩個賊人胸有成竹似的,整個過程好像都是公子一手策劃的。」
簡旭呵呵一笑︰「你是不明白,為何我對他們心存懷疑,還敢喝下他們倒的酒?你還不明白,為何紅姑和麻六能夠抓到金龍的夫人兒子做人質?好,細心,應該這樣,六兒,你來講。」
麻六挺著他的小雞胸脯,清咳了幾聲,道︰「是這樣的,昨天我和紅姑打鬧跑出去,一直跑到後院,發現有一個女人和一個小男孩在玩耍,我們好奇,這山上都是賊,哪里來的女人孩子?就在附近藏了起來,只听那些嘍喊女人做大夫人,那她就是金龍的女人了,小孩子喊女人叫娘,那他就是金龍的兒子了,所以,回來把這個情況對簡、簡公子講了,剩下的,你都知道了。」
簡旭接道︰「其實,喝下酒的只有我一人,登州五虎幾個並沒有喝,他們是裝著迷倒,以防萬一,紅姑和麻六今日的打鬧也是有意的,是離開現場,去抓金龍的夫人兒子,金龍昨晚與那個姓錢的謀劃好了,那姓錢的才能帶兵來抓我們,誰知金龍黑心,想獨吞賞金,便射殺了錢少才,錢少才死之前,用手一指金龍,似有話說,我就知道,他這是死不瞑目,所以,就知道了金龍的心思,所以,也就安排這場戲,我這樣做,是想看看,這金龍兩個是否真的要害我。」
翠秀歡喜的說道︰「公子大智,一切都在公子的掌握之中。」
幾個人一路有說有笑的。
他們完全沒有料到,蔡青一直盯著他們,先前在朱家莊附近的那個黑松林,蔡青就在那兒,那個帶有血字的布條也是蔡青干的,當時廖申朱顯真等人因為高馳的話,詢問那個莊丁,蔡青怕他們懷疑簡旭,他要讓簡旭繼續當這個太子,這樣才能更亂,這樣才便利于刁球的大計。當時沒有紙筆,蔡青就拿過一個侍衛的手割破,寫了那幾個字,想讓大家確信簡旭就是太子。然後他派人盯著簡旭一行,自己回去稟報刁球。
刁球听話哈哈大笑,「蔡青,這些年你沒有白跟我,做的好。」
又有侍衛來報,簡旭等已經往滄州而去。
刁球說道︰「留下幾個人侍候淳于將軍,我們走,去滄州。」
簡旭一行,沒幾日來到滄州境內。
廖申和簡旭商議,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不停的出事,還是先不要貿貿然去找肖騰雲,先打探一下滄州的諸多事情。簡旭同意,又召集大家在一起,不要惹事,特別交代麻六。
滄州地處邊境,甚為荒涼,土地貧瘠,人煙稀少,歷來為罪犯發配之地,由于戰事和荒年不斷,這里的人們死的死、逃的逃,閑置的房屋頗多,但都歸官府管制,也有些人為了生計,將自家房屋出租,幾個人付了不到百文錢的月租,便租到一個房子。
房主人姓蒲,是一對年近六旬的老夫妻,共有三子,老大老二戰死沙場,老三因為斗毆錯殺了當地的一個大地主的兒子,不得已背井離鄉,流落他方,一別數年未歸。蒲伯蒲嬸為了生計,才把正房出租,而老夫妻住在旁邊的一個狹小的廂房里。了解之後,簡旭很是同情他們二老,除了房租,又塞給他們幾兩銀子。
這滄州的境況,讓簡旭忽然想起《水滸傳》里的豹子頭林沖,八十萬禁軍教頭,現在總算明白了,把他發配滄州的理由。
正房唯有東西兩間,東大西小,紅姑幾個姑娘住在西屋,簡旭和廖申麻六住在東屋。
兩個房間均是火炕,蒲伯抱了些柴草,麻六蹲在那里燒,可是把柴草往炕洞里添了幾次都填不進去,像是有什麼堵著,他趴下來,伸手往里面模,模到一塊布,用手一拉,是一件衣服,再用力拽,直拽到炕洞口,他想看看是什麼東西,好重,這一看不打緊,嚇的他「啊」的一聲,幾乎昏厥過去。
原來發現了里面露出來的竟是一個人的胳膊,他嚇的哇哇大叫,不停後退,想站起來跑,腿卻發軟,以至于爬到房門口。
簡旭在外面和廖申說話,听到喊聲回轉身來,看見從屋內爬出的麻六,他面色如土,眼楮里全是驚恐,急忙跑到近前。
「六兒,怎麼了?」
麻六已無法言語,看著簡旭,瞪著眼楮。
簡旭急忙半扶半拖的把他弄起身來,知道他如此驚嚇,定有事情發生,略安撫一下,麻六語無倫次︰「胳膊、胳膊…半天也沒說明白,用手指指屋里。
簡旭未能明白他的話是何意,放下麻六,和廖申進到屋里,才發現炕洞口有一只胳膊伸了出來。
縱使簡旭經歷很多,也曾九死一生,但是在居住的屋子里,猛然見一尸體,著實令人毛骨悚然。
此時,蒲嬸喊著蒲伯,也來到屋里,看到眼前的一幕,兩個人更是驚恐萬分,蒲嬸差一點就沒了氣息。
紅姑、翠秀、紫薇幾個也來到屋里,看到這一切,不禁嚇的以手掩面。
廖申對蒲伯道︰「老兄,這是?」
蒲伯連連擺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廖申又道︰「此事需立即報官。」
蒲伯嚇的已是反應遲鈍,被廖申喊了幾遍,才幡然醒悟的樣子,急忙踉蹌著去找地方。
少時,地方到了,查看了現場,看了看尸體,並不認識,又問問圍觀的鄉眾,沒有人認識,不是本村或附近村子的人,地方告訴蒲伯蒲嬸,不要亂動現場,自己往上報去,說完急匆匆的走了。
此時蒲家狹窄的院子里已經聚集了好多鄉民,大家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議論的一是這起命案,二是簡旭這幾個陌生的外鄉人。
廖申叮囑簡旭和麻六紅姑等人,若有人問,便說他們來此訪親,卻未遇到,無奈租了房子想暫時等一段時間。
過了許久,縣太爺才坐著小轎而來,地方在前面引著,後跟著一干差役,進到屋里,命人把尸體整個從炕洞里拽出,看了兩眼,問道︰「主人家可在?」
蒲伯過來答道︰「小老兒見過太爺。」
縣太爺又問︰「你居室之中為何掩藏尸首,還不快快招來。」
蒲伯嚇的雙手亂擺︰「太爺啊,小人實在是不知,這間屋子也非小人所住,而是租了出去,那房客,那房客就是他們。」蒲伯用手指向簡旭一干人。
縣太爺問道︰「是誰發現的?」
麻六沒經歷過這樣的變故,嚇的哆哆嗦嗦,那樣子仿佛這事就是他做的,被人突然揭穿似的,一時語塞。
簡旭說道︰「我們也是才來,還未住上一夜,並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縣太爺喊道︰「來人,把這幾個人綁了。」幾個差役過來就抓。
廖申對差役道︰「慢著,我有話要對太爺講。」
縣太爺看看廖申,「你有何話講?」
廖申道︰「大人,但凡有案子,一要查看現場,二要詢問目擊者,三要驗看尸首,大人這一切都沒做,如何就要抓在下幾個。」
縣太爺冷冷的哼了一聲,「本官用不著你來教。」他根本不懂怎樣查案,見廖申言辭犀利,又轉了矛頭,「把這房主夫婦抓起來。」
蒲伯噗通跪地叩頭,「冤枉啊大人,小老兒連只雞都不敢殺,怎會殺人。」
地方忙幫襯著說道︰「蒲伯蒲嬸在此居住了一輩子,老實厚道,牌頭也相熟的。」
牌頭也說道︰「認識,老實人,倒是這幾位,陌生。」
廖申道︰「我們來此探親,怎奈並未尋到,想暫住在此一段時日,期望能等到親戚回來,並不知道這里掩藏著尸體,若是知道,也斷不會租用。」
縣官道︰「有話去公堂上講吧,一起綁了。」
紅姑刷的亮出寶劍,就想護住簡旭。
縣官一見,喝道︰「連凶器都帶著,還說不是,快給我綁了,若是反抗,就是罪加一等。」
簡旭看向廖申,「叔,怎麼辦?」
廖申鎮靜的說道︰「去趟縣衙又如何。」他怕簡旭幾個拼命,若是那樣,他們就會被通緝,更會帶來無窮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