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主簿走了進來,並沒有驚慌失措,對簡旭畢恭畢敬,但卻毫無懼色,道︰「殿下,我適才已經搜過,沒有見到刺客,也派人通報知縣大人去了,剛就想進來回稟殿下,卻听殿下要找我,所謂何事?」
簡旭看余主簿在那里裝傻充愣,心里佩服他的鎮定,說道︰「這個賊大概是嚇懵了,居然說是你指使他來偷竊的。」
余主簿听了簡旭的話,料想這賊已經把前前後後的事情都交代了,自己再爭辯下去,只不過換來太子的一頓盤問,于事無補了,他噗通跪在簡旭面前,道︰「殿下恕罪,此事真是下官所為。」
簡旭見他居然老實的承認,也省了自己多費唇舌,厲聲喝道︰「余主簿,你可知你所犯的是何罪?」
余主簿道︰「下官知道,只是下官是被逼無奈,請殿下恕罪。」
被逼無奈?簡旭心里暗喜,那就是說他要供出高馳了,好極,先前在張莊的張員外家里發現了一個藏寶的暗室,如今又查到這些事情,高馳,我看你還怎樣在皇上面前狡辯,所謂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這下還不扳倒你。
「余主簿,你言說被逼無奈,哪個逼你,你從實招來。」
余主簿道︰「殿下,事情是這樣的,我听說紅姑手里有一只耳環,而且上面還刻有字,那耳環定是小女青書的,而青書也曾對我說起,她的那副扇形耳環丟了一只,最重要的是,她丟在姜實言家門口。」
簡旭心里合計,我並沒有說耳環是在哪里拾到的,余青書就說她是丟在姜實言家門口,先前一再的否認,現在不打自招,這父女倆唱的是哪一出。
余主簿繼續說著︰「我知道殿下一直在查此事,又拾到這只耳環,而姜實言和吳有為都死了,又死的不明不白,畢竟當初犬子之死與那姜實言和吳有為月兌不了干系,我怕牽連到青書,所以就找人來偷耳環。」
簡旭道︰「余主簿,你的解釋不通啊,我也曾經去過這兩家,才會拾到這只扇形耳環,我去的已經夠早,他們兩個都已經死了,難道余青書她比我去的更早?」
余主簿道︰「不敢欺瞞殿下,青書最近一直去姜府和吳府監視,等這兩個人回來,然後報官,想重新審理此案,她覺得這兩個人定是做了虧心事才至于當初逃跑,回來也不會大張旗鼓的,所以才去的早。」
簡旭又道︰「余主簿,還是不通啊,你們余府家丁何止百人,為何要一個弱女子來負責監視?」
余主簿道︰「此事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若不是青書她丟了耳環害怕,也不會把此事對我說,因為下官覺得此事既然已經時隔多年,即使青峰是冤枉的,那他也不會再站在我面前,我老了,只想平靜的過完余下時光,再把此事折騰出來,若能天隨人願,也好,若是再惹出事端來,得不償失。」
簡旭道︰「余主簿,你說的句句屬實?」
「父親說的絲毫不錯。」此時,余青書走了進來,深深道了一個萬福︰「見過太子殿下。」
簡旭明白,這父女倆是早已謀劃好的,編撰了這樣一個故事,乍一听還真就是那麼回事,但我簡旭是何人,豈是你們輕易能騙得了的,若不是做足了功課,我也不敢設這個圈套給你們鑽,他說道︰「既然該來的都來了,我也說幾句。」他指指伊風等人,「你們先退下。」
伊風等人答應著躬身而退,麻六不走,「別都走了,誰來保護你,我留下吧。」
簡旭心里暗笑,這個家伙,若是有事跑的比兔子還快,不然就高喊「簡旭」,這麼多年,無論現代還是古代,哪次不是如此,我還不得反過來保護你,不過有份心也很讓人感動了,對麻六揮揮手︰「你也出去,我和余主簿聊聊,又無其他人,用不著保護。」
麻六不願意,心想這父女倆有貓膩,一旦對你不利怎麼辦,是以猶猶豫豫的站在那里。
簡旭知道他的軟肋,喊了聲︰「紅姑,把麻六帶走。」
紅姑過來扯住麻六拖了出去。
簡旭見屋內只剩下他們三個人,說道︰「余主簿,你知道我為何叫他們都出去嗎?」
余主簿道︰「恕下官愚鈍,還請殿下明示。」
簡旭道︰「因為你們說的不是事實,我來還原一下事實,為了讓你放心,我不讓任何其他人听,到最後,你承認不承認,你自己定奪,畢竟,死的那個是你的兒子。」
余主簿道︰「下官還是不明白。」
簡旭道︰「我說完了你就明白了,我想事情是這樣的,咱們從頭捋,雖然這只是我的推理,但應該離事實很近。兩年前,宮里有個退休的羊公公,告老還鄉路過青魚,你和知縣大人熱情招待,只是你們不知道這老羊是有意路過青魚,因為這之前已經安排好了。」
「什麼?」余主簿有些吃驚。
簡旭一擺手,「余主簿你別打岔,等我把這個故事講完,你再問不遲。」
余主簿趕緊低頭施禮,「是。」
簡旭接著說道︰「之所以說安排好設下一個局,不過是為了一個人,這個人就是你余主簿。」
「什麼?」余主簿又驚道。
簡旭無奈的看看他,那意思是別打岔,余主簿又低頭施禮。
簡旭道︰「我曾做過了解,余主簿你以前是個剛直不阿,清廉的好官,可是你博學多識,聰明機智,這,就引起了某個人的注意,此人便是高馳。」
余主簿瞪大了眼楮,看了看簡旭,不敢再打岔,簡旭也不理他,繼續說道︰「高馳與老羊同在宮里做事,素有交情,所以老羊在退休之後幫高馳做些事情也是理所應當,他在高馳的安排下,借告老還鄉的機會,來到青魚,然後上演了一出所謂的奸污其侍妾的戲,據我所知,那老羊並不喜歡女人,他身邊即使有女人,不過是個幌子,所以說他的什麼摯愛的侍妾死了,也斷然不會鬧到太子那里,也就是我,因為我根本沒有听說過此事,也就沒有下什麼斬殺令,我也不認識老羊,他是李皇後幽凰宮的太監,而非東宮,試問怎麼回去請我做這樣的事情,所以從根到梢這都是一個騙局,目的是為了得到你——余主簿,只可惜、可憐、可嘆、可悲,你的兒子余青峰做了他們的一個魚餌。」
簡旭說到此,停了下來,看著余主簿,余主簿把目光停留在簡旭的目光中,呆愣了片刻,顯然是被簡旭的話說動。
「殿下所言何意?」他悄聲問道,有些氣力不夠,簡旭的一段話觸動了他的心事。
簡旭道︰「一些有根有據,有一些是推理,我想高馳或許是為了半山寺一戒大師的那本《禪房筆記》,還有一方面是為了能夠發展自己更大的勢力,才出此計策,把你納入他的手下。青魚縣離半山寺最近,而高馳念念不忘那本書,以前派人去偷,比如明遠,後來又派人去搶,比如段蓀,我想這明遠和段蓀應該都是你安排的,當然不只這些,這兩年來余主簿你做過什麼你清楚,不然就憑你一個小小的芝麻綠豆官,會有這樣的門面,你或許說是祖上留下的財產,但是兩年前你余府是什麼樣子你應該還記得,周邊的老百姓都記得,年齡稍長的人還記得你祖上時的局面,這無非都是你幫著高馳干了很多惡事而得到的報酬。」
余主簿突然噗通跪倒在地,這個太子,把事情說的分毫不差,就像是他親身經歷了一般,一定是都已調查明白,自己再狡辯也是枉然。
「殿下,我從未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殺人放火更未有過。」
「是,你沒親手去殺人放火,你只不過出謀劃策,可是,這有什麼區別。」簡旭厲聲道,「余主簿,你是自己交代,還是我繼續說?」
余主簿嘆口氣,「殿下大才,能夠在這區區幾天便查到如此之多的事情,我也就不隱瞞,其實當初小兒之死我也不甘心,因為我了解小兒,那樣有悖君子之道的事情他是斷然做不出來的,我四下活動,輾轉找到高公公,他也說會幫我擺平此事,可是後來,上面突然說羊公公把此事上報給太子殿下,殿下一怒,下了斬殺令,我當時真是心灰意冷、萬念俱滅,若不是上有老母待養,恐怕也就跟隨我兒去了,我把自己關在屋子里整整一個月,不見任何人,思前想後自己這些年來,盡忠職守,克己奉公,老天會給我這樣的待遇,讓我白發人送黑發人。後來高公公找到我,為我以前對朝廷的效忠很是不值,我想想也是,我為官清廉,正因為如此才一直得不到升遷,到頭來卻落得如此下場,朝廷又何曾體諒過我的感受,我只青峰一子,殺了青峰,就是斷了我的活路,突然茅塞頓開,與其這樣,倒不如換一種活法,于是我和高公公走在一起,幫他出謀獻策,才日漸富裕,也漸漸平息了喪子之痛,但這痛一直深藏在我心里,不曾忘掉一點。」
簡旭道︰「余主簿,你被高馳利用了,不過現在我不說這些,說說這耳環背後的故事。」
余主簿道︰「我一直都在暗中查訪姜實言和吳有為的下落,當初就是他們兩個誣陷的青峰,他們就是罪魁禍首,可是查了很久都沒有結果,其實我一直派人監視這兩家,只不過是那日青書不放心,才自己親自去了,不曾想遺失了耳環,又不曾想被殿下拾到,我原本想等這兩個人回來就把他們抓起來,請殿下發落的。」
簡旭晃晃頭,「余主簿你又說謊,你若真想我來管此事,你早就說明了,其實你監視這兩個人的真實目的是,你要殺了他們兩個,一來給你兒子報仇,二來你怕我抓到他們兩個會查出更多的事情,也就是你同那高馳干的壞事,所以你想私下里為你的兒子報仇,可是你知道不知道,即使你為他報了仇,青峰也會永遠背負一個賊與殺人凶手的惡名,你這個做父親的,百年之後,以何面目去見你的兒子。」
對簡旭的義正言辭的詰問,余主簿騰騰後退,余青書撲到他身邊哭著喊道︰「爹爹,不能這樣對青峰。」
余主簿嘴唇顫抖,眼含熱淚,看了看淚流滿面的余青書,嘆口氣,這個太子,年紀輕輕卻有如此深的城府,真是聞名不假,見面更神,很難騙了,又想想那個風華正茂的兒子,閉上眼楮,嘆口氣道︰「好,我全部都招,只請殿下說明,高公公因何要殺了我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