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門,現黑子正坐在客廳里,一邊品著茶一邊拔著胡子。
「嗨,我說你每次進來出去怎麼都像個幽魂似的。」我有些不高興,放下攝像機,一下子攤坐在沙里,感到很累。「我現在已經住在這里了,你以後來不來的,是不是應該跟我說一聲啊。」
「咳,行啊小子,現在拎上這麼個破玩意兒,派頭足了,人也顯得格外牛逼起來了。啊?」黑子並不生氣,依然笑著。「我這個幽靈等在這兒這麼半天,不就是要給你打招呼嘛。要不然我早走了,還用這麼熬著呀。他在煙灰缸上磕磕鐵夾子,顯得興致勃勃。「我呀,今天是上天言好事,回宮降吉祥。算你小子有福。哼,你先看看這個。」說著,隨手扔一疊表格在我面前。
我斜著眼瞟了一眼︰《電視采編人員招聘報名表》,不覺心中一喜。
「這是給我的呀!白亮辦的嗎?」我知道,在廈門這樣一個經濟較為達的特區里,即便媒體再多,但架不住人才濟濟,一般人要想進電視台,那絕非易事。
「沒看出來,麻子這小子還挺有能量。」
「他?除了能吃,還能干什麼。」黑子鄙夷地撇撇嘴。
「那是你嘍?」我看他一副躊躇滿志的樣子。「你馬力不小嘛。」
「那是啊。」他呵呵笑了。「兄弟呀,這我可要跟你說道說道,啊?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有什麼拿手絕活盡管亮知道嗎,驢光尥蹶子不行,還得叫得響,搗蒜錘子拴根兒繩,撂到柴火堆上那就得是個手榴彈。哎!現在可就看你啦。」說著伸過腦袋,噴出一股濃濃的酒氣,神神秘秘地叮囑道。「這玩意兒可不好搞呀。你可要給老哥我爭氣,別再那麼大大垮垮不當回子事,啊?我已經叫了外買,馬上就送來,你吃完就趕緊準備,明天就去電視台參加考試。」說著起身就走。
到門口,他又回過頭來,兩眼直瞪瞪地盯住我。
「那幾張表可要好好琢磨琢磨,填得漂亮一點,千萬不能馬虎。」
這是我第一次從他臉上看到如此真誠而又充滿期待的表情。
我心頭不由一熱,眼楮里頓時一片薄霧,泛起朦朧的虛影。
黑子走了。我依然端坐在沙上,愣愣地似乎像在做夢。
今天這都怎麼了?我使勁想整明白,但卻使勁想不明白。
黑子帶來的這消息,就如同麻子找我采訪、現場踫到空姐、大廳門前撞上「摩的」、朦朦攔我出租車一樣,件件都那麼乎尋常,以至于每次都讓我始料不及,猝不及防。
我不能放棄這次機會,一定要盡全力去爭取,而且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我月兌光衣服走進沐浴間,閉上眼楮,任憑花灑噴頭細密的水絲均勻地澆過全身,想讓自己的頭腦冷靜下來,也好借此梳理一下此刻紛繁雜亂的思緒,直到樓下叫門的鈴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