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匡天下 第十八章 斗耗

作者 ︰ 大殺四國

折御芬听顧三說到「不看僧面看佛面」心里一跳︰難道他們這麼快就知道自己的來歷了?隨即听到他說不要那一萬貫了她心里暗喜西北窮苦之地戰亂頻繁折家雖然拿的出這筆錢卻也絕不會太輕松即使父親寵愛她也免不了受到責罰。只是不知道這個「佛面」是自己父親呢還是爺爺呢?嗯應該是爺爺他的面子可比父親大多了。

劉家的人沒想到事情居然這麼解決了張揚跋扈的市署丞韓倉大人居然夾著尾巴狼狽地逃跑了。

劉貴急忙拉著大兒子劉福、三兒子劉壽、女兒劉芸上來拜謝郎兵和折御芬手忙腳亂地扶起幾人。折御芬離劉芸最近她伸手扶起了正在彎腰下拜的劉芸。男女有別古人一般都是虛扶而已折御芬卻實實在在地握住了劉芸的小手惡作劇似的揉捏了兩下。劉芸臉上一紅這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不好作只好悄悄地抽回了玉手偷眼去看「他」正好迎上折御芬似笑非笑的眼神兒連忙又垂下頭去。折御芬強忍著笑意臉色漲得通紅心道︰漢家男人不同漢家女子更是有趣。

劉貴將他幾人迎進屋里劉福殷勤地奉上香茗點頭哈腰伺候著。劉芸和她的女扮男裝的姐姐見完禮回了內屋讓折御芬頗為失望同時心里涌起一股悲哀︰以後自己要是嫁個男人整天把自己關在屋里那可悶死了。想到這里她偷偷地瞄了一眼郎兵他正專注地听著劉貴說著話微微蹙著修長的劍眉和塞外男人黝黑的膚色相反他臉色白皙筆挺的鼻梁嘴角一圈淡淡的絨毛還殘存著幾分稚氣。

郎兵從劉貴的口中知道了劉家的情況。

劉家船鋪從劉貴搬來汴京開始已經快十七年了剛開始就一艘小船靠著吃苦耐勞劉貴慢慢攢下了一份家業從一艘船到四艘船的時候三個兒子已經開始能幫他的忙了大兒子頗善于經營生意蒸蒸日上。二兒子卻不喜歡循規蹈矩磨著劉貴給他弄了一艘小海船走海上生意去了。結果第一趟生意沒搞成卻救了一個跳海自盡的姑娘回來這個人就是劉芸的結拜姐妹、剛才騎馬趕來的女扮男裝的鄭萱庭。鄭萱庭經過半年的沉默後開始活躍起來她大力鼓動劉家經營海上生意給劉家出了不少主意僅僅三年劉家的海上生意從一艘小海船變成了兩艘八千石的大海船年入兩千貫!

可惜在去年年底老二劉祿運了一船貨去南漢卻被南漢水師打劫幸好南漢對大周還有畏懼之心只奪了貨物沒有傷人也沒有奪船。劉家耗盡家財又借了些錢才還上貨主的損失。俗話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韓倉不知怎麼地盯上了劉家的船又盯上了劉芸開始千方百計地找劉家麻煩。

周世宗北伐大軍缺糧征調船戶運量劉家船多被韓倉派了個大頭。當時候鄭萱庭看出韓倉不安好心勸劉貴裝病別親自去把船交給官府就行了免得無端地惹出麻煩來。劉貴老實人一個說不來謊那船又是他的命根子不放心交給別人就親自去了。這一去就惹出了麻煩河道失修加上大雨沖毀了一段水渠延誤了日期前幾日回到汴京後就收到汴京的責罰公文要劉家上繳一萬貫否則就拿劉貴問罪。劉家剛剛掏空所有的錢財哪里還有錢可出?鄭萱庭留了封信悄悄地離開了劉家說去籌錢。

前天汴京巡檢顧三又來讓劉貴把船交給韓倉把劉芸也嫁給韓倉這樣劉家就可以免禍了。劉貴哪里肯答應顧三威脅了他一番給了他一天時間考慮。其後就是郎兵看到的那一幕了。

郎兵听完默默地點點頭問道︰「那個損耗到底是個什麼由頭?」

劉貴撓撓頭道︰「這個老漢也說不清楚自從來我來到這汴京就有了。哎你說運米糧船戶也要吃飯不是哪能沒有耗損呢?可是官府不管這個所有損耗都要船戶自己掏錢補上。官府給的運費又低這樣一來不僅賺不到錢還要貼錢幸虧這幾年官府征運還不太多不然我們這些船戶除了另找出路實在活不下去了。」

治病要找病根從這個老船家嘴里都問清楚郎兵不由得有些失望他本對古代這些東西了解不多更不知道如何下手。

一個清朗帶著磁性的聲音道︰「我清楚怎麼回事。」然後就見通往內屋的門簾掀開了頭戴方巾一身月白長衫的鄭萱庭走了出來。此時她已經洗過臉去了滿臉的憔悴和風塵看起來豐神俊朗大概由于常扮男子化妝的很到位濃濃的劍眉胸前是不知道是飛機場還是措施好在寬大的衣服里根本看不出一頭烏完全包裹在方巾里面。她手里搖著一炳扇子儼然一個風度翩翩的濁世佳公子。

顯然她在門後听了好久郎兵卻沒有怪罪他眼楮一亮道︰「姑娘請坐下來說話。」

鄭萱庭也沒有客套她在郎兵旁邊坐了下來道︰「損耗說法不對其實是斗耗。歷代從水道運糧每石另加米數斗隨漕起運作為沿途耗折之用謂之「斗耗」。但是自晉、漢以來不與支破船戶深受其苦。大人我說的可算明白?」

郎兵听罷笑道︰「小蔥拌豆腐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看來姑娘是大有學問的人。」

鄭萱庭輕輕一笑道︰「多謝大人夸獎。」說著她臉色一暗道︰「縱然才高八斗卻為女兒身奈何奈何!」

郎兵月兌口道︰「誰說女人不如男男子打仗到邊關女子紡織在家園白天去種地夜晚來紡棉不分晝夜辛勤把活干將士們才能有這吃和穿許多女英雄也把功勞建為國殺敵是代代出英雄這女子們哪一點不如兒男」

所有的人都奇怪地看著他郎兵才猛然覺得不對這《誰說女人不如男》是他老爸討好老媽常唱的他听慣了順口拈了出來全然不知道這話的驚世駭俗。黃六輕輕地扯了郎兵一下郎兵尷尬地一笑玩起了太極︰「這個是听我的老師漢克先生說的他是大秦人他們那里的風俗和我們不同女人和男人一樣甚至可以當皇帝。」

這個時候的中國地西方了解極少郎兵也不怕露了餡何況他說也不算全假。

鄭萱庭和折御芬的眼楮亮的像燈籠一樣眨也不眨地盯著郎兵看的臉皮不算薄的郎兵都有幾分坐立不安。好在鄭萱庭的眼楮沒亮多久她幽幽一嘆道︰「有又如何那不是我們的地方不說這些無意義的事情了。

郎大人自我大周建立以來太祖多次疏通漕道卻無法使商業繁榮起來。水運不興與朝廷不給斗耗可以說是息息相關。這不僅使船戶、百姓深受其苦對我大周國富民強亦百害而無一利。大人是朝廷命官希望大人可以上書朝廷解決百姓之苦各地船戶當感大人恩德劉家上下亦感激不盡。」

郎兵點點頭道︰「既然知道事情來龍去脈本官當然不會坐視不理。你們放心吧我這就回去寫奏折。」

他說完才想起別說寫奏折自己現在的大字都不認識幾個毛筆除了小學拿來畫過鴨子外再也沒有模過了如何給寫奏折?郎兵撓撓頭不好意思道︰「本官文筆太差要找個人代寫奏折才行。」

「啊」

幾聲驚奇的聲音響起折御芬睜大眼楮道︰「看你文縐縐的像個書生怎麼連個奏折都讓別人幫你寫啊丟不丟人啊。」

黃六瞪了她一眼道︰「指揮使這是謙虛懂不謙虛?其實我們指揮使學問不小精通兵法策略怎麼會不會寫區區奏折?」

郎兵就是因為識字才直接當上了伙長他沉著冷靜的指揮絕妙的點子隨口而出的妙語說郎兵胸無點墨打死黃六他也不信他卻不知道此郎兵已經非彼郎兵了。

郎兵听到黃六的話神色愈尷尬。

王大山和李勇知道郎兵小時候去過一段時間的私塾在他父親死後家里陷入困境才不再讀書了是喝過墨水的人。但是前番受重傷忘記了以前的許多事情他們還道他把這些都忘了。李勇替郎兵解圍道︰「三郎原是先上過私塾的高平之戰中受了重傷把這東西忘記了。」

眾人見郎兵既沒承認也沒反對除黃六外都以為李勇是為郎兵掩飾。

鄭萱庭微微一笑安慰道︰「郎大人是武官舞文弄墨那是文人的事情大人通不通又有什麼打緊?劉邦胸無點墨不是照樣當了皇帝開創大漢四百年基業?」

她一邊說一邊從衣袖里拿出一個折子然後遞給郎兵道︰「郎大人如果不嫌棄可以看看我這個折子。這是去年我詳細了解船戶之苦後寫的折子還有對交流貨物、互通有無的一點淺見希望能夠對大人有所幫助。」

「啊好好。」郎兵伸手去接折子內心愈覺得這個女人不簡單。一雙白白淨淨的小手雙手捧著奏折遞到郎兵身前郎兵微微一出神手模到了她白女敕的小手上感受到了一陣潤滑那雙手一陣輕微的顫抖在他模到周折之後縮了回去。

郎兵翻開奏折看了一眼密密的蠅頭小楷整齊地排列在十三頁的奏折上入眼盡是漂亮的小字可惜他們認識郎兵郎兵卻不認識他們。郎兵掃了兩眼就道︰「好字!」然後小心地把奏折放入懷中。

鄭萱庭等郎兵收好了折子施了一禮輕盈地掀起淡黃色的門簾走回了內室。

該辦的事情辦完了郎兵起身道︰「既然事情已經了結在下也要告辭了。」

他急不可待地要離開還是因為劉家都把他和折御芬看成他們的救命恩人事事都畢恭畢敬的讓他感覺渾身不自在。

折御芬也覺得這里沒什麼好玩的也和折御勛起來告辭。

劉貴怎麼肯讓救命恩人這麼離開他連忙阻攔無亂如何要留他們吃頓便飯。郎兵和折御芬、折御勛齊聲道身有要事不待久留才得月兌身。劉家父子三人一直送到角門子才罷沿途劉家的船工也在船上向他們拱手示謝足見劉家平時待他們不錯。

入了城內黃六道︰「天快晌午了找到地方吃頓飯如何?」

一听到吃王大山來了精神喜道︰「太好了我早餓了。昨天吃了清蒸羔羊美味啊。今天吃什麼可說好了不能比昨天差太多了。」

黃六笑道︰「放心京城好吃的太多了。羊肉是平常人家多食之物算不得新鮮。今天我做東請大家嘗個鮮吃一道皇帝及後妃的垂青的好菜。」

王大山流著哈喇子急急地問道︰「什麼菜啊?」

「清蒸白鱔!」黃六笑著解釋道︰「這道菜是地地道道的汴京名菜京、洛白鱔聞名已久我大周寺人楊承祿獨出心裁頗得其要他烹制的白鱔抽骨月兌皮滋味鮮濃醇厚故而風行于官宦之家號稱‘月兌骨白鱔’。之後受到皇帝及後妃的垂青而傳入宮廷。由于‘月兌骨白鱔’軟女敕鮮香色白如雪故宮廷內稱其為‘軟雪龍’。」

他這麼一說不僅王大山讒的口水直流郎兵、折御芬等也感到舌底生津折御芬看了兄長一眼折御勛猶豫了一下道︰「那就一起去吧遠嗎?」

黃六一指前面道︰「就在前面看見了嗎那個三層的小樓就是名曰白樓據說是楊承祿的徒弟開的也不知道真假不過做的菜味道不錯就是太貴了些我以前只跟著朋友湊份子來過一回。」

幾個人上了汴河大街北邊的白樓點了清蒸白鱔和幾樣小菜。幾人坐在三樓上一邊看著樓下來來往往的人群一邊沐浴南面吹來的涼風喝著米酒說不出的愜意。這白鱔味道不是一般的好軟女敕、鮮香、醇厚、濃美眾人吃的贊不絕口。

郎兵喝了口香醇的米酒悠悠嘆道︰「人生如此自可樂夫復何求!」

折御芬喝了點米酒兩頰飛暈說不出的嬌艷她斜睇了郎兵一眼不滿地道︰「郎兄這話也太沒大志了。男子漢大丈夫當建功立業封侯覓相郎兄如此年輕豈可自滿于現狀?」

郎兵輕輕笑了笑舉起酒杯道︰「不說這些俗事今天開懷飲酒只談***不談其它。」

也許是酒精的緣故一直惜字如金的折御勛也滔滔不絕起來言笑晏晏美酒佳肴清風迎面幾人言談甚歡一直到下午酒罷盡興。在汴河大街和御街的十字路口折御勛向郎兵告辭。

郎兵急忙問道︰「前番沒有問貴兄弟住址是因為我知道你們必來。今天可要留下住址了不然京城這麼大小弟思念兩位兄台的時候哪里去找啊?」

折御芬雙頰更紅了一分眼光流轉調皮一笑道︰「郎兄不是說有緣千里來相會嗎?既然有緣怎麼會不得見?相信我們下次相見為期不遠到時候郎兄不要吃驚才是。」

她說完調轉馬頭掄起馬鞭子嘴里吆喝一聲︰「駕」騎著馬和兄長並轡沿著御街絕塵而去。

郎兵被酒精麻痹的頭腦還沒反應過來兩人已經去的遠了郎兵頓足道︰「哎這兩人真是我的騎兵大計可落在他們身上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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