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降臨,一天的工作也臨近尾聲,現在變成一個普通的修車行小人物的宮玉軒開始收拾車行,本就空空蕩蕩的車行也沒有太多東西需要整理,所以並沒有花費太多時間便開始了關門。
路過雜貨店時,宮玉軒和曉虎打了個招呼,二人隨便聊了幾句後,宮玉軒朝著葉秋市南部的住宅區走去,這里的住宅區顯得陳舊且荒涼,一切都因為最近在拆遷,附近很多平房都已經被推倒,而剩下的都是老式的三層舊樓,其中一棟,就是宮玉軒如今的家。
由于附近的房子都已經化為廢墟,所以,現在他的家看起來十分突兀顯眼,不過宮玉軒喜歡這里,因為站在陽台上抬起頭,並沒有高大的建築能夠阻礙視線,視野十分開闊。
掏出鑰匙打開門,映入眼簾的客廳內,兩道人影在忙碌著,一小一大,宮玉軒進了門後靠在門邊,歪頭凝視著身上套著圍裙的紅雨,四年過去了,原本是天之驕女的她現在卻已經在別人眼中成了平庸的小學老師,雖然美貌猶在,但無論如何也沒有曾經那麼耀眼奪目,宮玉軒看著她的一瞥一動,心中升起歉意與感動,卻最終化為嘴角一抹淺笑。
曾經說過她不懂柴米油鹽醬醋茶,現在的她卻掌管著自己的生活,點點滴滴,細致入微,她的出身高于生活,最終回歸生活,也許,生活就應該這樣。
視線轉向那個小人影,一個十歲左右的女孩,嘴巴微微嘟起,淺淡的眉毛輕輕皺起,粉女敕的小臉上寫滿了不悅和沮喪,宮玉軒月兌掉外衣,走到小女孩身邊,揉了揉她的腦袋後把目光轉向正在擺放碗筷的紅雨。
「曉澈怎麼了?不高興?」
紅雨月兌掉圍裙後瞥了眼低著頭坐在飯桌旁的小女孩,然後開始盛飯,輕聲道︰「今天被罰站了唄。」
坐在紅雨和叫曉澈的女孩中間的宮玉軒端起飯碗,拿起筷子,剛準備開始吃飯,結果看見左手邊的曉澈扁著嘴不動筷子,于是放下碗筷,把她抱到自己腿上,柔聲問道︰「怎麼了?老師為什麼要你罰站?」
小女孩神情有些委屈地低下頭,稚女敕而天真的她還懂得如何掩飾自己的情緒,她用著很大的力氣掰著自己的手指細聲說︰「算術題沒做好。老師說我不用心。」
宮玉軒臉上的笑容一點兒一點兒的消失了,他一手捧著曉澈的臉問道︰「曉澈,你的夢想是什麼?」
被問到這個小孩經常被問到的問題後,曉澈的臉色一變,認真且堅定地說道︰「在阿爾伯特皇家劇院演奏鋼琴曲。」
欣慰地點了點頭,宮玉軒看著面前這個從小考試從未拿過一百分的小女孩,當別的孩子拿著雙百,甚至三百的成績在父母面前炫耀時,這個小女孩卻只能在眾人忽略的角落里為自己唱歌,她也許在音樂上沒有天分,但她有著興趣,這份興趣已經持續了三年,還會持續多久?宮玉軒認為是她的一生。
「今天練鋼琴了嗎?」宮玉軒問道。
曉澈扭過頭看了眼已經夾著菜自顧自吃起來的紅雨,再看了眼客廳角落里擺放著的白色鋼琴,最後才看著宮玉軒點了點頭,不過表情依舊露出難色。
「可是,可是同學都說我是笨蛋,老師也說不能只會彈鋼琴,還必須要學其他的,必須什麼都會,全面展才行,要不然將來會是一個沒用的人。」
有些不高興的宮玉軒抬起頭看向紅雨,納悶地問道︰「你們學校的老師怎麼這樣教人?這不就把孩子教傻了嘛?全面展?展到最後真能造就一個全才?恐怕全面到最後就成了庸才。」
夾了道菜放在曉澈的碗里,紅雨平淡地說道︰「整個華夏的老師都是這樣的,不是只有我們學校的老師才這樣說。用他們的理解方式就是,不學語文就不會說話,不學數學就沒有邏輯思考能力。」
宮玉軒啞然失笑,應該說是嗤之以鼻的笑。
「那古代人豈不是都不會說話,都沒有邏輯思考能力?」
沒有表評論的紅雨聳聳肩,反而繼續夾菜到曉澈的碗里。宮玉軒好奇地看著紅雨問道︰「你小時侯受的教育是什麼樣的?」
放下碗筷沉思一陣,紅雨回憶起來,而曉澈則睜大眼楮注視著紅雨,她也想知道紅雨小時候是不是跟她一樣。
想了半天後,紅雨說道︰「除了在學校里正常上課,平常要學古箏,二胡,鋼琴,練字,偶爾學繪畫,看一些書店里比較冷的書籍,這樣的生活大概到了上高中就停止了。」
「為什麼?」宮玉軒問。
搖了搖頭,紅雨隨意地說道︰「哪有那麼多時間?一天就二十四小時,初中時就已經過6門課學,時間再擠也擠不出來,再花費時間在其他方面,簡直就是不可能。再者那時現,學了那麼多東西,到最後等于什麼都沒學會,略有涉獵卻不精,在專業人士面前等于班門弄斧,說到底,都是白學,浪費時間。」
宮玉軒低頭看了眼似乎沒听明白紅雨敘述的曉澈,意味深長地說道︰「曉澈,看到沒,你紅雨姐姐就是一個血淋淋的教訓,她這個反面教材,你一定要引以為戒!別听老師的,啥都學,哪有那麼多時間,你想學什麼就花心思在什麼上面,記得了嗎?」
懵懂的曉澈點了點頭,然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開始吃飯,但是紅雨給她夾了滿滿一碗的菜在她眼中卻是一種負擔。
飯後,曉澈回到房間里完成家庭作業去了,而宮玉軒則來到陽台上,躺在寬大的躺椅上,他的目光望著無盡的夜空,點點繁星,靜致中帶著美感。
左手一拉,將走過來的紅雨拉入懷中,紅雨整個人倒在宮玉軒身上,她調整一子,伏在宮玉軒的身上,臉貼在他的胸口,口中問道︰「曉澈以後怎麼辦?」
這個問題宮玉軒許久沒有回答,最終說道︰「你覺得呢?」
紅雨搖了搖頭,她不想說,因為她知道現實往往殘酷到不近人情,那個小女孩不可能一輩子跟著他們,因為紅雨知道,四年過去了,這個男人蟄伏的時代已經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