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這個不夜之城偶爾也有寧靜的寸土存在,相對論或許適用在任何地方,即使是紐約,也有和平的樂土。
距離晶殿堂不遠處的一個街邊巷口,黑夜中依舊綻放著耀眼色彩的法拉利靜靜停在路邊,幾屢煙絲消散在夜空中,一位以一個優雅姿勢夾著煙的女人靠在車邊,價格不菲的尼子大衣穿在她的身上仍然掩蓋不住玲瓏的曲線,丟下還有半截未燃的煙,她望向旁邊走來的兩個流氓似的混混,只一眼後便移開了目光,在她心里,讓這樣的人納入眼線,會壞了心情,尤其是這麼美的夜色。
「這車挺漂亮啊。」
其中一個男人剛開口說了一句話,車的主人便從懷中掏出一把槍指向兩個混混,語氣有些提不起興趣地說道︰「滾。」
兩個混混一驚,再一看這長相嫵媚誘人的女子,二人對視一眼,半信半疑中,還是之前說話那個混混壯起膽子強笑著走向那女人。邊走邊說︰「我猜這槍要麼是假的,要麼小姐你就沒有開槍的膽量。」
砰!
就在那混混還打算朝前走時,他的身前揚起一片不大的塵土,他怪叫一聲拉著同伴便跑了,跑了十幾米後回過頭來大罵幾句。
「臭婊子!瘋子!」
兩個混混哪能想到啥壞事都沒干就差點兒被干掉了,要是佔佔那個女人的便宜,享受幾下再遭點兒罪,怎麼都不算虧,但現在卻反被人警告在先,而且是鳴槍示警,實在有些委屈,跑了半途的二人在商量是不是去報警……
收好槍的女人輕嘆了口氣,食指勾起胸前的一屢青絲,象個孩子一樣擺弄起來,心里不知在想些什麼。
「財不可露白啊,這法拉利放這里就算沒人偷,沒人搶,難免不會有仇富的小流氓拍板磚,要是拿刀劃上幾道子,你都不知道找誰賠。」
一個磁性且深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女人身子一顫,高挺的鼻子忽然一酸,眼眶內淚花閃現,卻強忍著沒有涌出來,她面上帶著幾分調皮的笑意,沒有轉身朗聲道︰「沒關系,我不在乎,丟了,壞了,哪怕被卸成零件,我都無所謂,大不了讓我老公再給我買新的就行了。」
麼說你的老公是個不錯的男人了?」背後那個聲音再次傳來,只不過語調輕浮了不少。
女人依舊沒有轉身,抬手將眼角的淚珠抹掉,笑道︰的確很不錯,不但無恥,而且卑鄙。這個世界上,能夠無恥而且卑鄙的人,太少了。」
「好象你的老公是個壞人。」
這次,女人轉過身,望著不知何時坐在法拉利的男人,重重呼出一口氣,仿佛所有思念化作雲煙,她拉開車門,坐在副駕駛位上搖頭說道︰「他卑鄙無恥,但不是無情無義,再說,現在還有女人喜歡好男人嗎?」
動了法拉利,宮玉軒看了眼旁邊四年未見的柳清,自內心地長笑幾聲,然後問了一個十分直接的問題。
「想好去哪里開房了嗎?」
這個問題換來了柳清大膽甚至放肆的動作,只見柳清動作敏捷的一翻身,直接跨坐在了正在駕駛著法拉利的宮玉軒身上,肆無忌憚地捧著他的臉,露出一個媚意十足的表情低聲道︰「為什麼不現在呢?」
想讓這個女人害羞或者尷尬恐怕比登天還難,反倒是宮玉軒的心底又出現了那熟悉而令人心顫的羞澀,這個時候趕緊按住柳清放在自己腰帶扣上的手,宮玉軒認真地說道︰急,還有事要辦呢。」
柳清倒也不糾纏,從宮玉軒身上下來,坐好整理衣服後淡淡道︰「我知道。用不用派人來幫你?」
尷尬地撓了撓頭,對于柳清的挑逗,宮玉軒早已經沒有任何免疫力,他搖搖頭說道︰「不用了。對了,這車是你的?我怎麼看你都不象江都警局局長,倒象是個貪污**的典型。」
能夠成為江都警局局長,柳清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不過宮玉軒卻知道一些,無非就是唐龍在暗中推波助瀾,想從側面補償當年的事情。
「別人送的,比起某些人的沒心沒肺,有種叫做朋友的人還是挺夠意思的。紅雨哥哥方文賢去年送我的。」柳清瞥了眼宮玉軒,極其鄙夷。四年時間,別說一件禮物沒有,連個消息都沒有,連方文賢似乎也不知道紅雨跟著他到哪里去了。
「某人剛才說過,男人不壞,女人不愛,既然要壞,便要徹底些,不是嗎?由大恨至大愛,不是更加刻骨銘心嗎?」宮玉軒臉也不紅地說道。
柳清懶得理他,雖然她知道他做任何事都有他的理由,而四年前江都那場動蕩,她也略知一二,明白宮玉軒的苦心後也就釋然,他做的一切都是保護她。
今天晚上的目的地很快便到了,宮玉軒接通了暗鷹的電話,很快便到了他說的地方。夜晚的天橋格外清冷,而法拉利在停下那一秒便出現了令宮玉軒詫異的場面。
一道人影從天橋上劃著一道明顯的弧度摔到了下面的公路上,還好這里偏僻,沒有什麼人見到,但是宮玉軒卻見到了,他很自然就判斷出了那道人影是被人從天橋上擊打下來的。下車前,宮玉軒對柳清說道︰「在這里待著。」
柳清認真地點了點頭,然後囑咐宮玉軒小心後便沒有任何言語了。
走下車,宮玉軒來到那個由天橋上摔下來的人面前,看清了他的面容後皺起了眉頭。
暗龍?!
暗隊的隊長暗龍居然被人打敗了?對方究竟是什麼人?宮玉軒看著劇烈咳嗽的暗龍,再一看他強硬著身子要站起來的樣子,伸手剛要扶他,便被他用力一甩,將自己的手拍打到一邊,明顯不接受自己的援助,暗龍站起身後深呼吸幾口氣,擦掉臉上的血水,表情剛毅地再次朝天橋走上去,宮玉軒看得是目瞪口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決絕而堅毅的暗龍。
也一同走上天橋的宮玉軒見到了天橋上站著三個人,暗龍,暗鷹,還有一個陌生人,三十多歲,從身體上看是個強壯的男人,屬于和宮玉軒一類的那種,精悍而非肌肉粗暴,通過他陰騭色彩的眸子,宮玉軒明白這個男人絕對不是一般的角色,否則也不可能讓暗龍落得如此田地。
只是,宮玉軒十分疑惑,這個男人是誰?
暗鷹走到宮玉軒身邊,一別四年,暗鷹恭敬地低下頭說道︰「少爺。」
「怎麼回事?我不是說讓你們把金華 給我攔下來嗎?」宮玉軒眯起眼楮望向不遠處的暗龍,暗龍握緊拳頭剛力向前一沖,拳還未揮至那人的面部,只見那人動作迅地一腳踢在了暗龍的胸口,出一聲巨大的響聲,曾經在宮玉軒眼中無比強悍的暗龍卻如此不堪一擊,抗擊打能力強的暗龍既然都被一腳踢在地上,那麼可見這個陌生男人的爆力有多麼強大。
「少爺,這人是金華 的人,他跑了。」暗鷹也關注著場地中的戰斗,有些遲疑地說了出口。
宮玉軒偏頭望向暗鷹,鄭重地問道︰「為什麼不用槍?憑你和暗龍二人,他絕對不可能在合擊下還有命活,更何況用上槍械。」
猶豫了半天,暗鷹才泄氣地說道︰「是暗龍阻止我幫他,他說要一個人面對這個對手。」
「荒謬,我們是黑社會……」宮玉軒神色一凜,臉色中浮現出怒意。
暗鷹打斷了宮玉軒的話。
「少爺,請你理解暗龍的做法,我們,我們曾經都是一名為國家而戰斗的軍人,我們執行過很多秘密任務,雖然稱不上為國家有多麼大的貢獻,但是,至少我們就算死,也死得有個說法,暗龍是我們的隊長,他的驕傲,他的自豪,不是一般人能夠理解的,到了今天,所有的一切,就算是被撤掉番號,離開部隊,接受新的訓練,乃至現在跟著少爺,我們都無怨無悔,可這不能磨滅我們的過去,隊長他依舊有著他的驕傲,屬于他一個人的驕傲。今天,就算他戰死在這里,我也不會出手幫他,這都是他想要的。」
宮玉軒握緊的拳頭放松下來,沉默中望向那個依舊掙扎著在戰斗邊緣的暗龍,宮玉軒第一次由心底敬佩起這個男人,那個在雪山中,沙漠里,永遠都站在終點等待自己的男人,宮玉軒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大口喘息的暗龍已經到了體力枯竭的邊緣,他面前這個男人不但度快,而且拳重剛猛,他多年來從未遇到過這樣的對手,他很強,這是暗龍的評價,可他依然選擇繼續戰斗。
感受到宮玉軒步步走近,暗龍正好被那個男人一拳擊中小月復,倒在了地上,他掙扎的表情中透露著不屈,吞吐著說道︰爺,你別出手。」
「給我一個不出手的原因。」宮玉軒俯視著倒在地上的暗龍。
勉強支起身子的暗龍慘笑道︰「從前跟著小姐時,小姐做事風格從來都光明磊落,果斷恨辣卻能夠稱得上女中豪杰,我暗龍打心底里佩服小姐。可跟了少爺開始,一切都變了,從前暗隊殺人都是光明正大而又直接,可跟著少爺,不耍點兒陰謀詭計,似乎就不對,現在,就連暗虎,暗獅他們也都學到了幾分少爺的痞氣,我從來都不認為這有什麼不妥,也許這個世道卑鄙才能生存,可我不甘心,我不是殺手,我要靠自己的實力光明正大擊敗所有對手。少爺,請成全我。」
宮玉軒站在原地,心中盤桓著一個問題︰我的戰斗方式錯了嗎?他從來都沒有想過殺人還要光明正大的,也許是因為他走入社會的第一站,便是成為了小混混,自然少了幾分道德正義的心理束縛。暗龍的戰斗驕傲其實就是他的尊嚴,他不屑利用詭計擊跨對方,要贏,便贏得光明正大。
玉軒沉聲對暗龍說道。這時,那邊那個男人說話了。
「都快要死了,還這麼多廢話。你們最好一起上吧。」
暗龍站起身,強打起精神走向那人,剛準備攻擊的他沒想到眼前一花,那人迅來到他的面前,右手抓住暗龍的衣領向懷中一帶,右腿的膝撞順勢迎了上去,暗龍身子一弓,猛吐出一口鮮血。
砰!
那人把暗龍的身體扔回到宮玉軒面前,雙手環抱在胸前,傲然道︰「他不行了,換個人來。」
暗鷹來到暗龍身邊,伸手一探他的鼻息,神色凝重地對宮玉軒說道︰「少爺,他昏死過去了,傷很重,但暫時死不了。」
目光陰冷的宮玉軒點點頭,看著對面那個傲慢的男人,再一瞥地上昏迷中的暗龍,他深呼吸一口氣,月兌掉了自己的西裝,解開襯衫領口的兩顆扣子,再挽起袖口。
將自己的西裝蓋在暗龍身上,緊緊裹住他的傷口,宮玉軒輕聲說了一句話,隨後便站起身,在暗鷹驚詫的目光中走向那個男人。
「暗龍,將你的戰斗尊嚴,分一半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