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狐狸 第五十二章 四年

作者 ︰ 千夜魅羅

四年。

四年可以改變很多人。

四年可以讓一個儒雅溫和的青年變得更加沉穩莫測,四年可以讓一個美麗如妖的男子變得更加風華絕代,而四年同樣可以讓一個瘦弱單薄的清俊少年變得成熟,變得更加飄然出塵,清雅難言。

四年可以生很多事。

四年的時間東陵名相任風遙將東陵地下暗中反對東陵皇帝東方焯的勢力一一拔除,四年的時間西離的太子之爭已基本落幕,四年的時間南榮女帝已徹底坐穩帝位,而她的表兄南宮飄然也漸漸顯于人前,他以閑王之名四處游走,同時又盡心盡力的為女帝出謀劃策,同樣的四年時間東沚的糧食已堆積如山,西沚的軍事更讓鄰國心中暗驚。

四年來局勢在微妙的變化著,四年來東、西沚之間的矛盾愈演愈烈。

四年前葉隱的一系列舉措震驚了周圍的各國,四年後葉隱與其妻謝蘭芝被稱為天地間最恩愛的一對夫妻。

四年可以改變許多人對許多事的看法。

四年的時間讓花漸離可以面不改色、面無表情的面對一切的陰謀詭計,而四年的時間同樣讓葉隱對南宮飄然不再設心防。

寬敞而布置雅致的書房中,一身便衣的俊雅少年凝眉提筆,良久後他仿似難以決斷般放下筆,輕嘆一聲。

四年過去,少年的容貌並沒有多少變化,還是那張顛倒眾生,雌雄莫辯的清俊面孔,但眉宇間卻更顯成熟,四年的磨練讓少年隱隱散出一種如寒冬白梅般的傲然風骨來。

伸手抓過搭在椅背上的披風,少年緩步出門,這些年來他已養成一種習慣,若有事決斷不下的時候就會到街上去走走,呼吸呼吸新鮮的空氣是有助于他尋到解決問題的法子的。

身後悄無聲息的跟上了兩個人,葉隱沒有回頭也沒有做聲,這是四年前杜落留給他的兩個人,因為四年前的那次中毒事件杜落特意通過朋友在江湖上找了兩個武功高強的人做了他的暗衛。

記南雲和許夜松是他們的名字,他們對他的態度很恭敬,恭敬到令葉隱生疑。他們對他的命令是言听計從,然而他若讓他們外出去辦事那麼必定會有一個人留下來,留在他的身邊,仿佛有人對他們下了死令,一切要以他的安危為一考慮一般。

其實葉隱在一次听到記南雲說話時就知道這兩個人並不是杜落後來才找來的,而是葉隱在西沚的醉夢摟見到杜落時他們就已在杜落身邊。記南雲就是當日競拍胭脂的初夜時為杜落叫價的那個人。

四年可以讓葉隱想明白很多事,而四年也能讓葉隱更加的困惑于某些事,但對于有些事葉隱已不想去深究,包括這兩人的真正身份以及卓然走時留下的那句話的真正含義。

緩緩沿街而行,街上的一切一如既往的井然有序,這是他四年來努力換來的結果。

四年對與葉隱來說是漫長的,而過去的這四年也是葉隱人生中最為辛苦的四年,四年來他走過了許多地方,四年來他親自拜訪過許多人。四年的心酸,個中滋味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而令葉隱欣慰的是四年來他的付出終是收到了相應的回報。

四年前的西沚是一盤散沙,四年後的西沚卻讓人不容小覷,四年的努力讓西沚的一切都步入正軌,他不再愁沒有可用的人,也不再愁民心不歸。

四年過去葉隱成為寒族子弟心中最偉大的人,而同樣的四年的時間讓西沚的那些大族對葉隱恨之入骨卻又毫無辦法。

四年的時間讓他們認清了葉隱是個怎麼樣的人,四年的時間更讓西沚的那些大族明白西沚真正的掌權者是葉隱而不是花漸離。

四年前葉隱初次顯現于人前完全是一副無害的樣子,而四年後葉隱雷厲風行的手段讓人們驚覺這個少年比皇帝還狠,他可以面不改色的殺人,而且殺人從不見血!

四年來沒有人懷疑過葉隱的真實性別,雖然許多傳言都說葉隱是皇帝的男寵,但從沒有一個人把葉隱往女子身上去聯系,因為四年來葉隱的表現根本就讓人聯想不到他會是個女兒身,而且葉隱身邊還有個與他恩愛非常的嬌妻——謝蘭芝。

娶謝蘭芝並不是葉隱的本意,然而在謠言滿天飛的情況下葉隱只得听從蘭芝的建議,娶她為妻。

葉隱不知道蘭芝是怎麼想的,但他知道蘭芝很依賴他,蘭芝在害怕,害怕他不要她。

葉隱娶蘭芝的那天南宮飄然親自來道賀,可惜沒坐多久他便臉色陰沉的離去,關于這個葉隱沒有去多想,反正只要是與蘭芝有關,南宮飄然的臉色就不會太好,他已經習以為常了。

葉隱不知道南宮飄然是不是對蘭芝有什麼意思,但蘭芝不喜歡南宮飄然,那麼他也不會多話。

葉隱娶妻的那天,遠在東陵的任風遙面朝著西方自酌自飲,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就只是單純的賞月一般,但冷殘星卻是看出自己的師兄心中並不平靜,或許是他想到了自己成親那天的情景,也或許是他在後悔自己當時怎麼就沒有抓住她而使得她離自己越來越遠,然而無論任風遙在想什麼,冷殘星都沒膽子去問,他知道葉隱現在已成了他這位師兄的逆鱗。

在冷殘星心中其實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女人娶女人,會不會天下大亂?

邁著輕緩的步子走入酒樓,安城最知名的酒樓——聞香樓的小二早已迎了上來,對于他們這些處于社會最底層的普通百姓來說,葉隱就是一個神祗一樣的存在,是他們這輩子最尊敬的人。

「公子,您來了,雅間一直給您備著呢!」小二滿眼的崇拜,笑吟吟的道。

葉隱笑笑,搖頭道︰「不用了,我到二樓坐坐就好。」

這位店小二就是當日訛南宮飄然的那個少年小染。葉隱後來再去越城時將他從越城帶了出來,安置在這間酒樓中工作,而小染也確實很機靈,為葉隱提供了不少有用的東西。

在自己平時常坐的那張靠窗的位置上坐下,葉隱一一與那些認識他的人點頭打招呼,四年的時間他已很好的融入西沚這個地方,四年讓幾乎所有的安城人都認得他。

這里的人都認得他但這里的人從不給他添亂,他們听從他的吩咐親切的叫他一聲「先生」或是「公子」,他們若無事絕不會去打擾他,更不會去同他攀關系,因為他們知道葉隱討厭逢迎拍馬,趨炎附勢的人。

待葉隱坐定,一旁等候著的小染笑容滿面的道︰「公子,還是老規矩嗎?」

葉隱點頭,小染笑著轉身欲去準備卻被葉隱留住,葉隱目光輕掃,用一種極低的聲音道︰「小染,這幾日這樓里來過北杞的客商嗎?」

小染微微思索了一下,便道︰「有,有一個年輕人這兩天就一直在酒樓吃飯,公子,說不定他今天還會來,到時要不要我……」

小染的話並沒有說全,但葉隱卻明白他的意思,含笑輕點下頭,葉隱又道︰「今日的酒換烈一些的。」

小染會意,點頭離去。

看著小染的背影,葉隱滿意的輕嘆,想當初自己把他從越城帶出來的確是做對了,如今小染已是他不可或缺的耳目了!

葉隱將目光投向窗外,街上車水馬龍,熙來攘往,一派熱鬧景象,這樣一個國家總可以給泉下的那些人一個交代了吧!

四年啊,人生有多少個四年可以度過?他的四年過的戰戰兢兢,舉步維艱。

在心底輕嘆一聲,葉隱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悵然之情,他肩上的膽子太重,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但他卻不能有絲毫的畏懼,他必須再走個四年出來。

「公子,可以讓這位公子跟您同桌嗎?」

小染的聲音再次響起讓葉隱回頭,輕輕抬眸不意外的看到小染沖他眨了眨眼,葉隱會意,和顏悅色地道︰「可以,請坐!」

小染領來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的俊朗青年,他目如朗星,雙眉飛揚,皮膚雖算不上白皙但看上去卻很健康。他的眸子很明亮,而且還流動著絲絲暖色,他是一個看上去英氣勃勃卻又帶著些許逍遙之態的青年,他給葉隱一種很親切很好相處的感覺,一個陽光青年!

四眸相對,陽光青年怔住,這個少年竟如此的……

其實剛一上樓他就注意到了這個白衣少年,雖然當時少年的頭偏向窗外看不清容貌,但少年身上卻散著一種飄然出塵的悠然氣質,一個似乎很閑適的少年。

看到這個少年的那一瞬間他就生出一種想要結交的念頭,但他並不是唐突之人。他不動聲色的四下掃視,卻現二樓早已客滿,他似乎只能與人同桌。

店小二將他引到少年這一桌是他沒料到的,但他心中很是喜悅,然後少年轉頭,他便看到了那張讓他失神的臉。

精致絕俗的貌,波光瀲灩的眼眸,還有那逗留在唇邊的微笑,給他的感覺就如一縷春風拂過枝頭初綻的梅花,不經意間鼻端就已是暗香盈盈。

陽光青年的怔愣讓葉隱微微掠過一絲不悅,這四年來越來越多的人因他的容貌而愣神,還好這人眼中沒有流露出那種猥瑣之色,否則……

葉隱的眸子深處一絲寒光輕輕滑過,他輕咳一聲道︰「這位公子,請坐!」

陽光青年回神,臉上頓顯赫色,低低道︰「失禮了!」

葉隱不語,只是微微一笑,笑容溫和之極,在瞬間就化解了陽光青年的尷尬,陽光青年也笑笑,一掀衣袍在葉隱對面坐下,然後對小染道︰「來幾個你們拿手的好菜,再來壺好酒,要烈的。」

「听兄台的話音似乎不是西沚人,兄台是……」待陽光青年坐定,葉隱試探著開口道。

「我是北杞人,來西沚談筆生意。」陽光青年笑道,「以前西沚太亂,我從不到這里來做生意,但現在……西沚對別國商人的優惠條件實在是太誘人了,所以我便來西沚試試。對了,听公子的口音似乎也不是西沚本地人呢,公子是……」

四年的時間足夠讓葉隱學會西沚本地話,然而葉隱也並未忘記自己來自東陵,如果用得著他還是會改用東陵口音,就比如今天!

葉隱笑道︰「我的確也不是西沚本地人,我姓葉,在家中排行七,我來西沚也是想看看有沒有什麼可做的生意,兄台你呢?做什麼生意?」

「我既是北杞人,做的自然就是馬匹生意了,我姓柯,柯仲雷,來自北杞柯家牧場。」柯仲雷爽朗的道。

葉隱訝然道︰「原來是北杞柯家牧場的少主,失敬!失敬!」

葉隱滿臉的笑意,眸中卻泛起一片莫名的光芒,柯家牧場的少主,果然是他要找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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