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司馬衷我們都有些沉默,良久容月看著我,目光閃容,上次我說得那些話……」她欲言又止,躊躇著不知如何說下去,我點點頭示意自己還記得,容月沉吟一下終于開口了,「只是推測,小度他也許……」
我面上仍然微笑,心卻慢慢沉了下去,我何嘗不知道那只是推測而已,只是知道是一回事,說出來又是一回事,一旦說出來,就好像變成了真的一樣。
「而且,就算改變了時間,也不代表改變了他的命運。」容月看看我,鼓起勇氣一口氣說完︰「也許是舅舅記錯了時間,不代表……」
「別說了!」我騰地站了起來,心情激動,氣喘吁吁的看著容月。
「容容總是這樣也不是辦法。」容月低著頭,避開我的視線,「你也該為自己打算。」
「夠了。」我厲聲打斷,「不要對我說這個。你要有什麼打算,我絕不會攔著!」
容月看著我,眼中漸漸浮起淚水。我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只是話一出口,就算彌補,裂痕也會產生。
酸菜急急忙忙的進來,看我們二人相對無語,輕聲問道︰「夜深了,吃點東西吧。」
容月沒有理會,突然掩面而出。
酸菜愣愣的看著我,「酸菜,我是不是太過分了?」我挫敗的坐下。
酸菜先沒有回答,只是端來一個青瓷蓋碗,「娘娘,這是今年新晉的米熬得,您先喝些吧。」
我伸手接過,酸菜才又認真的說道︰「娘娘,您總是不會錯的。」
我噗哧一聲笑了,「那你倒說說看,為什麼娘娘不會錯?」
酸菜神情肅穆,「娘娘始終一心一意。除了皇上,從來沒有其他的想法。至于別人,」酸菜撇撇嘴,這個別人,很明顯的指的是容月,「人心易變,娘娘的心不變就是了,不用管太多。」
「你也覺出來了?」我抬眼看向酸菜。
酸菜肯定的點點頭,「娘娘應該知道。這些天宮里地傳言。」
我點點頭,這些我當然知道,就是關于容月和月容的未來猜測,也許是因為這樣的暗示,容月動了心,也許是因為守著劉曜就等于守著天下,不管怎樣,容月自動換上了匈奴的服裝,代表了一種立場的轉換。
劉曜畢竟已是天子。容月出身皇家,自然對身份相當看重,放眼天下,能入得了她眼中的也沒有幾個吧。
只是前段時間,她來告訴我司馬衷可能沒死,現在又來勸我,到底是為了什麼?
「有你真好。」我輕輕的靠著酸菜。這麼多年,我們兩人就這樣扶持著走過。
眾人看我是佔盡寵愛,卻不知這樣的盛名之下有多少的波濤洶涌。酸菜和我都不是心機深沉之人,我們能夠平安無事,除了劉曜地維護。就是兩人的低調,名聲傳得遠,人卻幾乎不出門。
「那是因為娘娘值得。」酸菜聲音不大,但是說得很肯定,「就算像淑妃娘娘那樣,奴婢也會跟隨的。」
淑妃?我微微一怔,這個名字也已經離開我五年了,那樣一個曾經痴情如許,卻無人珍惜。最後等到滿頭青絲一夕白發,才豁然開朗的一個女子,也已經離去了。
在洛陽城破之前,淑妃曾經來找過我。現在當我回憶起那些事情。鮮明的好像就在昨天一樣。
淑妃那天穿的是一身紫色宮裝,這是皇室貴族的顏色。我已經許久不曾見過淑妃按品裝扮了,那天淑妃卻是一絲不芶,簡直到了極其嚴苛的地步,讓我一見之下就有一會不好的預感。
淑妃銀色地長發高高挽起,卻在腦後垂下兩綹,如同仙人的衣衫飄逸,這個發型就叫做望仙髻。發髻頂端插著一只金碧輝煌的牡丹花,那是用金絲勾勒出花朵的形狀,竹出了花瓣的紋路,在花朵中間,顫巍巍的伸出數只銀絲,每根銀絲的頂上綴著一顆小卻溫潤細膩地珍珠,而在這朵牡丹花兩端,各帶著兩根翠色欲滴的翡翠簪子,紅的嬌艷,綠的嫵媚,金色奢華,珍珠動人。
迎光一看她的衣裙,也是細細繡滿了花朵,玉手上地金約指,皓腕上的銀跳月兌,耀然生輝。
「好一副皇家貴妃的氣派呀。」當時我這樣打趣她。
淑妃微微一笑,恭敬的給我行過禮,落座之後才道︰「承娘娘抬愛,本宮也能升一級了。」
司馬熾即位之後,我並沒有升級太後,而是以惠皇後的名義居在弘信宮,司馬衷留下的後宮等級自然也都是原地踏步,淑妃也是如此,並沒有成為太妃,只是我說她是皇家貴妃只是打趣,她此時又提起這事,我反而一時不知如何接口。
「那個人已經死了。」淑妃輕輕的呷了口茶,表情淡然,似是順口一說。
她說得就是東海王司馬越,就在不久之前,司馬越兵敗被殺,同時被殺的還有他的兒子們。
「當初我娘爭不過,後來我也爭不過,」淑妃眼中波光盈盈,「我一直憤憤不平,現在看來,真是福禍無常,爭到底又能怎樣呢?」
淑妃微微嘆息,我也跟著一嘆,淑妃和裴氏,也就是東海王地王妃,雖是姐妹,但是更是仇人,裴氏的母親將淑妃母女趕出家門,後來姐妹倆都看上司馬越,最後還是淑妃落了下風,無奈之下進宮,二人糾纏呢了那麼多年,直到不久前淑妃才終于看清,徹底放手,代價就是滿頭青絲變白。
裴氏則一直穩穩當當的做著東海王妃,順風順水,誰知道命運會在一瞬間轉彎,將她的人生完全顛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