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兩國為後第十章梧桐殿里待鳳凰
我點點頭,「酸菜果然進益了,趕得上笑笑了。」說完自己也忍不住嘆息,笑笑離開我也已經五年了,至今還沒有任何消息。
「笑笑她……」酸菜小心的看我臉色,「還沒有消息嗎?」
我點點頭,「你連她離開的原因也知道?」
「應該猜的出來。」酸菜也不忌諱,「當時奴婢和笑笑一起發過誓的,永遠都不離開娘娘,也不背叛娘娘。如果不是有其他的原因,笑笑自然不會離開娘娘。」
我沉吟半響,這些事情,不知有沒有別人注意到,不過現在天下一片混亂,就算當初晉朝皇宮之中有人察覺,後來變故迭聲,也不至于再有人追查了吧。
「換裝。」思及此,我大聲吩咐。
酸菜疑惑的看著我,「娘娘要盛裝,去做一件大事。」我又補充道。
鏡中人眉目如畫,顧盼生姿,雲鬢高挽,因為並不出宮,自然沒有帶那個新月形的冠飾,但是金銀飾品,卻是滿頭生輝,是俗氣了一點,不過配上皇後亮閃閃的紅色錦袍,也算是相得益彰吧,就當是大俗大雅,我這樣安慰自己。
「娘娘,您這是……」酸菜終于忍不住了。
「去梧桐殿。」我微微一笑。
「啊!」酸菜本來正低頭為我整理腰間的配飾,聞言一下子跌坐在地。
「哈哈哈……」我朗聲大笑,難怪酸菜會如此大驚失色。梧桐殿是劉曜的宮殿,我如此盛裝,夜間去那里,本身就是一件奇怪地事情。
酸菜雖然有些迷惑,卻盡職盡守的跟在我身邊,兩排宮女打著燈籠逶迤前行。
劉曜喜歡菊花,通往梧桐殿兩旁的道路上。遍種菊花,現在還沒有培育出後世那些繽紛的顏色。舉目望去,一片金黃,但是菊花的姿態各異,彌補了顏色的不足。有單瓣,有重瓣;有扁形,有球形;有長絮,有短絮。有平絮和卷絮;有空心和實心;有挺直的和下垂地,十分美麗。
只是現在天上一輪冷月如鉤,幾顆疏星,在暗藍色的天空顯得異常明亮。這里是北方,秋夜里已經很有涼意,饒是菊花傲霜,也在路邊簌簌發抖,尤其是那些挺直地花瓣。在一陣風吹過在指頭顫抖,讓人心生不忍。
看著菊花又想起當日關于菊花的那個謎語,當時的我,和司馬衷情意初定,滿心滿眼都是喜悅甜蜜,哪里知道自己也會顛沛流離。也會和司馬衷天各一方,杳無音信,當然更不會想到自己會和劉曜有這麼深的糾纏,甚至成了他的皇後。
心中有了新的計較,略一沉吟,加快步子朝前走。
清和殿中燈火通明,劉曜正在埋頭批改奏章,門口侍立的宮人一見是我,恭敬地低身行禮,眼中難掩驚訝之色。
我揮手止住他們通傳。只帶著酸菜進入殿中。
「不吃!」還未靠近。劉曜低聲喝道,看樣子心情很差。我丟給酸菜一個眼神,酸菜識趣的站在大殿門口守著。
「為什麼事發愁呢?」我剛一開口,劉曜跳了起來,手中毛筆掉下,想要補救的時候又手忙腳亂的打翻了硯台。
「怎麼沒人伺候呢?」
劉曜眸中難掩喜色,滿手墨汁,就這樣張著手問道︰「你怎麼過來了?」
我遠遠坐下,「身為皇後,不能過來嗎?」話一出口,我都覺得自己虛偽,這幾年,我可是第一次主動來找劉曜。
劉曜只是看著我傻笑,我斜他一眼,再次問道︰「你在煩什麼呢?」
劉曜微微皺眉,卻沒有說話。
「皇上登基,自然需要充實後宮。」我淡淡一笑,看著劉曜驚訝的表情,胸有成竹的往下說道︰「想來這些折子大部分是勸皇上立妃的。」
「那你猜猜看,還有什麼樣的折子?」劉曜放松下來,歪坐在榻上,笑嘻嘻地看著我。
「激烈的折子,自然是希望能向那個劉聰一樣,立下上下左右四個皇後,省的我這樣一個異族皇後礙眼。」對于這樣的把戲,電視里看多了。
劉曜微微有些驚訝,「當然我不僅僅是異族,還是兩國為後,在漢人眼里,你們是未開化的蒙昧民族,在你們眼里,我可也不是什麼受歡迎的人物。」我細細說道︰「這幾天,你地壓力也不小吧。」
劉曜陷入了沉默。
我輕輕走近了幾步,認真的說道︰「你立我為後,也算是很任性了,對他們妥協一下,自然對你以後有好處。」
劉曜眯起眼楮打量我,眸中目光閃動,「勸我納妃,你倒真是賢惠呀。」突然身子前傾,「你到底是關心我還是遠離我呢?」
我沒有後退,靜靜迎著劉曜審視的眼神,「我是皇後!」
這一番勸誡,是站在皇後的立場,為了穩定而言,同時也提醒劉曜,這番話只是一個皇後的身份而言,與其他無關。
劉曜的目光斜斜飄過,落到大殿門口站立的酸菜身上,下巴朝她一抬。
我轉過身,示意酸菜離開。
「這些折子中,還有其他的,你若是還能猜的出來……」劉曜似笑非笑的看著我,「我就依賢後地建議,廣納嬪妃。」
我眯起眼楮思索一陣,了然一笑,「我想應該是揭發舉報地折子吧。」
劉曜表情一凝,我繼續說道︰「時局動蕩,人心不安,又是大亂剛定,人們模不準新皇的心意,但是揭發別人表示忠心總還是會地,所以,」我轉向劉曜,「那些折子應該是發現某某有不臣之心,或者是某某曾協同靳家造反。」
「那你說我該怎麼辦?」
「安撫人心唄。」我淡淡說道︰「他們這些折子是為了試探皇上心意,也是為了以後安身立命,不惜亂咬別人,但是這種風氣不能助長,現在朝中的大臣,除了少數是一直跟你攻打江山的,其他都是上兩任皇帝留下的,或者是從靳家的屠刀下艱難求生的,如果你再給他們迎頭一擊,恐怕找不出明天上朝人都湊不齊了。」
我搖頭嘆息。
劉曜沒有說話。
「靳家造反,肯定不是憑借一家之力就能做到的,同樣,雖然現在失敗,那些或明或暗的勢力也不至于一下子就土崩瓦解。」我接著說道,「所以,現在不是秋後算賬的時候,而是安撫人心,讓那些人相信你是真的既往不咎。」
這點我認為沒有什麼難的,因為劉曜畢竟是劉淵的義子,多年來又是代替他留在晉朝為質,所謂的父子親情,估計不算深厚。
但是劉曜很堅持︰「靳家滅我劉氏宗祠,此仇不共戴天!」說得大義凜然,絲毫沒有回寰余地。
我暗自翻了個白眼,真是迂腐的古人,不過是人家不怎麼待見的義子而已,搞的跟真的似的,不過幸好劉曜是義子,不然也是名不正言不順的。
「靳家還有一位五歲的男孩,還有一位貌美的小姐,你若放了男孩,再將小姐收入後宮,你的態度也就表個差不多了。」我斜眼看著劉曜,「如果又封了高位,也可以轉移一下那些放在我身上的目光。」
靳月容不同于卜氏,她家現在幾乎全族覆滅,即使劉曜給她再高的份位也不至于擔心外戚勢力過大,而且那些曾經支持過靳家現在又心懷忐忑的人也可以安心。
「這點是我的不對。」劉曜低聲說,「當時我曾揚言要建個清淨的後宮,讓你安安穩穩的當皇後,可是現在……」劉曜的聲音低了下去,「不讓靳月容入宮,其他的都可以商量。」
劉曜對這件事很堅持,畢竟最後要娶的都是他,我不能逼他吧。
「好吧。」總算保下小孩的性命了,而且我也別有主意,「既然你不願意這樣收買人心,還有一條路可以走。」
劉曜擺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態,「編個神話故事,比如說你的出身多麼神奇,你的來歷多麼不凡,或者說你七拐八歪的和哪個歷史名人扯上關系,再不濟也應該是你的經歷有什麼非凡之處,預示了你的登基稱帝。」
劉曜點頭稱是,喃喃道︰「漢高祖斬白蛇起義……」
我不客氣的補充,「你義父當初也是追尊劉禪的。」直到現在我仍懷疑劉淵的眼光,怎麼會選一個這麼出名的傻子攀關系。也許是劉禪的名聲是在實踐中逐漸累計起來的,現在距離三國時間太近,沒有三國演義那本的演義,劉禪還沒有成名。
回過神來,劉曜已經靠在我跟前,我趕緊又後退了幾步,靠近殿門。
「皇後,你有什麼好的建議嗎?」劉曜嘿嘿一笑,又重新回到榻上。
「很簡單,就從那把劍寶劍入手。」我笑嘻嘻的指指牆壁。
劉曜的宮殿很大很空,說是宮殿,不如說更像一個匈奴人的大帳,他的榻上鋪著虎皮,帳中懸掛狼頭旗幟,點著燻香,氣味濃郁。
在煙霧繚繞中,我的手指徑直的指向東面的牆壁,那兒懸掛一個巨大的酒囊,銀質囊身,上刻一匹匈奴的戰馬,並不高大,但是十分健壯,因為時間久遠,馬頭部分已經磨得發黑,透出一股歷史的悠久氣息,馬是匈奴人忠實的朋友,這個酒囊能擺在這里,自然也是具有某種特殊意義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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