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五廢五立第七十七章遇險
我取過一件淡青色的衣衫,勸道︰「給他換件干淨的衣衫吧。」
司馬衷猛地轉身看我,風目中的恨意讓我不自覺的後退,
「稽紹為什麼會來?」他再一次重提這件事,細長的眉毛擰著,薄薄的嘴唇譏誚的勾起︰「朕特地命稽紹留下,稽紹又怎麼會來?」
他在怪我,他又自稱是朕,這一個稱如同一把刀,割開了我們共同的過去,現在他是皇上,不是司馬衷。
我的心慢慢涼下去︰「你什麼意思?」
「稽紹從小只讀聖賢,是個死心眼。」司馬衷盯著一邊雙眼通紅的酸菜,臉上閃過一絲陰郁︰「我讓他留下,他一定會留下,可是他來了湯陰,死在這里!」
司馬衷的眼神悲痛莫名︰「那些年,我是陪著稽紹,又何嘗不是稽紹在陪我?那是稽紹美好的回憶,又何嘗不是我的?」
司馬衷的目光在我臉上打晃,轉向一邊低首垂淚的酸菜,低聲說道︰「從今日起,酸菜是稽紹的妾侍。」
「你想干什麼?」
「這是我欠稽紹的。」司馬衷目光冷冷的看我︰「你以為李小白只是個普通的刺客嗎?他真名叫做李飛白,現在在四川造反的就是他。」
「他沒死?」一邊的酸菜目瞪口呆,完全失去了反應能力。
「他自然沒死!」司馬衷的眉毛擰著,「這樣一個素有雄心地人。又怎會輕易死去?你以為他當日為什麼要來洛陽?為什麼要執意挾持你?」
我禁不住又後退幾步,難道這里面又和我有什麼關系嗎?
「他沒死,這里面可有酸菜的功勞呢。」司馬衷沒有解釋,狹長的眼楮眯起,眼神如刀,鋒利的掃向酸菜︰「若不是稽紹求情,酸菜又怎能活下來?酸菜能活下來。就是因為她是稽紹未過門的女人。」
酸菜還是一動不動,我道︰「稽紹已經死了。」司馬衷這是怎麼了?竟然要酸菜嫁給一個死人。
「是啊。稽紹已經死了,他死是為了酸菜,他臨死都不願勉強酸菜。」司馬衷不勝感慨,突然話鋒一轉,變得凌厲逼人︰「可是我不能讓稽紹這樣離去!」
「我不能讓稽紹生前孤單,死後無人祭奠,我更不能讓他用命換來的女人嫁做他人婦!」
「酸菜遵旨。」酸菜過來磕頭。「請陛下允許酸菜為夫君換件衣服。」
司馬衷沒有說話,酸菜抱走稽紹。
「司馬衷……」我剛要開口,司馬衷的猛地扭頭,「你走吧……」雙手握成拳頭,似乎在竭力抑制著憤怒。
「為什麼!」我忍不住憤怒了,從我們第一次見面就是吵架,現在又要將我送走,到底是為了什麼?
「你說是和稽紹在湯陰遇上地。我相信了……」司馬衷的語氣平淡,不帶一絲情感︰「可是剛剛稽紹提到了六顆帝璽。」
「那又怎樣?」我呆呆地問道。
「那又怎樣?」司馬衷提高嗓門︰「你到底有沒有心?就是為了這六顆帝璽,他才千里迢迢的跑來湯陰,最後又是因為這六顆帝璽,他才送命在這里!」
天上飄著細細的小雨,司馬衷眼中掀起狂風巨*。可是他只是靜靜的看著我,任由那風浪滔天,將他吞沒,他也只是閉上眼楮,不再說話,再睜開眼時,已變得平靜無波,就像看著一個毫無相干的人︰「算了,你走吧,回洛陽去吧。」
我的眼中酸澀不堪。心中一片劇痛。他說你有沒有心,他說他不想看到我。我咬牙翻身上馬,卻又不甘心的問道︰「為什麼!為什麼!」
「因為那六顆帝璽,是我親自藏起來地,藏在一個只有你我知道的地方。」司馬衷的聲音輕輕的傳來,帶著濃重的失落。
「你在懷疑我?」我握緊馬鞭,細細的尖刺刺進我的手心,我只是緊緊的盯著他。
「讓我先靜靜。」司馬衷閉上眼楮,不再看我。
他地聲音透著疲憊和厭倦,一下子將我強作的鎮定擊垮。
小雨纏綿的落下,他的發梢面上全是水珠,仍是那麼美麗,我用力的咬住下唇,絲絲血腥飄散進齒間,我絲毫不覺得痛,只是覺得冷,這個人,是我的愛,是我地依靠,可是他甚至不願意再看我一眼,就這樣定了我的死刑。
甚至現在連我要離開,他也不願意看我一眼。
狠抽了一下馬鞭,小紅馬一聲長嘶,帶著我離開了這個讓我傷心的地方。
騎了一陣,小紅馬慢了下來,不遠處的小村莊有裊裊的炊煙升起,飄散在黃昏的雨絲中。
剛才憤怒中一陣狂奔,現在停下來立刻覺得很冷,衣服濕答答的貼在身上,肚子也開一抗議的叫了起來,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太多,我早已經又餓又累了。
那陣陣炊煙,如同熱情的手臂,邀請著我前去,那兒有熱騰騰地飯菜,那兒會有溫暖地床鋪,那里有淘氣的孩童,還有慈愛地母親。
一想到這里,趕緊朝著村莊急進,一進去才發現不對。
這兒滿地的尸體,有青壯年男子的,多是些老人和孩子,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地,老人們的蒼蒼白發,孩子們幼小的身體,蒼白的面頰,滿地的鮮血,還有倒塌的房屋,交織成一副慘烈的畫面。
許多房屋的門窗仍在冒煙,我剛剛看到的不是炊煙,而是在焚燒房屋。
這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面對滿地的尸體。我忍不住嘔吐起來。
突然一陣n穢地笑聲傳來,跑過來一個披頭散發衣衫凌亂的女子,後面還跟著幾個男子,穿著匈奴的衣服。
不用想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打頭的一個看到我,先是一愣,接著不懷好意的笑了︰「將軍擄走了那麼多女人,這兒竟然還藏了個大美人。」
那個女子看到地上的一個孩子。淒厲的叫著撲了過去,那是一個很小地孩子。大紅的襁褓映著他雪白地肌膚,想來是個可愛的孩子,有著隻果般紅潤的面頰,花朵般嬌女敕鮮艷的小嘴,曾經甜甜的對著母親微笑,而如今無聲無息的躺在那里,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尸體。
「你們這些胡狗。你們這些畜生,我跟你們拼了!」女子嘶喊著撲向那個打頭地猥瑣男子。
「呸,要不是老子這些天沒有女人,早就吃了你了!」猥瑣男子一掌將那個女子扇倒在地,將她丟給後面的那些人︰「賞給你們,慢慢玩吧。」
接著上上下下的打量我,仿佛目光直接穿透了我的衣服。
我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很想掉頭就走。可是女人已經被幾個男人壓住,男人的n笑,女人的怒罵,在這片空蕩蕩的充滿死亡氣息的土地上飄蕩。
我渾身顫抖,即將在我面前上演一幕慘劇,我不願意看。可是我不能掉頭離開。
咬咬牙,狠抽了一下小紅馬,沖到那幾個人跟前,沖著他們劈頭蓋臉地一頓鞭子,沖動的結果是失去了先機,陷入了他們的包圍之中。
「老子還想憐香惜玉呢,想不到你這麼辣,」猥瑣男子笑著靠前,「老子喜歡!」
那個女子暫時獲得了自由,沖著我大喊︰「姑娘快跑。他們根本不是人!」說完撿起地上的彎刀。捅進了自己的胸膛︰「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那些人眼楮也不眨,對于那具尸體。看也不看,只是赤l果的打量我,就好像我是一道美味地食物一樣,我不禁顫抖起來,拼命揮動鞭子,可是小紅馬今天也跑了一天,根本不動。那幾個人更是笑個沒完︰「兩腳羊還騎馬?哈哈哈……」
我的眼光瞥過地上的那些尸體,這時候,似乎死亡是唯一的選擇,唯一有尊嚴的選擇。
他們笑得前仰後合,也不像一開始那樣嚴陣以待,合圍就有了空隙。我一狠心,拔下頭上的簪子刺進馬背,小紅馬一聲悲鳴,撒開蹄子從那縫隙中跑了出去,我的鞭子在一個人臉上閃過,抽出了一道血痕。
我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後面又傳了得得的馬蹄聲,扭身一看,正是那群人。
我怎麼忘了,他們是匈奴人,是長在馬背上的匈奴人,他們怎麼可能沒有馬呢?而論技術,我又怎麼是他們的對手呢?
他們大呼小叫著追趕,聲音中帶著噬血地狂熱,就像是在圍獵,而我就是他們看中地獵物。
我再也不敢回頭,只是不停的催馬前行。
只是小紅馬已經跑了一天,早就又累又乏,剛剛又是被我用簪子刺破後臀才激發地力量,再加上我的騎術又不高明,哪里能跑得過那些匈奴人。
漸漸的馬蹄聲越來越近,那些人的呼喊幾乎就在我的耳邊,口里噴出的熱氣幾乎就到了我的後背。
我更是害怕,手中的簪子又是狠狠的刺下,一股鮮血噴到我的手上。
那些人哄笑一聲,反而不急著追趕,就這樣緊緊的貼著我,他們是我戲弄夠了,再捉我。
小紅馬已經跑不動了,我突然收住馬韁,轉身冷冷的看著他們。
那些人看我突然停下,也跟著停下,「小美人,快跑啊,大爺還沒玩夠呢。」
「小美人這是等著我們呢……」
不理他們**的話,我對著他們緩緩一笑︰「我跑不動了,你們誰先來?」
那些人一愣,很一致的看向那個猥瑣男,很明顯,那是他們的一個小頭目,「老規矩,還是我們的十夫長。」
什麼東西,不過是個小小的十夫長,就敢在我們的地盤為所欲為。我今天就算不要命了,也不能讓你活著離開!
心里雖然恨極了他,面上卻是繼續假笑︰「可是你們拿得刀啊劍啊的,人家心里害怕。」
那個十夫長哈哈一笑,隨手將刀丟到了一邊,拍馬過來︰「小美人這麼有趣,我可真是心里癢癢啊。」
等的就是這一刻,我繼續沖他甜笑,右手悄悄的抽出了一把匕首,沖著他的前胸刺下︰「去死吧你!」
那人竟然反應很快,微一側身閃過要害,那把匕首正中他的肩窩,「拿下這個賤人!」
我一時拔不出匕首,左手的金簪一閃,默念著當初老師的話,雙眼仿佛能夠透視一般,準確的刺向左肋從下往上數的第三條和第四條肋骨之間,那是人們心髒的位置,我的老師在將急救知識的時候反復強調過,只不過現在我是用來殺人!
不出意料,正中他的心髒,他幾乎沒有掙扎的摔下馬去,一命嗚呼,那些跟他的人有些愣怔,我冷冷的說道︰「殺人有時候一根簪子就夠了,你們誰還想過來?」
他們當然不是好唬的,紛紛抽出來彎刀,和那些又亮又長的彎刀相比,我這根小簪子真是不夠看,當然我也沒打算再殺人,那無異于痴人說夢。
我慢慢舉起簪子,幸好我還有根簪子,我知道自己心髒的位置,反手就要刺向自己的胸膛,這一次我更要一擊而中,不然等待我的將是最為悲慘的遭遇。
「娘娘!」遠遠沖過來幾匹馬,為首的一人正是酸菜。
我的手一緩,驚喜涌上心頭,我還可以再活下去,「我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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