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只有兩種人能夠讓拿腓烈公爵表現出這樣鐵青的臉色,一種是他能夠壓制的人,一種是他將要想辦法去壓制的人,斯托克豪宅在夜晚的愛丁堡郊區透著一股迷離的味道,燈光調子較暗,不過沿路的車道都有整齊的路燈和安置在路邊沿途的熒光道,一路沿著香樟過去,林肯車內充斥著壓抑人心的味道。
門口的黑衣保衛人人面色緊繃,對這輛突然提出進入斯托克豪宅,大有一番強勢橫插而入的林肯車放行,打開大門,天色在頭頂像是墨汁倒入水中,被攪得濃烈起來。
一切寂然無聲,只有開門的斯托克家黑衣保衛微抖的手臂和眼神中看得出一種莫名被壓抑的緊張。
林肯加長車上下來一干人,為首的是哈德遜,旁邊是一個身材粗壯的黑人,頭發像是某個足球明星,編出了粗粗的一股股辮子,齊眉,後腦整齊的被剃光,嘴唇上翻,眼神陰冷,仿佛所有來自于斯托克莊園內部的眼神,都可以被他無視,一手捏得粉碎。
幾個人都是西服筆挺,從外表上看不出什麼,然而總有一種他們平靜外表之下,卻可以毫不猶豫見證任何事,甚至于死亡的冷厲。
拿腓烈公爵是最後一個出現的人,西服筆挺,看不出一絲一毫的褶皺,頭發一看就知道經過名設計師的處理,衣服是深藍色,上面竟然有類似于絲綢般的龍形暗紋,緩步走出轎車,面容和氣,和到來這里之前車里的鐵青截然相反,那張臉,若是放在二三十年前,恐怕亦是和斯托克公爵一樣,成為無數貴族少女深閨夢里難解的白馬王子。
撒哈拉管家面色親和,「老爺正在換衣迎接貴客,請拿腓烈公爵稍等。」
拿腓烈身邊有一個老者神態從容不迫,一對狹小的眼楮看向迎上前來的撒哈拉管家,陰冷的點頭,「噢對手微微後縮,有些癲癇的發抖。要是有人知道這只看似癲癇病患者的手,在三個月前用一根鐵絲將本杰明狠狠的勒死在冰冷的後院游泳池里,就可以知道這對手的主人有怎麼樣猙獰的一面。
拿腓烈舒展舒展了身子,打了個哈欠,「沒關系,斯托克公爵能夠迎接我們,已經是很榮幸的事情了。」
竟然相當隨和。這是撒哈拉管家沒有預料到的。
「那個黑人叫做蒂尼亞,雖然沒有排上黑榜的資格,不過他的名氣和實力,只怕不在黑榜高手之下。那個老頭是聞名的‘貴族殺手’西多瓦它,酷愛以殘殺貴族為樂,死在他手中的貴族不在少數,手段殘忍不齒,酷愛用中世紀的刑律去折磨年輕貴族。上個世紀九十年代一些貴族的死因就和他有關,只是無法找到相應的證據,在私底下,這個人也被稱之為‘惡魔劊子手’。」站在三樓的窗戶邊上,斯托克公爵掀開窗簾,一個一個將下面的人給李三思解釋。
李三思知道中世紀一些裁判庭里的所謂上帝之手的刑罰專家,對細皮女敕肉的貴族極為嗜好,這些人擅長于折磨那些沒落的貴族,心里懷著扭曲的意志,歐洲大陸的中世紀史寫滿了人類歷史信仰和人性的扭曲,而命控組織則利用了這一點,在中世紀如魚得水,在很多宗教高庭,國家高層,都看得到命控組織活動的蹤影,在現代才被消滅。而看這個樣子,下面的那個老者西多瓦它,估計就是那些變態刑罰專家的後世延續,流著那種酷愛酷刑折磨人的血脈。
斯托克公爵在莊園的茶廳迎接了拿腓烈一行。
李三思隨在斯托克公爵的身邊,撒哈拉管家出門時將房門帶上,同時隔絕了拿腓烈的一行隨從,哈德遜,蒂尼亞和西多瓦它。
蒂尼亞黑人對撒哈拉管家翕了翕嘴角,眼神居高臨下,神氣凜然,似乎覺得這個過氣的斯托克莊園必將和過氣的斯托克公爵一並摧毀在廢墟之中。西多瓦它進門過程中目不斜視,然而但凡是有一定感知的高手都可以注意到他那對眼珠子里的瞳孔四處掃描,在門口大廳捕捉到通往二樓旋轉樓梯回避的賽琳娜夫人和蘇紫軒等人的蹤影當兒,他的舌頭在干燥的嘴唇邊上舌忝了舌忝,像是渴望嗜血的狼。
拿腓烈畢恭畢敬的端起面前的茶,匝了一口。面前的斯托克公爵和他平起平坐,而斯托克公爵身邊站著李三思。
斯托克公爵淡淡一笑,「諾曼李伯爵是我們家族最信任的人,也是吾女的正統未婚夫,拿腓烈公爵不必有什麼顧慮。」
「你就是在劍術比賽上獲得第一名並授予貴族稱號的那位幸運貴族,能夠成為公爵之女的未婚夫,你很幸運。」拿腓烈對李三思一笑,語氣中不免有些刻意的清淡,眼楮里卻掠過一絲不悅,斯托克公爵在和他交談的時候帶個李三思在旁旁听,什麼意思?
「承你吉言,今天機場給公爵大人帶來了不快,希望公爵不要掛懷。」李三思點頭得體的說道,畢竟面前的這個人可是權傾一方的拿腓烈公爵,李三思雖然無懼事非,不過他現在代表著斯托克家族,盡量還是別惹事端。
「無所謂,在我們所交談的正事面前,一切不愉快都可以拋之腦後。」
李三思「唔」了一聲,這句話背後的含義深刻,如果正事談得成,那麼不愉快就可以勾銷,如果談不成,拋之腦後的東西,自然可以秋後算賬。
「枯浩公司擁有最正統的產業鏈,商業企劃運作周全,目前已經在東南亞,中亞,中東,北歐各地打開廣泛的市場,下部的盈利範圍在意大利全境,我們可以投入資本,那些地盤上也有我們鷹國的一些老牌企業和貴族家族,這些小企業和貴族難免經驗各方面都有不足,現在我們兩大公爵出面,為他們指導路途,規範產業,亦能夠反哺鷹國,讓大鷹帝國財政充裕,也是為女皇分憂,何樂不為?」
拿腓烈淡淡一笑,大手輕揮,就在斯托克公爵的面前展開了一副壯麗圖景,這個人說話不緊不慢,卻處處充塞著讓人無法抗御的魄力,宛如胸懷強勢能量,閑庭信步之間,亦能翻覆乾坤,沒想到繼休明頓公爵之後,又出了這麼一號強勢的人物。
「當然,如果斯托克公爵覺得自己分不開精力,那麼我可以出面,為公爵打理一切,您只需要在一些適當的場合出面,你甚至于只用投入極少的資金,股份分成,您可以獲得百分之二十。這是全球的市場份額!」
斯托克公爵眉頭輕輕一翹,端起面前的中國茶碗,指尖在茶蓋上輕輕一點,沒有明確的表態,只是淡淡的一笑,「枯浩集團,和銀鷹全球戰略,是什麼聯系?」
拿腓烈公爵面色一黯,說道,「赫,既然公爵問到了這一步枯浩集團是銀鷹全球戰略顧問部的另一種說法,向湯姆蘭西先生這種人,政敵和競爭對手都會不遺余力的抹黑他的所作所為,然而依我看來,湯姆蘭西先生是難得一見真性情的男人,更重要的,他懂得如何去打下這個江山,並且和盟友共享果實。相信公爵如果和他見上一面,就會領略到他的魅力。」
斯托克公爵站起來,笑了笑,「我很明白政治和商業的競爭是丑陋和惡心的,然而一個人在南非和中亞進行的那些屠殺惡行和煽動種族斗爭以開拓自身的武器市場和信仰侵佔,我不認為這樣的人是值得同盟的對象。」
斯托克公爵放下茶杯,走向門口,「替我謝謝湯姆蘭西,我斯托克竟然可以在他心目中佔據百分之二十的重量,真是一件欣慰的事情,恕我無禮的一問,拿腓烈公爵閣下,你又佔了多大份額呢?」
拿腓烈放下茶杯,頓在桌子上,眼楮變得陰森不可莫測,像是黑霧的森林,從背後盯向斯托克公爵,森寒的說道,「百分之四十五。在湯姆蘭西的眼楮里,你一分都不值那百分之二十,是我給你的。」
拿腓烈站起身來,走出門口,和斯托克公爵一錯而過的當兒,面色冷凜的笑了笑,那笑容里仿佛含著毒蛇,「公爵大人,祝您今夜愉快,相信這不會是一個難眠之夜。」
拿腓烈一行人離開,斯托克公爵卻陷入深思之中。
賽琳娜,蘇紫軒站在他的身側,而兩個兒子理查德和謝夫曼都送到了敦倫進行為期三月的皇家貴族學院深造,今趟斯托克家族等同于提前和拿腓烈一方撕破臉皮,不過看拿腓烈毫無避諱的明確自己是湯姆蘭西一方的勢力,就明白他根本沒覺得斯托克家族是個威脅。
良久,斯托克公爵從椅子上站起,窗外清冷的月光灑在他的臉龐上面,罩著淡淡的一層亮色,他的面容和白髻束後的發尾,勾勒出一個極為俊逸的形象,嘆了一口氣,「看起來,平靜的日子,又要過去了呢。」
李三思「 」的握緊了拳頭,湯姆蘭西這家伙還真是無處不在,戰火看起來,從國內又業已燃燒到了鷹國。
負責斯托克莊園保衛工作的羅森敲開房門,看向門口的斯托克公爵,面色陰晴不定的說道,「失蹤了!我們四個在莊園外圍漫霧森林擔任警戒巡邏的護衛,無聲無息的失去了聯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