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睡的正熟的林力突然睜開了眼楮,隨後推開房門朝院落里走去。此時夜空晴朗無雲,月光揮灑間一條雪白的人影安靜的佇立在院落當中,見林力來了,微微一震,隨即竟笑出聲來。
「老鬼,沒想到你五十年前沒死,如今竟然躲在一個人間小娃兒的身體里,真不知該說是可喜呢?還是可嘆?」
雪白人影正是一身白衣,素來面目冷峻的白胡子老頭,只不過這時他那張波瀾不驚的臉上卻是堆滿笑意。
「奉賢,你的嘴巴還是這麼惡毒啊。唉,五十年了,我在人間游蕩了五十年,直到現在才總算遇上了你這麼個故人,是啊,歲月不留情,我變了,為了回到那個地方我可以選擇寄人籬下,甚至苟且偷生,我已經不再是五十年前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白帝城主,而只是一個糟老頭子嘍。」
「我又何嘗不是這樣呢,彈指一揮間五十年轉瞬即逝,為了那個人的承諾,我一樣把自己給困死在了這里,都說年少輕狂,愚昧無知,現在想來卻是一點都不假。」
奉賢也是長嘆一聲,接著續道︰
「如今滄海桑田,變幻萬千,你還這麼執意著要回去作甚?料來那里定已物是人非,見了也是徒增傷感。」
「若是能像你這麼獨來獨往,了無牽掛自是能省下許多煩惱……更何況我還要找‘他’去清算一下這筆爛賬,所以冥界終究還是要回去的。」
「那個人?哼哼,恐怕不是現在的你我能夠對付的了吧?我勸你還是暫時隱忍一段時間,別做無畏的搏殺。」
「這點我知道,小不忍則亂大謀,不過要是你也能來幫我的話,把握就會大上很多了,可惜……」
「可惜我已不是自由身,這‘鎮魂莊’存在一天,我就必須要守在這里一天,唉,多說無益,你只能靠你自己了。」
「這……既然你有你的承諾,我也不好強求。對了,還有一事,我這幾位人間小友就麻煩你多費心教導了,通靈寶鐲正在恢復靈氣,會招來什麼妖魔鬼怪誰也不知道,他們如果沒有自保的實力而白白送了性命我也過意不去。」
「這點不勞你費心,我既然收了他們為弟子,那就是我的事情,你還是抓緊時間給他們淬煉身體吧。」
說完,奉賢身子一點,就消失在了庭院中。
「呵呵,五十年了,還是這個脾氣。」
季泊嘴角劃出一絲笑意,因為他知道,林力等人算是交上好運了。
第二天一早起來,林力等人就感覺不對勁,身上本來大大小小的傷疤,淤痕都已經好了個七七八八,而且身體里充滿力量,有一種不吐不快的感覺。林力馬上猜到問題出在哪兒了。
「老季同志?是你干的好事吧?」
「小林子,什麼老季同志不老季同志的,感謝的話就不用說了,我心領。」
「嘿,你倒跟我打起官腔擺起譜來了,我問你,你把我們哥幾個騙過來,是不是跟白胡子奉老頭串通好的?」
「嘖嘖,什麼叫串通好的?說的忒難听,是我拜托他收你們的,上次不是說過要給你們介紹體術高手嗎?這奉賢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你們只要跟著他苦練,保證以後吃香的喝辣的,沒人制的了你!」
「哦?此話當真?」
「那是當然!要說你們幾個臭小子真是平白撿了個大便宜啊,這要是放在我那兒,擱誰身上都能保證他樂的三天三夜睡不著覺。」
「說的輕巧,我們可是自己拿命搏來的機會!」
「嘿嘿,也算得是一種歷練嘛,需知樹不雕不成材,玉不琢不成器啊!」
「好,老季同志,算你有道理,這事我們就暫且揭過,我倒要看看那白胡子奉老頭到底有沒有料……」
吃過早飯,眾人被墨及帶到了‘演武場’,也就是擺滿兵器的那片大空地,奉賢見他們來了,也不說話,而是轉身朝演武場旁一間小屋走去,眾人在墨及示意下連忙也跟了上去。
進了小屋,頓時現整個小屋內彌漫著一種淡淡的,令人難以捉模的香氣。定楮一瞧,原來是小屋正中燃著一個香爐,裊裊的煙霧從香爐的四個口子里緩緩的冒出來。
「這里是你們平時修身靜心,培理養氣的地方,那邊有幾個蒲團,現在你們先在這個地方練習打坐,不要說話,更不要擅自離開這里,我過一會兒再來看你們。」
奉賢對林力等人吩咐完便轉身離開了小屋。
林力他們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昨天已經決定了隨遇而安,于是便依著他的吩咐,各自做在蒲團上,凝神閉目,靜待下文。
沒過多久,眾人就好像入定了一樣,悄無聲息,只見小屋內煙霧繚繞,籠罩著他們全身,隔著煙霧卻能看見各人的臉上都呈現出不同的神態,或驚訝,或興奮,或喜悅,或悲傷,盡皆不同。
屋外,奉賢和墨及正密切觀察著這一切。
「奉老,這冥界的‘勾魄香’不會讓他們神經失常,精神錯亂吧?」
「放心吧,我已經控制好了劑量,同時加了點其他的東西進去,此時只能把他們潛意識里的想法呼喚出來,並不會對身體造成損傷。」
奉賢他們又等了會兒,看屋內煙霧轉薄,已經散的差不多了,這才推門而入,同時施展功法大喝一聲︰
「醒來吧!」
林力等人俱是渾身一震,接著一個個睜開了眼楮,迷茫的望著對方。
「我知道你們剛才定是做了夢,不管是美夢還是惡夢,我只想知道你們到底夢見了什麼東西。」
奉賢用毫無感**彩的聲音問道。
「我,我夢見自己變成了一個金甲力士,和一群豹人廝殺在一起。」
坯子說道。
「我夢見了一個巨大的八卦,還有算籌,以及一串串看不懂的字符和數字。」
大亮也說了自己的夢。
「我夢見自己在推演一個沙盤,上面的兵馬又突然變成了活的,真是嚇死我了。」
釘子魂不守舍的說道。
「我夢見自己趴在路旁,不知道趴了多久,後來想站起來的時候卻現自己變成了一棵樹……」
石頭的夢更是荒誕的離奇。
「那麼你呢?」
奉賢問向仍在皺眉思索的林力。
「我自己走在筆直寬闊的大路上,四周沒有一個人,前面霧蒙蒙的一片,我就一直走到醒來了為止。」
林力無奈的說道。
奉賢老頭卻是饒有意味的看了一眼林力,隨即正色道︰
「下午你們就按這個順序依次來我房里,我會解開你們心中的疑惑,告訴你們努力的方向。至于現在嘛,墨及會告訴你們要做哪些事情。」
「咳咳……」
墨及臉上仍是懶洋洋的笑意,不過這次還夾雜了一點尷尬的成分在里面。
「莊上有些大小粗活,雖說我們隱居世外,日子過的清苦些也無所謂,但這些活計總歸也是要人去做的,這個,我已經安排好了,你們照我的吩咐去做就行啦。」
眾人頓時愣在當場,這千防萬防的,最後還是讓人家給當了免費勞工來使喚,嗚乎哀哉啊!
「記住,在午飯前要把這口缸給挑滿!」
墨及指著一口足有四分之一個籃球場那麼大的‘水缸’對林力和坯子說道。
「忘了告訴你們,水源在莊北,沿著莊外那條小徑一直走,快一點的話半個小時大概就能跑個來回了。」
扔下目瞪口呆的林力和坯子,墨及帶著其他三個人來到了一處看似堆放雜物的倉庫。
「你們二人今天上午就負責把倉庫里的所有物品清點一遍,要整理好名冊,到時候如果和我們的對不上,哼哼……」
說完,領著石頭徑自走了。
「呼,還好,看樣子要比大力他們輕松多了。」
大亮噓了一口氣道。
「我看未必吧。」
釘子一臉的懷疑,等他們把倉庫門打開,終于確認了,這倉庫滿的就連塞只螞蟻進去都困難了,想把物品清點清楚,墨猥瑣簡直是坑死人不償命啊!
「石頭小兄弟,你今天上午的任務就是在這里觀察候鳥。」
墨及指著天上時不時飛過的鳥群說到。
「這些候鳥里有一種叫‘黑頭斑鳩’的,生性喜陰,且對天氣變化極為敏感,你的任務就是要把它們出現的次數,數量,飛行的方向,做個詳細的統計,這對我們掌握天時很有幫助,明白了嗎?」
「恩,我會做好的!」
石頭點了點頭,滿懷信心的說道。
日頭在不知不覺中漸漸升高了,鎮魂莊上一伙年輕人正忙的不可開交。林力和坯子各挑一只大桶,把桶里的水嘩啦一聲倒進了大水缸,他們已經跑了五趟,可惜這水卻連一半都沒到。
「怎麼辦?」
坯子抹著頭上的汗水,喘著粗氣問林力。
「一次挑兩桶太少,我們往扁擔上加吧,每人加兩桶試試看。」
「恩,也只能這樣了。」
兩人各抄起四只水桶,再次往莊外跑去。
此時的倉庫邊上,釘子和大亮正把一件件物事往外搬,同時分門別類,一一寫在名冊上。這不僅是體力活,同時也是對統籌規劃,組織安排能力的考驗。
而在莊內的一處草垛上,石頭正聚精會神的盯著天上的飛鳥,眼楮酸痛卻也不敢眨一下,因為‘黑頭斑鳩’的飛行度比普通鳥類快了很多,稍不留神,它可能就在瞬間于天空上劃過,揮一揮翅膀,不留下一點痕跡。
墨及看著這副熱鬧的畫面心里不禁感慨到︰
「這鎮魂莊好久沒有像今天這麼熱鬧過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