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降至,天已見亮,明月隱約懸在西天,東方卻泛起一片絢麗的朝霞。
「咚咚咚」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了店掌櫃。掌櫃戰戰兢兢的拾起床頭的外衣,披在身上便去喚醒了店小二。
店小二揉著朦朧的睡眼,顯然一副半醒的樣子,卻被掌櫃拽下了樓。
「咚咚咚」敲門聲斷斷續續的響著,掌櫃推了小二一把,問道︰「近些日子我們店里,好像沒這麼早來過客人吧?」
店小二打了個哈欠道︰「別說近些日子,從來就沒有過。」
「這麼早會是誰啊?」
這會兒,倒是店小二有些不耐煩道︰「問一問不就知道了。」
「那你去問。」掌櫃連身推了小二幾下。
店小二扯著嗓子喊道︰「誰在敲門啊?」
過了半會兒,有人氣喘吁吁的答道︰「快開門,是我。」
掌櫃急道︰「你……你,你是誰啊?不會是吃人的妖怪吧!」
外頭頓時怒道︰「吃你個大頭鬼,在不開門我就想殺人了。」
店小二疑道︰「听起來,像是住店的那位客官。」
掌櫃如夢初醒,喝道︰「你個豬頭豬腦的,知道還不去開門,快,快。」
大門一開,夜月便栽頭進來,差點摔著,背上還背著一個中年道士,正是夜里受傷的那個常仲秋。
夜月沒理會掌櫃,放下常仲秋,提著桌上的茶壺猛喝幾杯。又對著店小二道︰「小哥,麻煩你把這位兄台背到我房里去,我快累死了。」
掌櫃這會兒著急起來,「我說客官,那道士沒死吧,要是死我客棧里面,我可月兌不了干系啊!」
夜月差一點把一杯水全噴了出去,「我說掌櫃,你當我傻子啊?廢這麼大力氣弄個死人回來。」
掌櫃覺得自個說的確實不大像話,連忙賠笑道︰「你瞧我這嘴,客官莫要見怪,敢問這人到底出了什麼事啊?」
「他啊?昨夜里降妖去了。」
掌櫃一听來勁了,「那妖怪,如今怎麼樣啦?」這倒先關心起妖怪來。
夜月也不知道那里來的雅興,既然把昨夜里的事,道與了掌櫃听,當然省去了自己的戲份。說的那是眉飛色舞,手舞足蹈,掌櫃听得連聲叫好,口中直道︰「真是神仙下凡,除去了這害人的妖怪。」
吃人的妖怪被除一事不脛而走,迅在墨離城傳開了,街上的人群雖不如往昔那般,不過也多了不少。一道陽光透過木窗照進了夜月的客房,常仲秋從昏睡中醒了過來,大街上的吆喝聲傳入耳畔。
常仲秋只記得自己在城外昏了過去,之後的事卻毫不知情。這時房門一開,常仲秋本能的坐了起來,一見進來的人是昨夜里依血救自己的龍族男子,立馬下床打算單膝跪地拜謝對方,怎料卻被對方托住了雙肩。
「少給我來這套,你們這蜀山弟子都喜歡這般客套。」夜月說罷,坐在桌邊倒了杯茶,自顧自的喝了起來。
「家師常教導我們,受人滴水,報以涌泉……」
夜月最听不得這些大道理,不耐煩道︰「好了好了,答謝就不必了,我倒有些問題要問你。」
常仲秋拱手道︰「閣下所問何事?常某若是知曉,定如實回答。」
「我只想知道,妖族在這個城里尋找什麼東西?」
常仲秋坐到夜月一旁,「此事說來話長……」
「那你簡單點說,說重點。」
結果常仲秋還是從頭說起,夜月拿他沒轍,只好耐心的听著,「常某奉家師之命,下山歷練,听說這一帶有妖怪出沒,便追了過來,後來經過我暗地里調查,方知這些妖怪在此城尋找一小塊碎石,覺得此事不同尋常,不敢打草驚蛇,直到生了昨夜之事。」
一听碎石,夜月又驚又喜,趕忙問道︰「你可知道那石頭的下落?」
「我跟蹤那兩只妖怪,現他們所找的碎石後,便趁他們不備先下手拿了過來。」說著,常仲秋從袖中取出一個香囊大小的布袋,袋口用麻繩封了口。
碎石極小,呈菱形,剛一拿出來,夜月喜出望外,常仲秋見對方如此大喜,詢問道︰「閣下可認得此物?」
「此乃龍族至寶‘聚靈之玉’的殘片,我怎麼會不認得。」
「怪不得此物看似普通,小小一塊卻蘊藏著強大的靈力。」常仲秋拿在手里仔細端詳著,有些難以置信,接著又說道︰「此物既是龍族至寶,應當歸還閣下,免得落入奸人之手。」
夜月一驚,本來還在盤算著如何討要這塊碎石,想不到對方如此慷慨,「此話當真?」
「家師教導我們不能訛詐別人,家師還教導我們,君子不奪人所好,常某見閣下氣質非凡,眉心一點正氣,而且俠義心腸……」
夜月一把接過裝碎石的錦囊,道︰「好了,好了,你直接給我,贊我之言還是免了,我真不受用。」
常仲秋反倒誤會起來,「閣下如此謙卑,真乃常某之典範……」
接下去又是滔滔不絕的蜀山道理,夜月懶得理他,獨自思量起一件事來︰想不到妖族也在收集‘聚靈之玉’,還有之前夜襲惜劍宗的黑衣人,看來有蠻多勢力再爭此物。
待到常仲秋身體無礙之後,便辭別了夜月。墨離城的事算告一段落,夜月也無需久留,不過心情甚好,無意之中尋得一塊殘片,體積雖小夜月卻也滿足,至少好過落入妖族之手。
夜月向西而去,來到了慶水之濱的慶水城。
近水之城,交通便利,自然勝過偏僻的墨離城。夜月依舊穿著那身粗布大衣,在人頭攢動的慶水城,顯得毫不起眼。
川流不息的人群,古樸典雅的房屋。夜月先來到一座規模頗大的酒肆,因為酒肆之中人群復雜,最易探得消息。
雖不到午時,可是酒肆之中早已坐滿大半桌子,夜月就近找了一張桌子坐了下來。酒保慢慢悠悠的走了過來,瞥了夜月一眼道︰「要點什麼?」
夜月掏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酒保態度只是稍微好轉。畢竟有錢人他見得多了,那些兜里有錢時,裝闊公子的人他也見得不少。有錢時闊綽,沒錢時來此賒酒之人也不在少數,在他眼里夜月就是裝闊的主,自然態度也好不到那里去。
夜月隨便點了些酒菜,觀察著來來往往的過客,突然門口有人吵吵嚷嚷起來。夜月細看之下,才現原來是一名酒保,與一個穿著破爛、頭凌亂的老頭在爭執。
酒保一邊推著老頭出門,一邊道︰「你這老頭真不識抬舉,前日見你可憐,賞了你一些剩酒,這倒好今日又跑來耍起賴來。」
老頭非但不生氣,反倒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一手拽著栓酒葫蘆的繩子,任憑酒保怎麼用力,始終推不倒他。
「老頭我就愛喝點酒,你這酒肆的酒甚好,正對老頭我的胃口。」
「全城都知道,我們這里從不賒酒,你若想喝酒,拿錢來換,出錢就是客,我們照樣伺候著,要是存心搗亂,我可要動手了。」說著酒保挽起袖子,欲要動手。
夜月看了多時,總覺得那老頭有些面熟,卻想不起在那里見過。
老頭見酒保想要動手,依舊不在心上,道︰「老頭我今天有人請我吃酒,又不是來討酒喝的。」說完向著夜月揮了揮手。
夜月一怔,對方視乎認得自己一般,隨即叫道︰「那位小哥,那老爺子是我朋友,讓他進來。」
這麼一說,酒保也不再阻攔,反正進來花錢就是主,他一個伙計,沒必要和錢過不去。
那老頭晃晃悠悠的走到夜月桌前,「小子請我吃酒,你可願意?」
夜月干笑一聲,比了一個手勢道︰「老爺子請。」
那老頭笑逐顏開的坐了下來,「小兄弟這麼客氣,老頭子我就不客氣啦,嘴饞了好多天了。」
夜月立馬替他斟了一杯酒,老頭一飲而盡,順道夾起一塊肉往嘴里送。
「哇!好酒,老頭我在這里等你多時了,你再不來我可就饞死了。」
老頭子這麼一說,夜月反倒是有些莫名其妙,心想我與此人素未謀面,怎會在此等我多時?便問道︰「老爺子,你我素不相識,你在此等我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