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赫炎炎,樹綠蔭濃卻難擋這份酷暑,林間沒起一絲涼風,知了在樹上嘶叫著。
好在夜月不懼這份炙烤,神情卻有些失魂落魄,老相師的話一直回蕩在他的耳邊。不知走了多遠,漸漸響起「嘩啦」的流水聲,夜月身子一震,似乎被這聲響驚醒過來。
一條小溪打此經過,看流向應該是匯往慶水河,流水清洌,讓人覺得涼爽不少。夜月捧起一些水喝了一口,溪水清涼醇厚,隨即又往臉上潑了幾潑,甩去那些濺在梢上的水珠。
夜月瞳孔微縮,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不動聲色的道︰「跟了我這麼久,想必閣下也累了吧,這溪水頗好,何不出來喝口甘泉解解渴?」
忽聞樹葉「沙沙」作響,夜月側耳細听,自語道︰「一、二、三、四、五。」
果真五道人影飛身而下,將夜月團團圍住。
將才這五人夜月皆是認得,全是靈龍一脈的族人,領頭的不是真薛又會是誰?
真薛率先走了出來,理直氣壯的說道︰「夜月,我們是來替真曲報仇的,今日叫你血債血償!」
邊上幾位跟著鼓噪道︰「對,殺人償命,血債血償。」
血債血償……,夜月眼神倏然間變得凌厲起來,拳頭握得「 」作響,痛恨的說道︰「好一個血債血償……」
真薛似乎有些心虛起來︰「少要廢話,今日無人保你周全。」
「哼,以你們幾個,就想要我的命恐怕沒那麼容易!」夜月憤懣的掃視眾人。
昔日夜月擊傷真靜塵一幕,在眾人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兩名膽弱之輩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兩步。
「你不過是在故弄玄虛罷了。」真薛其實是自作主張來截殺夜月,此事真靜塵並不知曉。夜月當下的狀況真薛也沒個底,只是如今與蒙面人同為一線,受命與他也不能拒絕,于是拉上幾名平日里與真曲有些交情的族人,打著「報仇」的名號便找上了夜月。
幽靜的樹林間,驚奇無數刀光劍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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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靈島,天龍墓
與外界相比風靈島依舊如初春一般,涼風習習,青松翠柏,濃郁蒼勁。
夜靈兒倚座在窗台邊,靜靜地凝望著青山綠水,彩蝶紛飛。
不知何時,夜可馨走進了靈兒的房間,見她並未察覺,古靈精怪的她躡手躡腳的往靈兒身後走去。
「四姐……」明明湊在夜靈兒耳邊,夜可馨卻有意喊得大聲。
夜靈兒嚇得身子一顫,有些受了驚,一見是自己這調皮的妹妹,也不好多說什麼,拍了拍胸口語帶責備的說道︰「老是這般頑皮,即便有幾個膽也給你嚇沒了。」
夜可馨吐了吐舌頭,微微一笑,「姐,我進屋多時,一看就知道你魂不守舍,在想誰呢?」
「你這妹子老愛胡說八道,我,我哪有想誰,不過……」眼楮在窗外尋了一圈,「我不過看著那頭的蓬間小雀入了神。」
「哼!以姐姐的修為,尋常時刻妹子我哪有這般機會驚到你啊,是不是,在想七弟啊!」夜可馨說完,下意識的捂住了嘴,有些不好意思。
夜靈兒默默無言,水靈的眼楮里滲出無限的苦澀和惆悵,「……他還好嗎?」這句話只能藏在心間,即便到了嘴邊也吐不出半個字來,只能每日每夜自己問著自己。
「四姐,七弟他機靈的很,那次不是他欺負別人啊,你就別擔心了。」夜可馨知道自己說錯了話,看著夜靈兒暗生愁思,也只好講些安慰的話。
夜靈兒苦奈的搖了搖頭,一陣清風吹著幾片花瓣飄進了屋里,長被風揚起,白衣之下那豐腴的身姿,顯得楚楚動人,眼神中卻布滿了哀絲……
夜月且戰且退,這樹林頗大,林密草深,夜月竟是擇些小徑而避,真薛等人始終追他不上,落在後頭一個勁的使嘴上功夫。夜月雖不是什麼卑鄙小人,也做得什麼正人君子,任他們在後頭嚷罵,他也難得去搭理。
不想穿過樹林,卻遇絕壁。俯瞰下去,懸崖峭壁,深不見底,也辨不出下頭是什麼景況。
「看你還往那跑。」真薛一見夜月無路可退,便于眾人散成扇形。前面是仇敵,身後是絕路,夜月祭出「青冥」打算殊死一搏。
「青冥」一出,真薛當然認得,揶揄的道︰「怎麼?你那神兵利刃使不得?」
「爾等鼠輩,還犯不著它出馬,這把細劍‘青冥’足矣,哪個嫌命長的大可過來試上一試。」說完夜月腕了幾個劍花,蓄勢以待。
真薛緊緊握著斬魔刀,也不好如何下手,其余幾人見真薛不動,怎敢過去送死?紛紛把目光投向了真薛,論就實力真薛與夜月旗鼓相當,不過昔日在鮫人沙**將他擊飛一事心有余悸。
這次鼓動其余四人助自己威勢,當其沖固然無法推月兌。僵持下去也得不出個結果,即便蒙面人的消息不可靠,自己挨上一下,也不至死地,時辰拖久了又恐滋生變故,當下刀尖著地,向著夜月殺來,兵刃與地上石子擦的火花四濺,一副勢不可擋架勢。
夜月料到真薛的招式,心中暗做準備,見對方揮刀過頭,便將劍打橫以檔下這一擊。真薛將身縱了丈許高,一刀斬下,夜月被那股寸勁壓得微曲了膝,腳也陷入了地里。
其余四人見真薛得了勢,膽子也壯了不少,也一並殺了過來。夜月腳下施力,借力將真薛的大刀擊開,側過身子一劍刺向最近身前的一人,那人嚇得連身後退,正好與身後那人撞到在地,夜月方才化了這次殺機。
真薛怎會讓他得意?緊接著一刀斬了過來,夜月接下這刀,卻不料身後隱隱一痛,背後挨了一刀,索性有「火龍袍」護身,沒有砍進肉里,不過夜月不似之前那般靈力,「火龍袍」威力也大大削弱,血從傷口滲了出來,透過衣服紅了一片。
夜月怒喝一聲,不知哪里來的力氣,一掌擊退了真薛,「青冥」青光一閃,那偷襲之人便斷成兩截。
夜月喘著噓氣道︰「虎落平陽被犬欺。」
真薛沒有與他理論,冷哼一聲,打算乘勝追擊,不給夜月喘息的機會,又殺了過來。正可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夜月接連中招,「火龍袍」被染紅了大片,重傷在身夜月愈加不敵。
夜月逼退到了崖邊,拼盡全力催動著體內的靈力,一條火龍從他身後一躍而起。真薛等人一見,慌了手腳,怕是夜月打算舍命一搏,誰都不想賠上性命,皆是往後退步。
火龍向著真薛而來,伴著呼呼風聲,曬下無數火光,真薛將斬魔刀擋在身前,以後將臉捂住,一副狼狽樣子,引得夜月一陣冷笑。
不知是天意弄人,還是夜月靈力枯竭殆盡,火龍即將沒過真薛之時,忽然散了開來,徒留下一道紅煙,漸漸消失。夜月咬緊牙關,又怒又恨卻終究笑了出來,或許老天一只在給他開玩笑吧。
「哈~哈~哈~哈~」夜月的笑聲高亢而又悲涼,回蕩在這山谷之中。
被夜月戲弄一般,弄得自己狼狽不堪,氣上心頭的真薛,罵道︰「你這小子,使些個障眼之法,如今無計可施了,我看你如何受死。」
「呵呵,笑話,命喪你手,我寧可自行了斷。」說完,將身子向後一縱,徑直往崖下墜去。
真薛本想破空追下去,至少見他死在眼前。轉念一想,崖下情況復雜,一望見不著低,想到夜月靈力已失,如同常人,連御空而起都做不到了,加之身受重傷,這樣掉到地下,恐怕是沒有活路。
夜月身子已無任何氣力,自己也沒神通可顯,閉緊雙眼听之任之,耳邊只有咆哮的風聲,此時夜月心中卻異常的空靈,毫無雜念,一生之中未曾如此怡然的心境過。
夜月嘴角撇過一絲微笑,「雪兒……我來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