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市三面環海,本身就是一個大的島嶼,在它的周圍有許多被海水分割包圍的小島。解東在這里的幾年,也曾跟隨中隊的巡邏艇到過幾個島嶼,但今天登上的小島實在太小了,他目測了一下,方圓大約五六千平方米。
島上沒有樹,幾簇灌木稀稀拉拉地散布在雜草叢里。島的正中是一排底矮的廠房,房頂被涂上了亂七八糟的顏色,從遠處看它與島嶼融為了一體。只有走進去,才讓人有原來如此豁然開朗的感覺,近千平米的大廳分上下兩層,底層是礦區,上層是加工區。
臨上島前,在飯桌上,張雷向解東詳細地介紹了島上的狀況。島上現在生產一種罕見的石材,原石經化工加工後晶瑩剔透,看似透明,卻絕不透明,隨著光線的改變,幻化出黑金、橘紅、淡紫、明黃、千奇百怪的顏色,質地又非常堅硬。不是大理石也不是玉。價格卻近似黃金。名字就叫夢石。從建廠到如今才銷了一次貨,只有半噸,僅夠裝飾一個衛生間的。購貨的是國外的一個富豪。據內部人員透露,這種石材以後只外銷,而且是定點定人,也就是只對使用者供貨,沒有中間商。這次請保全公司是因為外界已有人開始注意這個石材基地了,並且,再有一個星期,第二批貨就到了交貨日期,這次是兩噸貨,聯想它近似黃金的價格,主人不得不分外謹慎。
張雷把解東介紹給已經在島上呆了幾天的保全隊員後,就返回了Q市,他還有許多重要的事要辦。解東已經換上了一身藏藍色的警用作戰服。張雷的細心和靈活從這些小事上就能充分體現出來,在解東往後腰插匕首的瞬間,他就有了決定。在Q市吃完飯,他拎了一身不知從哪搞的警用服裝和作戰靴,讓解東換上。現在,那把匕首就貼在他右大腿的外側,從一個看似褲兜的地方伸進右手,軍用匕首的握把就實實在在地捏在手里。解東試了幾次,很順手。
現在島上的保衛人員分兩批,卻有三種著裝。凱麗公司,也就是石材的生產者,他們的保安員一律的黑西裝,白襯衣,外帶一個大墨鏡,標準的黑社會打扮。手里都拎著一支近三尺長的警用電棍。張雷保全公司的人員有穿軍用迷彩服,也有和解東一樣著警用作戰服的。著警服的手里也有一支相同的電棍,但穿軍用迷彩服的手里什麼也沒有,從略微鼓起的衣襟看,他們擁有的武器更具殺傷力。戰斗力與凱麗公司的保安根本不在一個檔次上。
張雷這小子現在玩大了。解東在心里嘀咕。
島上白天的溫度很高,保全人員大都在一樓的值班室休息。保衛工作由凱麗公司的保安執行。在島上的餐廳吃完晚飯後,保全人員兩人一組,分散把守在島上的各個角落。解東和方凱一組,。方向正對簡易碼頭。方凱是先上島隊員的組長
兩人在方圓20米的範圍內來回踱步。月亮慢慢升了上來,海風微吹,海浪輕拍。
「漲潮了。」方凱嘟囔了一句,更象一聲嘆息。
抬頭看看與白雲賽跑的滿月,听著耳邊潮漲的嘩嘩聲,解東的眼里水氣上涌。是突然離家的傷懷?還是回到闊別已久環境的激動?解東自己也解釋不清。
海的深處有無數的星星在閃爍,比天上的更明亮,那是船上的燈火。低沉的船鳴不時打破夜的寧靜,述說著歷史的滄桑和沉重。
「解隊。」方凱叫。
解東有些疑惑地看著方凱,他還沒熟悉這個稱呼。
「我肚子不舒服,去蹲一會。」
「你去,快去吧。」反應過來的解東趕緊表態。
方凱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夜色里。
兒子現在寫完作業了嗎?這小子干別的手很快,就是寫作業太慢了。隨我嗎?不對,我做什麼可都是快手啊。那就是隨他娘,對,就是隨她了,一張嘴說話比誰都快,做事卻能急死人,哼!這臭娘們。在心里罵了一句孩他娘,解東的臉上卻浮現出一絲笑容。也不知這娘們看到我給她留的字條後是何反應?想到這里,解東又嘆了口氣,自己既不是賢夫也不是良父啊。
海面上傳來輕微的馬達聲,解東警覺地向碼頭看去。聲音越來越近,卻突然消失了,一會碼頭上出現幾個人影,近了,看清是三個人成三角形向解東走了過來。
「站住,什麼人?」解東用低沉的聲音喝問。
沒人回答,三角形的隊列轉眼就到了近前。在解東面前略一停頓,就想繞過他,繼續前行。
解東伸出了手臂。三人都一楞,他們可能都沒想到解東會有這個舉動。
「滾開!」後面的兩人擁到前面,顯然前面的那人是被保護的對象。
解東這輩子最不愛听的就是這兩個字,心頭一橫,左手已扣住了讓他滾開那人的手腕,右手鎖住了他的喉管。對方的身體傳出了一陣驚顫,本來是他先出手要將對方撥開的,卻在一瞬間讓人家給拿住了。另一位保鏢見兄弟被扣,搶上一步,舉拳就是狠命的一擊,拳風帶著霸道和憤怒很是凶猛。
解東在他上步時已有了防備,左轉身的同時,右腳斜飛而出,一聲悶哼,保鏢的身子滾了出去,他被踢中了小月復。解東沒有停止,右腳落在被他扣住保鏢的身側,左手用力反擰他的手腕,右手下壓。這個保鏢的身子在兩重狠力的作用下,向右後倒去,為保平衡自然後撤的右腿被解東的右腿絆住,身子就凌空飛了出去。凌空飛出去也就罷了,偏偏不能如願,又被硬硬地拽回來,打了個滾,嘴巴磕上沙地,左手還被人控制在自己的後背,猛地一提,鑽心的疼痛襲來,可能月兌臼了,還沒喊出聲,後脖處被一猛力擊打,暈了過去。
解東一個虎躍,抬腳踢出,「嗚!」地一聲痛苦的申吟從另一個剛要爬起的保鏢嘴里發出,同時他的身子又一次搖搖晃晃地軟了下去。
沒來得及喘上一口氣,一股巨大的恐懼就從解東的後背傳了過來。那應該是一支和六四手槍相仿的槍口。怎麼辦?從來不愛受制于人的解東,一口真氣鼓滿後背,身子立刻向後壓去,左轉身的同時,左手已扣住了對方的手腕,猛一用力,槍口月兌離他的後背,指向了地面。(這里得給大家一個解釋︰大多數手槍都有一個缺陷,你用力頂住槍口,槍管就會向後走,這樣就磕住了槍擊,此時,你再用力摳動扳機,也毫無用處。但這必須是真正熟悉強械的人,反應特別靈活的人,才敢在危機關頭,冒險一試的,兄弟們,萬不可隨意實驗,此時,最好乖乖地听話,否則,呵呵,是命啊!)
「叭」地一聲脆響,眼前的沙地升起一股淡藍色的煙霧。
日啊!她真開槍啊!
解東也不管對方的手腕怎麼那麼細,用力一捏,手槍就掉落在沙灘上。右腿一個猛掃,那個略顯嬌小的身子就腳朝上頭朝下地撲倒在沙地上。他抬腳就想補一下,如果這一腳踏實了,這個嬌小的身子不暈也得上她姥姥家歇幾天了。忽然平地起風雷,明明頭朝下已撲倒的身子卻躍了起來,在空中頭腳交換的瞬間,一個鞭腿向解東掃來。
嘿!高手啊!
解東後倒,避過她的掃腿,同時起右腳,沒有預期的生硬接觸,卻是一個綿軟的傳遞。解東這一腳踢在了她的上。
怎麼這麼軟,對方練的是軟功嗎?
解東的鯉魚打挺還沒站直身子,對方的右腿一記泰山壓頂呼嘯而下。
靠!真夠快的!
解東就用半蹲的姿勢微晃身形,避過鋒芒,左手一拍她的右腿,右手迅疾地向她的襠部撩去。
「混蛋!」
一聲怒喝,完後就是死一般的沉寂。
解東撩到了什麼?什麼也沒有!不對,他是過來人,他知道他撩到了什麼,只是絕對不應該在這樣的場合,這樣的地點,面隊這個不適合的人來這一手。
不過,這一招撩陰手在戰場上,無論男女,通殺!這不,對方再也沒有了剛才的驕橫,卷縮著身子,趴在地上,一口一口地嬌喘著,只有用噴火的眼楮向解東燃燒了。雖然晚上看不清,她的臉也被一層圍巾包裹著,但解東已感到它的溫度了。
其它防務段上的隊員听到槍聲都奔了過來,方凱更是邊系腰帶邊氣喘吁吁地一路狂奔。他心道︰「壞了,壞了,我怎麼就忘了這事呢?」
看到面前的景象大家都傻眼了。良久,方凱才忽地奔到那個女人面前,嗯,解東已確定那是個女人了。「對不起,王工,誤會,誤會,解隊今天才上島,他不認識您。是我們的錯,忘了告訴他了。」
在方凱的攙扶下,那個被稱為王工的女人站了起來。與此同時,她和解東幾乎同時沖了出去,解東比她快了一只手掌的距離,將她的那支六四捏在了手里。在大家驚詫的注視下,以急快的手法卸掉彈匣,並刷地拉開槍膛,彈蹦而出的子彈輕盈地握在手里。然後鄭重地將手槍遞給面前的女人。
女人沒有接,鼻子里「哼」了一聲,轉身就走,走了兩步又猛回頭︰「你混蛋!」
這一聲是標準地女聲,是那種受了委屈又無處發泄,受了屈辱又不能訴說的憤懣。解東沒有說話,是啊,我是夠混蛋的了,可我不知道你是女人啊,誰讓你一個女人身手又這麼好呢?!解東一邊在心里自責,一面還要找出理由為自己辯護。
經過其他隊員的一番折騰,總算把王工的兩個保鏢弄醒,解釋了半天,然後送他們到一樓值班室休息去了。
隊員們都圍在解東的身邊,熱切地注視著這個剛來的,被張隊尊為副隊的人,剛開始的不服和懷疑都被崇拜取代了。想那狂傲的張隊不會隨便封一個慫包為副隊的,事實證明張隊的眼光是不會錯的。他們自己也都是兵中的佼佼者,又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有點自傲很正常。但通過今晚的一場突發戰斗,讓他們看到了自己與這位外表柔和絕對帥氣的解隊的差距——不在一個水平上。
大家散去後,方凱向解東介紹了那位王工的情況。
她既是凱麗公司的副總又是夢石加工的工程師,最後一道工序是由她獨自一人完成的。她每個星期來島上兩次,都是晚上來,將幾天的原石加工後,白天回Q市休息。誰也沒看到她的真容,判斷她的真假只有通過她那招牌似的圍巾和一成不變的兩個保鏢。當然還有一個她從來不願出示的通行證。
漂亮的女人都是傲氣的,(雖然大家都沒看見她的容貌,但大家毫不懷疑她的美貌。)有本事的女人也是傲氣的,有權利的女人更是傲氣的,幾樣都擁有的女人那就是上帝也得讓她幾分吧?所以她在自己的地盤上就是上帝了,別人都應該有先知先覺的能力,讓她暢行無阻,所以她被一個不知哪來的野小子佔了便宜,而且…蛋!今晚在她開始工作前,又一次歇斯底里地大罵那個混蛋。
遠在海邊執勤的解東打了一個寒戰,不對呀,雖然有點海風但決不至于讓人打寒戰啊。莫名的寒戰和越來越熱的耳根讓解東確信是有人在罵自己,而且非常惡毒。是誰?嗯,是她,一定是她。解東無奈地聳聳肩,該承受啊,罵吧,只是別誤了工作,把夢石弄成怪石就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