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欲人生 第十三章 有理沒理

作者 ︰ 三帝

下雨了,是那種細如牛毛的春雨。

李未攙著娘打著傘,娘的胳膊肘挎著籃子,她們走在前面。

李蔓挽著解東擎著傘,頭靠在他的臂膀上,解東手里也拎著一個籃子,他倆走在後面。

李父的墳地在一處長滿新草的坡地里,周圍有幾棵開滿白花的家槐。

李母把盛著糕點的幾個盤子擺到墳前,解東把燒紙和米色的香也送了過去。雨淅淅瀝瀝地下,燒紙和香火返潮,濃濃的煙霧就在這墳地里彌漫開,陽間和冥界在一瞬間重合了。

李蔓跪在父親的墳前,撕心裂肺地哭喊,悠久不停。額頭、雙手、膝蓋處已沾滿了泥巴。

昨夜的瘋狂和此時的哀傷,讓解東很難將兩者重疊到一個女人身上。

女人心,海底針。你永遠抓不著也模不清。

老婆的電話,讓他懸崖勒馬,不顧小弟的難受和不甘,用力抱緊還處于癲狂狀態的李蔓,象得道高僧一樣入定了。李蔓咬著他的胸肌噙著淚,直到天色微明,窗外淅淅瀝瀝下起了雨。

遠處的山坡傳來隆隆地機械聲,在這寂靜微雨的清晨格外刺耳。解東向那里眺望,一座廠房的輪廓已經形成,幾輛卡車在進進出出地運料。在這個蠻荒之地里建廠房能生產什麼呢?石灰?水泥?都不象,是否有合適的原材料不說,最起碼也得有高高的煙筒啊。可能還沒建好吧?解東為它找理由。

李蔓還跪在那里哭,李母和妹妹勸了幾次都不管用。解東走了過去,雖然是假丈夫,可也得表現出關心的樣子。

「行了,別哭了,你父親已理解了你的心情,他會原諒你的。哭壞了身體,他在下面也會著急的。」解東用力把她拽起來,她的身子順勢就撲入了解東的懷抱,滿身的泥巴讓解東也跟著沾了光。

在離開墳地的時候,解東也許是無意識地問了一句︰「那里是在建廠嗎?這能生產什麼?」

「哼!」李未鼻子里出冷氣,「那原先就是我爸爸承包的石坑,讓一個什麼狗屁外商給霸去了。」

「噢?外商?生產什麼?」

「不知道,反正與石頭有關,那里全是石頭,想找別的也沒有。」

外商?石頭?解東在腦子里反復念叨著這兩個名詞。

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三三兩兩來掃墓的人,他們來的是最早的。

看見解東和他懷里的李蔓,人們的眼神都很怪,都是鄉里鄉村的,與李家也很熟。那個幾年不見的李家大丫頭回來了,還帶著她的男人。她就是給這個男人當了小妾?看他也挺年輕的呀,不象電影電視上有三妻四妾的老財主啊?和李母點頭打招呼後,還要回頭再偷偷地瞄幾眼。

李蔓干脆就賴在解東懷里了,解東沒法,只好擁著她往前走。李蔓正眼也不瞧與李母打招呼的這些叔叔大爺嬸嬸大娘一眼。她只對面前這厚實的胸膛感興趣。

回到家,李蔓一反剛才的慵懶,麻利地月兌下解東的西裝外套,掛到院子里的晾衣繩上,用濕毛巾仔細地擦拭上面的泥巴,直到見不著一絲泥點了,又開始收拾自己,洗頭洗臉換衣服。

「阿東呀,你也洗洗頭吧。」李蔓,以一個標準的小妻子形象站到解東面前,剛洗過的頭發隨意地披散著,薄薄的無領內衣罩著兩只不安分的玉兔,在外的頸項有一片紫色的印痕。

暈那!

兩天了,頭是該洗了。解東彎下腰,正準備用手撩水時,一雙柔軟的小手扶住了他的頭,「別動,我給你洗。」

解東偷眼向後看去,李母眉眼里都是笑,而李未卻噘著嘴,斜著眼,冷冷地瞟。這丫頭是嫉妒!別急嘛,再有幾年你也可以找個老公好好伺候啊!

洗涑完,李母招呼大家吃早飯,是雞蛋面條。解東吃得很快,兩碗面條幾分鐘就喝完了,李母和李蔓還要給他盛,他擺手說不要,吃飽了。

事情辦完了,是不是該回去了?按事先的約定,這趟活的期限是兩天到三天,但不能超過三天,每超一天按約定的數額重新收費。若遇意外,雙方協商解決。

雖然還有時間,但解東還是想早點結束任務,臨時丈夫不好當啊,特別是那可怕的夜晚來臨時,想想解東的頭皮就發麻。

看著坐立不安的解東,李蔓給他遞了一杯茶,「怎麼?想走了?」

「你這里的事情不是辦完了嗎?」

「這麼長時間沒回家,我想多陪我娘一天。」

「你是雇主,我不能要求你做什麼,可是,」

「J市有你的牽掛?」

「切!」解東的頭習慣性地擺向一邊。他不能擺頭,一擺頭就有事情發生。院子里響起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轟轟隆隆,看樣子來了不少人。

「李蔓,你出來!」

听到這個聲音,李蔓的臉色瞬時變白了。

「你呆在屋里,我出去看看。」她說完,披上外套就和听到喊聲的李母、妹妹李未一起走了出去。

解東透過窗戶看到院子里七七八八地站了一群男女,個個臉帶怒容,可謂群情激奮。李蔓剛出去,一群人就圍了上來。

「你還敢回來?」

「你還有臉回來?」

「不要臉的!」

「臭婊子!」

排山倒海的質問、辱罵一起撲向了李蔓。

「有事說事,不要罵人。」李母開口了。

「罵她?她還欠揍呢!」

「揍她?憑什麼?她做什麼了?」李母咬牙硬頂。

「她做了什麼你不清楚嗎?蛇鼠一窩,有你這個娘也教育不出好閨女的。」

李蔓的娘氣得渾身篩糠,說不出話了。

「不許欺負我娘,有什麼沖我來。」李蔓喊。

「來就是找你的,先還錢!」

「不行!是你們氣死了我的父親,這錢不能還!」李蔓說得斬釘截鐵。

「你這個不要臉的,是你當了婊子才氣死你父親的。」

「胡說!」這句話戳到了李蔓的痛處。

「同學們都可以證明。」

「趙懷春,你不要在這胡說八道。」

趙懷春,她的這個未婚夫叫趙懷春,好肉麻的名字啊。不過他說的是事實。解東在心里笑了,女人即使刀架在脖子上,也會將謊話說到底,而且義正詞嚴。自己的老婆不就這樣嘛。

「我胡說?你做都做了,還在這死不認帳。真不是個東西。」

「你才不是個東西,蠢貨!癩蛤瘼!」

「她還敢罵人!揍她!掌她的嘴!」幾個娘們躍躍欲試地伸出了手。

解東得出去了,有理沒理,她是他的雇主,保護雇主的安全是他義不容辭的責任。

解東的出現讓嘈雜的場面暫時歸入寂靜,幾十雙眼楮同時看向他。解東將李蔓攬到懷里,目光堅定地射向面前的人群,「我叫解東,李蔓現在是我的女人,」他想說他是李蔓的丈夫,但話到嘴邊改成了李蔓是他的女人。「誰要想動她,就得先動動我!」懷里的李蔓扭捏了一子,她被解東的話語感動了。周圍的人可能是被他的氣勢鎮住了,一時間瞪著他沒有什麼反應。

「我不是不讓大家說話,好好講,慢慢說,把事情解決了就成。」他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可惜懷里的李蔓看不到,否則她一定會給他一個熱吻,她才不管周圍有多少人呢。

「這個,嗯,是這樣的,」他想流利地說話,可不自覺地就結巴了,這個四五十歲的漢子可能是趙懷春的父親。他在進門時看到了停在李家門前的大霸王,軍牌他也認識。他意識到李蔓這丫頭現在一定靠上了棵大樹。但為了要回財禮錢,為了趙家的臉面,硬著頭皮也要爭一爭。「我是趙懷春的父親,」他伸手指了一下旁邊那個瘦瘦地一臉青春痘地帶著眼鏡地男孩,「前年,他們倆定了婚,」

「好了,你想怎麼辦吧?」解東打斷了他的講述,這些他都知道了。

趙父被突然打斷,愣了幾秒種,用力咽下多準備的口水,說︰「俺想要回俺的財禮錢。」

「就這?」

「嗯,就這!」

「沒問題……」

「不行!」解東還沒說完,李蔓和趙懷春就一齊喊了起來。

解東按住懷里的李蔓,目光探向趙懷春。他眼鏡後面的雙眼充滿了血絲,一定是听到李蔓回鄉的消息後,連夜趕回來的。

「不要錢,要人!」小伙子神態堅決,甚至神聖。

解東嘆息︰痴漢那!未婚妻都這樣了,他還不放棄。

趙父愣住了,他看看解東,再看看他懷里的李蔓,又回頭繼續看解東,心里就嘀咕上了︰傻兒子啊,你看李蔓身邊的男人,虎背熊腰地,壯得象頭牛,李蔓那丫頭還不知被他鼓搗成啥樣子了,咱能再要這個女人嗎?

解東從他的眼神里讀懂了他的意思,心里叫屈︰俺靠啊!那人不是俺那!

趙父伸手拉兒子,兒子猛地甩月兌了,還是頭 驢。

「這位小兄弟,你是大學生嗎?」解東問。

「當然!」趙懷春對解東一臉的敵視。

「那好,我問你個問題,婚姻法知道嗎?」

趙懷春帶著憤怒的疑問看他。

「結了婚的夫妻都可以離婚,別說只是訂婚,這是雙方面的事情,你一個人再堅持也沒用,還要看女方有沒有這個意思。」解東說到這,面向大家,「大家都是證人,我現在問李蔓,看她怎麼回答,同意最好,皆大歡喜嘛,」懷里的李蔓以極細微的,別人不易察覺的動作,用指甲刺向解東的胸大肌。解東的眉毛輕輕地跳了一下,接著往下說,「如果不同意,就什麼也別說了,大家都回去,留下趙懷春的父親,解決財禮的事情。都听明白了嗎?特別是趙懷春,你仔細听好了。現在,」他把懷里歪著的身子扶正,「李蔓,我問你,你同意恢復你與趙懷春的訂婚關系嗎?」

「哼!」只從鼻子里發出了一個單詞,接著頭一歪,又靠向了解東的胸膛。

「大家都看明白了嗎?請回吧。」

切!有雙眼楮就能看明白了,再看不明白那是瞎子。你看她那**,當著這麼多人也不知害臊,快走吧,再看下去,晚上不做噩夢也得做春夢。

趙懷春的眼里要噴出火了,他就用這雙噴火的眼楮,最後看了一眼解東這對「狗男女」,猛一甩頭,掉身走了。

其余的人也都向門口走去。這個村里最大家族的集合體瞬間瓦解了。

「財禮錢是多少?」解東推開李蔓問趙父。

「兩萬。」

解東點點頭,在這個地區,這不是個小數目,李蔓如果不是大學生,估計沒人肯掏這個錢。

「你身上有多少?」解東問李蔓。

「你要干嗎?」李蔓警覺地問。

「我問你有多少?」解東加重了語氣,臉上同時結了霜。

李蔓被嚇得心髒一緊,「不多,不夠。」

「那你在家等著,我出去一趟。」他說完,對著站在一旁的趙父一擺手,「你和我一起走。」

趙父對面前這個人好象沒有抵抗力,也不問去那里?做什麼?屁顛屁顛地跟著解東出了門。

「上車!」

趙父乖乖地爬上大霸王。

「認識縣城嗎?」

「認,認識。」

大霸王陡地躥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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