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桃自從听養父說,‘等會兔要來’那刻起,心中就開始莫名的傷感和煩惱︰不光因為自己心中喜歡的是愛陽,她不明白,為什麼養母不出面說,而是養父?
愛桃早就有一種感覺︰養父對兔的親切有點不正常。
好象不光因為愛陽也吃過兩年妗子的女乃。
比如說,小時候,兔來她家玩,不管有什麼能吃的,只要養父在家,必不可少給兔一份。至于幫兔擦鼻子剪指甲系鞋帶之類,更顯比對愛陽愛娟還要親。
養父曾經旁敲側擊的叮嚀過她和愛陽︰「桃妮陽兒啊,要記住,‘從小到大會交友,天天待客不受窮,一生無友借不來根釘’;‘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世間最難者兄弟’!你們倆和兔,既要做好親戚,也要做好朋友。能相幫的,就互相幫助點,有好處,啊!」
然而,兔小時候,在外面的情況卻不妙。
只因她姥爺被抓壯丁以後順從地為國民黨賣了命,所以,她兔表弟作為姥爺的孫子,在那個批批斗斗的歲月,就理所當然是個小反革命羔子,平常,他幾乎是全村同齡孩子們的捶墊兒,便是比他大幾歲的,也常把他當做止癢水,或是擰他幾把,或是擠他幾下扛他幾膀子。連他幾個姨表兄也不例外,經常拿他當猴耍,甚至給起外號玩意兒。
下地割草時,兔總是要?幾個人的籃子,別人空手走在後面,像壞蛋游街一樣,呼喊著打倒玩意兒,有時打他罵他還不許他哭。時間久了,就漸漸成了哭也是笑模樣,孩子們便又叫他面糖瓜臉。
愛桃和愛陽因為也早知自己非爹娘親生,對兔一直都好,所以兔有機會就來找她和愛陽玩。
後來,舅舅死了,妗子領著兔住進牡丹家,和兔在一起玩的時候就更多一些。
愛桃心想︰如果不是我心系愛陽,如果不是春花早和兔定了女圭女圭親,也說不定我早就會喜歡上兔。
愛桃才想到這里,忽然听見兔說︰「唉,牡丹還在這兒啊?該學成了吧?」
「兔哥來了?我正要走呢,你過來坐吧!我要回去帶佷兒睡覺了!」牡丹說著一起身走出屋外。
愛桃心跳著,緊張地抬眼看看兔,不禁羞紅滿面,勉強笑著說︰「坐吧!」
兔在牡丹坐過的凳子上坐下來,借著面前明亮的台燈,愛桃正在給一件女式上衣綴紐扣,縴縴玉手,飛針走線。只見她︰伏案低,粉面透紅,細細女敕女敕,真如個熟透的五月仙桃;青黛彎彎似桃葉,鼻若懸膽兩翼豐;輕巧小嘴,人中尖尖,唇線分明;二目汪汪如清泉,咕嚕一轉透水靈!兩條辮子垂在胸前,又被豐滿的乳峰托起,不由使兔心花怒放︰真是秀色可餐啊!
于是兔開始主動出擊,甜言蜜語說︰「姐,你不光人漂亮,做的衣服也漂亮!看,我這身上穿的,藍西裝、筒褲,都是你做的,不管走到哪里,我都在穿著,人家還以為我買的是成衣呢!」
「不愧是當教師的,就會好嘴!」愛桃不由激動。又想︰要是傻瓜愛陽這麼欣賞我,該多好啊!如此一想,竟然忍不住笑了。
「姐,真的,這是在燈光下,如果在月光下,你會更漂亮的呀!如果不是外面冷了點,很想跟你披著月光到河邊瀟灑瀟灑,很浪漫的情調,我早有這個願望,就是怕你不給面子!」
「跟春花一起在月下遛河沿的情調不浪漫嗎?」愛桃抬眼一看,故意生氣的說。
「跟她遛過鍋沿!」兔說完撲哧一笑。
「油嘴滑舌!」愛桃也忍俊不禁。
「姐,我愛你!」兔認準了火候,開始上樹摘桃了。
「你把春花擱哪兒?」愛桃疑心探問。
「她到義馬吃商品糧去了,是你、你會回來種地嗎?我本來就不喜歡她,那還擱哪兒呀?擱後腦勺唄!」兔詭譎的一笑,伸手捏一捏愛桃的手指。
愛桃佯裝用針要扎兔的手面,針尖到處,慢慢停住。
此刻,兔忽然摁滅台燈。
愛桃眼前一黑,猝不及防,已被兔抱個結結實實,感覺一陣窒息,卻原來兔用嘴緊緊堵了她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