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敏和愛桃都搖頭不信。
養母急忙捂住愛陽的嘴,哆嗦著壓低聲音︰「別說傻話孩子,是她自己吃的安眠藥,關你屁事?」
「當然關我事,前年,她就要跟我一起出去打工……」說到此,愛陽鼻子一酸,再也忍不住哭泣,良久才繼續哽噎著說︰「是我怕惹您二老生氣,才沒讓她跟著。我本來不想那時候就鬧得滿城風雨的。沒想到怕鬼有鬼,牡丹一個人在家扛不住老規矩的壓力,家庭的壓力,就違心地跟木虎定了親,而我一如既往地喜歡她,愛著她,堅持非她不娶!她感覺對不住我,才尋短路。這不是我害的她是什麼?我等于是殺害牡丹的間接凶手。
我既然愛她,就要對她負責;既然害了她,我就要被判刑,或者將功折罪,要不然我一生難安,還有什麼勁做人?我的心都給了她,再娶別的女人進門,還有啥意思?俺大俺娘,我真非牡丹不娶了,我給二老磕頭了!」養父母都沒來得及阻攔,愛陽跪下向二老磕了幾個響頭,才被二老抱住。
終于,養父母看愛陽吃個秤砣鐵了心,只好往愛陽頭上抹了一把淚水,難舍難棄、萬般惋惜的看看英敏,無可奈何地搖頭而去。
請雷常青來家,道明了愛陽和牡丹的來龍去脈。
雷常青先是故意一怔,接著就罵︰「我就說家敗出毛猴,日她娘!丟人敗德啊!這死了咋有臉見老祖宗?」罵畢很是慚愧不安。
袁秀秀十分緊張地勸他︰「常青哥,這事,千萬不能怪閨女!你要有氣,你就罵咱陽兒一頓吧!」
雷常青顧慮地看著愛陽,顫抖著說︰「我沒有資格罵陽兒,只是,小陽啊,我也是看著你從小長大,知道你是個有出息有志氣的孩子,而越是這樣,現在,我越是不忍心讓閨女連累你呀!」
愛陽當然明白老人家言外之意,是怕他以後對牡丹不長遠。
愛陽一陣激動跪下去︰「大爺,我和牡丹是命中不能分開的,從小俺倆就心換心,如今能讓我照顧丹妹一輩子,老死我都不會後悔!
本來,也是因為我,丹妹才成如今這樣,就該讓我在丹妹面前補過呀!大爺,恕佷兒直言,丹妹也不小了,沒有了俺大娘,嫂子們又都忙,你也不方便照顧丹妹是吧?你就讓丹妹過俺家來吧!我給您老人家磕頭啦!」
雷常青抖著扶起愛陽,忍不住老淚縱橫,可是口中還說︰「好孩子,你有此心,就再等一等,我去找村長講講。嗨!不要看閨女是我生的,因為是進閃家,我便做不了主,好在你又不一樣。」
雷常青松了口,愛陽就急忙催促母親找村長。
大家都認為雷村長這一關很難過,剛好雷村長不在家。去找袁主任,袁主任很愉快地給愛陽牡丹開了婚姻介紹信。
為了表示對牡丹的尊重,愛陽準備大擺宴席的迎娶牡丹。
可雷常青反而不樂意,他懇求袁秀秀說︰「大妹子!你菩薩心腸,就不聲不響地把丹妮接過去就算啦!不用再磕頭拜天地啦!千萬別招搖,你不嫌丟人,我還嫌抹不開臉啊!」
就這樣,愛桃、愛娟、英敏,急急忙忙把西屋收拾成愛陽和牡丹的新房,貼上雙喜。也無所謂是不是好日子,愛陽去鄉里補辦了結婚登記。
因為迎娶新娘是在夜晚,一到天黑,愛陽便把早掛在槐樹上的百瓦燈泡開亮。
為怕五鬼攔路,隔著牆頭,袁秀秀告訴牡丹的四嫂,要在牡丹胸前用紅線穿上七根新針。
夏夜,9點,村道上來來往往的人腳稀少下來,牡丹的四嫂又隔牆從暗影里探出頭來,輕輕叫道︰「愛桃,這邊準備好了!唉,愛桃,四嫂說話不好听,你是離過婚的人,接牡丹的時候,你可不要來!」
「我知道,四嫂,要英敏和愛娟去,這就去吧?家里也開著電燈啊!」
「老頭子不讓開,說怕被人看見!你家的燈光連這邊都照明了,過來吧!」
袁秀秀安排英敏和愛娟說︰「無論如何,這是您愛陽哥的大事,記住,在他家大門前接著牡丹後,您倆一人駕牡丹一只胳膊,一直明著電燈,路上別停,電燈只照路面。」
「知道了。」
牡丹的五嫂已焦急的等在門前,看見英敏和愛娟悄悄來到,急忙跑回,不一刻,牡丹被四嫂五嫂攙扶著從黑暗中走出來。牡丹沒穿婚紗,只是一件新紅襯衫,在黑暗中如一塊傍晚時分沉落山崖、而又不甘墜落的紅雲。
英敏和愛娟接著,愛娟駕在牡丹左邊,右手拿燈,一路照著,即便沒有弄出響動,還是引起通街的狗叫。
英敏心中說不出的滋味,雖說牡丹是沒有轎車迎娶的出嫁,又是在暗無天日的黑夜里偷偷的出閨,盡管如此狼狽,而對于英敏來講,也是不可企及的妄想。
僅僅在12個小時前,愛桃還正幫她合計著以後同愛陽怎樣成家立業,6個小時前,卻就開始為牡丹和愛陽收拾新婚的洞房了。此時此刻,本該是新娘的自己,卻莫名其妙變成了迎娶新娘的儐相,而且,新娘是個連她五嫂也認為瞎子瘸子都不要的植物人。
從牡丹家到愛陽家,不過百步,英敏卻感覺如有千里之遙,她不只一次幻想自己是新娘,也不只一次被自己的理智提醒︰‘從此以後,再不允許向往你的夢中情人了,千萬不要當插足的第三者,雖說牡丹不會反口辱罵,那也是對牡丹的傷害,牡丹失去了生活自理能力,應該得到愛陽的照顧!
愛之崖,有多大?
植物姑娘了嫁,
誰說蛤蟆不要她?
卻原來新郎是白馬!
從此衣來伸伸手,
從此飯來張嘴巴,
升華了愛情的五味茶,
仙女撒下枕頭花’!
英敏和愛娟接牡丹到家門口,愛陽接著攙扶牡丹到堂屋,莊嚴的向父母三鞠躬,才又扶牡丹回到新房。
在愛陽內心深處,總有一個願望︰「但願牡丹是偽裝成植物人,目的只是試探男人們對她愛的真與假,或者就是為了擺月兌木虎,而和我成就美好姻緣。」
照袁秀秀話說,不管怎樣也要找幾個小子壓壓床,圖個吉利。並說,她結婚時就因為沒找壓床的,以致多年沒有孩子生。
愛陽十分不悅的解釋︰「娘!這根本扯不上一點關系,人家城里人結婚,從來沒有找過壓床的,人家還都生出當官的兒子!」
愛娟也為愛陽幫腔說︰「俺大姐可有壓床的,兔哥踫都沒踫她!」
「您娘那個、、、」養母罵了半句,狠狠地一捏愛娟的臉,煽著扇子扭身走了。
這時候,英敏拿著一方錦盒遞給愛陽說︰「哥,這是我從廣州給你和牡丹買的情侶表,正好算是送給你們的結婚禮物吧!別嫌妹妹太薄氣啊!」
愛陽深情的接過,放在床頭枕邊。
然後,英敏向愛桃愛娟使個眼神,便相繼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