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陽正心煩意躁,岳父卻在牆外抽著煙探出頭來,不等愛陽問候,他就顫抖著聲音說︰「陽,叫您大去兔家,你也去,春花產了怪胎,咱得去幫埋了哇!」
愛陽才知道,原來牡丹是去伺候春花姐了。
春花產了一胎四腿嬰兒,而且沒有口鼻耳目,頭是渾然一個肉球。
在去埋怪胎的路上,兩位老人家在前面抬著怪胎,愛陽扛著一把鐵鏟跟在後面。
半路,愛陽的岳父悄聲向養父說︰「穩弟,這是咱老兄弟倆的不幸啊!也更苦了兔他娘了。本來,要知兔是你的後,僅老祖宗的規矩也不會放過咱,現在是人不罰天罰了!嗨!可憐我兩個好端端的閨女,都在為你兩個兒子受折磨啊!」
閃安穩听了雷常青的話,連著幾次差一點沒有摔倒,也可能因為天黑路不平,反正明顯走得慢了。
到這時候,愛陽也才忽然明白,原來兔竟是他養父的親兒子!也又明白,其實岳父那話是讓他听的,那意思是讓他知道,閃安穩身邊自然有親兒子,你愛陽大可以和牡丹離開閃家,遠走高飛,去過逍逍遙遙的二人小世界!
愛陽實在感激岳父的提示和關懷,他內心也確實開始打算,如何同牡丹遠走高飛,營造他們的二人天地。
埋了怪胎回來,已是半夜。按規矩,養父、岳父同我,又都在大妗子家門前跳過火,這叫過火劈邪,然後還要在大妗子家里洗過手腳才能回家。
牡丹給愛陽壓好水,愛陽洗過手腳,剛要跟牡丹回家,廚房里忽然響起大妗子的吵嚷聲︰「……你安的啥心啊?花妮從義馬回來,不就听了她媽一句話?如今這樣,還不夠可憐人的嗎?就是兔跟愛桃離婚,要怪,也只怪兔個龜孫,咋該怪花妮?你滾!那都是我的孩子,用不著你來咸吃蘿卜淡操心!我不想看見你!……」
牡丹拉著愛陽要回去勸解,愛陽捂住牡丹的嘴不讓吱聲,就又听養父低聲下氣說︰「小聲點姑女乃女乃,要人家知道天就塌了,就想辦法要兔有健康的孩子就中!我…我可不是抱怨誰!」
好像大妗子啪一口吐了養父一臉,聲音反而大了些︰「呸!你這沒良心的,你就光知道怕斷種!你害了我,害我苦了一輩子,害我懷了兔卻沒有娶我,如今還要再害我的孩子?
我苦我該苦,如今我知道錯了,我對不起秀姐,不會生孩子的女人,本來就不幸,更應該有男人疼的,而秀姐要了小桃,又養了愛陽,生了愛娟,我不該還舍不了你這個天殺不死的,是我瞎了眼!你快滾!別操我的心!人祖哇!懲罰惡人吧!……」
「都是我該死,我走我走。」愛陽見養父點頭如公鴿娶小,渾身如篩糠一樣退出廚房門口,或因激動,或因剛從燈光里出來,瘸子般一腳重一腳輕地從愛陽和牡丹身邊走過,全然沒有看見暗影里的牡丹愛陽,竟然抬手一模臉上被吐的唾液,張口又抹進嘴里。
雷常青臨走時也是一臉的難堪。
兔因為避沖出去還沒有回來,雷常青便要牡丹多待一會,陪陪春花姐和她小姨,而後,拍拍愛陽的肩膀,愛陽就跟岳父先走了。
春花的心情實在壞透了。
後半夜兔一回來,她便抓著兔的手壓在自己胸前,十分膽怯地說︰「兔,跟我再回義馬好不好?」
兔有些莫名其妙︰「是鳥?想往哪飛就往那飛!工作不要了?母親又咋辦?再說,也沒有那個必要哇!」
「我給你說過的,大哥救過義馬礦務局長的命,如今你有了文憑,到礦務局子弟小學教書是很容易的事,而且,你的文憑是怎樣得來的你就忘了?萬一被人揭,你不得兜著走?」
「母親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