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少昊此來,告訴了我另一個消息︰「蔚軍已攻破了我方虞寧關,正向餒寧府挺進。」
開戰了?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听到這個消息時,我心里仍是禁不住一跳。
華少昊笑得很得意︰「蔚沐風竟為了你,悍然主動進擊。這麼一來,背盟毀誓的便是高楚,而非我華陽,父皇也再不能力持休戰之議了。琉璃,真得好好謝謝你。」
「等你的姬妾把我害死之後,你再在我墳前說這樣話吧。」我淡淡的說。「不過說真的,回到天宮,我一定先找雷公打個天雷把你擊死。」
他心情很好,連我這樣的虛聲恫嚇也沒放在心上,長笑道︰「琉璃既在蔚沐風心目中這般重要,少昊怎舍得琉璃死?」
「那請通知你的王妃側妃愛妾嬌妻們看到我便退避三舍。」我拂袖而起。「我這人,是沒事尚要惹事的人。若殿下哪位心上的人兒撞到我眼前,生了什麼沖突,我對此不負任何責任。」
看一眼站在門邊守護的春照,我特意提高聲音,問春照︰「春照,若是我要你去打誰,你都會動手的,對吧?」
春照轉頭,看一眼華少昊的臉色,無奈的道︰「王爺既命春照服侍小姐,那麼小姐有命,春照自當遵從。」
我大笑,對華少昊道︰「殿下,你真是體貼琉璃,派了這麼一個懂武功的侍女來保護我。琉璃先時不懂殿下的苦心,現下真要好好謝謝殿下才是。」
接下來的幾天里,我貫徹了我的宣言,把惡形惡狀表現得很徹底。我打了三個試圖替她們主人「教訓」我的丫環僕婦;把華少昊的一名側妃罵得啞口無言;跟後園的守衛吵了一架;還把一個想出手打我的,據說是華少昊的愛妾一反手推進了水里。
好歹在現代我學過幾招三腳貓的跆拳道,就算春照不幫我,對付這些久居深宅大院從不運動的女人還是綽綽有余的。
還有丫環送燕窩粥給我。我一看到春照沖我使眼色馬上明白,把燕窩粥兜頭潑了那丫環一身。
華少昊每次下朝來看我都直搖頭︰「你……真是個妖女!」
我露出惡魔般的笑容︰「貴府的廚房在哪里?水井在哪里?我想去下點瀉藥,因為你府中從上到下所有的人都對我很不尊敬。」
華少昊受不了的走了,一邊走一邊說︰「府中有專門嘗毒的膳食上人與飲水官,我勸你不要白費力氣。」
他這麼容忍我是有理由的,因為蔚沐風的大軍這次進攻華陽,一舉攻克了華陽的兩座重鎮,這在高楚與華陽之戰中簡直絕無僅有,是以國內一時嘩然。華陽的國君現在根本顧不上追究他那兩名皇子暴死的原因,正在積極調兵遣將,準備拒敵。華少昊在備戰過程中,又再積累起不少籌碼,並且極有可能就是他身披帥袍率隊出征了,所以他現在對我是只要我不逃走,便由得我在府中鬧騰。
其實我也想逃走,可是高牆深院,外有戍衛環伺,我根本不可能走得出去。試過翻牆,好容易千辛萬苦翻過去,牆那邊幾雙眼楮一起望定我,然後我迅被盡忠職守的守衛們送回。也想過水遁,可是經過探听得知,園中的水固然是從院外引進的活水,同樣也是要流出院外去的,可是入水口與出水口都密密的封以鐵絲編成的細網,稍稍肥大一點的魚兒都無法游出去。
春照又不可能幫我。我看得出來她對以前擄我的事心懷愧疚,可是她對華少昊更加忠心。
轉眼間,我在華少昊的府中,已住了半月有余。
非常沒趣的生活。華少昊對我試圖逃走的小伎倆統統付諸一笑,還吩咐他的姬妾們不得來惹我。所以我每次假裝走錯路,都有人笑咪咪的把我截住送回;至于園里的內眷們,看到我都繞路走。
當然,內眷們當面不敢惹我,背地里,小小的暗算是少不了的。比如毒藥啊,毒香啊。有一天我竟在床褥之下現了一個被針釘著四肢的布偶,我狂笑,原來異教徒也作興用這樣的法子咒人?
我把布偶掛在妝台上作裝飾。後來華少昊神色很難看的將布偶拿走了,我猜他心里肯定在暗恨為什麼他的姬妾不跟他一條心。畢竟我死了于他沒有半分好處。
住進華府的第二十一天,我又見到了管家。
氣急敗壞的樣子,直沖進我房里。他這次扮成客商模樣,可是他那雙特別的眼楮,涌動著狂暴的藍色,我一眼便認出了這雙眼楮。
一認出這雙眼楮,我的情緒馬上激蕩起來,仿佛有種噬血的沖動在體內迅萌芽,但是理智又告訴我,這並不是一個好主意。
他的情緒頗不穩定,一沖進我的房間便怒問︰「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沒頭沒腦的一句。
我的房里,平時除了華少昊,並沒有別的男人可以進來。
我道︰「來人啊,竟有大膽狂徒強闖內室,還不快轟了出去。」
華少昊這時才趕到,喝開春照和幾名僕婦,笑著對我道︰「琉璃,你不認得故人了麼?」
我別轉頭︰「什麼阿物兒,也來亂認故人!」
管家今天情緒有點不對勁,特別沉不住氣,听了我的風涼話馬上握緊拳頭想動粗︰「你……是不是你做的?」
「語無倫次啊你?」我狠狠的瞪他一眼。以前我是怕他沒錯,不過華少昊現在一心要利用我,我不信他敢在華少昊面前行凶打人。
他暴跳如雷的道︰「我的總部讓蔚軍奇襲,跟你有沒有關系?」
蔚沐風這麼快就對山外青山的總部下手了?難怪他方寸大亂,氣急敗壞至此。
我大喜,雖然盡量控制,唇角仍是禁不住的上揚,眼里想來也是盈滿了喜色。管家當然看得出來,握著拳頭便想向我揮過來︰「你!果然是你!」
華少昊攔住他︰「老郝,有話好說,不要動粗。」
他轉頭問我︰「你知道老郝是什麼人了?」
「知道,男人唄。」我吊兒啷當的說。
華少昊皺眉︰「琉璃,我並不想對你動粗,可是你再不說實話,可就怪我不得。」
「原來他不是男人?」我詫異的道,「那麼是女人?」
管家忍耐不住,一掌向我打來。被吩咐在門外守衛的春照飛身掠至,堪堪替我擋下那一掌,雖然如此,掌風仍把我的臉刺得微微作痛。
「春照,誰讓你進來的!」華少昊不悅。
「王爺說任何時候,都要力保小姐的安危,所以奴婢一見小姐遇襲,便想也不想的趕來相救,請王爺恕奴婢擅闖之罪。」春照跪下,仍是護在我的身前。
華少昊無言。
擺了擺手,他命春照退下,才又對我道︰「你知道老郝是山外青山的人了,是你告訴蔚沐風的?」
我拒絕承認︰「你說的什麼?我不懂。」
管家冷笑︰「再裝就不象了。你會連山外青山都沒听過?虎嘯峽一戰之後,岳引那小子就變節了,我不信他沒跟你提過山外青山這四個字。」
一提到岳引,我的心就止不住的痛,苦苦壓抑的恨意再無法控制︰「沒錯,就是我告訴蔚沐風的!怎麼樣?我只恨他怎麼沒把你一並剿死!」
管家與華少昊的臉,一起變得陰森︰「你是怎麼看出我是山外青山的人的?」這是管家。
「琉璃,你做了一件很壞的事,後果很嚴重,你知道嗎?」這是華少昊的聲音。
我先要求管家︰「把我的東西都還我,我就告訴你。」
至于華少昊的話,我選擇不回應。對他們來說是壞事,對我來說,可不知有多開心。
管家臉色鐵青的從懷中掏出盛青昃的那只盒子,說︰「只有這個還在身邊。」不情願的拋給我。
奇怪,這個盒子對管家有什麼價值?他為何帶在身邊?
我抓住,緊緊的握在手里。這是岳引留下的唯一遺物,我竟只有這麼一件東西跟他沾點關系。拿著盒子,我百感交集。
管家催我︰「快說,你怎麼知道我身份的?」
做慣藏頭露尾勾當的人,對他的身份自然特別著緊。想到這家伙的身份業已曝光,我心中說不出的快意︰「岳引告訴我的。」
管家的臉色一變︰「那小兔崽子竟在崖下告訴了你這事!他果然認出我來了……」他轉向我,臉色猙獰,隔半響,才說︰「你這女人……我不得不佩服你,竟有這麼好的耐性,一直裝作痴痴傻傻什麼都不明白的樣子……」
他一定是在後悔,早知道我已清楚他的身份,他決不會拿我去作餌,以致讓我跟蔚沐風說出了這天大的秘密。
華少昊也後悔︰「早知道當初該先毒啞了她,才把蔚沐風引去。」
哼,毒啞了我,我不會寫出來告訴蔚沐風?只要有揭露山外青山的機會,寫血書我也肯。
管家頹然道︰「這下怎麼辦?我十余年的根基……」
華少昊也很懊惱︰「這下毀了咱們在高楚的情報網,要探听軍情、牽制蔚軍便再沒先時那麼容易了。」
我很高興︰原來鏟除了山外青山,對蔚沐風的用兵,竟有這麼大的好處,真是歪打正著,大快我心。
于是,我在被抓到華府二十余天之後,第一次自內心的笑了。
無視身邊兩名男人陰沉的臉色,笑得非常開心。
笑得太開心了,連華少昊也听不下去︰「你……住嘴!」
敵人反對的,我一定要堅持。
我繼續笑,笑得幾乎流出了眼淚。
華少昊的無敵忍功居然被我的笑聲毀于無形︰「來人啊,把她關進水牢,不許送飯。」
我瞪他︰不過笑兩聲,就要關水牢。這個社會真沒有民主!他就算處心積慮當上國君,也是一個獨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