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長青輕斥︰「納蘭,你胡說什麼!小姐是主人親眼認出,怎會有錯!」
「她對主人用了懾心術,主人不防備,當然落入她的算中。她為什麼不敢跟主人太過接近,為什麼對主人玩這套若即若離,就是因為跟主人太接近了,主人必定會現她的馬腳!」悲憤的語氣,有力的指控。
「否則她為何要弄啞自己?那是害怕主人察覺她的聲音與小姐有異!否則她臉上的面具為什麼這麼多人來都無法替她除去?她根本是害怕被人現真面目,只怕早已將面具黏死,本無法除去!」
「還有,她為什麼要選今天下手?因為外面的鞭炮聲正好可以掩去主人的示警聲!」
「你是說,大哥在外警戒,居然會听不到主人的示警?」楚長青眯起眼楮問納蘭辭,神情極為不悅︰「你這話,完全是侮辱大哥的能力。況且大哥也說,是小姐示警,他才能及時現主人異狀。若小姐是凶手,她何必驚動旁人?」
「那是因為她知道大哥一直隨侍在側,所以以退為進。」納蘭辭的眼楮里,是熾熱的怒火。
「並且,七哥,你不覺得奇怪嗎?她的嗓子,這麼多醫生看過,都說全無異狀。而爺這次昏迷,剛才醫生也同樣說全無異狀?這,難道不是同樣的秘術造成?」
這句指控極為有力,楚長青一怔,轉頭向我瞧來,眼中已有疑惑之色。
我在她這樣凌厲的指控下,反倒冷靜了下來,正眼也不看她一眼,拉著楚長青徑自沖到我的房中,取過紙筆,寫︰「巫術」。
「你是說主人中的是巫術?」楚長青一凜。「那小姐的嗓子?」
我肯定的點點頭,在紙上飛快的寫︰
「設法找巫族的人來延緩詛咒作的時間!」
「馬上派出人手,大量擄來巫族中人,要脅姬艷解咒!」
楚長青大驚︰「是巫族的詛咒?巫後所為?」
「那小姐在阿里綠洲失蹤,也是姬艷所為?」
我點頭,緊咬著牙,才能令自己不致顫抖得握不穩筆。心中,是滔天的恨意,仿佛可以將我整個人也灼燒迨盡的恨意。姬艷,你若真夠狠,便該當初在阿里綠洲把我殺死!我誓,若師洛真的有事,那麼,就算傷及旁人,我也再不顧忌!若是最終令到巫族滅族,便讓我與你,各負一半責任吧!
楚長青道︰「我去跟大哥說!」轉頭便奔了出去。納蘭辭呆呆的站在旁邊,突然一跺腳,轉頭奔出︰「我去問巫先生。」
巫先生?這個姓氏令我心里一凜,正想喚住她,可是她身法好快,一轉眼已經奔下樓梯。跟著,急驟的馬蹄聲響起。
西門斬過來安慰我說︰「既是知道主人是中了巫毒,那便好辦了。主人那里有得自巫族的秘寶冰魄晶,含在口中便可陷入假死狀態,待得擒到姬艷,再圖救治。」
我心里一松,千鈞大石這時才算放下一半,馬上打出手勢︰「這個冰魄晶,真那麼有效?」
西門斬點頭︰「據說是他們族中對付巫力反噬的至寶,無意中落到我的手里,後來讓主人要了去,說是要研究一下,這冰魄晶的成份性狀,何以竟有這樣的功能。」
我這時才感覺雙足軟,無力的坐倒在地。
門外不斷有人聲響起。隔一會,燕子翼也掠進房來︰「小姐,十八鐵衛,我已派出十名,率各堂中好手,奔襲南巫與天都,務求多抓一些人質,好增加我們談判的砝碼。」
他又神情凝重的問我︰「小姐,主人所中的巫術,是……因你而起的?」
我沉默的點頭,拉過紙,在上頭寫道︰「巫女的詛咒。」
楚長青在旁邊倒抽出一口氣來。西門斬與燕子翼一起問他︰「七弟,怎麼?」楚長青擦一擦額角的汗水,問我︰「小姐,你被下了這般厲害的詛咒,如何不說?」
我咬住下唇。是啊,我為什麼不說?
突然覺得,自己一直以來的苦心隱瞞,是那樣的荒謬。早知道會走到今天這一步,早知道終究要對巫族的人出手,我前些日子的隱瞞,算什麼?
早些說出這詛咒,也許師洛便不會受害。也許,這一切,真是我的錯!
燕子翼道︰「別的且先不提,七弟,你只說這詛咒是什麼性質?」
楚長青道︰「這巫術我亦僅聞其名,只是那是巫族之中等的詛咒,究竟詛咒了些什麼,厲害到什麼程度,那是全然不得而知。」
我默默的在紙上寫︰與我親近者,死!
他們全體倒抽一口冷氣。
燕子翼最先回復鎮定,冷哼一聲︰「巫族敢對小姐用此詛咒,是欺我璃堡無人麼?」
西門斬也低叱︰「大哥,你留下來守護主人,我此刻便動身去挑了他們的老巢!」
燕子翼居然同意︰「七弟對巫族的情形最為熟悉,便由七弟同你一道前去。你們腳程快,當趕在八弟他們前頭,此去主要以活擒巫族中腦為第一要務,記得制住的人越多越好,咱們的秘制毒藥,也多帶幾種去。哼,我們不會巫術,難道就奈何他們不得?」
我沉默的看著西門斬與楚長青出去,沒有出聲。
或者,巫族會再有人流血,有人死去。而這一切,不過是因我與姬艷兩人莫名其妙的情敵關系而起。
原來這個世界上,生存的本質,就是這樣殘酷血腥。我不要師洛死,所以,我坐視璃堡對巫族的宣戰……哪怕,這一次,又會再死很多人!
能派出去的人,都派出去了。這時,燕子翼才歉然的瞧了我一眼,說︰「小姐,主人那里……」
話沒有說完,外頭又響起急驟的腳步聲。跟著房門被猛力推開,滿臉通紅的納蘭辭沖進屋里。
「喂……」她的話剛說一個字,看到燕子翼,急忙頓住,對燕子翼一禮︰「大哥。」
「納蘭,你莽莽撞撞的沖進小姐的房間,太也無禮!」燕子翼輕斥她。「說吧,你來做什麼?」
納蘭辭望向我,月兌口而出︰「我來帶她走!」
燕子翼蹙起眉︰「你說什麼?你敢犯上!」
納蘭辭失聲痛哭︰「大哥,爺中的巫術太過霸道。巫先生說,他可以施救,可是……可是他忌憚這女……她是高楚的奸細,故此不肯隨我來璃堡救人!」
「胡說八道,小姐怎麼可能是奸細?」燕子翼怒道︰「這巫先生是何許人也?文請不來,武請還不成麼?他在哪里?你帶路,我去請上一請!」
我心里一動,攔住燕子翼,拿過紙筆問納蘭辭︰「那巫先生,可是女扮男裝?」
納蘭辭搖了搖頭︰「可是他對高楚和巫族的情形十分熟悉,說到她……在皇宮中的情形也很入扣……現在又說能治好爺,想必是巫族中長老一級的高人。」
「胡說,巫族長老中,哪有男人。」燕子翼輕斥。
納蘭辭連眼楮都紅了︰「可是他能治好爺!」
「你帶我去!」燕子翼冷然下令。
納蘭辭一咬牙,倔強不從︰「巫先生脾氣很怪。大哥,求人治病,不同于其它事,怎麼可以以力凌人?就算他表面屈服于大哥,難保不暗中動點手腳……」
她的顧慮,大有道理。
我上前,同燕子翼打出手勢︰「你須得照顧師洛,我去求他。」
燕子翼想了想,確是不放心離開師洛,遂同意道︰「也好,你帶小赤和小衛同去,若是好言相求不從,就讓小衛他們將這人架來,我們過後再好好賠禮。」
他話音未落,納蘭辭便拉著我的手,沖出門去。
騎著師洛的踏雪,在山路上一陣疾馳。納蘭馳騎馬奔在我的身前,赤允韋與衛昱護在我的身後。
天色,仍是漆黑。原來,經過了這麼忙亂的一晚,長夜仍未過去。
正如師洛說的,璃堡這邊四季如春,其實冬天亦並不怎麼冷。可是這一刻,撲面的夜風,是那樣的冷。
比夜風更冷的,是我的心。
我不敢去想,若是救不回師洛……也不敢去想,若是那巫先生不肯去怎麼辦……或者,這巫先生便是姬艷派來監視我的人?所以他才對我的事所知甚詳,並且對納蘭辭進行誤導?
可是不管怎樣,求也好綁也好,甚至拿我作人質都可以,總之一定要把這個人弄到璃堡!
在珍璃堂的客房,睡眼惺松的僕役對納蘭辭道︰「寧公子讓我轉告副堂主,他不欲介入璃堡與高楚之間的博弈,致令自己身處危境,所以不辭而別,請副堂主勿要見怪。」
納蘭辭如遭雷擊︰「他……他走了?」
不是說什麼巫先生?怎麼又是寧公子?
寧公子……不就是風聞中,與納蘭辭「打得火熱」的那個百聯社主的少公子?我就說,納蘭辭跟他來往,多半另有別情。這百聯社主的少公子,是拿來掩飾他巫族的身份的吧?
那僕役倒很機伶,道︰「小的知道副堂主跟寧公子素來……交好,故此特別問了一下寧公子,這麼半夜三更的要去到哪里?寧公子說,先趕去清源鎮暫住一晚,明天休息過後,再往輿乘進。」
納蘭辭馬上一揮手︰「我們追。」
衛昱說︰「清源那邊山勢險峻,小姐夜里騎馬,只怕會有危險。我看……不若小赤先送小姐回璃堡,我和……」話沒說完就讓納蘭辭打斷︰「她不去請巫先生,巫先生怎麼肯來?為了爺,她連這點苦也不能吃?」眼中,掠過一抹森寒殺機。
在這一剎那,我深切的相信,若是我不肯前去,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裹脅我前行。甚至,若是那巫先生真為了我而不肯出手救人,必要時候她會取我性命。
不過我並不害怕。或者情形遠未惡劣至此,一切都須追上那巫先生才能確定。我一拉馬韁,打手勢問納蘭辭︰「我們該往哪邊去?」
縱馬狂奔,穿過了平原。在天色平明之前,我們進入了山區。
並不是我來璃堡時走的那條路。而是極險峻的馬道,狹窄處僅一米余寬,旁邊就是斜角七十度以上的陡坡。
赤允韋說︰「那家伙做了什麼虧心事趕路趕得這般急?好好的官道不走,來抄這條近道?」
納蘭辭叱他︰「還不快走,偏你這麼多話。」
再轉過一道山坳,山勢更加險峻。
突听納蘭辭驚喜的聲音道︰「在那里了!」
我抬頭仰望,青黛的山嶺中,一條羊腸小路,在晨明的霧氣中若隱若現。縹緲的白霧之中,一個紫衫人騎一匹黃膘馬,正不緊不慢的向雲霧深處而行。
這個背影……
其實並不眼熟,也許,寒毛直豎的感覺來自我的第六感。
我用力勒馬,打出停止前進手勢。
衛昱與赤允韋一怔之下,勒馬停下,剛要喝問,納蘭辭疾若閃電般蹬鞍而起,從左前方她的馬背上疾撲向我。
在衛昱與赤允韋的喝問聲中,一把鋒利匕架上我的脖子。耳邊,是納蘭辭充滿恨意的聲音︰「爺在璃堡生死未卜,你還想惡意拖延?」
我只恨我不能出聲,打手勢的動作也未必能傳遞準確信息︰「這人……有問題……」
納蘭辭根本不容我多說,脅持著我一夾馬月復,縱騎向前疾馳,同時揚聲高呼︰「巫先生,請留步!」
「納蘭!」
「納蘭辭!」
衛昱與赤允韋在後面縱聲急呼,也打馬追趕。
我的心,驟然緊縮。
以踏雪的神駿,不過一轉念間,就已奔出十余步。我還來不及再有什麼動作,踏雪卻忽的踏亂了一步,仿佛絆到了什麼東西般顛簸了一下。我心中大驚未已,異變已生!夾路的山壁兩邊,突的噴出濃密青煙,籠罩了方圓兩三丈的空間!
倉促中納蘭辭根本不及勒馬,我與她兩人一馬直沖入了這煙霧中。
青紫色的煙霧,煙霧中混著點點青紫色的晶狀物。是璀霧!將我綁在信和城外時,管家亦用過這種毒霧。
我努力閉氣,可仍是吸入了幾口璀霧,胸口一陣煩惡。
身後的衛昱與赤允韋亦來不及勒馬,直沖進了璀霧之中。踏雪本已在這璀霧之中受驚駐足,被後面兩馬擠將上來,頓時奮蹄長嘶,向前直沖。
沖出了璀霧,迎面,我就看到了一張笑得非常得意的臉。得意到,我一看到這張笑臉,便想給他一拳把這得意的笑容打下去。
仿佛現在,不管管家怎麼易容,我都能認得出他來了。對這個人的恨意那樣銘心刻骨,只消遠遠的看到他一眼,心中便仿佛涌上噬血的沖動。
身後,是重物墮地的聲音。納蘭辭臉色青灰,已自踏雪上跌落。再往後,衛昱與赤允韋也伏在山道之側,無力起身。
埋在山壁中施放璀霧的噴筒,倒是漸漸的停止送璀霧,身後青煙已漸漸稀疏了下去。
管家長笑著大搖大擺的走上來︰「公主,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他這次,易容作翩翩佳公子模樣,確有幾分出塵月兌俗的味道,可是看在我眼中,他怎麼變化易容,仍是說不出的惡心。我仍是騎在馬上,冷冷的睨著他,一只手戒備的下垂。
垂向踏著馬蹬的足邊。
他笑吟吟的走過來,繞過我,卻先蹲下在納蘭辭旁邊,微笑的問︰「納蘭副堂主,這麼不遠千里的相送,巫某怎麼當得起?」
納蘭辭臉若死灰,申吟般的問︰「你……你為何……」
管家長聲大笑,得意到了十分︰「莫非你不記得你們追殺了兩月有余的那個人了麼?」
此言一出,衛昱與赤允韋身子陡震,納蘭辭原本已青灰的臉,再添上一層死色︰「你……你竟是……你不是……」
管家笑嘻嘻的捏著納蘭辭的下巴,將她的臉對著他抬起︰「我自然不是什麼巫先生,也不是什麼寧公子。至于我對你說的那些話,有幾分真,幾分假,那可也真記不太清了。這也須怪我不得,誰叫一個嫉妒的女人,最喜歡听的便是情敵的壞話,我自然只能順著你的心意編上幾句。」
納蘭辭臉色慘變,陡的一擰腰,躍起身子,匕向管家刺過去。可是匕才刺到中途,她的力氣已經用盡,身子重重的跌在了泥里,那一擊也無果而終。
管家微笑︰「嘖嘖,中了我的璀霧,還能使出半招,也算你是個厲害角色。至于這兩個……」他走到衛昱與赤允韋身邊,伸腳踢一踢,「怎麼比個娘們還不如?我還是早早結果了你們,省得你們替你家主子丟人。」
衛昱笑道︰「你說得原是不錯。」大笑聲中,突然一簇寒光向管家飛射而去,管家向後疾退,卻仍是躲避不及,身子一震之後,身法大見遲滯。
赤允韋大笑︰「小衛,原來你還藏有這樣的寶貝!竟不分給我一筒,忒也小器。」
衛昱手中緊緊握著一個銀色的針筒,苦笑道︰「這話,你該對七哥說去。若是他把暴雨寒星給我,這賊子哪里還有命在?偏他小器,只給了我一筒七星弩玩兒。」
管家反手自肩上迫出幾根銀針,陰惻惻的一笑,退到我身旁,道︰「看不出你這小子,竟然身藏七星弩這樣的好東西。還不將七星弩扔過來給我,否則……」他抓住我的手,往馬下一拉,「我便……」
寒光,驟然在我的手中綻開!
我忍了又忍,等了又等,便是等的這一刻。璀霧對身有內力者傷害極大,我卻並未修習內功!
緊握西門斬送我的短劍,斜挑橫抹,然後劍尖一顫,幻出七重劍影,這是我苦練過千百遍的「似真似幻」,在劍尖觸到目標後,全力上挑。
管家猝出不防,兼之我離他又近,一招之間,便為我所乘,從右邊大腿到胸月復之間,被我的短劍拉出一道長長口子,血花四濺。
西門斬特意為我揀選的短劍,竟是這樣鋒銳無匹!
在赤允韋與衛昱的喝彩聲中,我再不猶豫,電光幻影又再使出,劍尖虛點之下,向他的頭臉部位進擊。
管家矮身往地下一滾,狼狽萬狀的避開我凌厲的一劍,一個挺身魚躍而起,手中已多了一把象鐵尺一般的黝黑棍子,一抖,這棍子陡的增加了一倍長度,帶著呼嘯的氣流,向我短劍擊來。
我身子急側,避開這長棍一擊,耳邊,是衛昱在大呼︰「小姐,快騎踏雪走,他追不上你的!」
我咬牙不答,猱身而上,一招寒梅千幻又再使出,這次不顧管家的鐵尺向我襲來,和身直撲,短劍直插向管家的心髒之處。旁邊衛昱赤允韋納蘭辭齊聲驚呼。
從剛才衛昱的呼喝聲中,我已經知道他判斷我絕對在管家手上走不過幾招。我自然知道踏雪的神駿,我若逃走,或者真可有一線生機。
可是,我若走,他們落在管家手中,絕不可能會有命在!
所以,只有這樣不顧自身拼命的打法,或可拖延一時。管家果然不舍得與我同歸于盡,身子一側,避開我的劍鋒,那未使老的半招也順勢變為向我腳下斜劈。
我伸腳一踢,將地下的泥石塵屑全踢得向他飛起,然後才一閃一避,堪堪避開那鐵尺的攻擊,又持劍向前疾刺。
眼前,陡然一花,然後管家的身子,突的出現在我身後,鐵尺架上了我的脖子。「公主,幾日不見,你可真令我驚奇呢。」他贊嘆般的說。我待要掙扎,早覺後心一麻,已是讓他點中了**道。
一只手自我身後伸出,奪過我手里的短劍。
「嘖嘖,這樣犀利的武器,卻攤上這麼個武功低微的主人,實在是明珠投暗啊。」他一邊說,一邊自我靴筒中搜出了刀鞘,將戰利品收起。
咳了幾聲,他收起鐵尺,坐在山道之側,撕開衣服,將我刺中他的那道傷口敷以傷藥,潦草的包起。
「公主,你狠。」他陰森森的看著我,冷笑,仿佛一只響尾蛇在吐信,「居然能讓我在你手下受傷,你真是很出色,不愧是神族派出的使者。」
這破神族跟我有個屁的關系!我真想破口大罵,多少次,就是為了這莫名其妙的誤會,吃苦受罪還牽累旁人!
可惜我聲帶已經失去語言功能,我只能恨恨的望著他,恨不得眼放飛刀可以致他死命。
他包好傷,站起身來,解開我的**︰「上馬。」他指著他的黃膘馬。他自己的目標,則是神駿的踏雪。
我不動,在尋找機會,動下一波攻擊。
「快上馬。」他不耐煩已極。「或者你想被我點了**,我抱著你上路?」
抱著我上路?
他這樣的傷勢,抱著我上路,我固然惡心,他只怕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我唇邊泛起一縷諷刺的笑意,全無上馬的意思。
他要抱我,抱便是了。咦,或者干脆吻他一下,或能引巫女的詛咒?
想起來是很惡心,不過……
他冷冷的笑︰「或者你也想跟他們一般死在這山道之上,才算顧全義氣?」說話間,又咳了兩聲,唇邊一縷血絲。
我心中一動,撲上前,向那張惡心的嘴唇……吻下去……
不行!還是克制不了惡心的感覺。就是這麼片刻的猶豫,管家已經伸手掩住了唇,將他的輕咳化為悶悶的咳聲。
大好的機會……就這樣被我放過了……
懊悔。
不過管家這樣伸手掩唇的動作,仿佛空門大露?
純屬這些天來讓十八鐵衛們訓練出的條件反射,一見可乘之機,我想也不想,扭身擰腰,一拳向管家當前最脆弱的部位受傷的小月復揮去。
我打賭他還舍不得殺死我,不然不會這般苦心積慮守在奪天山下尋找擄我的機會。或者我可以利用他顧忌我生死這一點,與他拼力一搏?
他的目的,我想大約是為著青玉旋的解藥。不知他憑什麼以為,我一出馬,蔚族便會給出解毒的秘藥。
管家的身手,真是大不如前了。我與他隔得又近,他居然被我一拳打中,正中他小月復之上剛才的傷處,頓時傷口處又再鮮血迸流。可惜我力道仍是不夠大,未能擴大戰果,反而招致他大怒,運掌如風,三兩招便將我的手反扭在身後,冷笑道︰「你可是真的嫌自己活得太命長了?」
我只是覺得遺憾,當時怎麼只跟雷釗學了劍法,卻沒向他討教點拳腳功夫?否則此時也可以多支持一會,賞多管家三拳兩腳。
咦,管家這樣扭著我的姿勢……身體的反應,快過思想,我扭腰,弓膝,向左側頂出。
女子防身術又奏奇功!
管家痛得身子巨震,反手一個耳光摑向我。跟著他自腰間掏出才從我手里奪來的短劍,鋒利的劍刃,搭在我的脖子上,立時有種森冷的寒氣凝在我脖子處。
「既是你這麼不合作,便早些上路吧。」他神色猙獰,也不知是恐嚇,抑或是真正想殺我。
短劍,輕輕下壓。在衛昱他們的驚呼怒喝聲中,鋒銳的劍刃,森冷的殺氣,已經令喉頭的肌膚起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