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明天就會到達卡倫摩爾莊園了,緊張嗎?」坎提斯抬頭看著坐在旅館床上的李洛森。一路上的相處已經讓坎提斯對待李洛森不那麼拘謹了,換言之似乎更像是朋友。李洛森不同于其他的貴族,反而倒是讓他不自覺有一種親近感。也許,是羅琳娜公主的原因。
「當然不,我還是想問你一個問題。」李洛森搓了搓指環,咧嘴一笑。
「嗯?」坎提斯在壁爐前烘烤著一只體積不算小的野豬,由于黑衣人的刺殺讓他更加不信任任何非自己親手料理出來的食物。
「你喜歡我母親為什麼不告訴她呢?」李洛森挑起了眉毛,閑話家常一般的問道。
「騎士守則告訴我們,要把愛情抬高到一個純潔無瑕的境界,從而把一切肉欲的污點從愛情中清除出去,讓愛情自由地翱翔,上達精神領域,愛情是一種發自內心地敬慕女士的感情,而不是婚姻的結局!所以,作為一名騎士,只要愛慕,而非表達。」
壁爐的火焰倒影在牆壁上,好像夜晚的魔鬼,時而張狂,時而溫柔,李洛森看到的是一個堅毅而削瘦的側面輪廓。
「其實,我也有夢想呢!」李洛森向後倒去,雙手墊在腦後,看著天花板。
騎士不說話,不知道是慣有的沉默,還是在想念羅琳娜。
「我的夢想就是母親的信仰,母親曾經說過,她信奉光明之神,如果,如果有一天,我能夠進入光明聖庭成為一名優秀的聖騎士,我想那將是對她最大的寬慰吧。你呢?你的信仰……是什麼呢?」
坎提斯眼中映出的火焰跳躍了一下。隨後堅定起來。
「我的信仰只能是卡倫摩爾家族的榮耀!因為,我曾經用我的**以及靈魂宣誓效忠您的父親,也就是塔萊公爵,我不會違背自己的諾言!」
說完。坎提斯在烤豬的身上撒上一些佐料,然後拿出短匕割下了一條野豬腿,走到李洛森身邊坐下,把野豬腿遞給他。
「閣下,有些話,處于私人的角度,我想我應該告訴您,因為一路上你的行為已經足夠讓我對您尊重,並且把您視為朋友。」騎士難得用略顯猶豫和矛盾的語氣說。
「當然,我們是朋友!」坎提斯听到的,就是這樣肯定的話,他一怔,隨後抬起頭,看到李洛森正咧著嘴對他笑,他感覺心里似乎有一塊冰封的湖面碎裂了一角,這是他已經遺忘了許久的感覺。
︰「您,把我當成朋友?」坎提斯有些不確定,甚至有些膽怯的問。是的,是膽怯,一個無懼生死的,最優秀的守護騎士的膽怯。
︰「當然,為什麼不呢?」李洛森依舊閑話家常的語氣。
「你要知道,你可是公爵的兒子,而我,只是一個守護騎士。」
「那有怎麼樣?難道身份的尊貴就是那麼重要嗎?光明之神曾經說過,人與人是平等的,只有光明神才是至高無上的。所以,我們要信仰他,並且學會原諒周圍人的暴行。」
「你是一個貴族,而比起來,我的身份低微,我從未听說過貴族會把自己家族的守護騎士當成朋友。」
「我不知道什麼是貴族,除了那些母親從小教導我的貴族禮儀和知識。我只是個出身貧寒的獵手,李洛森!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李洛森聳聳肩說。
過了許久,久到李洛森都忘記了時間在流逝。
「莊園不像你想的那麼簡單,你……難道不想知道那些人,也就是那些黑衣殺手究竟是什麼人嗎?他們為什麼想要殺死你?這些,你從未問過。」
「為什麼要問?其實你一直誤會我了,我是個頭腦非常簡單的人,我懶得去動太多的腦筋,除非有我非常在意的人或事。有你在我身邊,單就憑借你對卡倫摩爾家族的忠誠和對榮耀的重視來說,你根本不會讓我出任何差錯,不是嗎?
況且那些人,根本不是什麼殺手。」李洛森啃著手里那根豬腿,恐怕那豬腿連狗看到都要眼淚汪汪了,居然啃的這麼干淨。
李洛森的話讓坎提斯狠狠的驚住了「你,知道他們的身份?」
黑發男孩走到壁爐邊,又拿刀割下了一大塊豬肉,慢悠悠的說︰「如果沒猜錯,他們應該就是多諾騎士一行認了吧。」
坎提斯再次被李洛森的話震住了。
「你……你怎麼會這麼想?」
「很簡單啊」李洛森狠狠的咬了一口豬肉,臉上流露出滿足的表情繼續道︰
「騎士的姿態永遠挺得筆直,雙腳向外站開六十度,而且他們黑衣上的腰帶束的太端正了,那並不是一根騎士的鐵釘寬腰帶,還有,他們雖然拿的是普通的劍,可是他們的使用姿勢卻是受過正規訓練的騎士們用細劍的使用姿勢。
為首的那位本該有一劍就可以了結我,可是由于他用右手拿劍很生澀,所以那一劍便在我躲避之下劃在了我的肩膀,而多諾恰恰是個左撇子。這我在村子里,他第一次不知道我身份並且想要殺我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
再加上他們的人數,剛好是多諾一行人的人數,雖然表面上少了一個,不過如果我猜的沒錯,在你們拼殺獸人的時候,有一個黑衣人就在不遠處的樹後盯著你。」
李洛森一口氣說完,繼續咬著嘴里的肉,全然沒注意已經呆若木雞的坎提斯。
這需要怎樣的洞察力和敏銳的觀察力?單憑這些細枝末節就能推斷出這麼多的東西,然而面前的男孩僅僅只有十一歲,普通的男孩在這個年齡恐怕剛剛有一些辨別是非的能力吧?
在打斗中,即便來人是要取他性命,他都能那麼看到這麼多細微的東西。坎提斯不敢想象這男孩將來會變得多麼強大。
「是的,你說的沒錯,你只是懶得動腦,喜歡把事情想的簡單,可是一旦踫到你在意的人或事,你不自覺的就會全力以赴。你剛剛說的這些就是證明。可是,那是不是也代表其實你是個貪生怕死的人呢?」坎提斯眯起眼楮問。
「對啊,我很惜命的!」李洛森咧嘴嘿嘿一笑,而坎提斯徹底的呆愣當場了。
一個貴族,對他們來說,榮譽,自尊,名譽,正義等等,這些都是要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誰也不會說自己貪生怕死,一旦承認了這個要比死去更難受,這是一種恥辱。
可是,眼前這個男孩卻想都沒想就承認了,而且……那麼自然,那麼的……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