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老兵口中的戰爭
清晨，當李洛森，萊恩，莫頓，辛迪斯，潘德五個人再次出現在廣闊的空地上時，這里已經有稀稀拉拉的學員在觀看昨晚的戰場了。對于這些學員來說，第一次的戰爭讓他們夜不能寐，所以早早的就出來看自己昨晚的戰績。
可是每一個看過的人幾乎都是後悔的不行，因為他們吐得滿地都是，一旁的老兵們嘿嘿的壞笑，似乎算準了他們肯定會吐。
李洛森也向前方望去，目光所及之處，到處都是披著半身鎧甲的獸人尸體，人類士兵死的並不多，但是也與獸人們的尸體交雜在一起。死狀極慘，滿地殘肢斷尸，土地上全是深紅的顏色，無數的士兵正在清點死尸的數目，他們需要一個具體的數字第一時間報告給塔萊公爵。
這里清點數目的士兵是李洛森等人沒見過的，想來並非費里身邊的糧草軍。其中一名士兵看到了李洛森。目光在李洛森胸前的銅牌上定了定，隨後笑著走了過來。
「你就是隊長吧，好樣的，昨天晚上你們立了大功，今天，塔萊公爵要親自點名呢。」那士兵的氣質極好，一看就是身經百戰的老兵，比起費里身邊那群匪氣沖天的家伙，根本不是一種狀態。
「呵呵，其實是學員們自發戰斗的，並不是我組織的。」李洛森笑笑回答。這老兵比起費里身邊的士兵們好相處太多了。
「嗯？不可能吧？哈哈，小子，你騙誰啊，那陣型，還有技能分配，沒有人指揮怎麼可能配合的那麼好？哪一個戰斗職業者不是習慣了自我為中心的單挑？」那老兵以為李洛森是謙虛，哈哈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別瞞我了」的模樣。
「是真的，指揮者倒是有，但是不是我，是他。二號」說完，李洛森笑著指了指萊恩。
「和我也沒什麼大關系，是我們的小參謀長，一號，是他第一時間看清楚了敵軍的陣型，所以我們才以最快的速度做了簡單的布置。」萊恩也呵呵一笑，把辛迪斯推到了最前面。
「什麼？他？他才多大？」那老兵不可置信的看著辛迪斯。
「他只比九號小兩歲。」萊恩說。
「他有十五六歲？？？我怎麼不相信。」那老兵以為萊恩蒙他。
「萊恩學長什麼時候說一號是十五六歲了？是九號，九號只有十二歲。他比九號小兩歲，你說他多大？」一旁的潘德掰著手指頭甕聲道。
「什麼？？？」那老兵的眼珠子差點掉出來，嘴巴能塞進去一個龍蛋，震驚的盯著李洛森。
「哎呀，你們別推來推去了，這些學員少了哪個都不行。況且……還死了五名學員，還有九名學員在深度昏迷中。」辛迪斯說著說著，語氣暗淡了下來。
那老兵也收斂了笑容，拍了拍辛迪斯的肩膀。
「你們還是不明白什麼是戰場。」老兵嘆了一口氣。
「我明白，戰場是血與火的贊歌，是榮耀與光榮的獵場，是斬敵于刀下的勇者之地。」辛迪斯攥緊了拳頭說道。
老兵搖了搖頭︰「孩子，你真的還太年輕，雖然我不否認你肯定看過很多兵書，還有那些對戰士們的贊歌，但是，那並不是真正的戰場，那只是書里的戰場。」
「那你說什麼才是真正的戰場？」辛迪斯抬起頭，表情上帶著一絲不服氣。
「戰場就是一群瘋子的相互廝殺，誰贏了，誰就活下來了，而戰敗的代價，就是死亡。而活著的人，可能比死亡的人更加痛苦，因為他們還要盡行下一場瘋子一樣的廝殺，一直到生命的盡頭，才得以休息。」老兵有些諷刺的說。
「可是榮耀呢？你們將榮耀感置于何處？」辛迪斯還在繼續發問，而李洛森卻陷入了回憶。
「澤爾萊斯新一輪的瘋子比拼」當年，在塔萊公爵出征的時候，曾經也有一個獸人這樣對自己說。直到現在他還記得，那獸人有著一張綠色的布滿褶皺的臉。
「是你？你怎麼在這里？獸人，你瘋了嗎？」那時候的說這句話的自己，就好像現在的辛迪斯一樣。
「真正瘋的人是他們，不是我」獸人綠色如同老樹一般的手指指向那一列列銀色的海洋。但是他的情緒鎮定的無以復加。
「你怎麼能這麼說？你可知道，即將面對這群瘋子的人可是你的同類，那些巨大的，粗野的，猙獰的獸人怪物。」不滿意老獸人對守護家園戰士們那種威嚴的輕蔑，李洛森的話帶著點諷刺的尖銳意味。
獸人卻突然笑了起來，然後用玩味的眼神看向李洛森。
「你這麼說或許也對，一群瘋子面對一群怪物，兩群瘋子的相互廝殺。」
想到了這些，李洛森開始不由得有些動搖，為什麼連上過戰場的老兵也是這樣說？難道，榮耀真的只是一個巨大的幌子嗎？
李洛森回過頭看向辛迪斯，辛迪斯還在與那老兵爭執著，至于內容是什麼，不去听他也知道，他仿佛突然看到了一年前的自己，那時候的自己就是現在的辛迪斯，而那獸人便是那老兵。他們在爭辯著同樣的內容，但是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呢？總有天，辛迪斯會認識到真正的戰場，而自己，並不適合這片土壤。
光明聖庭才是自己真正想要去的地方，他不其然的看向東邊那片相對奢華的營地，那里，才是真正能夠給予窮人幫助的地方，那里，才是真正結取善良果實的地方。
正胡思亂想著，突然，一雙溫柔而白皙的小手握住了李洛森。李洛森回過頭就看到了夏洛塔，夏洛塔的珠鏈面紗已經被摘下，或許是帶的太久了，李洛森看到她依舊有一瞬間的征愣，那種完美，一次又一次的帶給自己震撼。
夏洛塔呵呵輕笑出聲，這笑容，讓所有在場的士兵和學員們都倒抽了一口氣。李洛森這才發現，所有打掃戰場的活人，目光已經都聚集在了夏洛塔的臉上。那眼中，全是呆滯和驚艷。
「走吧，吃點早餐，一會點名了。別讓你父親等急了哦。」夏洛塔最後一句放低了聲音，帶著一絲頑皮的笑，就好像當初在安米爾森林，拉著李洛森去黑暗之翼的巢穴冒險的時候的那種笑容。李洛森已經太久沒見過了。
李洛森點了點頭。叫上了萊恩等人，大家一起向營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