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小主應該知道這後花園不是秀女可以隨意來的地方。請二位回去後明日自己去管事嬤嬤那里領罰。」說完她理也不理我們便走了。
喂,別走啊,好歹把燈留下啊,現在夜深了,月亮也不夠亮了。
我在心里哀嘆這女人的狠心,私下里說說我們就算了,管事嬤嬤可是很厲害的,被她一罰不是開玩笑的啊。
我看了看忘憂,她只是給了我一個沒關系的眼神。
她總是那麼沒有怨言,除了她的寶貝夢中情人,似乎對什麼都不會那麼在意。我暗暗嘆了口氣,看來只好去領罰了。
管事嬤嬤是個性情奇怪的女人,不會常常笑,話也很少,但不論對誰都是極友善的,除了在罰人的時候鐵面無私地驚人。
大家都只知她姓佟,便喊她佟嬤嬤,直至後來佟嬤嬤逝世,我們才發現甚至都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
正如大家不知道她的名字,也沒有人知道佟嬤嬤為何會在二十五歲終于可以離宮的時候選擇嫁給一個公公對食。
半年後那公公便死于一場宮廷斗爭,佟嬤嬤受了牽連,便來了這儲秀宮當起了管事嬤嬤。
次日我和忘憂得了閑,便老老實實地去尋了佟嬤嬤。
「佟嬤嬤」,我狗腿地喊著。
佟嬤嬤正在給秀女們做鞋子,看也不看我一眼,「兩位小主是來領罰的吧?」說著慢條斯理地放下手中的針線。
佟嬤嬤瞥了一眼身邊的小丫頭,「佩琪,去去兩個盆來,要銅的,實成些的。」
這佟嬤嬤平日里是真的很好,有次我突然很想吃隻果,特別特別想。可惜這宮里沒地位的人要什麼沒什麼,隻果絕不是我能吃得上的。
她不知怎麼知道了,竟不知怎麼真給我找來了一只,紅彤彤的,非常誘人。
佟嬤嬤一方面人好,另一方面折磨起人來也絕不是吃素的,花樣層出不窮,總有辦法叫人叫苦連天。
「嬤嬤,水備下了。」那個叫佩琪的小姑娘輕聲告訴佟嬤嬤。
佟嬤嬤臉上露出了每次整人時才會有的笑容。
「兩位小主如此喜愛這後花園,想必對這一草一木都比常人更生出一份疼愛。」咦,怎麼又陰謀的味道在飄蕩。
我警覺地看著佟嬤嬤,「其實也沒有啦,不過是偶爾,談不上什麼惜花人呢。」
佟嬤嬤卻根本不吃我們這一套,硬是讓我端著即使是空著都有些沉手的銅盆去後花園澆花。
即使我皮糙肉厚都累得半死,忘憂的處境可想而知。
再過兩天,書畫的試煉就要開始了,我簡直懷疑艷青姑姑是不是故意想讓我和忘憂輸掉。或者說,有人希望忘憂輸掉而找了艷青姑姑。
看忘憂縴細的手臂端著盛滿水的銅盆,跌跌撞撞卻依舊咬著牙,一聲不吭用力支撐的樣子,我知道她只怕是真的到極限了。
「夠了,忘憂,我去找艷青姑姑,你這樣真的是沒辦法參加試煉了。」說著我拉著她沒給她說話的機會,便去尋了艷青姑姑。
「姑姑,好姑姑,我們錯啦。」社會經驗告訴我,當低頭時且低頭,莫待落難空嘆息。
艷青姑姑坐在案邊,輕抿一口茶,「小主既知錯了,奴婢听人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她將奴婢二字咬得重極了,直覺她不會這麼輕松放過我們。
「但是——」,看,果真吧,我就知道有個「但是」在後頭。
她將音拖了一拖,道,「奴婢就認為這改也要改的合乎時宜,如果不是一樣沒用。」
我還待張口想辯解什麼,結果發現沒詞了。
「小主們,院子里的花草還在等兩位呢,不送。」太絕情了吧,不行,忘憂不能再受罰了。
我橫下心,跪下對著艷青姑姑,「姑姑放過忘憂吧,只要姑姑肯放過忘憂,我願獨自一人澆那一園子的花。」
我隱隱看到艷青姑姑臉上閃過一瞬勝利的笑意。可是為什麼呢,她分明是個不喜怒于色的人。
「好,阿史那依小主不愧是重情重義之人,我艷青如何能不賣你這個面子。」她此時已經收斂住了那一閃而逝的得意,平靜地說。
唉,隨她怎麼罰我吧,反正我是一點也不稀罕這個爛皇宮的,只要別耽誤我們家忘憂就成。
「姑姑,忘憂不要,忘憂甘願和阿依一同受罰。」忘憂似乎突然回過神來,慌忙跪下道。
我暗惱她來攪局,如果真的只罰我一個,忘憂準能進局,這樣接近她們家寶貝皇帝就更近了一步啊。
這個傻子,眼看我都成功了,還來摻和受罰的事。
艷青姑姑一拂袖子,「兩位小主請適可而止,莫要跪了,艷青受不起。艷青雖是僕,兩位是主,卻也有個先來後到,不是任主子反復和欺凌的。」
我表示懷疑,就她那樣,強悍的什麼似的,誰敢欺負她。
「奴婢既已听從了阿史那依小主的提議,忘憂小主這麼一說讓奴婢何去何從?」哈,還是我贏了,幸好。
「我沒事」,我偷偷對著忘憂無聲地做著口型,扶著她站起身來。
她似乎還想說什麼,我忙道,「那多謝艷青姑姑了,我們告辭。」說著我拉起忘憂就想走。
「等等」,艷青姑姑道,「忘憂小主可以離去,阿史那依小主似乎得留下。」
額,她哪里會像奴婢啊,整個一個主子中的主子,難怪董瑩潔都怕了她。
對了,我忘了,她本就不是奴婢,她是女官。一直說「奴婢」什麼的,估計是諷刺我先前說我是主她是僕吧。
「忘憂你先走,我沒事。」我道。見她似有猶豫,又補了一句,「你在這也幫不上忙,只怕還礙事,走吧。」
「那我在你屋里等你。」我點點頭,忘憂這才憂心地走了。
艷青姑姑等忘憂走了,起身打量著我,一時卻也不說話。
我也不會怕她,便直直地回視了回去。
大概看了有幾分鐘吧,直到我的眼楮都有些酸澀了,她才道,「小主可知道您做的這些追查起來都不是可以玩笑的。」
「艷青姑姑,您是皇上的女官,我只是個小秀女,哪敢讓您稱一聲‘小主’。」我看到艷青姑姑又變了臉色不由暗暗得意。
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我忙又道,「再者,私自逛了那後花園,也不過是罰罰禁閉,何至于像艷青姑姑這般要了人命」
不是我想要咄咄逼人,是她千不該萬不該上了忘憂,我在這宮里唯一信賴珍惜至深的人。
不知為什麼,提到珍惜,我會一瞬間腦中閃過青童的身影。他現在是否還在宮中呢,還是回了邊塞,他到底有沒有一點點喜歡我呢。
自打穿過來的那個雨夜,他用性命帶給我溫暖和安全之後,我發現時不時會想起他。如果我不是秀女該多好,就可以一直跟著他,但是如果我不是秀女,他還會對我這麼好麼?
「小主明知我指的不是您夜逛御花園,流燈節發生了什麼您心知肚明。」她一句話猶如驚雷將我來回現實。
原來她知道,那她怎麼會放過我呢,還是說她在欲擒故縱,等我道出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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