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是怕小樂奪了王妃的位置?」我直直地問出,想要猜測青童針鋒相對的原因。
「姑娘說笑了,在下馮青童,不過是個邊將,怎麼敢管王爺的家務事。」青童依舊淡淡地道,眼底里的笑容春風般淡然,卻看不出他是何等心意。
「原來是馮將軍啊,久仰久仰,其實小女子無意王府,不過是尋個落腳安生之地罷了。」為了不讓我擔當自己的小三,慌不跌地解釋道。
青童雖然依舊沒什麼言語,笑意似乎回了暖,「這些姑娘心中有數便是,不必同在下解釋。」這不禁更讓我懷疑,他不會是真的喜歡我,想幫我出頭吧,我有些擔憂地看了他一眼,若真是如此只怕得是一樁孽緣了,本來我現在就夠亂了,還好外界應該都以為我掛掉了,倒也真是省卻一番麻煩。
其實我心里倒是真將青童放下了,或者,其實本身就從未抵達心底,在心底留得不過是我自己的一個幻想。
青童的聲音再次傳來,聲音里似乎帶了幾分少見的輕松,「王爺,青童這就告辭了,還請王爺多保重身子,莫要在酗酒傷身了。」
阿雲冷冷額首,青童對我微微一揖,轉身離去了。
終于只有我和阿雲兩個人了,我立刻像狗比膏藥一樣黏在了他身上,「還在生氣哪,其實我也好想你,真的,每時每刻。」我微微踮起腳,環住他的脖頸,將頭埋在他的頸間。
「荊姑娘請放手。」阿雲甚至連掙扎一下都不肯,冷冷地開口,甚至比他對待別人更冷上幾分。
大約是顧忌了府里萬一有耳目,所以才不敢跟我親近吧,自打他知道了我的身份,我倒是越發天不怕地不怕了起來,只恨不得與他黏在一塊。
「是是是,王爺教訓的是,小女子不抱你了便是。」我松開纏住他的手臂,半是開玩笑半是自嘲地道,沒想到我也有如此死纏爛打的一天。
「賀……賀公子在客房等著你,你且隨本王過去吧。」阿雲不冷不熱地道,負著手,眉宇間沒有一絲溫度。
我想到賀蘭凌既然裝作外地商人,自然也不敢用「賀蘭」這突厥風的姓氏,府邸都掛著「賀府」,那稱他為賀公子想來也是應當的了。
只是我沒想到阿雲既沒有乘勝追擊殺掉賀蘭凌,也沒有將他趕出去,反而將他留在王府,這倒是有些奇怪。
「有勞王爺了。」我俏皮地沖阿雲一笑,跟著他率先邁開的步子。
唉,有點懷念他溫暖寬大的懷抱了,真不知道他一個大男人怎麼那麼小氣,就算被我蒙了,好歹我也是女生啊,佯怒五秒就足夠了。
到了一間客房,賀蘭凌面色慘白地躺在床上,唇青紫著,有些哆嗦。岑岑在邊上照料著他,見我來了,便推開身子讓出了地方。
一個小丫頭送了中藥來,岑岑起身去濾藥。
賀蘭凌見我來了,努力揚起一個笑臉,卻真是比哭好不了多少,一雙狐狸眼竟有些睜不開一般。
「你可好些了,我不是說了我一定會回去的麼?」我到了床邊坐下來,有些擔憂,心莫名地有一種強烈的情感充斥著心髒,看來當初的阿史那依一定和賀蘭凌很相愛。
賀蘭凌啞著嗓子,帶著艱難地道,「我等了你一夜,你都沒回來,我以為……」
「我向來說話一言九鼎的,答應了你,自然會回去。唉,你真是太沖動了。」我微微嘆了口氣,不知該心疼他,還是該同情他。
——門被大禮地一灌,又被反彈開來,然後是阿雲憤然離去的背影。
我剛想起身追他,賀蘭凌虛弱的聲音輕輕喊了我一句,「依兒……」他平時都強勢的不行,多少帶點大男子主義,現在這個樣子,心頭涌起了難過讓我邁不開步子。
我重新在床邊坐了下來,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最後悶悶地說了句,「其實我昨天是耽擱了,今日便要回去了,不想這回就連你怕是也要常住王府了。」
賀蘭凌坦蕩地道,「如此甚好,我也不想看你夾在我和他之間,這樣正好讓你有個決斷。」原來他已經想得這樣明白,反倒讓我生出許多愧怍和羞赧。
「對不起,其實我……」我想與其拖著,不如快刀斬亂麻,告訴他真相,也可以讓他放過他自己,這樣兩方都能幸福。
「別那麼殘忍,這些話過些日子再說吧,起碼給我個機會。」看著賀蘭凌難得柔弱,甚至有些祈求的眼神,我終于還是什麼也沒說,點了點頭。
若是他能夠放手,大概不告訴他阿史那依已經死掉會更好吧,畢竟生離總是好過死別。
正在我尋思的當口,賀蘭凌竟帶著些無賴地道,「你答應了要煮東西給我吃,我還就真信了你這女人了,現在快餓死了。」
我白了她一眼,分明是病人,偏偏要這麼大的脾氣,一分軟都不肯服,分明很脆弱,還要裝作一副很強大的樣子。「你分明是挑釁,我就不信堂堂賀蘭凌沒一個人肯做飯給你吃。」
賀蘭凌但笑不語,岑岑濾好了藥端了過來,臉上帶了些心疼,還有微微的失落「主子等了你一夜,當真是半分東西也不肯用,說是你應了他的,一直問我你回來了沒有。到了今日,實在瞞不住了,我只好說了實話,他竟硬撐起身子要來救你。」
「岑岑,別亂說。」賀蘭凌見岑岑越說越多,微赧地打斷了她。呵,這家伙還會害羞啊。
我本想譏諷兩句,話到嘴邊,卻覺得喉間梗塞,一句也說不出來。
就在我以為他不會再說什麼,準備起身去看看能做點什麼吃的時候,他突然開口道。「蒼雲雖然看著女里女氣,又是貴族,但他是條漢子,若你選擇他,我亦無憾。」
我疑惑了起來,是什麼突然改變了賀蘭凌對阿雲的看法,難道是「一見鐘情」?
賀蘭凌被我看得不自在了起來,有些惱意地道,「別看了,我只想跟他公平競爭,免得你日後後悔。」
我本想說些動听的話哄他,可是站在門邊回首看他,只覺得為了這個男人眼酸,說不出一個字來。這樣的男人雖然口是心非了些,脾氣臭了些,卻瀟灑恣意,運籌帷幄,被該是天地間的一抹煙雲,無影無蹤,逍遙自在。
為了一個情字,作繭自縛了十年,本該守得雲開見月來了,可惜……若是阿史那依沒死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