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就是巴德農場,走進造型詭異的陰森入口,可以看到的不是錯綜復雜的隧道,而是深不見底的傾斜坑洞。
許多無法分辨的淒厲叫聲從黑暗深處傳來,可以清晰感到腳下的地面在輕微震動,仿佛下面有什麼巨大的東西在緩緩移動,這里的洞壁光滑平整,既非人工雕琢也非天然生成……
「嗨,洛菲,將三號洞中的四十個人帶到六號基地去訓練!」一個沙啞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順著聲音看過去,卻是一堆亂七八糟地盤繞在一起,和麻繩差不多的觸手,看上去濕漉漉,滑溜溜,黏呼呼。
這些閃爍著藍黑色光澤的觸手頂端,長著小巧鋒利的鐮刀狀倒刺,如果這東西有軀干部分的話,那就應該是隱藏在那堆不停扭動屈伸著的觸手深處。
他正是巴德農場的總管——惡魔哈達。
哈達雖然身為巴德農場的總管,但是在這個魔界中,卻僅僅屬于第四等惡魔,屬于打工惡魔一族,只有第三等惡魔才能擁有人類養殖農場,此外,上面還有二等,一等惡魔以及傳說中的長老會。
很明顯,眼前這個農場主巴德正屬于三等惡魔,而哈達則是巴德雇佣的總管,屬于四等打工惡魔的杰出者。
而哈達所吆喝的洛菲,則是四等打工惡魔中的特殊群體,就是那種有點智商,卻沒有戰斗力的惡魔,所以在一般情況下,洛菲往往會被當成五等惡魔來使喚。
五等惡魔屬于沒有多少智商的,在魔界根本沒有任何地位可言,其中部分惡魔種族甚至被當成了奴隸和食物,供那些高等惡魔奴役和吞噬。
洛菲那腐爛皮膚上覆滿了霉斑,它的身體表面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傷口,從這些傷口處,甚至可以直視其體內血肉筋骨,不過洛菲的腦袋卻很光滑,很干淨,除此之外,上面還有兩個一直讓他引以為豪的小角!
在魔界中,許多上位惡魔據說都是人形惡魔,因此洛菲常常以自己也是人形類惡魔為榮,只不過像他這樣沒有強悍戰斗力的家伙,長成這樣只會成為大家嘲笑的目標。
當洛菲听到哈達的話音時,立刻冒出頭大聲應道︰「是,哈達大人,我馬上去辦。」接著一路小跑到三號洞,將里面四十個人,一個接著一個趕了出來。
所謂六號基地,屬于農場的鍛煉所,在巴德農場,惡魔所養殖的人類也分不同種類,那種身體強壯的人類,營養價值可遠遠大于那些體弱者。
正因為如此,巴德惡魔農場為了提高人類品質,設置了專門的訓練基地,提供例如︰翻山,跑步,跳溝等等運動。
除此之外,養殖人類還分為有意識和無意識兩種,其中,有意識的養殖人類,價值往往要高于無意識的人類,只不過因為管理和培養復雜,一般農場根本不會選擇養殖。
因此四等惡魔洛菲雖然沒有戰斗力,卻能將手下那些無意識的人類管理得服服帖帖,帶他們有條不紊地來到六號基地。
這里的平坦地面,被挖成道道一米左右的深溝,間隔很均勻,站在溝道一頭,就可以清晰地看到另外一頭,這也便于惡魔對養殖人類的看管。
四十個養殖人類被分成了四組,每組十人,分別整齊地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當洛菲注意到跟隨而來的哈達總管離開後,他是暗暗歡喜︰總管一走,自己就能乘機偷懶休息休息了。
目光掃了掃那些人類,洛菲揚手命令道︰「來回跳溝,開始!」說完之後,按照往常那樣,半閉眼楮小睡起來。
正規訓練方式,那是接連跳上百道溝,看管者需要來回跑指揮,但是來回跳溝,則是在一個溝上跳來跳去,這也屬于一種投機取巧的行為,洛菲已經不止一次這樣做了。
睡夢中,洛菲發現自己擁有了強大的力量,打工賺了許多錢,然後擁有一個很大很大的人類養殖農場,成為了農場主的大老爺。
「洛菲大老爺!」
「洛菲大老爺!」
「……」
洛菲仿佛看到自己坐在由四匹丁古魔馬所拉的豪華大車中,享受那些打工惡魔們無比敬仰的目光和奉承…
「啊!」
忽然,一個尖銳的慘叫聲,將洛菲從睡夢中驚醒,他趕緊向四周看去,細數之下,驚愕地發現︰四十個人少了一個。[閱讀文字版,請上]
洛菲急忙跑到溝前,只見有個人斜躺在十多米深的溝底,嘴里止不住往外噴血,身體在不斷地抽搐著,顯然已經活不成了。
一股寒意從洛菲脊梁骨處冒了出來,順著後背一直爬到腦海里,激得洛菲打了個顫,根據巴德農場規定,任何一名打工惡魔由于工作失誤而造成的損失,都會由打工惡魔個人承擔。
打工惡魔可以從兩種方式中選擇,一種是從工資中扣除,第二若是因為無力承擔賠償的話,那將會由本人充當暫時奴隸來償還。
所謂暫時奴隸,那就是要打工惡魔做那些一般惡魔不願意做的事,不過有一定時間限制,當時間結束之後,還可以恢復其打工惡魔身份。
洛菲只是農場中的打雜惡魔,工資低得驚人,為了實現自己偉大的夢想,洛克在農場中賺取每一分錢,都會存進黑暗深淵銀行,那可是魔界最重要金融和權力機構,負責發行和管理統一魔界貨幣,由最上位的次元惡魔掌管。
洛菲心中有一筆帳,一個健壯的人類,相當于四十個銀魔幣,自己每個月工資才十個銀魔幣,這樣至少要四個月時間,才能將這個損失填上。
想了片刻,洛菲將剩余三十九個人帶回三號洞中,自己則扛著那倒霉摔死鬼單獨去找哈達總管交代情況。
哈達總管所住地方,那是一個古老而又莊嚴的石院,石院用黑色石頭砌成,外部呈長方形。
石院前後分別聳立著數十根粗壯的大理石圓柱,上面雕刻著凹凸起伏的波浪環紋,看上去仿佛柱子在盤旋向上。
石院的基座中間上凸,所有的柱子也全向中央傾斜,這樣便營造出一種不易覺察的特殊視覺效果,使這座並不十分高的建築給人以挺拔向上的高大錯覺。
每次看到這座大院子,洛菲眼里就充滿羨慕,賺一輩子錢,就算農場辦不起,能買一個不,半個這樣的院子也不錯了。
剛走進正院,洛菲就看到哈達總管閉著眼楮躺在慘白的骨椅上,在他蠕動的觸手中,則緊緊纏繞著一個痛苦無助的養殖人。
哈達總管的進食方式,是將其堅韌的觸手從口鼻等等空隙處,緩緩擠進養殖人的體內,然後吮吸其中的內髒血肉,最後只留下一具皮囊和一堆骨頭。
這樣的場面洛菲已經不止一次見過,他默默地在原地等待,一直過了好久,好久,哈達才滿足地丟下尸體,睜開了眼楮。
哈達目光掃了掃洛菲和手中的尸體,立刻明白了怎麼回事,這種事哈達可不是第一次處理,見洛菲那副不安的樣子,哈達開口道︰「洛菲,你自己說吧,應該如何處置?」
洛菲低著頭說道︰「雖然三十九號由于在養殖過程中,因身體抽搐而掉進溝中導致死亡,但洛菲也有責任,願意接受大人任何處罰!」
一般惡魔都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而那些智慧型惡魔往往是有身份,有地位,很少會有誰巴結哈達,洛菲的這番話讓他听了很舒坦。
哈達對于洛菲的認錯態度很滿意,如果不是因為洛菲沒有戰斗力的話,那多少還算是個打工者中的人才嘛。
「這樣吧,你就到農場東面去挖個新洞,半個月再回來,至于工資嘛,就不扣了。」哈達半眯著眼楮,漫不經心地說道。
按照常理,半個月懲罰中,是不會發一分錢,而挖新洞更是比較輕松的活,這樣的懲罰,可以說是哈達總管對洛菲格外關照了。
「多謝總管大人關照,洛菲願意將半個月工資奉獻給你。」洛菲抬起頭,眼巴巴地望著哈達,神色極為認真地說道。
哈達總管甩了甩一個觸手說道︰「算了,我還不在乎那點小錢,你就不需要拍馬屁了,那點錢留著自己用吧,只要記住好好干活就行。」
「不!」
洛菲走上前幾步,神色有些激動地說道︰「大人如果不接受洛菲的小小敬意,洛菲會永遠愧疚的,大人,您就收下吧!」
哈達听得這話,布滿褶皺的臉上流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笑容,沒想到洛菲會如此崇拜自己,便揮舞著觸手說道︰「好吧,你既然這麼說,那我就勉為其難地收下,不過不能有下次!」
「謝謝,謝謝總管大人,那洛菲先下去了!」洛菲面帶感激地離開石院。
出了大門,洛菲如釋重負地喘了口氣,喃喃嘀咕︰「還好,只用五個銀魔幣就保住了這份工作。」
……
天剛剛破曉,洛菲就從自己那間破舊小屋中走出來,起的比赤眼雞早,睡的比三頭犬晚,就是洛菲工作的原則。
在巴德農場東面,是一個小型山谷,山谷外圍是蒼黃高聳的石壁,看起來格外荒蕪,但一進山谷,卻是另一番天地。
有一簇簇翠綠的刺脊灌木叢,有蒼老粗壯的黑鐵樹,還有那蜿蜒流轉,奔流不息的大河,風景還真是不錯,只可惜對于絲毫沒有欣賞觀念的惡魔來說,這樣的環境,只會讓他們覺得厭惡。
一陣陣清脆敲擊聲隨風從前面傳過來,洛菲听了,不由加快腳步,往前跑去,很快,一群高大身影出現在洛菲面前。
這些強壯的家伙有著烏黑的膚色與一頭與眾不同,略帶黃色的濃密白發,如炎犬般丑陋的面龐,再加上有四條手臂,一看就知道是惡魔卓爾,一群典型頭腦簡單,四肢,不,六肢發達的五等惡魔。
由于沒有智慧,所以在魔界中,他們往往會被當做最廉價的勞動力來使用,除此之外,惡魔卓爾還是戰爭中充當沖鋒炮灰的最佳選擇。
在這里勞動,並沒有人負責,每三個惡魔卓爾一組,他們分別按照事先規劃好的地方,進行開采石頭,搬運石頭,運輸水資源等等任務。
每天除了四到五個小時睡覺時間,其他時間他們都會勞動,當然在固定時間,會有人送飯菜過來,這就是卓爾們的生活。
按照哈達總管所說,只要按照預定的地段挖出地下洞,里面能夠容納四十個養殖人類居住就行!
這個活對于卓爾們來說,恐怕是一件簡單輕松的活,但是按照洛菲的能力,半個月時間挖個洞出來,還真有點難度。
不過,洛菲目光掃過那些強壯的卓爾,心里有了一個小小的計劃。
那些卓爾見到洛菲過來,紛紛停下手中活,注視著洛菲,要知道在巴德農場中,隨便抽出一名打工惡魔出來,身份都不會比他們低,必須尊重對方,要知道魔界的等級秩序可是格外森嚴,惹怒高等惡魔的話,後果很嚴重。
其中一個體型格外粗壯的卓爾迎了上來,低下頭說道︰「大人,我叫阿布克,請問您來有什麼事嗎?」
洛菲半眯著眼說道︰「我叫洛菲,是老爺派來負責監督你們工作的,如果你們做得好,那食物方面會大大增加。」
听到這句話,所有的卓爾們眼楮都亮了,對于他們來說,工錢多少無所謂,力氣怎麼用,那也不在乎,對他們而來,食物才是最重要的。
要知道卓爾們的食量都很大,每次送來的粗糧都不夠吃,因此,能夠增加食物,他們那是絕對的歡喜。
「謝謝洛菲大人,我們一定會努力干活,效忠巴德大人。」憨厚的阿布克昂起頭,四只手拍打著健壯的胸膛,激動地說道。
「好好,你們的忠心,我一定會告訴巴德老爺的。」洛菲點點頭,他心中清楚,這些身份卑微的家伙根本就接觸不到巴德農場的上層人物,所以隨便自己怎麼說,都無所謂。
恭維上層,使喚下層,在這個方面,混了十幾年的洛菲總算是有點心得體會。
既然解決了主從問題,洛菲跟著就吆喝起這群卓爾干起活來,以前,這些卓爾們只知道一味蠻干,根本不會使用任何技巧,但自從洛菲的到來,一切都變了。
……
洛菲在了解整個工作情況後,他很快改變了卓爾們的工作方式。
例如︰用蠻力扛石頭,改成用手推石頭;一桶,一桶地挑水,換成挖一個深深的渠道,直接將水輸送過去。
就這樣,原本需要一個月甚至更長時間完成的工作,在洛菲帶領下,僅僅花了一,二周的時間,就已經搞定,正因為這樣,洛菲在這群卓爾心中的地位越發重要。
其實這樣的事,巴德農場中許多打工惡魔都能辦到,但是那些惡魔往往會因為瞧不起低賤的卓爾,認為他們干那些苦力活,是理所當然的,根本不會幫他們想什麼更好的辦法節省體力,提高效率。
至于需要洛菲挖的地洞,早就被幾名惡魔卓爾搶著干去了,現在的洛菲則每天躺在石頭上,懶洋洋地曬著太陽,幻想著自己坐上豪華大馬車,住上大院子的美妙生活。
……
這天,正當洛菲指揮著幾個卓爾清掃送水渠道時,阿布克從遠處匆匆忙忙跑了過來。
「出什麼事了,阿布克?」洛菲轉身問道。
停下腳步,阿布克舉起手,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洛菲大人,你看看,這是什麼東西?」
洛菲瞥了眼,只見在阿布克手中放了個通體晶瑩,中間卻流轉絲絲紅芒的橢圓果實,便拿過來湊到眼前看了看,突然間,他想到了什麼,趕緊問道︰「阿布克,這東西哪來的?」
「是我剛從那邊的地下洞里面挖出來的。」阿布克轉身指著後面說道,對于這些低等惡魔來說,任何一個奇異的東西都能讓他們非常激動。
「那里面還有嗎?」洛菲認出這個奇特的果子叫地魔果,是魔界市場出售的果實之一,不光味道鮮美,而且還可以增強體質,雖然價格不算太昂貴,但也不是洛菲能享受的,沒想到居然能被阿布克挖到一個。
「沒了,我挖了半天就這一個。」阿布克搖搖頭。
洛菲暗暗嘀咕︰如果挖到一株地下果樹,那就好了。
「大人,這個東西有用嗎?」阿布克問道。
「也沒什麼大用,就是能漲點力氣的魔果罷了。」洛菲搖搖頭。
「那大人您吃了吧。」
「我吃?」洛菲不禁看了看阿布克。
「是啊,大人,您這麼照顧我們,挖到個魔果當然應該給你吃,而且你力氣也太小了。」阿布克很老實地說道。
听到阿布克這話,洛菲雖然有點不爽,不過還是點頭收下了魔果,隨後首先想到就是將這地魔果送給哈達總管,但是又覺得不太好,這東西也就值幾個銀幣罷了,哈達管家未必能看上眼。
倒是自己,一向都是同類惡魔中力量最弱的一個,也應該補一補體力了,想到這里,洛菲沒在猶豫,直接將那地魔果丟進嘴里。
「好像,並沒有說的那麼鮮美嘛!」吃完魔果的洛菲嘖嘖了嘴巴,嘀咕道。
話音未落,突然一股巨大,熾熱的澎湃熱流,從月復部爆發出來,以摧枯拉朽之勢蔓延向洛菲全身,仿佛要將他整個身體都點燃融化一般。
「火,火焰…」
洛菲只覺得自己就像掉進了深淵熔爐中,無論是體內還是體外,都被無盡的烈焰灼燒,那股痛楚深徹筋骨。
一旁的阿布克看到洛菲那無比痛苦的表情,也慌了,連忙向洛菲身上模去。
「啊!怎麼這麼燙!」阿布克知道不好,也沒多加考慮,直接抱著洛菲跑到河邊,撲通一聲,將洛菲扔到河里。
沉到水里,洛菲並沒有掙扎,飽受灼燒的他,根本想不到多余的事。
「絲—絲!」
河水中不斷地有白煙冒了出來,洛菲周圍的河水,竟然沸騰起來。
見此情景,阿布克一坐到了地上,滿臉痛苦,後悔之色,喃喃說道︰「都是……都是我的錯。」
洛菲腦海中充斥著暴虐的紅光,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模糊,逐漸地陷入了半昏迷狀態,在昏迷前那一刻,他突然閃過一個念頭︰要是這樣就能變成上位惡魔,那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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