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警方的直升機屬于超齡服役的老式輕型飛機,機艙內一共有四個座位,不過,讓一架服役超過十年的直升機滿乘無疑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所以,市局專案領導小組成員一致決定,除了機長與副機長組成機組之外,另外只派經驗豐富、脾氣暴躁的陸小天協調魯春與指揮中心之間的聯系。
脾氣暴躁的人與魯春一起行動,照理說是一件很危險的事,不過,指揮中心自有他們的考量,在幾百米的高空,諒魯春也不敢打人。
魯春可能還不知道,他的名聲在江夏市局特別是中下層之中,委實是不大好听,這中間,尤以一中隊為甚。所以,當他虛心向陸小天求教,卻換來陸小天不陰不陽的一句︰「洪局讓我配合你的行動。」
「這樣啊……」魯春沒听出陸小天話里極大的不滿,立即覺得肩上的擔子重了不少,沉吟半晌,說道︰「我需要兩個小時之內經過江夏的貨輪的……船牌號,還有,船上裝載的是哪個資本家的貨物,以及……」以及之後,魯春不好意思地問道︰「那些小木船能不能查到?」
陸小天翻了翻白眼,聯系地面,將魯春的要求一說,隨後,一邊點頭,一邊咬著手電筒照著紙記錄,記錄好之後,把資料遞給魯春。
魯春的目力不錯,不過,看著寫滿船名的紙,頓時頭疼起來,「這麼多船啊……」正感到無奈的時候,忽然听到陸小天非常激動地「嗯嗯」,然後拿下耳機,興奮地說道︰「指揮中心已經確定,長海A號貨輪裝有飛天制衣股份有限公司的集裝箱,知不知道這家公司老板是誰嗎?」
「是誰?」魯春被陸小天的情緒感染,亦是非常激動。
「切,自己不會看啊……」陸小天激動過後,馬上明白過來,與他一起行動的是痞子魯春,遂沒好聲氣給他。
「沒有啊?」魯春仔細找了找,找到長海A,卻並沒有相關記錄。
「我這不還沒寫嗎……」陸小天奪過紙,草草寫了個「侯」字,然後遞給魯春。
魯春強忍著咬人的沖動,切齒道︰「中隊長同志,你等著,下了飛機,我非抽你不可……」
「草,老子嚇大的……」陸小天雖然嘴硬,心里卻直打鼓,要是打起來,洪旗肯定會包庇魯春,更何況魯春還有一個全支隊人人敬如天神的師兄齊俊,「有種你罵我啊,罵不過我就要打人,你算什麼好漢……」
魯春沒有經過系統的罵人培訓,與陸小天比罵人當然要吃虧,便再次強調︰「反正你等著……」
短暫的沉默之後,飛機很快飛臨長江上方。直升機上的探照燈,理論上可以探視達五公里的距離,一公里之內能清晰地看清楚車牌號。而在江上,因為江面開闊,貨輪表面油漆的船名字號要比車牌上的字號大不是一點半點,再加上魯春的目力要強于一般人,所以,即使船在一公里之外,魯春也能分辨出一個大概。
直升機沿著長江上空一直往東飛行,半個多小時之後,魯春擊掌道︰「看到了,我看到了,長海A就在前方。」
「準備吊索!」
前排的機長與副機長相互點頭,關鍵時刻馬上就要到了。
魯春卻直皺眉頭,覺得爬這種軟梯子分外掉價,于是問道︰「駕駛員同志,飛機能不能飛低一點,待會兒我直接往船上跳得了。」
「白痴……」陸小天又忍不住要罵魯春了,結果,不留神,臉上挨了魯春一巴掌,「草,你不是說下了飛機再抽我嗎?」
魯春懶得理他,可也自知剛才問得莽撞了,不過,對于副機長要求他綁上安全帶,卻死活不同意。這倒不是他的個人英雄主義極端膨脹,而是提防陸小天說出去,說魯春怎麼怎麼怕死啊,他丟不起這人。
吊索一米一米地往下降落,與此同時,擴音器中傳來副機長嘹亮地警示聲,「長海A請注意,長海A請注意,我們是江夏市警方,請船長下令停下貨輪配合警方調查!」
擴音器不斷地重復著相同地警示聲,而貨輪顯然也听到了擴音器里停船的要求,速度漸漸緩了下來。
魯春目測著與船體之間的高度差,並反復計算著吊索下降到哪個位置,跳下去才不至于受傷。正在這時,船上傳來「乒」、「乓」兩聲槍響,其中一槍子彈擦著魯春的耳際飛過,子彈與空氣的摩擦產生的尖嘯聲震得他耳膜鼓蕩,而掠過的熱氣甚至將他的耳廓灼得火燙火燙。
魯春暗叫不好,下一秒,就在船上亮光一閃而槍聲還未傳到之際,果斷地一弓腰松開雙手,「砰!」又是一顆子彈從他頭頂上方飛過,只要他慢上哪怕0.1秒,說不定就是中彈而免不了落水而亡的結局。
魯春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盡管如此,腦海里卻飛速計算著臨松手之際所觀察到的與船舷之間的距離,就在他將要擦過欄桿的一剎那,猛地張開右手抓住船欄。
「喀喀」連連兩聲,由于下墜之勢過于迅猛,使得魯春的肩關節與肘關節同時月兌臼,剎那間產生的劇痛令堅強如魯春者,亦忍不住放聲大叫,右手再也握不住欄桿,掌心一松,身體依舊墜落,只是,下墜的速度放緩了不少。
靠著這幾乎斷臂而搶來的極其寶貴的阻力,魯春的左手隨後抓出,就在頭頂已經落過欄桿底部之際,堪堪抓住了船沿與甲板交界處的突起部分。
魯春知道,這條小命算是保住了。才剛慶幸一會兒,就听到不遠處有腳步聲傳來,緊接著,直升機上也響起了槍聲,顯然是陸小天發現了魯春墜下吊索之後,也開槍進行射擊。
船上的槍聲也陸續響起,而且,听聲音,開槍之人在慢慢靠近魯春的位置,可以想見,開槍之人沒有听到人體落水的聲音,始終不放心而過來察看。
槍戰持續了兩輪之後,形成了陸小天單方面的射擊。不過,陸小天的子彈也很快射完,沒了子彈,他只能一個勁地向指揮中心呼救。
而這個時候的魯春,正強忍著右臂月兌臼之後的劇痛,左手攀著船沿正努力地蕩著雙腳蓄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