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曾經猜想,或許倪珂和季蝶互相知道自己和對方的清不楚,所以,一直以來他都極力避免在二人面前提起對方的名字。
盡管魯春知道逃避並不是最好的辦法,但同時,逃避不但省心,而且還是最省力的方法,所以,他選擇了逃避。
倪珂在魯春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把窗戶紙捅破,那時候,他設想到的最壞後果可能是倪珂會被迫讓他在冰與火兩個之中選擇一個,魯春準備了一萬種說辭,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總之,倪珂和季蝶都已經是他的心頭肉,即使二人之中有誰選擇主動退讓,他也會使盡一切手段把她留在自己身邊,這就是魯春的決定。
然而,世事的奇妙之處在于,當你對一件事近乎絕望的時候,最後的結果往往會讓你喜出望外。倪珂臨走時和魯春的約定,與其說是在學校里的一種自我保護手段,或是對魯春一心二意的懲罰,倒不如說成是季蝶和倪珂雙雙接受了同時成為魯春女朋友這一既成事實。所以,一直在倪珂的身影消失在火車站如潮的人流中,魯春還有點不敢相信這一變化。
魯春並不知道倪珂和季蝶的一席深談究竟談到了何種地步,不過,似乎他已經無需知道了,能讓倪珂接受季蝶、同時季蝶又接受倪珂,這就已經足夠了。
人生多麼美好啊……
魯春真想擁抱從他身邊走過的每一個人,但當他張開雙臂的時候卻現身邊的老女乃女乃正張大著驚恐的雙眼大叫「非禮啊……」
我靠!老女乃女乃你太壞了……盡管魯春很想對老女乃女乃拳打腳踢一番,可他有一個原則,借用前國足主教練施拉普那的名言︰只對老人和孩子彎腰……
魯春最終的選擇是落荒而逃。不過,選擇逃跑並不意味著不可以懷恨在心,所以,拎著行李逃跑途中,魯春特意回過頭用他滿是「殺氣」的眼神瞪了老女乃女乃一眼,可就在一瞪眼之際,魯春卻馬上停下了腳步,因為就在老女乃女乃附近真的有非禮的一幕正在生。
等到魯春重新跑回原地,老女乃女乃很不客氣地批評魯春,說︰「小伙子,知道你膽小,見義勇為不指望你了,可你得留下來對非禮行為聲討一下吧。」
魯春赧顏。很是無地自容。搓著手說︰「我這不是回來聲討黑人兄弟了嘛。」
非禮姑娘家地不是別人。正是曾在江大校園外擺地攤地布基納法索黑人青年。魯春很奇怪。怎麼會在火車站遇見這人。而且。黑人青年還人五人六穿著休閑西服。不像是在火車站擺地攤地樣子。
黑人青年很輕佻地對一位扎著兩條麻花辮、模樣挺清秀地小姑娘說︰「我們中布兩國地友誼源遠流長。我作為一名布基納法索公民。追求中國姑娘正是兩國友好地體現。我可以非常明確地告訴你。現在你們國家地外交部正在和我國商談建交事宜。如果你拒絕和我談戀愛。一旦建交失敗。責任都將由你一個人承擔……」
我草。這黑鬼都他媽什麼邏輯。強追人家姑娘不成。還上升到兩國建交與否地高度。再看倆麻花辮地小姑娘。還不到二十歲。明顯是農村出來地。涉世又不深。對國際糾紛更沒半點心理準備。黑人青年地恐嚇之詞顯然已經把姑娘家嚇到了。哭哭啼啼地躲避著黑人青年有一下沒一下地調戲。但卻不敢撒腿逃跑。
再看圍觀地人群。雖說義憤填膺地人也有。不過卻不佔多數。絕大多數地人也就是本著口頭聲討地原則在罵黑人青年。真正想要付諸行動把黑人青年扭送到派出所地卻沒有一人。
魯春一開始還覺得這些人過于冷漠了。可接下來黑人青年地話卻讓他听明白了。只听見黑人青年說︰「你們誰敢動我。中國警察絕不會給你們好果子吃。記住。老子不是日本人。而是非洲兄弟。送你們中國入聯合國地非洲兄弟。動了我就是政治事件。你們中國官員會很生氣地……」
魯春在這個時候特別懷念委內瑞拉城管同志,他來了,他看見了,他征服了……說得多好……下一刻,魯春就拎著行李來到黑人青年面前。
「這位非洲兄弟貴姓?」
「免貴姓布,」黑人青年因為完全控制了場面,對于別人問他名字倒是很樂意回答,「其實我姓布里斯托爾,不過,馬上要成為中國女婿了,按照你們中國人的習俗,姓是第一個字,所以,你可以叫我布同志。」
「哦,布同志,我有一句話要告訴你……」
「請說!」
「你吃屎去吧!」魯春學著委內瑞拉城管同志的姿勢抬腿就是一腳踹在布同志小月復部,因為用力有講究,腳踢出去的時候是
側下方的,所以,布同志兩條腿往後飛擺,上半全是在往前撲,還真的是一個標準的「惡狗搶屎」動作。
「反了反了,」黑人青年不愧深受中國文化燻陶,挨了打連說辭都充滿了唐風宋韻,一個勁喊著「來人哪,來人哪……」
「反你老媽地比……」魯春又是抬起一腳踢在布里斯托爾的前胸靠肩胛部位,布同志龐大的身軀彈起一尺多高,再次上演了一遍惡狗搶屎。
黑人青年布里斯托爾不怕魯春的踢,卻怕魯春的罵,听到熟悉的罵人語調,布同志滿面驚恐之色,一聲哀嚎「城管來了……」撒開腿丫子,轉眼就沒影了。
直到此時,魯春才現委內瑞拉城管同志身上的閃光點還真不少,就因為魯春學著他地腔調罵了布里斯托爾,然後隨隨便便一句話就把布同志給嚇跑了。
趕走了黑人流氓,魯春並沒有享受到應有的英雄待遇,反而接觸到一些鄙夷的目光。隨著好戲演完,人群也開始漸漸散去,但人群里交頭接耳的對話,魯春還是能听到一些,話題主要集中在他的城管身份上,讓圍觀地人很難對他產生好感。
魯春暗嘆一聲,心說被救的姑娘家總歸會說聲謝謝吧,其實卻不然,姑娘家似乎對他更為仇恨,不要說謝謝,不罵他都已經很給他面子了。
「你也是擺地攤地?」除了擺地攤的,應該沒人會對城管有這麼仇恨地眼神,于是魯春就多嘴問了一句。
不問還好,一問之下卻像是點燃了炮仗,姑娘家的嘴就開始沒個消停,「擺地攤怎麼了,非要把我們趕絕了去偷去騙去賣……」
「我不是這麼意思……」
「你就是這個意思!」
哎,有理說不清了,還是走吧。可事到如今,想走卻不是那麼容易地事了,也就是姑娘家哭哭啼啼大喊大叫之後一分鐘不到的時間,四周又圍滿了人群。沒辦法,誰讓這里是火車站呢。
「小伙子,你可不能始亂終棄啊,要遭天打雷劈的……」一位老漢推著一輛手推車擠進人群,根本就不了解情況就開始瞎嚷嚷。
姑娘家倒是良心不錯,趕緊提醒說︰「大爺快跑,他是城管……」
呼啦一下,圍觀的人群起碼散了有四分之三。老漢也想跑,可誰叫他擠候特別帶勁呢,這時候想走比剛才魯春想走那會兒都要不容易,急得他左沖右突,就是找不到突圍的縫隙。
正焦急的時候,老漢的手上忽然感覺一輕,手推車也沒見踫到人,堵路的人群自動就讓開了一條通道,喜得他沒看清人影就連聲道謝︰「謝謝,謝謝,謝謝你幫老漢推車……」
「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的,」幫老漢推車的自然就是魯春,總算得到他人的認同了,魯春也很高興,卻不料老漢回頭一看是他,「媽呀」一聲,手推車不要了,兩條腿撒歡得跑路,一點都看不出龍鐘老態。
「你滿意了?」魯春很生氣地對姑娘家說。
「誰讓你是城管來著!」姑娘家卻沒有半點做錯事的覺悟,擺出豁出去的架勢對魯春說道。
魯春無奈地掏出警官證遞給姑娘家,「我是警察,我隨時可以告你襲警的。」
小姑娘至少能看明白這是警官證而不是城管證,翻來覆去看了一遍又一遍,越看越心慌,支支吾吾說︰「你,你瞎說,我什麼時候襲警了。」
魯春原地跳了幾圈,然後問小姑娘︰「我褲腿上的腳印都看見了?要不是你說我是城管,我會挨這麼多黑腳?可見,你這是有組織有預謀的襲警,其罪不當誅然其心可誅也,關你十天半個月都是輕的……」魯春因為有些話要問小姑娘,可又擔心小姑娘不配合,所以只好先給她來一招嚇唬,嚇得差不多了再給一顆甜棗,相信小姑娘會更樂意回答他的問題。
「大哥,警察大哥……」小姑娘被魯春這一嚇唬,急得差點都快哭出來了。
「好了,只要你回答我幾個問題,我不但不會追究你,還可以給你好市民獎,有獎金哦……」魯春放下行李箱,掏出兩百塊錢晃點著對小姑娘循循善誘。
「警察大哥,俺是農村來的,能拿好市民獎嗎?」
「都一樣,反正你是市民就給好市民獎,是農民就給好農民獎,總之,回答問題就有獎,如果拒絕回答……」
兩百塊錢的誘惑實在不小,小姑娘兩眼閃閃光,點頭著說︰「警察大哥您盡管問,無論你問什麼,我都會告訴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