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塔迪,我怎麼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在清晨進行完了一系列鍛煉後,艾凡赫又來到華研盟里進行資料的查證。在四十多分鐘之後,艾凡赫的心中有一種怪異感淤積著,而且越來越強烈,組織了一下問題,艾凡赫帶著疑問敲著一邊的同學。
「嗯?什麼?」塔迪非常驚訝,一旁這個突然出現在社團里的新人少年,在大半個月里,跟同一個房間的人交談的次數,兩只手就可以數的過來,當然這其中不包括一旁文靜的女生。今天忽然卻主動找自己詢問起事情,實在是非常的奇怪。
低頭又想了一想,艾凡赫才開口問道︰「為什麼從資料的搜集中看,距今不知道多少年前的這個華夏文明,實際的文化體系非常的混亂。從某些細微處看來,似乎當時的很多人,提出了一個問題,華夏的本土古文化,正在被外來文化侵蝕。也就是說,我們所看到的華夏文明,似乎不是真正的華夏文明啊,而且差異似乎不是一星半點呢。」
「第一次提問就提出這麼尖刻的問題啊……我還真有點五味紛雜……」實際歲數只有十八歲的滄桑少年贊賞的地看著艾凡赫,嘴角的笑容咧起。
似乎這個問題十分的難以解答,塔迪思考了好久,才抬起頭來︰「是的,實際上從當時的角度上來講,似乎華夏文明的底蘊比我們想象的要深厚了很多,即使是跟我們現在相距了四千多年,但是好像他們之前還有四千年的文明歷史。」
「是五千年……」艾凡赫身旁的漪墨低聲的吐出了自己的見解,自言自語一般細小的聲音中透著悲哀和贊嘆。
完全沒有听到少女的話語,塔迪依然一邊低頭思索著一邊回答︰「從我們經常觸踫到的那個時間段里,我們發現了一個詞——信息爆炸。似乎當時的人們已經通過某種設備,可以把整個人類都聯系到一個點上,共享自己的信息,他們稱之為‘網絡’。可想而知,在這種爆炸性成長的大量信息面前,很多東西都被更改得面目全非,至于你提到的那些人提出的侵蝕,也是一種觀點。但從我們這個時代看來,我更傾向于另外一種說法——文明的再開發。」
說到這里時,塔迪那張滄桑的臉終于全部抬了起來,似乎後面的回答已經不需要思索了︰「只有依據了自身的深厚底蘊,一個文明才有吸收其他文化的資本。至于是否被同化,從我的方面看來,即使繼續下去,華夏文明也不可能被同化,只可能在這種被認為的侵蝕中,完成對自身文化的再開發。」
輕輕的晃動著手指,從資料室中飄出了一摞紙張的資料。塔迪一把抓起,遞給艾凡赫︰「從這上面看來,華夏文明曾經在他們的歷史中不止一次的被其他的文明所侵蝕,但最終留下的,還是華夏。我甚至認為,對著這樣一個文明,采取文化侵蝕的方式,最後只能是讓自己被對方同化。如果不是那場突然爆發的恐怖戰爭,也許到現在,我們腳下的土地,依然是華夏的國土。」
「這是事實,無論是通過什麼方式也好,否定是沒有意義的。所以我們只能戰戰兢兢的去挖掘,找到一點點的痕跡來拼湊,最後無論發現了什麼,我們可以都認為,我們抓住了華夏文明的脈絡。」做著這樣的結語,塔迪自豪的眯起了眼楮。
輕輕的敲擊聲吸引了交談中兩人的注意力,一旁不遠處,端坐在座椅上的克雷爾掛著優雅的微笑,揮手向兩人致意著,一旁靜立的女僕辛西婭端過還冒著熱氣的茶杯。在禮貌的道謝後,克雷爾轉向了這邊︰「真是有趣的討論,介意我也說兩句麼?」
得到了兩人的許可,克雷爾才說出了自己的見解︰「的確如塔迪剛才說過,否定是沒有意義的。無論從當時來講,還是現在來講,都是這樣。時間最終會湮滅所有的東西,就像現在,我們已經無法斷定什麼是真實,所以我們從自認為真實的方面進行推斷。」
帶著無限的向往的表情,克雷爾發出了感嘆︰「如果有一天,我們的成果被整個大陸所盡知,那麼整個大陸的人都會做出自己的推斷,最廣泛的那個認定,就是理所當然的真實。至于權力和金錢,能起到的效果,僅僅是暫時的掩耳盜鈴而已。世界上最公平的,就是時間。」
「哈哈……是呀。」艾凡赫面帶抽搐的傻笑著附和,看著滿臉神往表情的克雷爾,艾凡赫做出了「果然都不是正常人麼?」的偷偷揣測。
但就在這時,一旁的塔迪說出了一句十分打擊克雷爾的話︰「克雷爾又抽了,你別在意,他經常這樣,我們都習慣了。」
所以接下來就發生了一場很激烈的爭論,只不過,提問者艾凡赫,被排除在外了。
塔迪和克雷爾在互相揭著對方不痛不癢的傷疤,屋里其他的人在饒有興趣的旁觀,穿著女僕裝束的辛西婭有條不紊的給克雷爾更換著面前的熱茶,這種氣氛怪異的熱鬧場面,實在讓艾凡赫模不著頭腦,是吵架麼?又不像;是玩笑麼?又似乎太過了。
最終艾凡赫只有做出了「大家感情還真好」的判斷……然後,作為熱鬧場面的始作俑者,艾凡赫卻感覺到莫名的煩躁,于是找了個借口,逃離了現場。
也許是離開的時候有點倉皇,直到腳步慢下來的時候,艾凡赫才發現漪墨安靜的跟在自己身後,不遠不近。
想起剛才莫名的慌亂,艾凡赫不禁對現在才發現漪墨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你也出來了呀,遇到這種話題,他們好像都變得有點不正常了。」
「對我是無所謂的,」少女安靜的回答︰「我只是出來看看你,你最近才是最不正常的。」
平實的回答讓艾凡赫有點接不上口︰「我?我只是覺得有點插不進他們的團體而已。」
若有深意地看著艾凡赫,漪墨淡淡的指出問題所在︰「我並不認為他們的團體有很強的排外性,實際上他們也很高興你肯提問。所以只是你在逃避而已,逃避他們和你自己。」
邁開步伐走近,漪墨伸手拂過艾凡赫前額的亂發︰「剛才的討論引起了你潛意識的反抗,你在否定什麼,所以不自覺的表現出逃避的反應,你現在的眼神也是……所以我很好奇,就這樣。」
「我?我在逃避,和否定?怎麼可能,我一個半月前還只是偏遠的萊克鎮的普通酒吧老板而已……哈哈,我好像沒有這種資格吧。」雖然也感覺到了自己若有若無的異常,但艾凡赫還是想用大咧咧的方式岔開話題。
漪墨似乎是在自言自語,但聲調的大小又可以剛好被艾凡赫听到︰「自卑麼?又不像……」
將手俏皮地背回背後,漪墨歪著頭向後輕退了一步,側過身去︰「知道麼?艾凡赫?賽德勒,我一路上一直覺得你是一個特別的人,比所有的念術師和普通人都特殊,你不停的顯示著你的求知欲,卻從來不認同你得到的解答。再怪異的事情,你都坦然的接受,但是卻從來不肯定它們。在你面前,似乎事實就是虛幻,你在不停的相信時,總是在不停的否定……」
在陽光的照耀下回眸,足以傾倒眾生的笑容在少女的臉上浮現︰「我想了解你,這對我……很重要。」
雖然明眸轉身的少女美態的確讓人目不暇接,但此時艾凡赫的心中卻被奇怪的自問所淹沒。
「我在否定?否定面前的一切?」自己看著面前奇怪的人,這是?自己?
「你在否定!否定面前的一切!」奇怪的自我在指責著自己。
「否定是沒有意義的……」塔迪和克雷爾的聲音也同時響起,此起彼伏,傳出悠遠的回聲。
「直到現在,你依然用看坊間傳聞的心態看待著目前的生活,即使有了各種的經歷,你也不承認那就是你的經歷!那只是他人的故事麼?而你只是一個旁觀者?」
「否定是沒有意義的……」回聲從遠處傳來,不停的變得更加響亮。
如同一扇門在面前打開,陡然出現的光芒中傳出各式不同的吶喊聲,不同年齡的叫喊聲在心靈的空間中炸響!有些艾凡赫听得懂,有些則似懂非懂。
「遺產全部給三妹?開什麼玩笑!」、「什麼!你要娶一個平民女人?」、「怎麼可能,騙誰呢?」、「社會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辭退?為什麼?」、「這個圖P得太假了。」、「又是磚家叫獸……」、「樓主你就裝吧!」……
無窮無盡的喊聲在回響——
在不停的回響中不知道過了多久,已經顯得嘈雜的聲音,逐漸統一成一句同聲的話語——
「我否定!」
「我否定!!」
「我否定!!!」
靜靜的听著那些話語匯集成的越來越大聲的吶喊,艾凡赫不自覺的說出了一句話︰「但我也肯定……」
隨著低聲的自語,周圍的暴喝聲在瞬間停了下來,再無聲息,周圍寧靜得似乎只有自己一人在低語︰「是的,我否定我所不能接受的一切,因為它們已經存在,所以這同樣也是肯定……」
「不管世間如何待我,我保有我自身的一票權力,名曰——否決。」
……
再看到漪墨漂亮的臉龐時,艾凡赫已經仰躺在剛才路上,就像那天晚上一樣,漪墨提供了柔軟的枕頭,疑惑中帶著擔憂的眼神看著自己。
「嗨,天氣不錯!」艾凡赫笑著眨眨眼,「遇到了一點點小事,已經解決了。」
(再開發完)